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颂不相信似的,看着已经返回到最近通话的屏幕界面,舔了舔唇。
真够可以的。
他在这给她把晚饭都做好了,这人却和别的男人去吃饭。
岑颂把手机往料理台上一撂。
在闫嗔之前,还没有一个人能让岑颂停下手里的工作去处理私事。
可那是以前。
李旭:“岑总,合同一共有三处漏洞,您确定要签吗?”
岑颂看着透亮的学校大门,指腹在唇上来回摩挲:“他这么想把我拉下马,不遂了他愿,也说不过去吧?”
李旭:“可若董事会追究的话,您总经理的职务......”
岑颂冷出一声笑:“那他还真是给我找了条捷径。”蓦地,他突然一皱眉,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上合同的限定日期。
沉吟片刻,他突然问:“上次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李旭:“视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另外,关明辉还找人查了闫小姐。”
岑颂收回定在学校大门口的视线,眼角眯出一道凌厉,“除了悦玺墅,把我名下所有房产都挂出去。”
电话挂断,岑颂几乎没有停顿就给靳洲拨了过去。
“悦玺墅的房子,这两天过到你名下。”
靳洲应了声好:“钱还打到之前那个账户?”
“嗯。”
听出他声线里的暗沉,靳洲不免多问了一句:“你和闫嗔怎么样了?”
似乎是提及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岑颂声音顿时松散下来:“挺好啊。”
“哄好了?”靳洲问。
一声清淡的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看你这话说的,还不许人小姑娘家的闹闹脾气?”
现在又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了,之前也不知是谁为这事找他诉苦。
都说女人善变,到了他这儿,也善变的让人无言以对。
靳洲干脆也不问了:“行,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刚一挂上,几道男人的笑声引得岑颂从全开的车窗看出去。
闫嗔今天穿着一件淡青色连衣裙,束腰的款式,让她那截纤腰愈加盈盈一握。不知是不是因为排舞的原因,平时总爱散在身后的黑瀑长发也被她尽数挽了上去。
一行六人,三男三女,闫嗔走在最边边。
别人都在侧头闲聊,就只有她微低着下巴看脚下的路,格格不入的好似她只是个局外人。
因为车灯亮着,一行人没走几步远就有人看过来。
本就挺括的身形,再加上他那张格外抓人眼的长相,引得其中一个女老师下意识抬手捂嘴,走在闫嗔身边的江老师也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忙碰了下闫嗔的胳膊。
闫嗔顺着她的眼神扭头看过去,和岑颂的目光一对上,她双脚不自觉地站住。
岑颂嘴角牵着一缕淡笑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伸手将她肩膀上的包接到手里,又弯腰牵起她的手。
等闫嗔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从他手里挣开,结果岑颂却顺势搂住了她肩膀。
就在闫嗔再度要挣开的时候,他低头,诱哄的声音低在她耳边:“给点面子。”
说完,岑颂朝其他几位老师微微一颔首。
闫嗔在他右手掌心的禁锢下被他带到了副驾驶旁。
“放手!”她声音虽低,却含清冷。
岑颂嘴角依然含笑,给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有气回家随你撒!”说完,他把闫嗔按坐进车里。
怕她会跑了似的,他半个身子弯进车里。虽然只是给她系安全带,可两人离得近,从外面看,俨然是情人间的亲昵。
闫嗔自认为刚刚给足了他男人的面子,可眼下,他的脸就要挨到她脸。
她压下内心悸动,声音带出警告:“你够了!”
她若不说这句话还好,偏偏她说了。
岑颂心里的醋意顿时就没压住,他双手将她圈在座椅里,“怎么次次都有他,嗯?”
虽说他脸上笑意不减,声音也慢条斯理的。可他漆黑的双眼星光灼灼,似乎含着某种异样的情绪。
闫嗔微微一怔,下一秒,只听他问――
“是我的竞争对手吗?”他问她的时候,目光攫着她眼。
竞争对手?
闫嗔在心里将他这话品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她带着不确定,“你在追我?”
“不然呢?”岑颂笑出一声:“又是给你买花,又是送你首饰的,不是追你还能是什么?”
闫嗔面露茫然。
花的确是送了,可首饰......
他什么时候送她首饰了?
见她眼眸轻转,表情懵着,岑颂心里闪过两种可能性。
这是才反应过来,还是说那盒首饰,她到现在还没打开过?
没等他想好怎么继续往下问,就见闫嗔突然眉棱忽挑:“你是说梳妆台上的那个蓝色盒子?”
还真被他猜中了!
岑颂眼角眯出笑痕,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没仔细看?”
她何止是没仔细看,她连打开都没打开。
闫嗔刚想说什么,脑袋就被他揉了一下:“没事,等晚上拿出来再看看。”说完,他直起腰,将副驾驶的门关上。
目光追着他绕过车头,闫嗔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几个老师还站在原地。
隔着距离,都遮不住那几双眼睛里的探究。
闫嗔偏开脸。
回去的路上,闫嗔一眼不发,岑颂也顺着她跟着沉默。
到了别墅门口,岑颂原本是想给她开车门的,可还是晚了一步。
岑颂绕过车头,闫嗔却转身往车尾走。
看着她细白的后颈,岑颂追上去,拦住她路:“还生气呢?”
闫嗔没有回答他,偏着脸看向别墅大门:“我今天挺累的,你早点回去吧!”
看得出她的排斥,岑颂也没有缠着她:“那你早点休息。”
闫嗔看了他一眼,心里的那点期待随着他的善解人意一点一点暗下去。
目送她进了大门,岑颂双手叉腰在门口转悠了两圈。
以前还觉得小姑娘的心思挺好猜,可眼下,他是真的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难道是自己追求的方式不对,惹她反感了?
还是说她心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岑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个男人的脸。
长相远不及他,家世应该也不会比他好,难不成是因为同时舞蹈老师,所以觉得和那个男人更有共同话题?
可上次在学校门口,他明明能感觉到她对那个男人的排斥。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对他这么疏远了呢?
岑颂踩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转着圈,蓦地,他双脚一顿。
墨镜......
她买那款男士墨镜是要送给谁呢?
该不会......
岑颂只觉心脏一紧。
一根烟的犹豫时间,岑颂还是没忍住给靳洲打了一个求救电话。
听他跟自己打听闫嗔在英国的感情问题,靳洲表示很无奈:“我哪儿知道?”
岑颂猜他也不会知道:“梦姨总该知道吧,你帮我问问!”
靳洲无语:“你不能自己问?”
“我怎么问?梦姨要是问我打听这事干嘛,我怎么说?”
靳洲笑了声:“你不是在追人家吗,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吗?”
他倒不是怕承认:“我这不是怕梦姨说漏了嘴吗,要是被闫嗔知道,她再一不高兴,我这不是给自己掘了个坟吗?”
所以就让他做这个‘恶人’?
靳洲一点都不想管这事:“那我妈要是问我,我要怎么说?”
“随你怎么说,”岑颂才不管他‘死活’:“反正你别把我供出来就行!”
靳洲:“......”
所以说,他和这样一人,怎么就做了这么多年兄弟!
五分钟后,靳洲的电话回过来了。
“怎么说?”岑颂一副急不可耐的语气。
结果却听他那个‘不争气’的叔叔说:“你追人还是我追人?”
岑颂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要打你自己打!”
岑颂:“......”
那天晚上的月色特别朦胧,好像就是为失眠的人准备的。
闫嗔盘腿坐在床边,仰头看着窗外的氤氤银白。
晚上回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衣帽间,打开了那个宝蓝色的盒子,看到了里面那件造型繁复的钻石项链。
能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各种好吃的,也能每天不重样地送她花,更能这般大手笔地送她价值不菲的首饰。
可就是不跟她把关系挑明。
还美名其曰:追她。
他又不是看不出她对他的心思,干嘛还非得多一道“追求”的过程。
说到底,就是不想和她确定关系。
闫嗔剜了一眼窗外,视线刚收回来,耳边又响起晚上在学校门口,他那酸溜溜的语气。
【怎么次次都有他?】
话都酸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闫嗔现在就不能看见他笑,每次看见他嘴角上提,就会让她有一种他很享受和她目前这种状态的感觉。
一段被她想认认真真对待的感情,在他那里却漫不经心的不当一回事。
一想到这,闫嗔心里就不是滋味。
把薄毯蒙到头顶,闫嗔逼着自己不再去想,结果可好,那条镶满水钻的项链又钻进她脑海里。
等他表白等不来,就会花心思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闫嗔一个翻身,把脸深埋进枕头里,静谧的房间里,能清楚听见一声长长的幽怨闷出来。
*
因为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岑颂并不想大张旗鼓的让闫嗔成为谈资对象,可他又特别想给那个田老师一个下马威,所以第二天的荷兰郁金香就没送到悦玺墅。
中午闫嗔刚和于思凡从食堂里出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是闫嗔闫女士吗?”
“我是。”
对方按照岑颂交代的,没有直接说是送花服务:“这里有份包裹需要您本人签收,我在星怀学校门口。”
闫嗔当时没有多想:“那你等一下啊,我现在过去。”
路上,她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最近她并没有网购过任何东西。
本人签收......
难道是文件一类重要的东西?
结果到了门口,看见一个捧着满怀粉色的男人,闫嗔第一反应就是错开对方的目光。
结果对方直接朝他走来:“您好,是闫女士吗?”
闫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是。”她目光再次落到那朵朵已经盛开的粉色花朵上。
下一秒,只见那束粉色直接递到了她面前:“这是您的花。”
闫嗔条件反射接到了怀里。
目光低垂,刚好就看见花束里一张卡片,没有字,只有一张用墨笔勾画的人脸,撇着嘴,一副委屈状。
看得闫嗔也跟着撇嘴。
旁边,于思凡也歪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谁送的呀?”
闫嗔囊了囊鼻子:“一个无聊的人!”
于思凡笑了声:“是不是聚餐那次来接你的那个人呀?”
闫嗔抿了抿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正值晌午,学校里的学生随处可见。
怀里抱着那么大一束花,自然引来不少的目光。本来闫嗔没有多想,可眼看有不少结伴的女学生掩嘴耳语,她心里生出些许担忧。
“于老师,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
于思凡一愣:“什么不好?”
闫嗔低头看向怀里:“花啊,影响会不会不好?”
“应该不会吧,现在是私人时间,学校也没这方面的约束――”
她话音刚落,一声“闫老师”惹得两人一起看向对面。
吴蜜和另一个女老师迎面走过来。
吴蜜“哎呀”了声:“闫老师,谁送的花呀,可真漂亮!”
旁边的老师也盯着闫嗔怀里的花看:“这是布朗尼吧?”
闫嗔不想因这事惹出流言蜚语,带着解释,笑了笑说:“昨天经过一家花店,看着漂亮就订了,上午才吸完色。”
女老师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声音带着艳羡:“这种吸色工艺可贵了!”
吴蜜抿嘴笑:“看你眼馋的,实在喜欢,也去买一束不就好啦,”说着,她看向闫嗔:“闫老师,你这花在哪买的?”
闫嗔当即语塞了几秒,好在旁边的于思凡反应快,揪了揪闫嗔的胳膊:“宣铭路上,你忘啦?”
闫嗔也很快配合:“你看我这记性,我平时就记不住路。”
吴蜜嘴角轻勾出耐人寻味的一缕笑,她朝旁边的女老师轻“嗳”一声:“去不去买呀?”
女老师脸上有犹豫:“下次吧,我下午还有课呢!”
吴蜜却挽住她胳膊,“买束花又用不了多久!”说完,她朝闫嗔笑了笑:“那我们先走啦!”
可惜没走几步远,女老师就按住了吴蜜的胳膊:“还是不去了吧,宣铭路太远了,而且那种花都是要预定的,还要吸色,很费时间的!”
“所以说啊!”吴蜜哼笑一声。
女老师似乎没懂她的意思:“什么所以说啊?”
吴蜜睨她一眼:“她刚刚不是说在宣铭路的花店买的吗,那条路上就两家花店,可她怀里那束的包装纸上印的花店名,你注意到没?”
女老师摇了摇头。
“那可是我姐妹秦飒家独有的包装!”
秦飒鲜花是京市有名的花店,主营各种进口花束,特别是她家的包装,独树一帜。
女老师倒吸一口气:“秦飒是你好姐妹啊?”
吴蜜一脸得意:“那当然,以后去买花就报我名字,绝对能给你打个七折!”
说到这儿,她又叹气加摇头:“一束花而已,真搞不懂闫老师何必藏着掖着!”
女老师被她这么一带,也不由皱起了眉:“该不会......”
吴蜜朝她会心一笑:“闫老师到底是国外回来的,只是这男女之间的风月事,实在不该带学校来!”
女老师也随之撇嘴:“就是,让学生们看见了多不好!”
那天,岑颂等闫嗔的短信一直从中午等到了晚上。眼看都快七点了,还是没等来。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怕发短信闫嗔不回,就干脆打了电话过去。
第一遍的时候,闫嗔没接。隔了两分钟,他又打第二遍,指尖磕在办公桌的频率越来越快,眼看又要忙音,那边终于传来一声“喂”。
岑颂闭了闭眼,无奈叹出一声气:“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