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羽汐目睹这一切，想起这青年算命时，摊主对他说过的话——“你会有大气运，喜得佳人，平步青云。”
他大爷的，全都灵验了。
她又想起算命摊主对自己说的话——
“你必有一死。”
……能不能不灵啊？
宫羽汐如是想着，两眼却直发黑，差点呼吸不过来。
“你在看什么？”
谢玄走了过来，打断宫羽汐思绪，缓声道:“你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谢谢，是你啊。”
宫羽汐摇了摇头，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域殿真豪华，砖都是玉的，看得我晃眼。”
“……”
谢玄并未追问，沉默片刻，道:“我要走了。”
宫羽汐瞬间清醒:“去哪里？”
谢玄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到了仙门大比，青竹派便与避玄宗不同路了，我也要勤勉修炼，为宗门争光，这段时日，想是不能与你见面了。”
“是吗……”
宫羽汐喃喃一声，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思虑许久，朝谢玄行了个大礼，笑道:“谢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若没有你，恐怕我会心怀怨怼，郁郁寡欢地死去吧。但是你来了，我的人生变得好不一样。”
“……”
谢玄沉默，扶她起来，淡淡道:“又不是生离死别，行什么大礼。”
宫羽汐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谢玄斟酌再三，轻声道:“算命一事，也不是次次都准的，你不必在意。”
宫羽汐愣了愣:“你偷听我算命？”
谢玄一顿:……
不错，今日她去算命时，他虽并未跟上去，但暗地里用了听音术听了些许。
不过，此事自然不能承认。
谢玄:“我偶然听见的。”
“这样啊。”
宫羽汐并未追究下去，听了谢玄的话，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可是刚刚那个人真的跟算命摊主说的一样，走了桃花运，还有大机缘……我也曾在梦中见过自己的结局，就是入魔后被捅了三剑，活活熬到最后一口气才死，真的是惨不忍睹。”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宫羽汐神色渐渐垮掉，惆怅道:“我死定了。”
谢玄越听，眉间便皱得越深。
“不过你放心。”
宫羽汐见他神色不好，说:“命运虽然残酷，我也有办法应对，就是在命中死去的那一天之前，轻松地死掉就好了。”
谢玄眼眸一敛:“如何轻松死掉？”
宫羽汐左看看右看看，确保四下无人，悄悄道:“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就告诉你好了。我听说少域主杀人不见血，我决定想法设法接近他，惹怒他，让他给我一剑……”
谢玄:？
他真是想不到，能在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
第41章 再见和再见
（逆天改命，不在话下。）
域殿外, 谢玄听宫羽汐七弯八绕，最终竟说到自己身上，不禁恍了恍神。
宫羽汐还在滔滔不绝:“他出剑那么快，想必我不会太痛, 我再修书一封, 澄清原委, 也不会惹起事端，真是两全其美呢！”
谢玄:“……”
两全其美不其美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思维快被宫羽汐带偏了，好不容易才拉回来。
谢玄缓缓问:“……你打算如何惹怒他？”
“这个吗……”
像惹怒大师兄他们一样, 专挑谢玄的痛点踩？可是在大师兄他们身上都失败了。
宫羽汐想了想，纠结道:“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按照以前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得另辟蹊径才行。”
“总而言之。”
宫羽汐一幅视死如归的神情，道:“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祝我好运吧, 谢谢。”
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谢玄心中默默，神色不显:“……嗯, 祝你求仁得仁。”
宫羽汐:“……谢谢。”
不过听着可真不吉利啊。
宫羽汐想了想, 又从怀中掏出一片青白色渐变的羽毛，郑重地递到谢玄手中，“这个送给你。”
青羽凝聚着点点灵气, 色泽鲜丽，宛若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碧绿色宝石。
谢玄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什么？”
宫羽汐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老爷子说这是我一出身就有的, 他不让我丢掉它, 也不让我给别人看。渐渐的，这就成了我的本命之物。”
“我把它送给你。”
宫羽汐合上谢玄的手，轻声:“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啦。”
谢玄掌心渐渐收拢。
他没有挽留宫羽汐，而是看着她挥手告别，眼含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我走了……我走了哦，我真的走了。”
谢玄似不在意，点头:“你走吧。”
心中却想，随便去，只是任凭你走到哪里，恐怕都飞不出我的掌心。
谢玄将青羽收入袖中，贴身保管，回到域殿中的流仙殿后，褪去伪装，恢复了那幅冰冷如玉的绝世容颜。
他唤来季影:“去紫云阁找一个人。”
“……”
青年过了跌宕起伏的一天。
他是个无权无势孤儿，天资平平，被人嘲讽参加仙门大比不过是痴心妄想。落魄之时，他去算了个命，谁料算命先生却说他有大气运，没走了几步，果真无意救下了紫云阁的小公主。
小公主对他青睐有加，还说要带他回紫云阁。
而现在，大荒域的少域主竟然又要召见他！那可是高高在上，掌握兵权的少域主。
天呐，今日这是怎么了？
青年立在宽敞的流仙殿中，无意瞧见谢玄那如霜似雪的容色后，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他小心行礼:“不知少域主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难不成少域主喜欢紫云阁的小公主？听闻少域主尚未娶妻，正在寻一位相配的道侣，想到这里，青年不禁冷汗连连，这也不是没可能。
“……”
谢玄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心里发毛，才慢慢道:“我这里有一个去蓬莱仙岛修炼的机会。”
青年滚了滚喉咙:“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是大荒域域主掌管的修仙秘境，一百年才开一次，在其中修炼可以事半功倍，更有甚者直接飞升。能进去的，除了天众奇才者，便是为大荒域立过汗马功劳的将士。
少域主跟他说这个是何意？
谢玄垂眸，眼中凛然:“我可以让你入蓬莱仙岛修炼，但一百年……不，一千年内，你都不得成亲。”
“一千年？”
青年神色震惊，金丹八百年，元婴一千年，他资质一般，要是修不到元婴，岂不是到死都成不了亲了？
他犹豫再三，问出心中好奇:“请问少域主，是否看上了紫云阁的小公主，才有此举？”
若是那样，他绝不会去蓬莱仙岛。
他怎能因为一时的利益，就舍弃掉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呢？即便那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也不愿。
谢玄摩挲着袖中的青羽，淡笑:“我是看上一位小公主，但不是紫云阁的。”
一个他千辛万苦保她性命，她却想死在他手里的小公主。
青年松了一口气，斟酌道:“我去蓬莱仙岛。”
好男儿当自立，怎能一直依附于他人，小公主待他好，他也要闯出一番天地，才对得起她的喜欢。
“……”
送走了他，谢玄掏出青羽，左右端详，神色如玉般清冷，薄唇微启:“命什么的……这不就改了吗？”
青年的命不会像那算命先生所言，宫羽汐更不会。
他要她活得长长久久。
皇城，崇云塔上。
塔顶耸入云霄，立于此处，宛若伫立在苍穹之下。随意一瞥，天地间广阔无限，整座皇城更是一览无余。
风声呼啸，塔尖细长，却有人平稳立于其上。
知晚袖袍飞扬，拉了拉斗笠，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喜欢给别人改命啊。”
不过，既定的命运是难以改变的，一百年后，那小青年便能在蓬莱仙岛中飞升，出关与紫云阁的小公主重逢。
而宫羽汐也必有一死。
知晚叹息:“爱这种东西，是很难琢磨的。”
一阵折腾后，宫羽汐等人终于入住了域殿，而其他仙门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抵达皇城，没过几日，仙门大比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首日，域主在主殿设立宴席，为千家仙门接风洗尘。
宴前，谢玄在流仙殿中整装。
他不喜欢别人服侍，故殿中只有季影一个贴身侍卫。季影驾轻就熟，为谢玄递上出席宴会的衣裳，衣裳由玄墨锦制成，绣有金纹祥云。
谢玄瞧了瞧，皱眉:“这么暗的颜色？”
季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域主您平日不都穿这个颜色吗？”
玄黑色衣裳，衬得他越发气势凛然，叫人看了就不敢接近。
谢玄若有所指道:“你知道宫羽汐喜欢谁吗？”
季影顿了顿:“裴，裴顾？”
说完这话，他就看见自家少主的脸色似乎沉了几分，心中一惊，正要改口，却又听得自家少主语气难辨道:“不错。”
季影彻底懵了:“所以呢……”
您这是在明知故问，自取其辱吗？
谢玄却又问:“裴顾平日里穿什么衣裳？”
季影彻底了然:“……属下懂了。”
说起来，少域主潜伏在避玄宗时，用的一直是青竹派谢玉的脸，今日这还是第一次以原本的面貌去见宫小姑娘呢。
真不知她看见少域主这张脸会作何反应？
季影换了一套青衣给谢玄，心中莫名期待。
不过，宫小姑娘都能跟模样平平的谢玉做朋友，想必不是那般看脸的肤浅之人吧？
……
主殿位于内外殿之间，由四十九根顶天玉柱支撑，梁上雕刻金漆游龙，地面铺设绒羽华毯。小梨花木案上摆设着各类仙果灵酿，紫金鼎炉中燃着袅袅云烟香。
众人按照案上的姓名玉牌落座。
凌云渡等人在中间位置坐下了，宫羽汐却还没找到自己的座位，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玉牌。
而这个位置……就在域主的座位之下。
众人早已看见，此刻更是议论纷纷。
“她的位置竟如此靠前。”
“不仅如此，你看她案上的灵物品阶，也比我等高上许多！”
有人叹息:“避玄宗才建宗十几年，就如此得域主看重么？”
“非也非也。”
有人意味深长:“我听闻，域主曾去避玄宗，为少域主求娶这位女子为妻呢。”
“什么？”
众人吃到了大瓜，再看宫羽汐时的表情，就变得跟看关系户一样，嫉妒中掺杂着不满，更多的就是羡慕了。
凌云渡寻到宫羽汐，说:“小师妹，木秀于林，不如你随我们坐在一起吧。”仙门大比还没开始，还是低调做人，谨慎行事，别招来太多仇恨为妙。
“没关系。”
宫羽汐一下子就坐了下去:“我不怕。”
而且这个位置离少域主近，方便她行事。
众人见她如此嚣张，越发嫉妒起来。
正待此时，齐瑾和齐珂两兄妹也走了进来。云霄殿作为大荒域第一宗门，位置自然十分靠前，正好就在宫羽汐右手边。
“怎么是你？”
才过了几日，又看见这个灾星，齐瑾气不打一出来，沉声道:“你怎么坐我旁边？”
避玄宗还不至于与云霄殿齐平吧。
宫羽汐看了他一眼:“你谁？”
齐瑾咬牙:“你！”
宫羽汐继续道:“你不想的坐我旁边的话可以坐到后面去。”
齐瑾脸沉了沉:“做梦！”
“哥哥，不要跟这种人置气。”
齐珂微微扬起下巴，轻讽道:“不过就是得了域主一时垂青，就如此趾高气扬，实在是愚蠢。”
宫羽汐:“你连域主一时垂青都没有，岂不是蠢上加蠢？”
齐珂美目一沉，冷哼:“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得到域主垂青，不过就是有一幅好皮囊罢了。修真界以武为尊，等你老了，修为停滞不前，容颜衰老，还能得意吗？”
宫羽汐端起茶杯:“你也知道你丑啊。”
“你！”
齐珂深吸一口气:“你不要觉得域主提了亲就可以这么嚣张，这些年域主给少域主相看过不少道侣，但最终都被少域主拒绝了，你也不会例外的。”
宫羽汐喝了一口茶:“你这么生气，不会被拒绝过吧。”
齐珂:“怎么可能！”
宫羽汐惊讶道:“那域主根本就没给少域主介绍过你啊？”
此话一落，齐珂顿时哑口无言。
不错，这些年，她一直爱慕着少域主那样至高至强的男人，可惜少域主对她总是冷眼相待，就连域主也不曾考虑与云霄殿联姻。
这事一直是她的痛点。
好在少域主拒绝了她，也拒绝了其他人，所以她一直能忍。只要忍到云霄殿称霸大荒域，域主也不敢再小觑，还怕少域主不从吗？
可如今竟出了个宫羽汐！
殿中寂静无声，众人默默看戏，心中百转千回，只觉得这女人之间的战争实在是可怕，而这位宫姑娘，竟如此战无不胜，横扫四方，实在是了得。
宋语桃看见齐珂脸色黑得像染了墨，抑制不住地笑了笑。
裴顾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缺德。
宋语桃却朝他挑了挑眉，眼中惊讶情绪呼之欲出——
这么好笑你都不笑？
裴顾:“……”
齐珂立于殿中，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目光，顿时恼羞成怒，扬手就要给宫羽汐一巴掌:“我让你胡言乱语！”
凌云渡等人立即开始防备，然而还未出手，一道灵力便从殿外飞来，打落了齐珂的手。
齐珂痛呼一声:“啊！”
齐瑾立即扫视四方，怒喝道:“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哥哥
（贴贴）
接客宴中, 齐珂扬手要扇宫羽汐，却被一道灵力打中，众人纷纷回首望去，看见殿门处金光照耀, 青衣如玉的修长身影踱着光华, 宛若九天上的神袛, 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连忙行礼:“见过少域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