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弦珂
时间:2023-07-30 23:12:46

  “宋姑娘,这是主子给您的润膏,可止痛褪红。”
  宋絮清示意画屏掀开帷幔,“替我谢过殿下。”
  膏药送来宋絮清自然是明了了,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了,她垂眸看着俩个丫鬟,她们正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擦上润膏,生怕下手过重惹痛了她。
  ‘晚娘不过初学,技艺或在你之下’。
  这段话再次闯入宋絮清的脑中,如果裴牧曜所言不假,那么晚娘应当是不久前打算送入东宫的,而她彼时没有想那么多,径直让丫鬟过去寻,自是会被他怀疑。
  可晚娘在入东宫前,太子命人彻查了她的身世及经历,若晚娘是裴牧曜的人,那他到底是如何将人安排进的东宫……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为了断章导致这章字数不多,8号凌晨补上!
  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大家理解。
  小红包送上,感谢!
第7章 太子
  (你似乎对皇兄很感兴趣)
  晚娘到底是如何进入东宫的,这点与宋絮清并无干系,她并不想再次卷入东宫之中,且当前最为重要的是,经过长时间休沐期的她,需要回昭庭司上学了。
  昭庭司为女学,是朝廷开办的书院,昭庭司与国子监相隔不过百丈之隔,中间砌有高墙阻隔,京内众世家贵女多在此处学习。
  入昭庭司不可带丫鬟,但贴身丫鬟们都会入住昭庭司外的小肆,酉时东侧门可放丫鬟们入内伺候,东侧门的侍卫们会记下入院的丫鬟名册,所有的丫鬟需在戌时前离开昭庭司。
  天蒙蒙亮的时候,宣武侯府外便停有几架马车,是送侯府女眷们上学去的,宋絮清昨夜没有休息好,她垂头听着徐氏的叮嘱,时不时地颔首表示知晓了。
  马车抵达昭庭司时,天已大亮。
  侯府将宋絮清的名字送入伴读候选之列不久,昭庭司送来的书信,宋絮清升了学。
  她不再在以前的学堂学习,需前往崇苑殿上学,崇苑殿在昭庭司的最里侧,穿过重重院门才可抵达,愈往里走随行的学子们愈发少。
  宋絮清初入崇苑殿,对此处一点儿也不熟悉,直至走近殿内才听闻些许交谈声,隐约听到了有人提及她的名字。
  “你们看到新名册了吗?我可是看到了宋絮清的名字。”
  “早就瞧见了,可宋絮清对学业兴趣不大,为何会同意入崇苑殿?”
  “不晓得,不过听说她对学业兴趣不大,是不是可以和我一起垫底了,有侯府嫡女陪我,我似乎能好过些。”
  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惹得一众人乐不可支。
  笑罢,有人道:“那你可想多了,我和她同窗过,人毕竟是侯府嫡女,就算是无心学业各门成绩也是乙等。”
  “啊……那都乙等了,怎的还有人说她不学无术?”
  “侯府嫡女课业非甲等,定会有人夸大其词外传,且她玩心重,不学无术的话不就这么渲染起来了。”
  宋絮清并未入殿内打断她们的聊天,而是站在榄下听着,上一世这些传闻她都知晓,只是她并不觉得有必要大肆告知他人,她并非传闻中的那般。
  只是这时候听起来,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殿内忽然静了下来,宋絮清整理了下裙摆,不疾不徐地走进去。
  踏入崇苑殿的刹那,坐于最前端的人影闯入她的眼帘,那人坐姿挺拔,微垂着头,她并未看清那人的脸,可却清楚的知道,那是谢子衿。
  眼前闪过上一世她盈盈一笑的面容,宋絮清身形微僵,直至后头传来急促脚步声将她思绪拉回。
  身后的人边跑边说:“先生来了!”
  宋絮清呼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她的座位在第二排右侧,位于谢子衿的斜后方,正正好好可以瞧见她的侧颜。
  她才坐下,就听到侧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你好,我是陶怀夕。”
  宋絮清转身看了过去,身侧姑娘眸底蕴含着些许温婉的笑意,见她看来又是展颜一笑。
  陶怀夕又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宋絮清。”
  宋絮清嘴角微微扬起,“你好。”
  上一世她就见过陶怀夕,但仅仅是在宫宴中见过几面而已。
  陶怀夕是太傅之女,性子温婉可人,不骄不躁,在众贵女中也是颇有声名,上一世她和大理寺卿之女沈知鸢一道是徽澜公主的伴读。
  “都将书本收好来殿外候着。”先生的自门口喊。
  宋絮清站起身,随着众人一同起身,借着起身的动作她睨了眼不远处的谢子衿,二人眸光在半空中撞上,谢子衿扬起唇对她盈盈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同一张脸同样的笑颜,但所流露的意味却大有不同,最起码此刻,宋絮清看出她的眸色是不带有一丝心计的。
  前头的人都排队出去了,宋絮清收回眼眸随着众人一同走到院中。
  院内站着许多教书先生,在他们之首的是掌院,他望着排成一行的众人,道:“今日昭庭司与国子监开课,太子殿下将于两院视察,尔等随我在此等候殿下。”
  听到‘太子殿下’的字眼时,眼睫微垂的宋絮清倏地抬起眸,双眸震惊地看着唇瓣一张一合的掌院,脑海中闪过裴翊琛那张脸,浑身不由得一颤。
  站在一侧的陶怀夕发觉她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捏上她的手时才意识到身躯僵硬,忙问:“你没事吧?”
  宋絮清回过神来,“我没事。”
  陶怀夕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是听到太子要来紧张,缓和道:“太子性情温文尔雅,对待众学子一视同仁,不会因学子身份而忽视他,他时常来殿中视察,待多见几面你就不会紧张了。”
  “性情温文尔雅,一视同仁?”宋絮清咬着牙重复这几个字,冷笑了声,若不是她见识过裴翊琛残害贫困学子的手段,恐怕也会这么觉得,“可能吧。”
  “嗯?什么可能吧?”陶怀夕听不懂她的意思。
  宋絮清摇了摇头,朝她笑了笑:“就像你说的,可能多见几面,就不会紧张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自院外传来,不过片刻,一众人声势浩荡地自前院走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裴翊琛!
  在瞧见这道身影的刹那,宋絮清垂于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指甲刺痛掌心,可这股痛哪能抵得上剑锋刺入胸口的痛!
  一侧的众人在看到来人,忽然有人小声道:“快看,三殿下和六殿下也来了!”
  宋絮清转而看向裴翊琛身侧,果然看到闲庭信步的裴牧曜,他不知和裴翊琛在谈论些什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裴牧曜微微掀起眼皮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二人的目光于半空中相撞,撞上的眸光不过一瞬,裴牧曜便察觉到那双澄亮的鹿眸下闪过一丝恨意,那抹恨意与悲凉交织于她的眸中,激动下她的呼吸稍显急促。
  裴牧曜睨了眼身侧的皇兄,薄唇微抿,不语。
  宋絮清思绪交荡,想起被关押在大理寺的侯府众人,想起那道刺入胸口的长剑,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涌入她的脑海。
  这时候,不知是哪儿响起的‘砰’的一声惊醒她,脚下多了枚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扣子!
  宋絮清抬眸望去,径直撞入裴牧曜深邃的眼眸之中。
  陶怀夕瞥见她掌心处的一道道红痕,意识到宋絮清似乎并不是紧张,而是害怕。
  见状,她稍稍挪了点位置,挡住二人的手,掰开宋絮清紧握的掌心:“他们要走来了,快垂头。”
  宋絮清闻言,忙垂下头。
  掌院忙带着一行人行礼,“吾等携众学子参见殿下。”
  裴翊琛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众位无需多礼。”
  掌院起身后迎了上去,领着裴翊琛等人往崇苑殿内走。
  宋絮清垂着眸,不想在经过她身前时,忽而有道身影停留在她面前。
  裴翊琛睨了眼垂着头的女子,问:“可是宣武侯之女?”
  宋絮清浑身一僵,掐着掌心的指尖愈发用劲儿,她稳住心神,垂头回答:“是家父。”
  裴翊琛淡淡地‘嗯’了声便往前走去,似乎只是临时起意和她打得招呼。
  待他走远之后,宋絮清松了口气,她回握住陶怀夕的手,“谢谢。”
  陶怀夕摇了摇头,也不多问,“他们待不久,最多一刻便会离去。”
  宋絮清颔首,想到她的种种举动,一直都在帮衬她,有点疑惑:“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陶怀夕听出她言下之意,沉默须臾,“我只是听说过你。”
  宋絮清不由好奇:“那为何帮我?”
  陶怀夕不语。
  她不说宋絮清也就不追问了,她不过是帮忙而已,又不是要害她。
  直至一行人走入殿内,宋絮清忽而听到那道温婉的声音响起,“或许是羡慕,你和我很不一样,过着我想要的生活,有着我想拥有的性子,所以见到你的时候,就很想要对你好。”
  宋絮清脚步微顿,惊讶地看她。
  陶怀夕朝她笑了笑,也不怕她笑话,“在家时我就知道你会来崇苑殿,所以我央求掌院将你的座位安排在我身侧,我想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宋絮清一脸茫然:“我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陶怀夕扑哧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说自己名声不好,而且你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宋絮清愣了下,被她的反问给问到,确实,没嫁入东宫之前,她每一日都是开心的。
  陶怀夕又说:“我知道我学不来你身上的洒脱,但和你做朋友我是想的。”
  “你……”宋絮清仔细地回忆了下上一世陶怀夕的处境,但奈何二人确实不相识,她并不知情。
  如陶怀夕所说的,前来视察的裴翊琛一行人停留不过一会儿便离去了,掌院等一众先生将他们送至昭庭司外。
  目送着他们离去后,凛气凝神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真没想到,三殿下今日也来了。”
  “可能宫内在给五公主选伴读,三殿下便过来看看吧。”
  “说到这个,你们的名单送上去没?”
  “早送了,但不过贵在参与,中是不可能中了。”
  “我们不过是送去给皇后娘娘过过眼,让娘娘知道有我们这号人,但子衿应该是会中的。”
  宋絮清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抬眸。
  只见谢子衿笑了笑,说:“我并未将名单送去。”
  “啊?”众人都惊讶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何?”
  “我课业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谢子衿掀开衣袖,取过墨台,“再说京中贵女众多,哪能轮到我。”
  坐在谢子衿身侧的沈知鸢一笑,开玩笑道:“镖旗大将军之女都轮不到,那哪能轮到我。”
  宋絮清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陶怀夕见她看得专注,伸头过来瞅了眼,说:“谢子衿和沈知鸢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是崇苑殿内出了名的闺中密友。”
  “你们说,要是能给公主做伴读,见到三殿下的机会是会多一点吗?”
  这话惹得众人娇笑,“你这是怀春了。”
  问出这话的人理直气壮地说:“三殿下生的好看,我想多看看有错吗?”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三殿下生的好看。”
  “私以为众位皇子中三殿下最好看!”
  “好了!”谢子衿陡然拔高了嗓音喝住众人,“你们都不要命了?在这儿妄议皇子。”
  众人收声面面相觑,意识到确实过线了,翻开书本,佯装学习状。
  宋絮清凝着谢子衿的身影,挑了挑眉,低语:“你和谢子衿相熟吗?”
  陶怀夕摇了摇头,“她和我不是一处人,她自入昭庭司以来,课业成绩都是甲等上等,在崇苑殿内颇有声望,大家都愿意听她的,好在谢子衿为人和气,和谁都处得来,你就算是与她不相熟,碰上了她也能同你说上话。”
  听陶怀夕这么说着,宋絮清愈发觉得奇怪,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何会对素不相识的她使阴招?
  不过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按照规定,崇苑殿在开课半月后将有一次小测,离赐婚圣旨到来的时间并不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需要在这一次小测中一战成名。
  今日并不是正式开课,授课要等明日才开始。
  等掌院回来颁发新一学日的课业后,众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崇苑殿。
  往后长时间都会在昭庭司度过,所以未正式开课时,众人也不愿在昭庭司多做停留,不约而同地往外离去。
  各家的马车都已经在外候着,陶怀夕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丫鬟,对宋絮清说了一声后就上了马车回府了。
  画屏和采桃两个丫头也一早就在外边等着,见宋絮清出来忙围上来,一人接过她手中的书袋,一人将手炉塞进她手中,边忙活边问:“小姐可还习惯?”
  宋絮清见二人紧张兮兮的,敛去在外人前的谨慎,眨了眨眼,“自是习惯的。”
  画屏和采桃都松了口气,画屏扶着她上马车,“小姐,时间还早,您是要回府还是出去走走?”
  宋絮清仰头睨了眼天,日头还没有挂在最高处,道:“先往外走。”
  昭庭司虽教导琴技,但她在那儿学习多年早已成习惯,若是想要提升还需找外边的琴师试试,可晚娘那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宋絮清想起裴牧曜那晚提到的季大家,沉默须臾,“去天音阁。”
  季大家是天音阁的当家乐师,饶是宋絮清这种早先对琴音并不感兴趣时,都曾听闻过他的名号,要是能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是有益处的。
  一般人想要找季大家教导琴音都找不到,裴牧曜既然将人摆在她面前,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去过一趟天音阁,画屏和采桃对这儿可谓是熟门熟路了,匆匆地跑去找管事的。
  管事的之前和二人见过,甚至还将她们绑了起来,这次再撞见她们也稍显尴尬,不过他面上不显,恭敬地弯着身对宋絮清道:“公子早已有吩咐,季大家此刻正在后院,姑娘随我来即可。”
  此时并不是晚间,但守在天音阁内的客人并不少,宋絮清随着管事的穿过人群往后院去。
  进了后院后她才发现,天音阁占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单单是供乐师们居住的寝院就有数十间。
  管事的停在一处寝院门前,他敲了敲门,高声道:“季大家,宋姑娘已到。”
  内里‘嗯’了声,“进来吧。”
  管事的推开门,侧身让到一旁,“姑娘进去吧。”
  宋絮清谢过管事的,带着两个丫鬟往里走。
  寝院内坐落着一处小院,小院内种满了山椿,此时正是山椿盛开时节,满院的山椿争相开放着,很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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