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教的学生！竟然这么晚了，看了眼信息发过来的时间，两个小时前，楚远绝望地闭了眼，天啊，第一天自己就迟到了，怎么办！
赶紧洗漱，边穿袜子边回了条信息，“不好意思啊，姐姐起晚了，今天过来会晚一点，对不起，把你哥哥家的地址发给我吧。”
信息再次发过来的时候楚远皱了眉，这个地址？跟何懿家很近？之前沈时告诉过自己离何懿家远一点，当时楚远就留心记住了何懿家住哪，这么近，不会碰见他吧。
算了，反正自己也只是个家教，除了教小朋友学习也不会瞎逛，争取不碰见某些人吧。
匆匆忙忙赶到学生发的地址，楚远按响门铃。
不是吧……这么巧。
开门的怎么又是他？？
“你怎么在这？”
“进来吧”，何懿找了双鞋子让楚远换上，“小珈已经在做题了，我带你去书房找他。”
从大门到书房的路并不远，楚远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眼前是楚远最不想打交道的人，等下还要教课，楚远摇了摇头，不管了，先好好做家教吧。
书房里小男孩的背影安安静静，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姐姐！你来啦！”
楚远一下子很愧疚，“对不起，姐姐昨天太贪玩，今天起晚了。”
“哥哥都跟我说啦，姐姐我们开始吧。”
楚远望向门口的何懿，做了个口型“谢谢”，何懿点点头，“小珈，你好好学习，要听话。”
“嗯嗯！”
将事先出的几套测试题拿出来，楚远给学生递过去一张，小男孩儿乖巧坐在书桌前做着，楚远在书桌另一头出着别的测试。
周老师之前说小珈是自己朋友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巧。
是真的巧吗？或许干脆就是何懿介绍的？
熟悉的烦躁感涌上心头，楚远尽可能地让自己压下。
“姐姐，做好了。”小珈将试卷递给楚远，自己默默抽走下一张试卷。
好清秀的卷面，基础打得不好，分数并不高，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是个认真学习的，但是结果不太理想。
“先别做下一张，小珈过来，我们一门一门地学。”
“好。”小男孩儿乖乖将椅子搬过来。
楚远思忖着出了另一套题，这套题偏重基础题，难度不高，但能查漏补缺。出好之后，楚远让小珈做起来。
这个基础打得真是很薄弱啊，和最开始的自己很像。
“小珈，你之前是在现在学校读书的吗？”
“不……不是”，小男孩仿佛吓住。
“别怕，姐姐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学习进度。”
“姐姐我是从隔壁学校转学过来的，我以前……我……”小珈说不下去，将衣袖卷起，把自己的手腕翻转过来给楚远看。
天啊……这么细瘦的手腕上面竟然有几条割过之后，痊愈留下的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楚远懵住，“小珈，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嗯！”小男孩儿带着哭腔，点了下头，然后小声哭起来。
“没事没事”楚远心疼地抱住他，“没事的啊，都过去了，都会没事的”。
楚远话语中带着哭腔，不知道是在安慰可怜的男孩，还是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哭了好久，小珈重重地缩了下鼻子，“对不起姐姐，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没事，”楚远也擦了擦眼泪，“衣服脏了洗一洗就好啦。”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经历过的事，姐姐也经历过，不过我都走过来了，小珈，你现在很痛苦，很难过，姐姐感同身受，但是姐姐只能告诉你，这些都会过去，虽然你没办法忘掉，但是都会过去。”
“真的吗。”
“嗯，你只能自己自立自强，才能踏过这些。”
“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楚远斩钉截铁道。
两人的心情也实在没办法继续学下去，今天的进度也算快的了，至少掌握了小珈的单科学习情况，楚远索性和小珈谈起心来，虽然这并不是家教老师的教学内容，但楚远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楚远细细问了些情况，知道小珈是何懿姑姑家的孩子，是找何懿家借医药费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小孩的情况，何懿决定把小珈带过来，包括给他转学，帮他治病，这些费用，都是何懿在出。
或许是我当初错怪过何懿了，楚远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或许当初林远也是类似的原因来他家的，但是后来长歪了。
第15章
楚远越发觉得自己要重视小珈的心理教育，不能让他长向另一个极端。
“小珈，姐姐带你出去玩一会儿吧，学习这么久，咱们休息一下。”
楚远细细地将小珈的脸蛋擦干净，拉起他的手，打开书房门下楼，客厅里的何懿抬头看向两人，“哭了？”
“哥哥我都告诉姐姐了，我之前……”
楚远摇摇头望向何懿，“我们要出去散散心，你去吗？”
何懿拿起车钥匙。
“不啦，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楚远摇摇头。
三人走出院子，小珈拉着楚远的手乖乖走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拉隔着楚远的何懿。
“你过去啦！他要拉你。”
“小珈，好好走路。”何懿声音十分平静。
“嗯。”小手委屈地垂下来。
“你这人真是的。”楚远发现自己在何懿旁边，很容易就耐心告罄，哪怕知道何懿帮助了小珈那么多，但是他这人就是很烦，什么也不说。
“你真是小珈的哑巴哥哥，明明做了一堆好事，就是不说好话。”
“不是你的哑巴哥哥就可以了。”
“滚滚滚！何懿你真烦。”楚远翻了个白眼。
旁边小珈偷偷捂住嘴笑了起来。
“小孩儿你笑啥！”楚远装作很凶道。
“我，我……”小珈嘴一扁，楚远赶紧拥抱住他，“好啦姐姐不是凶你，姐姐吓到你了是不是？”
“姐姐对不起你，不害怕了好不好？姐姐给你买……嗯，姐姐给你买什么呢？小珈想要什么？”
“姐姐，我不要什么，我原谅你了，你不是凶我。”
楚远心疼地抱住小男孩儿，不会索要东西，笑都不敢肆意笑，以为自己高兴了别人就会不高兴，被欺负了只会哭，跟以前的自己真的好像。
要多教教他怎么和这个世界相处。
“小珈你看，何懿哥哥帮助了你是不是。”
“嗯！”
“那应该怎么说？”
“何懿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不是啦，可以说，谢谢何懿哥哥，以后会力所能及地回报他，但是前提是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姐姐先前教你的记住了吗？人要自立自强，生活的难处都会过去。”
“姐姐你真的也经历过被人欺负的那些事吗。”
“嗯……是啦。”她看了眼何懿，其实并不想在何懿面前说起自己的经历。
“什么时候的事。”何懿皱了皱眉，“谁？”
“算啦，都过去了。”
“沈时怎么搞的，”何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就是这么当男朋友的？”
“算啦，不是，是在这之前，跟他在一起之后已经好多了。”
“为什么不跟我讲。”
“何懿，拜托，”楚远苦笑一声，“我以前最怕的就是你。”
“你最怕我你都敢骂我，是谁敢欺负你的？”
“算啦，都说了过去了。”
连旁边小珈似乎都感受到何懿的不高兴，他语带哭腔，“哥哥别生气，我们以后帮姐姐，不让她被坏人欺负。”
“你看你！又吓小孩儿，”楚远瞥了一眼何懿，然后抱了抱小珈，“哥哥没生气，姐姐现在也没有被坏人欺负，坏人现在离我们都已经很远了。”
走了好远看到一家小卖部，楚远大手一挥，“小珈去买自己想吃的，姐姐请客！”
小男孩儿蹦蹦跳跳地跑进去，旁边何懿问到，“是不是7班的时候。”
“什么？”楚远想了下反应了过来，“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谁？”
“算啦，有机会的话会告诉你的，真的都过去了。”
“怎么可能会过去，”何懿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怕我会报复那些人？我当然……”
“何懿，别，别，”楚远头疼，“你千万别，真的都过去了。”
两人走进小卖部，楚远拿起一瓶水朝何懿晃了晃，“请你喝，没开封的。”
何懿伸手打算接过去。
楚远又把水拿远，“你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去做那些无视法律的事。”
何懿面无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你又何必拿这威胁我，”何懿苦笑道，“你知道我只能答应你。”
“好啦，你有水喝了，”楚远望向货架那头，“小珈你不着急慢慢选，要姐姐帮忙吗？”
听出了女孩声音里的雀跃，何懿心想，嗯，做对了，她很高兴。
三人打道回府返回何懿家，楚远根据小珈的情况，按照他现阶段的掌握能力，给他出了几张试卷，先前的几张可能不太合适，楚远打算带回去。
“姐姐，这几张能留给我吗？”小珈问。
“这几张姐姐以后会给你的，等你学到这个程度之后，姐姐还有更难的，小孩儿你就等着接招吧！哈！”临到一天的教学结束，楚远玩心大起。
“姐姐你好可怕。”
“嘿嘿，怕就对了，姐姐毕竟是来教你学习的，怕我你就学得进去了，”楚远装作张牙舞爪。
“我才不怕你，姐姐你又不是坏人，你跟何懿哥哥一样会保护我。”
“姐姐当然会保护你，但是你学习的时候不能跟我马虎知道吗小孩儿。”
“嗯嗯嗯！”
“姐姐可是最厉害的学霸，你要是跟我糊弄的话我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知道啦姐姐你是大学霸，何懿哥哥都学不过你。”
“怎么三句话不离你何懿哥哥……”算了能理解，毕竟小孩儿把他当救命恩人，虽然有点夸张，但对于这么小的小孩儿，在他小小的世界和认知里，他这么想也没错，不管啦，自己要习惯。
给小珈安排好要学习的内容，楚远收拾东西打算回去，客厅里的何懿看到背包的她，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走，我送你。”
“不用啦。”
“刚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附近没有车，你怎么回去？走着回去？”
“有公交啦，我来的时候就那样过来的，我知道怎么走。”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了。”
“怎么可能，”楚远不信地拿出手机查线路。
“算了，走路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行。”
“那怎么办！你送我？你天天送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行。”
“不可以，沈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沈时高兴很重要吗？”何懿冷冷道，“是他不高兴比较重要，还是你走几小时的路才能回家更重要？”
“我真是服了你了何懿……”楚远白了一眼。
“再或者，你学会开车，开我的车来回，选吧。”
“选什么选啊！”楚远怒了，“何懿你真的很烦。”
“那好，你都不选，我送你去可以坐公交的地方，可以吧。”
“我不用你送。”
“我怕你又哭。”
“我什么时候又哭了……”楚远嘀咕。
“在机场，送完沈时，你忘了？”
“好了知道你记性好了，”楚远不耐烦道，“走吧走吧走吧，你就打算穿拖鞋出去？公交站有这么近？”楚远看向他。
“哦……”何懿默默回去换上外出的鞋。
又走了两步，“门！关门！”楚远不耐烦道，“真是服了你了，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么聪明一人。”
何懿默不作声。
“楚远，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何懿打破两人都不说话的沉默。
“你先做个人吧！”楚远恶狠狠地回答。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旁边传来叹息，“我以前以为，沈时比我先遇到你，你单纯地和他互相喜欢，后来发现你对实验高中的同学都很好，今天又发现，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珈你也很喜欢，你会同情他，抱他，安慰他，为什么单单只这么讨厌我躲着我？”
“你希望我不躲着你吗？”
“我希望你也喜欢我。”
“这……何懿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被人按进厕所水池子里，我再也没活过来，醒过来之后我发现对我有恶意的人实在是不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而且就算我躲着，也会有人惹到我面前来，我只能躲，躲完初中，躲到实验高中去，你说我为什么对实验高中的同学都很好？因为他们对我抱有善意，没有霸凌过我没有孤立过我，把我当正常的同学看，何懿你知道那天在KTV我和同学们一起，为什么免单了我那么高兴吗？因为他们很高兴，我身处其中，我也很高兴。”
“对不起，”久久的沉默之后，何懿低声说道，“林远当初做过火了。”
“对了，说起林远，他人呢？”
“我家里安排他去体能训练了。”
“那……小池呢？”
“池萱跟我说了些事，我让小池回去了，名字也让她改回去了。”
“好吧，何懿，我原谅你了。”
“嗯。”
说明我又做对了，何懿心想，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终于等到公交车，楚远走上去，站在车上和他挥挥手，“走啦。”
夏日的公交车闷热不堪，楚远心里却好像放下一些事。
回到家，楚远打算接着给小珈备课了。
楚远住的房子还是实验高中附近租住的这一套，一直租到九月，等去了北城读大学就直接搬过去，生活这么多年，没有房子，没有行李，没有牵挂，可能到时候收拾几个箱子，就是自己过去人生的全部总结了。
楚远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一直以来，没有家人，好友不多，从初中那次醒过来起才想起要好好过日子，之后渐渐意识到要为自己打算，楚远觉得，好像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联络感，某些半夜时分醒过来，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是孤独吗？是觉得这一路来走得好难吗？
外人只看到自己光鲜的那一面，更了解内情的人会心疼自己，可是自己并不只有那些光鲜，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心疼。
没事的，楚远默默地想，会好的，会有家，会有家人，以前以为自己不会人际交往，高中不是发现自己也会交朋友的吗？没事的，没有天赋的事我就好好学，天生没有的我不强求，靠自己努力来的东西，也很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