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宫羽汐有些错愕，谢谢也会吃醋吗？
楚夫人含笑道:“不错，这种时候，他是万般心绪都被你牵动，该怎么开口呢？此事还得你去说才行……”
宫羽汐真心请教:“我该怎么说啊？”
楚夫人想了想:“你且附耳过来……”
“夫人！”
楚言忽从墙门处绕过来，瞧见楚夫人，急匆匆跑到她跟前，低声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没寻到你，心急得不行！”
“言郎。”
楚夫人恍然一笑，道:“花朝节要来了，我想去看一看。”
楚言深深握着她的手:“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看。”
楚夫人笑得十分勉强:“可是我的病……”
“别说了。”
楚言打断了她，让侍女带楚夫人回去，好生照顾，又看向一旁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宫羽汐。
“宫姑娘。”
送走了楚夫人，楚言才神色凝重地说道:“少域主不见了！”
宫羽汐一惊:“什么？！”
说罢，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楚言，眼中的怀疑几乎溢了出来，仿佛他就是谋害李竹清的犯人一样。
“……”
楚言纵然再稳重，也经不住这么直白的怀疑，嘴角一抽，才正色道:“他说要去城中买些东西，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可他却迟迟不归。近日是花朝节，清水城来了很多十三域的修士，其中不乏天玄域的敌家。我很担心他，可我修为不过是金丹期……”
第73章 一千个你
（救救）
得知李竹清失踪之后, 宫羽汐并没有立即动身去寻，而是先去找了谢玄，担忧道:“谢谢，李竹清不见了, 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他？”
“……”
谢玄本来见她折返, 心中还有些缓和, 以为她是来求和的，瞬间想好了一百种说辞与她和好。怎料她一开口就是李竹清, 他旋即神色一沉。
“我不去。”
李竹清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宫羽汐抿了抿唇:“我去。”
李竹清待她不薄,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看着李竹清陷入险境而不顾。
“既如此，我带宫姑娘去寻。”
楚言见气氛僵硬, 看了谢玄一眼，便引着宫羽汐走了:“少域主临别时说要往城南去……”
二人一路出了城主府，来到城南寻了会, 没见着李竹清，又御剑往城外去。到了城外, 见下方山峦起伏, 姹紫嫣红，漫山遍野都开着绚烂的春花。风拂过，有幽幽香气扑鼻而来。
宫羽汐嗅了嗅这香气, 恍然间竟有些眩晕感。
“宫姑娘。”
楚言在一旁轻声道:“前方就是诞灵山脉了，那里早已万物枯败，寸草不生, 十分危险,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宫羽汐:“可我们还没有找到李竹清啊。”
楚言看着她澄澈的双眸, 心中一顿，竟有些闪烁其词:“少域主修为高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是境界高强没错。”
宫羽汐想起李竹清被困在紫竹林的事，叹道:“可他也是个单纯的傻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是吗……”
楚言不再多劝，忽然指着下方一处山谷道:“快看，那不是少域主吗？”
只见李竹清神色苍白，正躺在一块青石旁。宫羽汐连忙飞了下去，走到他身边，着急呼唤:“李竹清！李竹清！”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唇色白了，气息也十分微弱。
这样下去恐怕不妙！
宫羽汐立即有了决断，抬起手腕，就要割血给李竹清。殊不知身后的楚言看见这一幕，瞳色渐深，暗道果然如此。
“阿羽……”
李竹清掀开一线眼眸，看见宫羽汐，唇畔微动:“快走……”
“你说什么？”
宫羽汐听不清，还要俯身去听，身后的山坡却忽然变幻，青石移动，形成一座阵法，将她和李竹清都落在了里面。
阵法外，楚言手握阵眼石，嘴角微弯，看不清神色。
宫羽汐反应过来，大为不解，挡在李竹清身前，质问道:“楚城主，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
“无冤无仇……吗？”
……
城主府中。
宋纤凝修好了空舟，得知宫羽汐独自去找李竹清了，心中觉得不妙，找到了谢玄:“……你真的不去找吗？”
“……”
谢玄正在思量中，前段时间荒境关闭的事别人看不出目的，他却知道背后的人是在针对他。这个人为了逼自己甚至可能会伤害到宫羽汐，所以听说宫羽汐要出神宫，他立即跟了过来。
除此之外，他在宫羽汐身上施了法术，只要宫羽汐一有危险，掌心的玄纹就会立刻发亮。
从方才到现在，玄纹并未亮过。
说明城主楚言至始至终想要对付的，只有李竹清一个人。
可是……
宫羽汐去找李竹清了。
谢玄沉默:“……”
清水城外，幻境中。
楚言只轻轻调动阵眼石，李竹清就被困在了法幕之中，宫羽汐想把他救出来，但人在阵中也无可奈何。更要命的是，李竹清身上的灵气似乎正在被不停抽走！
而他每失去一点灵气，身后那座诞灵山脉上枯萎的植物就恢复一点生机。
宫羽汐握紧刀，问楚言:“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言神色冷漠，哪有当初和善模样，淡淡道:“我要以李竹清之身，复活诞灵山脉的生机，让结魂草再生。”
“这还得多亏你呢。”
楚言见宫羽汐一刀震动了迷魂阵，连忙敛眸讽刺道:“若不是我跟他说以被困阵中来试探你对他的感情，他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走进我精心布置的迷魂阵里。”
虽然他也受伤了，不过能困住化劫期的李竹清，已经很不错了。
楚言笑道:“你说他是个单纯的傻子，说得倒是真不错。”
“你真是卑鄙。”
宫羽汐见破不开这阵法，只能周旋道:“你这么处心积虑，不惜得罪天玄域，想必是为了你夫人吧！难道你真的要用李竹清给你夫人换血？那只是谢谢随便说说的……”
楚言冷声道:“他可不是随便说说……”
他道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我夫人得了血虚之症，只要服下结魂草就能得救。结魂草难得，我找遍了十三域，才在诞灵山脉找到一株结魂草，正要取时，诞灵山脉的灵脉却被抽走了！”
灵脉一去，整座山脉变为寸草不生之地。
“诞灵山脉的灵脉是天限碎片所化，一旦没了，就再也填不回去了。”
宫羽汐听了，问:“那关李竹清什么事？”
楚言恨恨道:“抽走天限碎片的，就是李无为那个混蛋！”
宫羽汐还想分辨一下:“……那也不能怪李竹清啊。”
楚言却道:“李无为抽走天限碎片，就是为了造出李竹清。”
好吧，那确实是跟李竹清有些因果了。
宫羽汐心中默默想，忽又大惊:“……等等，造？！什么叫做造出李竹清？”
楚言嘲讽道:“你不知道？李竹清并非李无为亲生，而是李无为以天限碎片为肉，以玄玉为骨，造出来的假人罢了！他没有心，因为他不是人！”
“……”
怪不得。
宫羽汐怔怔地回首看了眼被困在阵中的李竹清，怪不得他的眼眸总是空无一物，怪不得他不知爱恨是什么，只一味地听从李无为的命令……
因为他真的没有心。
那他对自己的喜欢呢？是从那副没有感情的躯体里生出来的自我意识吗？
楚言不想再跟宫羽汐纠缠，扬手欲困住她，好一心一意炼化李竹清。
宫羽汐忽然喊道:“真是一报还一报！”
楚言手一顿:“？”
宫羽汐破口大骂道:“该死的天玄域！该死的李无为，真是没有人性，没有道德！”
她言辞恳切，目色真诚地望着楚言:“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天玄域的受害者。我本来跟谢玄两情相悦，马上就要结为道侣，却硬生生被天玄域拆散了，我讨厌死李无为，讨厌死李竹清了！”
楚言十分冷漠:“哦。”
宫羽汐不屈不挠:“要不你把我放了吧，我帮你一起炼他，更快！”
不远处意识模糊的李竹清听到这一句:“……？”
楚言却笑道:“可你刚刚还要给他割血啊。”
宫羽汐:“这个……”
楚言:“这个什么？”
宫羽汐讪笑:“这个我还没想好怎么编。”
“……”
倒是很诚恳。
楚言瞥了宫羽汐一眼，忽然道:“其实你的血也可以救人吧。”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疑问语气。
宫羽汐眼皮一跳:“……也没有那么好，该看病的时候还是得去看病。”
楚言冷哼:“我并不想为难你，但要是李竹清生不出结魂草，我就把你也炼了！”
那怎么行！
宫羽汐连连摇头，生气道:“……你要是敢杀我，我未婚夫谢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谢，救救！
话音刚落，掌心忽然发热，灵光大现，再定睛一看，谢玄已然出现在自己身旁。
“谢谢！”
宫羽汐喜不自禁，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谢玄被她勒得一紧，拍了拍她的手，轻哼道:“我在你身上施了追踪术，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不仅如此，只要他运转术法，就能从千里之外来到宫羽汐身边。
不过这也有一点不好——
宫羽汐被困在阵法里，谢玄这一传送，自然而然也被困住了。
宫羽汐一惊:“你跟踪我，好变态哦。”
“……”
谢玄没有争辩，侧过头，盯着楚言:“把宫羽汐放了。”
楚言皱眉看了谢玄一眼，叹道:“果然像那位大人说的不好甩掉啊，也罢，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他抬袖，阵法中忽然幻化出成百上千个宫羽汐，围在了谢玄身边。
“你若是不能在一刻钟找出真的宫羽汐，她就会被迷魂阵吸食灵气，化作一颗阵石了。”
“谢谢！”
成百上千个宫羽汐同时道:“救救我！”
谢玄只觉得耳朵快聋了，他深吸一口气，并不理会，提剑化作惊雷，直奔楚言而去。
“你死了，阵法自然就能解开。”
“……倒是比李竹清聪明。”
纵使被困在阵中，谢玄这一剑还是伤到了楚言，楚言感到了危机，催动阵法，提着李竹清匆匆逃到了阵法深处。
“……”
谢玄想去追，又停住了脚步，回首看着这一千个目光楚楚的宫羽汐，只觉得头疼。
第74章 苦命鸳鸯
（我们结为道侣吧！）
幻境中, 成百上千个宫羽汐齐刷刷围在谢玄身边，谢玄只觉得寸步难行，放眼望去，一双双楚楚可怜的眼眸盯过来, 好生震撼。
“谢谢！我才是真的！”
一个宫羽汐说话, 剩下的九百九十九个也齐声附和:“谢谢！我才是真的！”“我是真的！”
“你这个学人精！”
“你这个学人精！”
“你这个学人精！”
谢玄:“……”
真是吵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 问:“青羽族族长是谁？”
一千个宫羽汐齐声道:“羽华！”
看来这些假货还拥有本体的记忆，那她们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呢？
谢玄一个个扫过去, 却见个个宫羽汐都满眼崇拜地看着他，那种眼神看久了, 真是让人有些顶不住。
他又将一块万斤重的镇石扔了出去，结果一个个宫羽汐都将这石头搬了起来。
连力气也一样啊——
总有些东西，是假宫羽汐不知道的吧？
谢玄心生一计, 转身变作裴顾的模样，宫羽汐们顿时眼前一亮:“裴顾！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裴顾”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却狼狈地摔了一跤, 清俊的脸上沾了些许泥土。
“裴顾……”
九百九十九个宫羽汐都目露心疼，匆匆上前来扶裴顾。她们这一弯腰, 倒把那个没动作的显露得一清二楚——
宫羽汐看着“裴顾”摔了, 笑得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裴顾你好丑哦！”
那九十九个宫羽汐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谢玄变回真身，扬起一剑, 她们瞬间化作了虚无。
“谢谢！”
宫羽汐一把扑到谢玄怀中，笑道:“刚刚的裴顾是你变的吗？你怎知道这样能找到我？”
谢玄扶住她的腰，呵笑一声:“假的就是假的, 哪有真的缺德？”
宫羽汐嘟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另一边, 楚言催动迷魂大阵, 不停地炼化李竹清，李竹清身上的灵气散去，被诞灵山脉的生灵吸食。
“……”
李竹清坐在由九根金链编织而成的牢笼里，看着身上的灵气从锁链上游走，越发觉得身体冰冷起来。
奇怪，明明从前他也不觉得冷的。
“真是可怜。”
楚言冷冷地看着李竹清，居高临下道:“一个没有感情的假人，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恐怕连快乐的滋味也不曾体会过，既然如此，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是吗？
李竹清垂着眼帘，看着自己宛若玉石般的腕骨，心中恍惚，我连快乐是什么也不曾知道吗？
“李竹清！”
“你是不是傻呀？”
“你肯定也有心。”
“对不起，李竹清。”
耳畔回响起一声声清澈的语调，刹那间，悲欢喜乐，患得患失全都涌上心头。
不是的……
李竹清握紧了掌心，感受着胸腔中一颗温热的心在不停地跳动，喃喃:“我也有心……”
“怎么会这样？”
楚言看着李竹清流淌出的纯粹灵气竟有了淡淡的色彩，眉间立即蹙起:“你不是没有心吗？为何你的灵气不再纯粹了？”
若是李竹清像寻常人一样，那他身上的灵气根本无法复活诞灵山脉，也无法生出结魂草！
“你做了什么？！”
楚言一把揪住李竹清的衣襟，怒声质问:“你的灵气怎么跟普通人一样了？你不是天限碎片造出来的假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