谁要嫁给病秧子——花笙弥【完结】
时间:2023-07-29 14:31:41

  小女孩抬起下巴看向他,锐利锋芒的双眼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南楚的噬心蛊,你应该不陌生。”
第十九章
  林之南的骑射功夫一直都很好,只不过碍于年纪小手臂力气弱,成人的弓箭对她稍微有些难度,她只能用小孩子用的那种特制的弓,从前她还会随身带个小弹弓,指哪儿打哪儿射得可精准,可惜宁阳城的大火把弓身烧毁了,只剩下那一截材料特殊的弓弦。
  将弓弦绑在手指上,用手作弹弓的方法她以前也用过,虽然方便且隐蔽,但也有缺点,就是无法发挥弓箭那样的杀伤力,并且只能弹射一些重量轻微体积较小的东西,而且因为弹射的东西不固定,也不好掌握精准度。
  但对目前的情况,林之南是满意的,她不需要什么大的杀伤力,只要让萧弘流血就行了。
  果然,萧弘的脸色变得青白一片,他似乎愤怒至极,注视林之南的眼神阴狠恶毒地恍若恨不得立刻将她活剥了皮。
  “你竟敢……”
  林之南拍拍手:“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怎么对付姜炽的事了。”
  “当然,现在不是我们合作,也不是你帮我,而是我命令你了。”
  萧弘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情绪看来很激动,林之南偏头:“你别这么紧张,事情一了我就会离开上京不回来了,噬心蛊只有在一定距离内才能被控制,以后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皇帝的。”
  她嗤笑:“就是一辈子要担心受怕了而已。”
  “而且如果我死了,”
  她勾了勾嘴角,“你也活不了。”
  ……
  随后一段时日宫里都相当平静,病怏怏的小太子终于渐渐康复,虽然时不时还要迎风咳两声,但好歹每天站着的时间比躺着的多了。
  林之南找人要来工具,在那水池子上凿了洞,很快就钓起了好几尾肥美的鲜鱼,丢给小厨房炖了汤,还找了公主大皇子和金侍卫来尝尝。
  今年的年节宫里果然没有再办,一直都很是冷清,等出了年,镇国公夫人的遗体正式出殡,由金陵护送往林家祖陵,他们离开上京那天,小太子带着林之南上了城楼,远远地一路目送着那一队玄甲军离去。
  后头的日子就变得普通安逸起来,林之南看起来似乎也正在逐渐恢复南阳小郡主那恶劣的本性,常常在大殿下检查小太子功课太严厉时偷偷恶作剧,大殿下生气了就会指着她说“胡闹”“不成体统”,但再多的严厉却也没有,反而会经常找借口带宫外的吃食与小玩意儿过来给她。
  林之南没事也喜欢找萧宁公主来东宫吃点心,两人叽叽咕咕说一堆金侍卫小时候的糗事或者小太子曾经闹的笑话,以至于一向很喜欢皇姐来串门的小太子如今见了姐姐就苦起一张脸来,惹得他皇姐更加喜欢逗他玩。
  皇后娘娘曾感慨过,如果将来这宫里也能一直如此安逸就好了。
  这天晚上用过晚膳,小太子照旧在书房里挑灯夜读,陈公公也如往常那样在旁伺候。
  照理来说林之南这个伴读也该在场的,但小太子知道她最不耐烦念书,过去她曾偶尔来陪过他几回,每每他还没翻几页书,林之南久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
  然后他全部的心思就再回不到书上了,总忍不住时不时转头看看她,效率极其低下。
  于是为了他能好好念书,也为了她能好好睡觉,看不下去的陈公公终于在林之南试图再来陪读的时候把她轰了出去,让她该睡觉睡觉去。
  也不知这会儿南儿睡了没,希望今夜不要再做噩梦了。
  小太子走了一下神,他今天好像都没怎么见着南儿,不知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才一天没见着,他就忍不住时时挂念,年后南儿就要走了,到时该怎么办啊……
  “咳咳。”
  陈公公看出他走神,清了清嗓子。
  小太子眨眨眼,回了神,重新坐直身子继续用功。
  这时,窗棂外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
  陈公公眼角一跳,小太子唰地扭过头,眼睛都亮了。
  笃笃笃。
  又是三声。
  小太子蹭地跳起来,跑去开了窗,窗户一开,果然看到林之南正扒着窗棂笑眯眯朝他招手。
  “阿楚,晚上好呀。”
  “南儿!晚上好!”
  小太子笑得见眉不见眼。
  陈公公扶额,扭头走到书案前开始收拾笔墨。
  “今天月色很好哦,”
  林之南笑嘻嘻问,“要不要去约个会?”
  小太子歪头:“约会?”
  “嗯哼!”
  林之南点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说着从窗口爬了进来,小太子这才瞧见她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一盏灯笼。
  小太子扶着她落地,好奇看那灯笼:“这时雪团儿吗?”
  “对,送你的,可喜欢?”
  林之南把那盏小白猫模样的灯笼塞到他手上。
  小太子张大了嘴,看看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灯笼,又看看她:“莫非,是南儿亲手做的?”
  林之南摸摸鼻子:“这画是我找萧煜画的。”
  琴棋书画林之南只勉强占了个“书”字,其他都不在行,这小猫咬尾巴的画是她专门逮了雪团儿去找萧煜画的,萧煜本来听她说是送小太子的还很不情愿,说这是玩物丧志,堂堂太子怎么可以玩这种民间小孩儿的玩意儿,后来被林之南连着好几天堵在花园里头,收了她的草编蛐蛐、竹蜻蜓、木头小鸟、石头花等等等等的“小孩儿玩意”,终于在两天前把画给了她。
  林之南也终于赶着时间把灯笼给做了出来。
  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一夜没睡,光鼓捣这玩意儿了。
  小太子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眼神又很柔软,他眨了眨眼,才试探问:“南儿知道今日?”
  林之南拿了斗篷给他披上,牵着他往外走:“正月十五,你生辰嘛!”
  小太子抿嘴笑着点头:“嗯!”
  “灯笼可还喜欢?”
  “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生辰礼物!”
  “我不止会做灯笼哦,我还会做风筝,改天再给你做一个,等天热了就能放出去玩了。”
  “好!做成什么样的呢?雪团儿可不会飞呀。”
  “这个嘛……让我再想想。”
  两个小小的人影手牵着手走远了,陈公公也收拾完了书案,他摇摇头,吹熄房里烛火,关门落锁也走出了院子。
  来到院中,他抬头一看,一轮圆月正明晃晃挂在中天。
  “确实是好月色。”
  他点头笑。
  ……
  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一天娘娘提起了送林之南走的事,虽然之前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小太子也是希望林之南远离危险的,但是真到了这一日,他又依依不舍起来。
  “能不能再多等几日……”
  他垂着头,“再过些时候,天就暖了,池子化了冰,柳叶也长出新芽了,南儿院子里的那两株桃树会开很美的花,我们还能去放两回纸鸢……”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我知你不舍南儿,可你要知道,春天有桃花纸鸢,可夏天也有萤火,秋日还有红枫,你们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四季景色,不可只为贪图眼前一时而误了往后一辈子呀。”
  小太子抿着唇半晌没再说话,但看神情却很是落寞,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只期盼地请求:“那能叫我一起去送南儿吗?”
  于是二月初的某天天刚蒙蒙亮,皇后娘娘与太子的车架再度驶离了宫城,这一次他们依旧是要先去元龙山的沐清观。
  林之南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口中所说的那位“先生”,与沐清观颇有些渊源,她起先已书信那位故友并得到了答复,那位先生说会派弟子前来接沐清观接人。
  每次看到皇后娘娘提起那位故人时的表情,林之南都会暗暗八卦一下那位先生与皇后娘娘的事,看了不少狗血话本的她脑补了那位先生可能是个清心寡欲的道长,或者因为练了什么无情剑法所以不能谈情说爱,这才与皇后娘娘有缘无分天涯相隔。
  坐上离开宫城的马车之前,她回望了一眼偌大的皇宫,她还记得初来那日天上落了大雪,今天倒是一眼可见会是个明朗晴日,可惜她至今还没能成功翻上屋顶掀一片琉璃瓦下来,当真是遗憾。
  车轱辘从官道一路碾到郊外,中间路过了上京城热闹的市集,林之南掀了帘子往外看了几眼就兴趣缺缺地放下了,她的袖子一直被小太子攥在手里,小少年神情间是明显的郁色,一双清澈的眼睛时时看着她,就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你昨儿是不是一晚没睡呀?”
  林之南凑近歪头瞧他,“眼圈黑得都跟竹熊似得。”
  小太子下意识抬手捂眼睛,然后才嘟囔:“南儿要走了,我睡不着。”
  林之南问:“那你现在困不困?到元龙山还要很久,补会儿眠?”
  小太子摇头:“我想看着你。”
  林之南挑眉,她拿了个靠垫垫到腿上,然后把小太子拉过来摁倒,让他躺她腿上,小太子先惊慌地挣扎了一下,被林之南一句“别吵,乖乖躺着,不然我去娘娘车里了”给吓到,就红着脸乖乖躺在了她腿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林之南笑了。
  林之南捂住他眼睛:“闭眼睡觉。”
  小太子用力摇头,把她手拿开却还是握在手里,“我不,我要看着你。”
  林之南也就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在那儿盯着她瞧了。
  不过没一会儿,她果不其然地就感觉到抓在手上的力道轻了,低头一看,这小少年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浓密的眼睫垂着,皮肤白皙得像个精致瓷娃娃,不知梦到什么,嘴角翘着,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林之南戳了戳他的脸,不由感慨这家伙,以后不知会长成什么样。
  想着想着,她脸上轻松的笑意也渐渐隐去,撩开帘子再看了眼远远在望的龙元山,她神情变得逐渐凝重。
  今天小太子其实不该来的。
第二十章
  再度走入沐清观,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以及前来迎接的观主道长们,林之南有种恍然隔世之感,明明也就一个多月前的事,她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形如一个小乞丐地来到这里,叩响道观大门,然后对着来开门的小道士说希望能被收留,那时还是半夜,她沙哑的嗓子跟平淡无波的说话语调还把那小道士给吓得不轻。
  而现在,她被小太子扶着手从马车上下来,虽任着着素色衣服,但衣料质地却是极好,外头还罩着一件滚着白色貂毛的斗篷——就是当初她第一回 见着小太子时他身上那件,她头发梳得整齐,脸颊也干干净净,并且经过小太子坚持不懈地投喂,她身上也好歹长了些肉,没有之前瘦得皮包骨头似得夸张了,后头宫女内侍跟随,可以说是一派贵气风度。
  也难怪道长们没一个认出她来的。
  进了道观,皇后娘娘自去前殿,林之南拉着小太子在道观转了一圈,怀念了一下当初住了小一个月的院子,然后她逮着机会拉住路过一个小道士问了一句:“天成师兄在哪儿?”
  小道士见着贵人先是惊慌紧张要行礼,被林之南拉住,他听得那一句“师兄”又给愣了愣,疑惑地看了看林之南:“你是……”
  “天正小师兄,”林之南朝他做了个鬼脸,笑:“这么快就不认得啦,我是姜南。”
  天正呆住,然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小、小南?”
  “是啊。”
  林之南点头。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天正笑起来,“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的嗓子也好啦。”
  “嗯哼,”
  林之南拉了拉旁边好奇的小太子,“多亏了我们人美心善的小殿下喂养。”
  小太子清了清嗓子,眼里却是亮晶晶的笑意。
  “所以,怎么都没见着天成师兄?他不是观主的关门弟子吗?”
  天成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沐清观中的辈分却是不低的,也因他是观主的弟子,每回这种正式场合他都是要露面的。
  天正闻言,脸上轻松表情略微收敛,叹气道:“天成师兄病了。”
  “病了?”
  林之南皱眉。
  小太子看了看林之南,问天正:“那可方便我们去看望?”
  天正面露难色,他朝小太子做了个揖:“并非天正推脱,实是担心师兄的病会传染给殿下,还往殿下恕罪。”
  还会传染?
  林之南心中闪过某个猜测,便问:“可否请师兄详细说说?”
  天正点头,将两人请到一间休息室坐,倒了茶,而后才说明了事情经过。
  元龙山的沐清观一直以来香火都很鼎盛,尤其是临近年节,来往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因而这段时间,道观中的大道长小道士们都很忙碌,按照往年习惯,元龙山山脚下的元龙村里不少村民来道观帮忙,原本这一切都很正常,直至有一日清早,天还未亮,有人叩响了道观大门。
  前去开门的正是天成,而叩门的是个抱着个孩子的妇人,母子俩全都衣衫褴褛像是流民,母亲见着天成就跪下磕头,说请道长救救她的孩子,天成一看那孩子面色就知道他病得严重,赶紧将母子俩带进了观中,然后请了观中精通医术的师兄来救治。
  师兄诊脉之后给那孩子开了方子,后头几日,因为大家都很忙,只有天成常常抽出时间来照顾母子俩,一来二去,那孩子的病情肉眼可见地逐渐好转,母亲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母子俩对天成都很是感激。
  可谁成想,就在那孩子病好第二天,天成却病倒了。
  天成一向勤勉,他经常是整个沐清观中起得最早的那个,可那天日上三竿大家都没见着他,于是就意识到不好,进入他房中,就见他倒在屋子中央,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大冷天的却是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这症状明显是与前头那孩子一样。
  “原来如此,那小师父现在可有好些?”
  小太子见林之南皱眉不说话,便问。
  天正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还是时时昏睡,偶尔清醒也是神志不清,原本有两个师弟负责照顾他,可这两天那两位师弟也……”
  “后院那边厢房已经隔开了,其实原本沐清观不该在这时候招待贵人的,可观主说他已将详情禀明了娘娘,娘娘说会带太医来看看情况——”
  林之南忽然问:“那对母子走了吗?”
  “尚未,”
  天正摇头,“师父担心那孩子病情还为彻底好全,下山以后恐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便说等宫里的太医来了一道确认。”
  林之南点了点头,看小太子:“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小太子嗖的站起来拉住她袖子,“你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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