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嗔没说话,滑破的右手藏在被腿挡着的身前,拇指指腹正轻轻地摩挲着那块丝丝麻麻的地方。
本来还有些疼的,现在就只剩痒了。
见她不说话地埋头蹲在地上,岑颂知道她在不好意思。
含住一点手指就羞的脸通红通红,那晚醉起酒来倒是大胆。
湿滑滚烫的小舌头在他口中左挠一下,右勾一下,生涩又没章法,却极其要人命。
岑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站起来,绕过地上的碎瓷片,岑颂弯腰拉起她的手腕。
“别踩着了。”
闫嗔被他拉到了门口:“去客厅待着。”
说完,他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闫嗔站在门口,看着他将整个厨房都扫了一遍,又看着他去洗了手,然后开了灶台上的火。
幽蓝火光将锅底烧热,她看着他倒油,又将真空包装里的烧鹅拿出来。
他甚至准确无误地打开上面的第二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属长勾,最后,他将滚烫的热油一遍又一遍地淋在烧鹅上......
和上次在敞开的西式厨房里做面时一样,哪怕是这种家庭式不常会用的烹饪方式,他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有条不紊熟练有度。
闫嗔看得出神,不自觉地走近厨房门口,被划伤的右手更是不自觉地抬起,巴拉在了浅色的门框上。
浓浓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闫嗔不禁多嗅了几下鼻子。
任由她看,而一直没出声的人,低笑了声:“来胃口了吗?”
闫嗔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不说的话.....”岑颂看向她,故意停顿了几秒:“那你就只有看着的份了。”
听的闫嗔扁了扁嘴,心说他小气,可双唇依旧抿着。
被热油浇过的烧鹅滚烫,岑颂戴上隔热手套,又裹上一层保鲜膜,不像外面卖的那样将其切成块,而是用刀连皮带肉的片成一片片摆在盘子里。
有色又有相,惹得一向不怎么会嘴馋的闫嗔,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岑颂端着那盘让人垂涎的烧鹅走到她面前,故意举在她面前,在她鼻前晃了一晃。
这人真是......
都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的‘坏’。
一盘吃的而已。
闫嗔偏就不服软,身子一转,往客厅去。
岑颂弯着唇,跟在她身后。
他也没去餐厅,跟着闫嗔去了沙发那儿,等闫嗔坐下,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
而后捏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尝尝。”
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那片浓郁上几秒,闫嗔又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总觉得他会趁她张嘴的时候捉弄她一番,闫嗔松开轻咬的下唇,往茶几那儿挑了挑下巴。
“我自己能吃。”
可岑颂却没有动,还说:“献个殷勤而已,这么不给面儿啊?”
闫嗔知道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想被他捉弄,闫嗔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腕,等她完全含住那片烧鹅到嘴里才松开手。
“味道怎么样?”
又酥又嫩,味道可谓是闫嗔之前从未尝到过的好。
虽然不见她评价,但岑颂从她的表情看出了答案。
“以前吃过这个吗?”
“没有。”闫嗔实话实说。
她在英国也吃过不少次的中餐,都是妈妈想吃的时候她陪着去的,不过味道都一般般,吃完一点念想都不会留。
若要说心里话,如果能在英国吃到这种美味,她一定会光顾多次的。
岑颂起身去了厨房,拿来了两副一次性手套:“用手抓着吃,”他说:“和用筷子是不一样的感觉。”
虽说这种吃法有伤大雅,但闫嗔也没有过于扭捏,在岑颂先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后,她也伸手捏了一块。
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
吃到一半的时候,岑颂问她:“中介那边你联系了吗?”
闫嗔点头:“联系过了。”
“怎么说?”
“对方说房东昨天就走了,这两天可以随时搬过去。”
岑颂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明天你不是还要上课吗,后天吧,后天周六我没事,正好帮你搬。”
闫嗔没想再麻烦他,忙说不用:“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箱。”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岑颂凝眸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掀起懒懒一声笑:“你叔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他要个人情?”
又是那六个亿!
闫嗔摘下手套,语气不冷不热:“随你。”
瞧瞧,这小脾气说来就来。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闫嗔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你快回去吧!”
看看,肚子混饱了,就给他下逐客令了。
岑颂都想把她的微信名备注成【没良心的】。
他坐着没动,眼睛看向斜对面。
客厅里安静到针落可闻,闫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僵。
耳边刚响起白天时他说的闹过鬼,眼前就立现出了鬼片里的画面。
岑颂把视线收回来,目光落到她紧皱的眉心上,而后又看了眼她攥成拳,压在腿上的两只手。
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怕成这样。
岑颂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改成:“没事儿,都说了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了。”
闫嗔忽地将视线落到他脸上,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你说真的啊?”白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只当他是开玩笑。
没等岑颂点头呢,闫嗔又连连摆手:“不用了,你还是回去吧!”
岑颂嗓子里一梗:“一个女孩子,不怕?”
“不怕!”闫嗔硬着头皮说完,余光又忍不住往那边溜。
岑颂心说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一边站起来:“那行,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半夜的时候别下楼。”
闫嗔也跟着从沙发里起身,弯着的膝盖缓缓直起来,她一双眼又忍不住往那边看,然后又逼着自己收回来。
到了门口,岑颂停住脚,闫嗔就跟在他身后,忙跟着站住。
“怎么了?”她声音有轻微到不细听听不出来的颤音。
岑颂听到了。
他说:“我就在门口,要是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闫嗔稍愣:“在、在门口?”她一脸的不解:“你不回家吗?”
偏偏岑颂不答她这句:“反正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朝客厅睇了个眼神:“进去吧,别送了!”
说完,他也没等闫嗔转身进去就抬脚跨出入户门槛踩下了台阶。
听着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声,岑颂嘴角的弧度偷偷往两边跑。
闫嗔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出了庭院,到了门口。
岑颂站在门外,闫嗔双脚定在门里。
隔着半敞的门,岑颂突然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别送了,回去吧!”
他越是说的这样轻松,闫嗔心里越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歉意,尽管她都想不明白歉意从何而来。
目光越过他肩膀,闫嗔看向停在对面的黑色轿车。
难道他又打算在车里睡?
原因呢?
该不会是担心她害怕?
多种情绪交织在心里,裹成一条麻绳,理不清。
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我胆子很大的......”她几度抿唇后,终于说了这一句。
岑颂淡淡一笑:“我知道。”
闫嗔觉得他就是敷衍,她又试着说:“你不用在门口守着......”
这一句,岑颂没有接,笑痕依旧挂在嘴角:“进去吧。”
这人真是倔!
她都多大的人了,哪需要他这样担心!
闫嗔索性不想管他了,双脚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扶住门框准备关门时,被划破的手指突然传来几分丝缕不明的疼意,她无意识地轻咬住下唇,目光又落到他脸上。
说不清当时是怎样一种心理,就是觉得那一刻,他在强颜欢笑,好像被她下了逐客令是多么委屈的一件事。
可这么晚了,他一个大男人......
她不让他回家,难不成还要留他住下吗?
夜色融进他眼里,让他原本黑漆漆的一双眼,多了几分温柔色。
心就这么不受控地软了下来,可潜意识又告诉她,他并不是无家可归,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回之前的家,他在溪侨公馆里也有房子。
可怎么就非要这么固执地在车里待着,总不会真的怕她害怕,好接到她电话就能第一时间冲进来吧!
闫嗔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那么多,最后开口说的却是:“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
话说出口,闫嗔才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她怎么能这么随便的留一个男人过夜呢?
要是让别人看见,会怎么想她?
这个想法只在她心里停留了短瞬。因为下一秒,感性就在悄悄地告诉她,她光明磊落,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再说了,抛开她这层关系,他还是叔叔的朋友,真要扯上辈分,她还得喊他一声叔呢!
闫嗔就这么被自己完全说服了。
原本想关上的门又敞开了点:“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岑颂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锁在她脸上,故意似的:“你这是让我在你这睡啊?”
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闫嗔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什么叫在我这睡,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这睡过?”
岑颂没想到她还挺会给他找理由,他浅浅笑了声,一副认同的语气:“说的也是,当初我可是把这当成我第二个家的!”
出来的时候,是闫嗔跟在他身后,再回去,闫嗔走在了他前面。
进了客厅,闫嗔侧头看了他一眼:“这里你也熟,我就不给你找地方了,你要睡哪随你。”
说的好像他有很多种选择似的。
三楼她住着,二楼是靳洲的房间,一楼本来可以住的,可如今‘闹了鬼’,他若是住进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岑颂看了眼沙发,幽幽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这儿的沙发了。”
走到楼梯口的闫嗔,双脚顿住。
她侧头看过一眼,只见岑颂已经歪在了沙发里。
还是那个沙发,三人位,明明很宽敞,可却容不下他颀长的身量。
见他后仰枕着沙发靠背,闫嗔忍不住开口:“你睡旁边那组不是更舒服?”她说的是正对落地窗的那组五人沙发。
“会刺眼。”他说。
闫嗔看向落地窗外,大晚上的,又没有太阳,哪里刺眼了!
原地踌躇了会儿,闫嗔又转身回到沙发边。
从坐进沙发里,岑颂就闭上了眼,昨晚他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今天一整天也都没怎么闲着,这会儿是真的很困。
听见旁边很轻的一声“嗳”,岑颂缓缓掀开眼皮。
一身黑色,衬得他脸部轮廓愈加硬朗,偏偏眼里酿着点朦胧的困意,让他那张看似风流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禁欲。
闫嗔就站在他旁边,膝盖离他的膝盖不过几公分,可以说,只要岑颂伸手拽住她手腕,哪怕不用什么力,都能把她拽到怀里去。
岑颂当时的确是生出了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想想,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的将自己的后路堵死。
他半点动作没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忽地一笑:“心疼我啊?”
这人嘴里永远都没个正形。
闫嗔剜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同时又带着试探:“真是搞不懂你,又不是没有家,干嘛不回去?”
他眉眼含春水,用绵绵目光织成了一张网,从他的角度,自下而上地将你罩在里面。
在那张任谁都难以逃脱的目光里,他嘴角轻撇,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我以为你知道。”
他把话说的这样暧昧不清,给足了她遐想的空间。
而那时的闫嗔哪还有心思去深想他话里的意思,被他灼灼一双眼盯着看,她耳尖早就悄悄泛红了,好在脸侧长发遮着,不然她哪里还能坚持站到现在,早就落荒而逃了。
她的确是想转身就溜,可两只脚偏偏不听话,像是被什么定住。
闫嗔用她那双水光潋潋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她声音低软,那声‘不知道’听着更像是嗔恼,嗔他不把话说清楚,恼他故意吊着她......
两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不确定心里所想,偏想从对方嘴里得到确认,就这么谁都不让步,凝眸对望着。
最后是岑颂的一声低笑打破了沉在两人之间的‘僵局’。
闫嗔以为他是要说出答案,结果听到的却是――
“不早了,快去睡吧!”
闫嗔只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说了她猜想的答案,她该作何反应,可他却用这么一句敷衍的话打发她,这就让她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气性。
闫嗔哼出一声气音:“六个亿而已,岑总哪里会缺那点小钱!”
第23章 扑倒在他怀里
岑颂没想过对她用欲擒故纵这一招, 只是在当时那一瞬,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他这人, 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
商场上是, 感情上也是。
他喜欢自己处于完全掌控的位置,不喜欢受制于人,更别提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事事有例外。
就好像刚刚,在她那双探究的眼神里,他差点就将自己的心思完全袒露于她了。
可为什么又退缩了呢?
不知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岑颂目光定在早已不见人影的楼梯方向。
可是到底还差些什么呢?
相比岑颂的百思不得其解,闫嗔想的就比较简单了。
这人是把她的试探当动心了!
动心?
闫嗔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对着镜子失笑出声。
她又不傻, 当然知道他这么处心积虑地靠近她是因为那六个亿的生意,面对动机这么不纯的人, 她动心?
真不知该笑他天真, 还是该说他自恋。
以为自己长了一张俊脸,有点钱, 是个女人都得扑上去吗?
想到刚刚他的反应, 闫嗔好气又好笑。
这人八成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 而这个喜欢又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刚刚他在沉默的同时是不是在想着要如何全身而退?
闫嗔双手压着洗漱池台面,低笑出声, 笑着笑着,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