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红太子后他变偏执了—— 芝书【完结】
时间:2023-07-29 23:13:39

  “是啊是啊。”礼部尚书裴安也在旁附议。
  真到了那个时候,天子一怒,必定伏尸百万。更何况,如今大殷边境并不算安宁,外夷虎视眈眈。大殷境内,皇朝帝都千万不能出什么大乱子。
  “哼。依我看,二位大人是享惯了清福,再不愿大动干戈,只愿做只缩头乌龟了。”刑部尚书高嘉和在一旁讥讽。
  御史丞是世袭的官职,不管未来皇帝是谁,史官的地位都不会动摇。至于礼部尚书裴安,他先前跟随太傅丁仪,在帝都内外广设学舍,如今他桃李满天下,在朝中威望很高,各部各级都有他的子弟,也不愁自保。
  可一旦沾染上谋逆的罪名,无论他们背靠多粗的大树,都要被连根拔起。
  “你什么意思?”王隽怒发冲冠,瞪着高嘉和。
  “二位大人的心思,我懂。”高嘉和轻嗤一声,“不论朝中格局如何变化,二位大人总能靠着祖荫自保,怎么会设身处地为殿下考虑,冒险干出谋逆的事情来。”
  王隽拧着眉,表情黑得厉害。平日里他待人温和,可此时却直言开怼,与高嘉和急了眼,“你也知道这是谋逆,还敢撺掇殿下行动,你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会害了殿下?”
  他鼻孔出气,眼神斜瞥了一下高嘉和,又提高了些音量,“我听说,最近陛下要重理近几个月来大理寺经手的大型案件,并有意裁撤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其中就有高大人的爱徒顾氏,此时高大人向殿下献出如此激进的计策,不知道您安得是什么心呐!”
  御史丞向来以胸怀重墨,口才斐然著称,这一番话说出来,直接将高嘉和气了个半死,“你...你!一派胡言,臣对太子殿下一片忠心,怎能由你随意污蔑。王隽,你身为言正的史官,竟然轻易口出谣言,揣测构陷忠臣之心,你该死!”
  二人言语掐架,你一言我一语,裴安和龚邈宇又各自在一旁劝着,可越劝,双方火药味越浓,最后转换为四方对战。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换气当口,室内气氛突然降了下来。
  李煜居于首座,脸黑得厉害。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似被他的粗粝的指腹磨平,“继续说,再大声点儿,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本太子有逼宫谋逆之心才好。”
  他一说话,几人倒抽一口凉气,寒毛直竖,皆噤声。
  李煜揉了揉眉心,他向来很注重仪态,不管在哪里都是正襟危坐的。可此时,他一只手放在左手腰腹处的矮几上,眸光似刃,斜斜地朝面前的几人射去。
  “除了这些混账话,你们可还有别的要说?”
  话一出口,在场四人都有了底,太子殿下在心里也不赞成逼宫这样的谋逆大事。
  高嘉和以及龚邈宇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人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反观王隽和裴安,眼神中却闪着光。王隽更是向前一步,给李煜行礼献策,“殿下,依下官看来,此事对于我们来说,非但不是一个威胁,反而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李煜终于抬了抬眉,神色有些缓和地看向王隽。彼时王隽背着烛火,昏黄的光亮照在他脸上的沟壑上,埋下道道幽深的阴影。
  王隽不疾不徐地开口,“殿下,虽然此消息还未在宫中散播开来,可既然龚大人能够知晓,那么荣裕亲王那边,也一定得到了消息。或许如今,该急人不是我们,而是他。”
  高嘉和轻斥,脸上尽是不赞同,“这是什么话?荣裕亲王怎能跟殿下比,单论他的出身,就已经无资格与殿下争夺这储君名额,荣裕亲王又怎么可能比我们还急。”
  王隽顺势反驳,“倘若真如高大人所说,荣裕亲王对我们毫无威胁,那么一直以来我们的筹谋部署,岂不都是一个笑话?”
  一直以来,荣裕亲王李劼都是李煜巩固储君之位的最大威胁。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嘉和急眼,“我的意思是,荣裕亲王不日就将前往他的封地,做个闲散王爷。这就代表着,他虽然身份荣升,可是却已经被圣上从夺嫡之路上踢开。此时的关键,是十七皇子与太子殿下之争。”
  王隽一脸高深莫测,“正因为荣裕亲王即将赶往封地,留给他的时间才不多了。”
  他的尾音上扬,似还有话没说完。可等了半天还不见他开口,在场众人皆在这沉默中领会了王隽的意思。
  一个苦心积虑筹谋了多年的人,会轻易放弃即将拥有的一切,乖乖地被贬到封地上去,从此远离中枢权力吗?
  不,以他们对李劼的了解,他宁愿破釜沉舟,也不会坐以待毙。
  待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之后,王隽才接着开口,“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引荣裕亲王先出手,借此机会解决荣裕亲王这个心腹大患。至于十七皇子...”
  礼部尚书裴安接过他的话头,“自古以来,还没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登基为皇的先例。就算圣上有心册立,也一定会遭到朝中联合势力的强烈反对,其中就以王大人的御史台为首。这样一来,就算是圣上有心,也必定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耗费数月乃至上年时间与朝臣斡旋。只要我礼部的鉴章不盖下,圣上的新立圣旨就没法真正地昭告天下。”
  礼部是最懂侧封废立规矩一事的,王朝运行了几百年的庞大礼乐系统,即便是天子也不敢随意令之崩坏。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立即明亮了几分,先前的担忧如雨过天晴一般消失不见。
  更深露重,年迈的龚邈宇微弓着背,又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物,这才提出了另一个担忧,“话虽这么说,可如若荣裕亲王与我们一样,也按兵不动...”
  他轻咳了几声,表露出了自己的担忧,“朝中那些老狐狸,全都是极其精明的人精,若是他们看到太子殿下和荣裕亲王都没有什么动作,恐怕是会临时倒戈,向着尚且年幼的十七皇子。十七皇子虽年幼,可谢淑嫔实在受宠,倘若她再在圣上耳边进谗言,请求与太后和皇后娘娘共同垂怜听政,到时候,朝中的反对之声,又能坚持多久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陷入沉思。不得不说,龚先生实在是深谋远虑,深刻而有远见。
  王隽垂头闭目,思索了许久,这才开口,“所以我们在按兵不动的同时,还要想个办法刺激一下荣裕亲王,逼他先动手。到时候他一倒台,朝中支持荣裕亲王的人便会见状倒戈,比起支持拥护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宽厚仁德,又一直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显然会更加有胜算。”
  李煜紧拧的眉心终于松动了些,他展颜微笑,“不错。”
  王隽这才意识到,殿下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可接下来,他们却就如何刺激李劼动手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分歧很严重,最后面话题转到了商邵柔和唐晓璃身上。
  “殿下,您心里知道她是最好的人选。前些日子,荣裕亲王与唐家小姐走得更是近,帝都街上偶有传闻,说二人之间...”王隽隐了余下的话,这位唐家小姐毕竟还是宫里默认的前太子妃。
  “若是柔儿姑娘能借唐晓璃之手,坐实荣裕亲王勾结外臣,结党营私,将他意图谋反的罪名落实,那么恐怕他就再也无翻身之余地了。”
  “不可能。”李煜斩钉截铁,未曾犹豫过片刻。
  “如今柔儿已是唐家义女,本殿不允许任何变故出现,牵连唐家,有损本殿与柔儿的婚事。”
  李煜明显发了怒,“本殿从前就警告过你们,不准做出任何对柔儿不利的事情来,你们是将本殿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四位大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有任何异议。气氛一直僵持着,许久之后,大理寺卿高嘉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提议,“殿下既不愿伤害柔儿姑娘,那么臣有一下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未吐出一半,在场其余三位大人皆厉声制止,“高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怎可拿殿下的性命做赌注?”
  王隽尤其怒目切齿,直呼大理寺卿本名,“高嘉和,你究竟安的什么猪肝坏心?”
  龚邈宇听完高嘉和这一提议,吓得快要将心肺都咳出来,“高大人,你糊涂啊,糊涂!那青莲教余党有多么穷凶极恶,你不是不知道,你怎可为了引荣裕亲王出手,而陷殿下安危于不顾若是殿下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担不起!”
  “臣该死!殿下,是臣失言了,臣罪该万死。”高嘉和被吓得两腿颤颤,话刚说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已经晚了,光凭他说出的这只言片语,李煜就有理由以谋害太子之名,直接将他格杀。
  室内的烛火也颤颤巍巍地,在空气中抖了几下,最终熄灭。整个公馆都暗了下来。
  李煜的靴子前,正好洒下一道月光,而他清晰深刻的轮廓,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瞧不清究竟。
  他手捻玉扳指的动作未停,语气低沉深思,“高大人,你先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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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与唐晓璃促膝长谈之后,商邵柔的眼皮就一直跳得厉害,有时半夜还会心悸惊醒。
  唐家以为她还没适应外府的环境,各方面都悉心照料着,不敢有半分怠慢,可商邵柔的心始终悬着,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有一天午午憩十分,她从梦魇中惊醒,满头大汗。正当她想要再次躺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廊檐下的花盆纷乱的人踢碎了好几个。
  “砰”地一声,唐晓璃砸开了房门,露出惊慌失措的脸庞来,“柔儿,快!宫中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今日抓捕青莲教教首时,不幸被流箭给射中,命悬一线了。”
  “什么?”
  世界...仿佛从此天旋地转。
第87章 醉芳居
  事发前两日。
  唐晓璃以观马为由, 对其弟唐文筠威逼利诱,终于让他松口带她出门。
  唐文筠较父亲唐瑾川先下朝,回府之后打点好一切径直往西门去, 等了半日才等到唐晓璃。
  “姐,你这么磨蹭,下次我再不敢答应带你出去了。”唐文筠皱着眉,望着全身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团人影。
  可还未等她站定,唐文筠便眼尖地看到她身后还有一团瘦削的人影。她的步子很轻, 身姿影影绰绰被浅紫色披风给挡住,只露出一头乌亮的发。
  “唐公子。”站定之后,她手指向后收了收,放下裙帽,对他施施然行礼。
  “县主, 臣不敢当。”唐文筠躬身行礼,眼神中有些慌乱。兵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职, 而商邵柔是因为对大殷有重大贡献而被封为县主,位居二品,地位仅次于公主和郡主,他怎敢越位承礼。
  唐晓璃鲜少见弟弟这般官场作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商邵柔也有些局促,可也还算适应得过来。
  她向唐文筠点点头,发髻上仅有的一根步摇微微晃着, “唐公子, 我来唐府几日了, 一直未曾得机会出去瞧瞧外头的天地, 所以我才斗胆,请璃儿帮我这忙。”
  唐文筠这才了然, 阿姐内温外野,在京都也不得不收敛性子,鲜少有出去的机会。碰到珈柔县主,就刚好有了出府的由头。
  “县主,您若是想出门,待父亲回来之后我向他禀告一声,想必父亲不会阻拦。”
  “不。”商邵柔摇摇头,昨天夜里骆闻躲过唐府夜防,给她送来一封信,请她想办法出府,避开耳目往醉仙居一聚。
  因此她出府一事,不宜声张。
  “唐公子,你也知道,如今我身份特殊,贸然出府想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倒是,商邵柔来唐府的那一天,唐文筠奉命在宫中去唐府,离家径直两里之处迎接县主轿撵。当日民情高涨之盛况,他记忆犹新。
  唐文筠不信神佛巫术那一套,也不信她是什么灵女,能给人带来福泽,可是他挡不住百姓心里怎么想。
  更何况,她如今还贵为未来太子妃,出嫁之前在市井人家抛头露面,确实不妥。想起此,唐文筠心中有些疑惑。
  阿姐奉父命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唐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是被宫里选中了要当太子妃。阿姐起初并不反对,他也为阿姐高兴。
  太子殿下虽不甚受宠,可品性才学众人有目共睹,可没过多久,阿姐便因此事郁郁寡欢,然后宫中就凭空冒出一个什么珈柔县主来,未来太子妃的人选也随之改变。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更何况这位珈柔县主如今竟然成了父亲的义女,又与阿姐亲密无间。
  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步履微侧,为她二人开出一条道来,“县主,阿姐,你们随我来。”
  商邵柔与唐晓璃对视一眼,眼角止不住上扬。唐文筠为他二人配了普通马车,隐去了官员标识,马车上一应配给也断崖式下降。
  行至中途,商邵柔想掀开马车侧边帷裳,心下默默记下路途商贩位置。到了一处,她眼神突然暗了暗,随后放下帘子,捂住小腹。
  “怎么了?”唐晓璃沉浸在出府的喜悦中,却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不适。
  商邵柔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以下腹绞痛,疑似月信造访为由,半路停车。
  古代女子常年养在闺阁之中,月事之污秽,难以启齿。不仅如此,身子不干净时,最忌讳登门拜访。不处理干净,她是入不得唐家门的。
  商邵柔心中虽痛恨这样的迂腐愚蠢的教条,可如今却将此利用得如鱼得水。因月信造访,唐晓璃断说不出打道回府这样的话。
  同时,她也可避开唐文筠。
  “前面就是醉芳居了,那儿的老板娘与我有些交情,要不我们去那里处理?”
  此举,正合她意。商邵柔暗暗地在自己大腿内侧猛掐一下,额上便疼得冒出些汗来。
  唐晓璃见状,掀帘催促马夫,“小真,到醉芳居院后靠边停下,快!”
  唐文筠在前头,见马车转道皱了皱眉。但想阿姐本就是那般野的人,说去观马,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去马场,这会儿只怕又被什么新奇东西给引住了。
  他正想调转,又发现前头有人正向他振臂招手,原来是翰林院的同侪见着他,喊他去观马。
  他想着正好,便一道去了。
  去之前,他转头吩咐身旁追随多年的小厮,“你跟紧小姐和县主,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禀告我,并提醒她们早些回府,千万不要被父亲给发现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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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晓璃搀扶着商邵柔进了醉芳居,老板娘巧姨正好迎了上来。唐晓璃上前与老板娘附耳说了几句,女人的目光往她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遂轻轻点头。
  “姑娘,请随我来。”
  唐晓璃还在一旁安慰,“柔儿,你去吧。巧姨温柔善良,她会帮你处理好这一切,你无需拘谨害怕。”
  木质的楼梯发出蹬蹬声响,二楼的各个雅间流觞曲水,经转不停。各类羽扇纶巾的雅士谈笑风生,另有优伶抱琴弹唱,歌声婉转如莺。
  商邵柔跟在巧姨身后,用余光仔细地打量着她,香肩柳腰,衣裙摆动之间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骆闻曾在信中说道,醉芳居的老板娘巧姨会与她接应。可如今看她一幅客气疏离的样子,商邵柔有些不确定了,直到她将她带到了二楼最里间的一处雅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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