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
不用猜,一定是他发来的。
闫嗔没去看,直接将那张电话卡从手机里取了出来。
这一觉,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睡醒醒,很不踏实。
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掀开被子去了楼下,摁亮能看见门口的监控屏幕,见他人还蹲在门口。
说不心软是假的,可想到最晚他的所作所为,她心顿时又硬了起来。
七点半,别墅大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岑颂猛然抬头。
“嗔嗔。”
他很少这么喊她,声音低低软软的,带着几分哄人的音色。
闫嗔抬头淡淡扫过他脸。
他应该一夜没睡,眼底倦意很浓,能看见明显的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颓丧。
闫嗔心里又不受控地又软了一下。
她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冷淡:“你跟我进来。”
岑颂当即眼睛一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结果走到入户门口,看见放在墙边的拖鞋,他心脏突然揪紧。
那双拖鞋一看就是被扔出来的。
闫嗔转过身:“你在这等着。”
没等岑颂开口,就见她走了进去。
很快,闫嗔抱着人形布偶出来,岑颂眼底仅存的一点光彩瞬间暗了下去。
“这个你拿回去。”
岑颂没接,目光定在她脸上,而后又见她把那只拴着小兔子的车钥匙递过来。
“还有这个。”
昨晚岑颂给她发短信,因为她不回,他就给他打了电话,结果电话打不通。
“你是不是把我号码拉黑了?”这个问题缠了他一晚上,可是微信消息他又能发得出去,所以他不确定。
“没有,”闫嗔把布偶抵到他怀里:“你先拿着。”
岑颂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
“这个你不要,那车钥匙呢?”闫嗔抬头看他。
“靳洲没跟你说吗,车也是送你的。”
闫嗔表情冷着,声音也淡:“这么贵的东西,我不会收的。”
“那是因为你在生气,”他目光专注在她眼睛里:“如果没有昨晚的事,你还会还给我吗?”
闫嗔抬起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看他,“你也说了是如果。”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他一双眼,战战兢兢,却又饱含期待。
闫嗔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虽然她很想和他两清,可他之前帮了她很多,而且他还是叔叔叔的朋友,所以她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她尽量把话说的委婉。
岑颂当然也知道她在拿话敷衍他。
“我跟你说过,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他眼里有近乎执拗的情绪:“我和你,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不会再有第二种。”
闫嗔听了却笑出一声:“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他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昨晚的事,我先向你道歉,是我一时冲动,说了那些伤你的话,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才看不得别的男人朝你献殷勤,是我没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后不会了。但你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我不接受。”
“你――”
他几乎不给闫嗔打断他的机会:“时间不早了,你收拾收拾去学校吧,晚饭不要在学校吃,我会给你做好。”
说完他就转身踩下了台阶。
闫嗔下意识追出去几步:“嗳!”
可岑颂却没有回头,气得闫嗔原地跺脚:“你要是趁我不在家进来,我就报警!”
这一句好像起了作用。
岑颂站住脚,回头看她:“听说派出所民警很会调解男女朋友吵架的问题......”
听得闫嗔一秒皱眉:“谁和你是男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但总有一天会是的!”
闫嗔着实没想到经过昨晚,他还能说出这么无赖的话,她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快步穿过庭院出了大门,岑颂这才站住脚。
垂在身侧的双手蜷了蜷,岑颂扭头看了眼被他关上的大门。
虽说刚刚对她说那些话时一脸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心里已经紧张到出汗。
一夜未合眼的疲累终于在他坐进车里后,抑制不住地席卷他全身。
他给李旭打了电话:“我在悦玺墅,过来接我。”
说完,他调低了椅背。
闫嗔出门的时候,岑颂已经坐在车里睡着了。
车身侧对大门,车窗玻璃全落,闫嗔一眼就看见他抱着胳膊靠躺的姿势。
还在门口不走,该不会在等她?
闫嗔在门口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
车里的人虽然闭着眼睛,可眉心却有轻褶。
闫嗔站在一米远的位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了院子里。
李旭赶到的时候,被车前盖上的人形布偶看呆了几秒。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车钥匙,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那辆白色跑车,心里愈加疑惑。
“岑总。”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岑颂才缓缓睁开眼。
他没睡饱,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李旭看着他那张无精打采的脸,用手指了指车前盖上的东西:“岑总,这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岑颂看过去,表情当即愣住。
本来李旭不确定是不是他的东西,可那布偶的脸上清清楚楚印着他的照片。
“岑总,要放到后备箱去吗?”
反应过来,岑颂气笑一声:“不用,”他开门下车,拿起一旁的车钥匙,又把布偶拦腰一折,就这么把‘东西’给立坐在了白色跑车的主驾驶里。
李旭站在车旁,又见他指纹开锁进了别墅。
“岑总――”
岑颂回头:“等着,我进去冲个澡。”
作者有话说:
闫嗔:某人心可真大!
这章给宝们发红包哈!
第42章 生日的另一种陪伴
四点多的天, 阳光晒在人身上依旧炙人。
想到他早上说要给她做饭的那些话,下午两节课一结束,闫嗔就回了悦玺墅。
早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开走, 可白色跑车还停在原地。
闫嗔她嘴巴先是张了张, 而后气笑一声。
所以这人是打算就这么把车放在这儿不开走吗?
那一瞬,闫嗔真的很想把电话卡重新插回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可是转念一想,问这么多干嘛呢,既然她都下了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那就随他去好了。
只要她不理不做回应,他的耐心应该很快就会消耗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早上出门前还躺在门口地上的那双拖鞋, 如今又被整整齐齐放在了鞋柜里。
再往里走,客厅茶几上的花瓶也已经重新换了一种花。
颜色粉蓝, 看着应该还是吸色玫瑰, 但是闫嗔叫不出来名儿。
再扭头,她看见最西边的餐桌上还罩了三个金属钟罩。
闫嗔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四点多, 难不成他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态, 闫嗔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钟罩。
是一个圆形的白色瓷盅,盖子一掀开,浓浓的粥香立马就飘了出来。
闫嗔碰了碰盅壁, 还是热的。
看来她晚来了一步。
把钟罩盖回去后, 闫嗔转身往房间去,经过端景墙正对的沙发, 她眸光顿住, 早上被她放在车前盖上的钥匙如今又被放在了茶几上, 下面还压着一张A4纸。
闫嗔绕过沙发走过去,低头扫向上面的两行字:【上次你问我会不会做甜品,今天试着做了一点,在冰箱里。】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看,可两脚偏偏不听使唤。
开了冰箱,她一眼就看见了那碗甜品,粉色奶冻,上面铺了一层芒果丁,还撒了一些蔓越莓,和上次在天洋路吃到的那份甜品一模一样。
闫嗔吸了吸鼻子里的酸涩,将冰箱合上。
原本还想着放任他去做这些事,只要她不理就好了。
如今可好,他一顿饭,一份甜品就让她乱了阵脚。
闫嗔回到房间,将手机卡装上后,点开了微信,看见了从昨晚开始,他断断续续发来的短信。
【嗔嗔,我错了。】
【我保证,今晚这种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嗔嗔你可以生我的气,气多久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
【我今晚会一直在外面。】
【早上记得吃早饭。】
【嗔嗔,晚饭我做好放在了餐桌上,你记得吃。】
一共六条短信,四条昨晚的,两条今天的。
闫嗔看完后,长呼一口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只一个“嘟”声,岑颂就接了。
“嗔嗔。”他声音里全是惊喜。
闫嗔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
她语气平静,却能听出倔强:“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了。”
“嗔嗔,我――”
闫嗔打断他:“你听我说完,我的签证只有半年,半年后我就回去了,所以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岑颂想过千万种她拒绝他再靠近的理由,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一瞬的怔愣后,他语速颇急:“嗔嗔,你别――”
“岑颂,”她语气平静地打断他:“你人很好,但我们不适合。”
这一句像极了情侣间的分手渣语,可岑颂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认真。
她这是铁定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了。
尽管【不适合】这三个字,岑颂已经从靳洲哪里听过太多遍,可以前他从不当回事,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才像是一根针,戳在了他心尖上。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你还会回去吗?”他轮廓绷紧,声线也如紧扣的弦。
闫嗔实话实说:“之前是没想好,但现在我想好了。”
是昨晚他的所作所为才让她下定决心的吗?
岑颂又试探着问:“回去之后还会再回来吗?”这句话说出来,他才感觉到有些可笑,她都这样说了,万不会再有回来的可能。
闫嗔抿了抿唇,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不会了。”
她的犹豫,她突然低下去的语调,像是又在岑颂心里燃了一把小火苗。
让他无措又战兢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想回就回去吧,”他说:“从这儿到英国也就八个小时,想你的话,我随时就过去了。”
他很是轻松的语气让闫嗔有短暂的怔愣,他是没懂她的意思吗?
“岑颂......”
知道她这通电话应该是做了准备,所以后面说的话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岑颂干脆打断她:“我还有点事,晚点再给你打。”
坐他对面的老爷子见他手机从耳边拿离,一双眼定在他脸上:“怎么回事,是、是孙媳妇的电话?”
岑颂将手机缓缓卡放到桌上。
“你俩是吵架还是怎么了?”见他垂头不说话,老爷子急的把拐杖往地上磕:“你倒是吱个声啊!”
岑颂扭头看向窗外,落日余晖的橙光在他眼底浮浮沉沉,却突然涌出一道孤注一掷的光,他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老爷子面前:“董事会的事,往前提。”他半眯眼角,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老爷子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糟心的公事,一心只有他的孙媳妇:“你今个要是不把人哄好,你别想我帮你!”
岑颂抬头看他,嘴角滑出一抹苦涩的自嘲:“你以为我不想的吗?”
“那你倒是去哄啊,还坐在这干嘛!”老爷子声音都嚷了起来。
岑颂敛下眸,没说话。
本来还想着一点点去焐暖她的心,如今看来,要转换思路了。
相比被动地等她心软,不如把这主动权全部交到她手上。
*
那通电话后的两天,岑颂没有再过来,人没出现,短信电话也像是销声匿迹一般。
也是,离她签证到期也就只有四个月的时间,谁还会再花心思在这场无疾而终的短暂关系里呢!
尽管心里难掩失落,但这结果也在闫嗔的意料之中。
昨天上午,父亲打电话来问她生日回不回去,回去也不过是一顿饭的相聚,闫嗔就随便找了工作上的借口,而后将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了父亲,父亲便没有多问。
今天早上收到父亲的生日祝福短信,还有一笔钱,说是让她不要在这边委屈自己。
可是【生日快乐】四个字,不是应该在生日当天收到吗?
可她的生日是明天。
这种略微矫情的想法只在她心里闪了一瞬。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像年幼时对生日还抱有什么欣喜与期待。
傍晚回到悦玺墅,闫嗔窝在沙发里,用手机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在看,音筒里不时有男女的笑声传出来,可她却面无表情的,眼睛看似定在屏幕上,可却空洞又无神。
直到女主和妈妈抱在一起,有抽泣声传来,她眼里才起了一丝波澜,也就在那时,靳洲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见【叔叔】两个字,她弯着的腰脊瞬间挺直,脑海里更是不受控地想到了另一张脸,下一秒,大脑给出的反应就是,他该不会是要给岑颂求情?
明明心里还没盘算好要说些什么,手指就不听话地先滑了接通。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她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喊了声叔叔。
“明天生日?”
靳洲的开场白让闫嗔眉心忽地一蹙。
她从没有把自己的证件给靳洲看过,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是岑颂告诉了他。
闫嗔轻“嗯”一声,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
靳洲说:“我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
满心的期待瞬间宕到了谷底。
原来是姨奶,她怎么把姨奶忘了......
所以呢,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明天是她生日,之前还让她在那天请假,让她把那天留给他......
原本的期待如今都落了空。
该怪他吗?
毕竟造成今天这般局面的人是他。
可是又怎么能全部怪他。
毕竟是她把他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