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柔垂眸想了一下,嘴角扯出些笑来,缓缓吐出三个字,“七殿下。”
“既然高公公已经提前告知了七殿下此事,我们不妨就顺水推舟。”
郑由的心一松,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在暗中助力?”
“非也。”作为一个金牌经纪,她的本质也是精明的商人。她是绝对不会搞无私奉献,默默为他人作嫁衣这一套的,“既然我们决定推出七殿下,那么就一定要让他知晓。”
其实商邵柔心中还有另一个打算。
李劼毕竟是小说中这场夺嫡争斗的获胜者,如若她不能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人人惨死的结局,至少郑由,这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人,商邵柔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商邵柔压低声音,凑在郑由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着自己的谋划。
院落外的小宫女一进门,见到的便是商邵柔与郑由侧耳交叠的身影,偏偏郑由的身材高大,衬得商邵柔瘦弱的身子更加娇小,她说到兴奋之时,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这画面看过去着实很容易让人乱想...小宫女大骇,连连后撤,后宫之中是禁止宫女和太监...的,他们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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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深。
商邵柔伺候太后用完晚膳后,又在殿中各处四处转了一通,确定无异样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寝居去。
香华姑姑在她的院落处等着她,眼神有些奇怪,又有种莫名的压迫。
“听说,你与郑公公多次举止亲密,公然在院落中做些不雅的腌臜事?”
商邵柔骇然,犹如被人猛地一棒子敲在脑后找不着方向一般,“姑姑,您何出此言?”
香华姑姑眼神中闪过从未见过的阴沉,“有人白日里看见了,你与郑由单独待在院落里,还特地屏退了所有奴才。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这种事情若传出去,你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商邵柔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姑姑,我与郑公公绝对不是您想象中那样。”
香华姑姑眼中的厉色未减退半分,“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谣言传出去,整个慈宁宫都会因为你而蒙羞。我决不允许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你毁了,你明白吗?”
商邵柔有些无奈,却也被确实是被香华姑姑的话给震慑住了,只好乖乖地回话,“是,姑姑。我保证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日除却服侍太后娘娘起居外,你另需跪在庭院中,抄写三遍般若佛经,罚俸三月。”
“是。”
商邵柔恹恹地推开自己寝居的门,却猝然发现昏黄的烛火下,桌边侧坐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虽被吓了一跳,但商邵柔却不敢尖叫。她刚送走香华姑姑,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
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商邵柔凝眉去看,那人在黑暗中掏出火信子,盖子一开,微弱的火星便窜出来,他闲庭信步,将桌上的蜡烛给点燃,嘴里却说着恶毒不饶人的话,“没想到,你跟那个太监也有一腿。”
跳动的烛火之下,那人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商邵柔气不打一处来,“七殿下,这么晚了您出现在奴婢的寝居,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李劼眼皮一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越渐露出些凶光,商邵柔终于在他充满压迫的眼神中,福身行礼,“奴婢参见七殿下。”
他的坐姿不像李煜,一只手靠在桌边,显得有些慵懒随意。另外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捻着一张笔墨覆盖的纸,轻笑道:“你们竟然偷听本殿与高公公的谈话?”
她的眼睛倏然瞪大,游戏急切地去抢他手上的那张纸,“还给我。”
李劼随意地把手一抬,另一只手轻松地压制住她,手腕一转,掌心就压在她的喉咙上,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放肆。”
商邵柔的动作一顿,理智也渐渐回笼,身子往后退了退,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李劼的目光飞速地在那张纸上扫视了一下,左手拇指轻弹,啧声感叹,“想法不错。”
商邵柔心中一笑,鱼儿,上钩了!
第65章 受封亲王
商邵柔的那张纸上, 写的是一封信,信上有一段内容是:“陛下既然想要及时了解各宫消息,何不就在御花园建一处院落, 院落中设木质布告栏,以此为中心,各处监察人员往来搜集各宫大事,及时传派给御花园处,由御花园值守的总监察负责按照事情轻重缓急分类整理十至二十条, 再统一送至陛下阅览。”
李劼的拇指和食指在信的落款处捻了捻,信上并没有署名,也并没有标明这封信的去处。
“你想,将这计策献给谁?”李劼抬了抬头向她凑近,眼神中有一股警告和玩味。
商邵柔似乎还沉浸在被人无端抢去隐私信件的怒火之中, 她勾了勾唇,“自然, 不会是写给殿下您的。”
不是写给他的,那自然就是写给太子李煜的。
李劼欺身站起来,一只手放在她的喉咙上,虎口处死死地往下压。商邵柔连连后退,整张脸迅速因为缺氧而涨红。
“你只不过一个该死的奴婢而已,竟对本殿出言如此放肆?”
商邵柔心中冷笑,可面上表情却痛苦地带有一丝求饶意味, 她的手放在李劼扼住她的右手上, 不断拍打, 李劼才微微卸了点力。
“你还真是贱, 难道你忘了,他昨日在竹林之中是如何待你的?说话!”
李劼怒吼一声, 救她的人是自己,可当他与李煜同时面临被选择的情况下时,他竟又一次地被人排除在外。
凭什么?这样想着,他的手不知觉地加重了力道,眼神中也变得更加阴郁了些。
商邵柔只感觉自己双眼已经全部充血,眼白止不住往上翻,随时都有可能端起。她的手指甲在李劼的手背上狠狠地挠着,眼角也因对地死亡的恐惧滑落下一滴眼泪。
李劼怔然松了松。
商邵柔痛苦地大口喘着气,一喘气腹中的热流就止不住地往亵裤上涌,她感觉刚刚换上的卫生巾已经不堪重负了。
李劼的耐心趋近于零。
商邵柔的气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才连成一句话,“殿下想知道,您与太子殿下相差在哪儿?”
尽管声音虚弱,可她说话的气场却丝毫没落下去,在李劼听来反而有种不怕死的嘲弄。
他攥紧了手,平复了一下,忍住想要再次掐上去的冲动,“说。”
商邵柔语不惊人死不休,“殿下心中不是很清楚吗,虽同为皇子,但你们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不一样的道路。从那一刻起,太子殿下就已经远远地将您甩在了身后,不管您做再多努力,都难以望其项背。”
李劼冰冷阴鸷的目光中突然染上了一抹明朗的笑,就好像看电视时看到黑云压城之前,万军过境之际的紧张之处,突然插播了一条肯德基的广告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商邵柔已经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却并没有来,李劼不仅没有当场掐死她,反而还后退了两步。
他的身影高大,在略显狭小的空间里有很强的压迫感。他轻轻地笑着,眼底的深沉却仿佛要将人的精气全部吞噬一般令人恐惧,“是么?”
商邵柔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睁眼迎向他的目光,害怕之中夹杂的微微的执著与傲气。
气氛僵了一小会儿,最终以李劼危险的笑为结束标志,他幽幽地说道:“本殿总算有些知道,太子为何会喜欢上你了。因为你的愚蠢,在这宫廷实在罕见,与他真是天生一对。”
商邵柔有些怔然,只见他的眸光中闪现出猛兽捕猎般的冷静与凶狠。
商邵柔稍微落回去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的眼神中渐渐地褪去了方才的厉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野兽对唾手可得的猎物的一种势在必得。
“本殿偏要让你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会笑到最后。”
商邵柔笑了笑,抬头迎上他充满决心的脸庞,“殿下,奴婢相信你会是这场无声的战争中的胜利者。”
就像是一场决斗前的宣告,被人四两拨千斤,用几句寒暄的话搪塞了过去一样,李劼的心中窝着一团火。
她的眼神坦然,没有任何挣扎和讥讽,可心里却仿佛在说:“即便您是这场战争中的胜利者又怎么样,在我心中你依旧比不上李煜,远远比不上李煜。”
摒弃一出生的地位不同,李煜依旧能得到更多的选择和青睐,这才是让李劼愤怒又无可奈何的地方,“你好大的胆子,他就有那么好?”
与他博弈这么久,商邵柔终于成功地在李劼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愤怒的挫败感。
商邵柔心中忍不住唏嘘,李劼对李煜的妒意和仇恨,从小时候就开始滋长,如今到现在已经根深蒂固。
她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多说,只是回答道:“殿下,奴婢错了。”
李劼心中积聚的仇恨与怒火像突然被人轻轻扎破一个口子一样,“你错哪儿了?”
“奴婢错在,不该那样对殿下说话。其实这设立监察所的主意,只是奴婢一时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这信,我亦没有想好要交给谁,自己得到的好处才最多,也许到最后,我什么也捞不着也说不定。”
“所以,你便是故意在气本殿?”李劼的目光又深沉了些,愤怒似乎又在渐渐积攒起来,“商邵柔,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在慈宁宫,本殿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商邵柔抬眼,“回殿下,奴婢哪儿敢呐。奴婢只是不想殿下在奴婢这晦气之所待太久,影响了殿下日后的气运罢了。”
李劼反问,“本殿何时说过,你这里是晦气之所?”
商邵柔端着一脸无辜的样子,“不是?殿下那日只不过是听奴婢说了‘月信’俩字,便止不住气急败坏。如今您要是再在这儿给带下去,殿下以后若是倒大霉摔跟头,可不得怪到我身上来。”
李劼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眉头皱得死紧,看向商邵柔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嫌弃,身子也止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那东西,他也有所耳闻,男人一旦沾上,是不得了的晦气。
商邵柔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发笑。她就知道,李劼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时,她突然想起了李煜,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
可是,如今她已经完全不懂李煜心里在想着什么了。也许他还在为她筹谋,也许他想通了一切,想要走一条捷径,彻底抛开她。
李劼嫌弃的目光,正好对上商邵柔有些忧伤的脸,他有些心虚,轻咳了几声打断了商邵柔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商邵柔也如实相告,“我在想,如若是太子殿下,他断然不会像殿下一样,露出如此嫌弃的表情。”
“你...”李劼听商邵柔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知道,商邵柔不会如此轻易地想谁服软认错,原来她的比较与嘲讽,在这儿等着他呢。
商邵柔直视他的眼睛,定定地说道:“您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与太子殿下相比究竟差在哪儿吗?在奴婢看来,这就是差距。”
“找死?”李劼气急败坏,商邵柔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太子殿下,从不会对奴婢说‘找死’这样的话,他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因为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不会将女人视作自己的附属品,肆意轻贱。”
“你...”李劼欺身向前,将商邵柔按倒在桌上,一道细微的寒光在逼仄的空间里闪现,下一秒,刀片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李劼气得咬牙切齿,眉毛抖动得厉害,那双眼睛中迸发出来的凶光比任何时候都更甚,“那日,本殿用这块刀片救下了你,如今本殿照样可以用它杀了你。”
话刚说出口,商邵柔感觉自己全身有头到脚都被冻得冰凉,冷得牙齿打颤,她的眸光闪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痛苦,她沉声轻笑道:“殿下,说起来奴婢也很想知道,那日殿下明明是冲着唐小姐来的,为何却一定要救下我的命呢?”
她的腰肢十分柔软,被他压在桌上时,头微微地向上仰着,有种不卑不亢的意味。
李劼凶狠的的目光突然卸下去大半,他松开了商邵柔,有些心虚地转身,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由于这个大动作,商邵柔稍微消停下去的腹痛此刻又如洪水猛兽般来袭,她艰难地用手撑住桌子,转了个身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起得有些猛,她感觉脑袋里天旋地转地,喉间一阵呕吐感袭来。
她忍住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在李劼背后默默地补上了致命一刀,“那日圭谈,替奴婢画了一张像。那画像,想必殿下...也已看过了,是不是?”
李劼的整个背部顿时石化般僵住,脑中如五雷轰顶一般,将所有的羞愤和理智都炸开。
商邵柔的冷哼声,在背后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割在李劼的神经上,“呵,我就知道。殿下,光凭这一点,您就永远比不上太子殿下。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您离开,我需要休息了。”
李劼的指尖发颤,脸色由白变红,一股又冷又硬的刺痛划过心头,他几乎拔腿,便要落荒而逃。只是一想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她时,他便烦躁地想将一切都给毁灭。
李劼转过身来,大步欺身,将她的肩胛骨捏得生疼,“太子,太子,又是太子。难道你以为,他没有...”
他的掐力,似乎给了商邵柔的忍痛一个催化剂,她突然间止不住留下眼泪来,“疼啊。”
是真TM的疼,干脆来个人直接将她的腰斩断吧。李劼突然止住,将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他虽不像太子那般惺惺作态,可也不是不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
她已经将伤口自己扒开过一次,难道他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告诉她,自己命圭谈将画像也送去了东宫,她会怎么想?
李劼的手上松了力,却不放开她的肩,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你想怎么样?”
商邵柔挑眉,“放开我,然后马上离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殿下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免得被人看到,我只能咬牙忍下,任由旁人说些奚落的话来编排我。”
得,李劼闷哼,她还真是一点儿不饶人,逮着机会就指桑骂槐,他有些烦躁,但是也无暇纠结这样的小事,“方才本殿误会你与那太监之间...是本殿的不对。”
商邵柔挣开他,咬着唇再次下逐客令,“殿下,多说无益,你走吧。”
她是真的,要换下内裤中的简易卫生巾。这种粗糙的布条夹棉花,吸附量很有限,李劼再不走的话,她的衣裙上就要沾上了。
李劼揉了揉眉心,烦躁地开口警告,“从没有人敢这样三番五次赶我,商邵柔,你不要不知好歹。”
商邵柔有苦难言,干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好好,你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移到正题之后,李劼周身又涌现出一种羞愧的矛盾感,这与他平日里阴沉狠戾的形象是大相径庭的,“你想要什么,本殿可答应你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