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娇嗔——郁七月【完结】
时间:2023-07-29 23:10:26

  半点水汽不见的磨砂玻璃门里,那条颀长的人影半天没有动作。
  岑颂两手撑着大理石墙面,任由冰凉的水柱从顶喷花洒浇下来,若不是连续两声喷嚏,他这个凉水澡还不知要洗多久。
  星光氤氲在朦胧的夜色里,缥缈如纱。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原因,闫嗔这一觉睡的很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有大片的金色从窗外铺进来。
  她赤脚站在窗边,两条胳膊伸直抬到头顶,做了几个拉伸后,才去了卫生间洗漱。
  清凉的牙膏漫到舌尖的时候,丝缕的疼意让她眉心浅浅皱了一下。
  漱掉嘴里的泡沫,闫嗔离近镜子,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舌尖。
  有一道很小很小的伤口,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一碰就疼,闫嗔用舌尖又舔了一下,顿时,一声“嘶”音从她倒吸的一口气里溜出来。
  昨晚吃日料的时候也没感觉咬到,怎么会有小伤口呢?
  闫嗔一边想着一边下楼,踩下楼梯的最后一阶,她径直往餐厅去。
  餐桌上刚好有一杯水,闫嗔也没多想,端起水杯转身又往客厅去。
  嘴里的水还没来及咽下,目光陡然落到沙发扶手处悬下来的两条腿。
  闫嗔心里一惊,迈出的一双脚猛然收回,突生的恐惧让她喉咙一紧,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被口中的水呛出了剧烈几声咳。
  沙发里的人被惊醒,撑着胳膊探起身。
  接连的一阵咳嗽把闫嗔的脸憋得通红,再一抬头,对上那双微眯的双眼,闫嗔表情一呆,手里的水杯“咚”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浅色的羊绒地毯顿时被浸出一团深色。
  闫嗔狠狠吞咽了一下,睁圆了的一双眼写满了震惊:“你、你怎么在这?”
  岑颂收起翘在沙发扶手的两条腿,耷拉着眼皮,懒懒地打个哈欠说:“我不在这,你怎么回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闫嗔在心里把他的话回味了两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她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她这事。
  “昨晚你真去接我了?”
  岑颂眉眼带着闲散的笑意:“你这是喝断片了?”
  闫嗔扑闪着眼睫,又努力回想了一阵,再抬头,她脸上现出要命的无辜感:“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昨晚吻过她之后,岑颂还在担心,若是她一觉醒来想起昨晚他对她做出的荒唐事,会不会扇他几巴掌,又或者把他连人带电话地拉黑,以后都不再见他。
  却没想到这人喝醉会断片。
  明明该庆幸的,可心头又止不住的,爬上几分失落。
  岑颂略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闫嗔这才注意他平时都梳上去的刘海这会儿都垂了下来,长度刚好戳到他眉骨,落下细细碎碎碎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要柔和许多,和平时大相径庭。
  见她杵在那儿不说话,还一个劲盯着他看,岑颂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
  他轻咳一声从沙发里起身,越过闫嗔身边时,看见了她唇上的水光,以及下巴处的一点水痕。
  他喉间锋利蓦然一滚。
  昨晚热烈激吻的画面顿时四面八方地涌入脑海。
  谁能想到,平时看着挺含蓄一小姑娘,醉起酒来竟然那么大胆。
  但是很快,心里的那点回味就被不爽占满了。
  昨晚幸亏是他,如果不是他呢,换个男人,她是不是也会这样?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三分愠恼,七分烦躁。
  可面对她此时一脸无辜的表情,他又实在发作不出来。
  “头疼不疼?”
  带着关心的询问,他声音很温柔。
  闫嗔听得微怔,反应过来,忙摇头说不疼。
  结果上一秒还满腔温柔的人突然带了几分教训人的口吻:“下次不许再喝酒!”
  闫嗔再一次怔住,想着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变的时候,原本站她身旁的人已经越过她走了。视线追到卫生间门口,闫嗔转了转眸子,如果刚刚没听错,他好像有点生气。
  是因为昨晚被她一个电话喊去接她?
  可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他要是不想去干嘛还问她要日料店的地址......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转身往楼上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嘀咕着,之前也不知是谁说要照顾好她,话倒是说得漂亮,结果翻脸比翻书还快。
  等岑颂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刚想往楼上去,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滋滋震了起来。
  电话是李旭打来的:“岑总,关明辉定了八点四十去盐城的机票。”
  岑颂冷出一声笑:“他倒是机灵,还知道要去找辉盛的汪总。”
  “岑总,”李旭问:“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盐城就不去了,查一下丰环地产的刘董这两天在不在香港。”
  “在的,昨晚刘董爱人发了一张朋友圈,是在香港的永巢别墅,”李旭问:“要给您定今天的机票吗?”
  “嗯,”岑颂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你准备一下。”
  电话挂断,岑颂给靳洲打了一个电话,“还在香港吧?”
  靳洲笑了声:“怎么,你要过来?”
  岑颂也没跟他兜圈子:“上次你不是说丰环地产的刘董想在内地投资环保项目?”
  “然后呢?”靳洲问。
  “我这边刚好有一个,他应该会感兴趣。”
  靳洲对岑颂,从来都不吝啬他的交际圈:“今晚七点有场慈善晚宴,刘董和他夫人会参加,不过名单已经截止,如果你要,我让人把我的那份改了。”
  岑颂混不吝地拖着调:“那我就先谢过靳叔叔了。”
  靳洲冷出一声笑意:“嘴上积点德。”
  电话挂断,岑颂刚一转身,看见闫嗔站在他身后,他嘴角的那点弧度瞬间就压了回去。
  “你刚刚喊靳叔叔......”闫嗔一脸的匪夷所思。
  “想什么呢?”岑颂虚张声势地提了几分音调:“我这是拿他开涮!”
  前半句听着像质问,后半句却又带着明显的解释。
  闫嗔盯着他那张极为不自然的脸看。
  虽说岑颂心里虚着,可他面上镇定,在闫嗔探究的目光里,他两手往腰骨上一落,站姿松垮,语气淡定:“就算真喊他叔也是他占了便宜好吧?”
  许是觉得他俩的关系应该很好,开这些玩笑也正常,闫嗔没说什么,收回狐疑的眼神,说:“昨晚谢谢你去接我。”
  岑颂现在就怕她提昨晚的事。
  虽说那个吻是他先开始的,可真正越界的是她,可他一个大男人,若是她揪出这事,他总不能把责任都推一个姑娘身上吧?
  岑颂被她那声“谢”压的有点心虚,可又不得不接住。
  他笑了笑:“多大点事。”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话只说了一半,至于下文......
  岑颂目光定在她脸上,试图瞧出端倪,然后就听她说――
  “我请你吃早饭吧!”
  岑颂反应了几秒:“谢礼?”
  一顿早饭花不了几个钱,闫嗔摇头说不是:“吃了你两顿早饭,还你一顿也不过分吧!”
  连个早饭都想着还,这是多想和他划清界限。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放过她!
  岑颂哼出一声气音,尽管特别不想让她还,但是又想和她多吃一顿早饭。
  毕竟这一趟去香港,少说也要两天。
  “我早饭很挑的,”他说:“所以地方我选。”
  闫嗔也好说话,说了好,但是也提醒他:“我上午有课,你不要找太远的地方。”
  地方的确不远,但闫嗔没想到会这么近,近到连车都没开,出了小区大门,也就走了十分钟。
  知道她吃不惯当地的早饭,岑颂朝一旁的门店勾了勾下巴:“这个吃吧?”
  闫嗔抬头看了眼门店招牌,是一家馄饨店,她点头。
  一碗虾仁馅,一碗猪肉馅,岑颂把虾仁的推到她面前:“要醋吗?”
  闫嗔不太喜欢吃酸的,摇了摇头。
  岑颂就给自己调兑了一个醋碟,结果刚吃一口,他“嘶”出一声。
  闫嗔抬头看他,见他眉心蹙的厉害:“怎么了?”
  “没事,”他语气淡淡然:“舌尖破了,吃不了酸的。”
  闫嗔怔愣一瞬,下意识也舔了舔舌尖。
  “今天开始正式上课了?”岑颂低头吹着瓷勺里馄饨,问的很是随口。
  闫嗔忽略掉舌尖的疼意,轻“嗯”一声。
  岑颂又问:“早几晚几?”
  “时间不固定,”她说:“根据课程时间到校就行。”
  “那挺自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吃着聊着,不过多是岑颂问,她答。
  “我下午要出趟差。”
  “哦。”
  简简单单一个字,听着像敷衍。
  岑颂提着嘴角,勾出懒笑:“你叔叔不在,我也不在,整个京市,你可就无依无靠了啊!”
  闫嗔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岑颂也掀了下眼皮,目光对上,闫嗔又先他垂下了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说。
  小孩子才不喝酒。
  岑颂一想到昨晚她醉酒的模样,情绪就复杂得厉害。
  “在客厅里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
  他说过的话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数得过来的,可闫嗔还是想都没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昨晚是例外,”她像是解释:“我很少喝酒的。”
  但凡她经常喝,也不至于被几罐果酒灌醉。
  想到这,岑颂还是忍不住好奇:“昨晚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闫嗔低头搅着碗里薄如蝉翼能看见虾仁的馄饨:“三四罐吧。”
  其实她喝了五六罐,不然也不会醉到连他去没去接她都想不起来了。
  可岑颂哪里知道她是往少了说,冷呵一声笑:“那你这酒量可真得好好练练。”
  闫嗔抬头看他,秀眉皱着,似乎是不满意他的前后不一:“那你还不让我喝?”
  岑颂却一副有理有据的语气:“是不让你喝,但你不是没答应吗?”
  闫嗔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说话了,低头吹着勺子里的馄饨,然后又听对面的人说――
  “这两天我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她。”
  闫嗔抬头,看见他手里的勺子已经变成了手机。
  很快,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电话号码我推到你微信上了。”
  闫嗔将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是个女人的名字。
  “这人是?”话一脱口,她突然想到那个会给他打领带的秘书。
  不过岑颂给她的答案是“助理”。
  有女秘书,还有女助理。
  闫嗔哦了声:“你几个助理?”
  岑颂抬头看她一眼:“干嘛?”
  “随口问问。”她语气淡的出水。
  大约是因为她说是随口,所以岑颂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等岑颂面前的馄饨吃完,闫嗔碗里还有一小半,岑颂掏出手机,不露声色地扫了旁边的付款码。
  结果等闫嗔吃完从包里掏出钱包的时候,岑颂轻“嗳”一声:“我给过了。”
  闫嗔手里的动作停住,表情微怔:“你什么时候给的?”
  虽说国内扫码付钱很普遍,但对闫嗔来说,她还没有那种习惯。
  岑颂朝旁边的二维码睇了个眼神,笑开玩笑:“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
  闫嗔当即就不乐意了:“都说了我请的。”
  “一碗馄饨而已,”他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就当你给我践行了!”
  “给你践行那也应该我请啊!”想到上次他拒绝的那顿饭,闫嗔又忍不住说道:“你这样的话,我就欠你两顿饭了!”
  才两顿而已,欠上十顿八顿他都嫌少。
  岑颂笑里藏着深意:“那等我回来,你再一顿一顿地还!”
  闫嗔:“......”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绿荫遮日的人行道上。
  闫嗔踩着地上的金色斑驳,百无聊赖地在心里数着脚下的步子。
  数到二十九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问:“零食喜欢吃甜还是咸?”
  闫嗔扭头看他,想到他说今天要去出差,闫嗔猜他应该是想从当地给她带吃的来。
  她摇摇头:“我很少吃零食。”
  在岑颂的潜意识里,女孩子就没有不爱吃零食的,不过她不说,岑颂也没追问。
  回去取了车,再把她送到星怀学校门口,时间刚九点。
  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但闫嗔的余光会时不时地会飘到他那边。
  解安全带的时候,闫嗔再一次瞥了眼他身上那件暗紫色衬衫。
  再想到早上他窝睡在沙发里的画面,估计是觉得她醉酒,他放心不下才没回家。
  越想,闫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总是想着不给他添麻烦,可又一次次地不断给他制造麻烦。
  不知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今天这样。
  见她攥着安全带不松手,岑颂歪头看她:“怎么了?”
  闫嗔恍然回神,摇头说没事后,随便找了个话问他:“你不是说出差吗,上午还是下午?”
  岑颂鼻梁上戴的墨镜已经换了一个款式,墨色镜片遮得住他眼尾的笑痕,却盖不住他嘴角的弧度,他笑问:“又是随口?”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
  说随口,有点不礼貌,说不是随口吗?又感觉哪里不对。
  闫嗔索性不回答了:“我先走了。”
  开门下车后,闫嗔也没有立即转身,她站在车门外,朝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上一个答案没等到,岑颂不遗余力:“随口吗?”
  这人真是......
  闫嗔无奈又想笑:“是叮嘱。”
  像是很满意她的答案,墨镜上方的眉峰挑起,岑颂笑着朝她抬了个下巴:“快去吧!”
  闫嗔的办公室是四人间,除了昨天的吴蜜和于思凡外,还有一个男老师。
  吴蜜坐在闫嗔的对面,从闫嗔一进办公室,吴蜜的眼神就溜到了她脸上,没等闫嗔拿起旁边的水杯要去倒杯水,吴蜜的脑袋就伸了过来。
  “闫老师,你和岑氏集团的岑总是什么关系啊?”
  闫嗔表情明显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会知道岑颂的名字,难道是昨晚自己喝醉胡言乱语了?
  她目光定在吴蜜的脸上,按理说,探知这种八卦,表情该是带着浓浓的求知欲。特别是和当事人提及,那更应该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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