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话本子看的多,那里面可是什么样的男子都有。
负心汉特别多。
听了她哥哥的话后,她也就不想了。
褚朝朝有时很聪明的,第二日一早,她就坐上马车去了上京城,没去别处,而是去了长安街上的孙记药铺。
孙大夫与谢Z走的近,她是知道的。若是谢Z有什么不测,想来孙大夫会很清楚,她与孙大夫有过几面之缘,还给他带来了家中种的李子。
孙大夫生的温和,引她去一旁入座,褚朝朝将一袋李子放在桌上,语气极为乖巧:“谢谢孙大夫为我祖母开的药方,她老人家的眼睛不止不流泪了,瞧东西也清楚了呢。”
孙大夫倒是不知当初Z王殿下给他看的病症是这位小娘子的祖母,他颔首轻笑:“为人医者,不必言谢。”
说完,他见褚朝朝眼眸垂下,便笑问:“小娘子今日来可是有事?”殿下如今在宫中,这小娘子也已不再是Z王府的人。
孙大夫猜不出她来此所为何事。
定不只是送家中种的李子这般简单。
褚朝朝就在那跟孙大夫闲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是拐着那点小心思去打听谢Z的事。
孙大夫对于此次宫中之事了解甚少,没有她想知道的。
褚朝朝在上京城里晃荡了好些时候,为着他担心。
回到家中后,一连几日都闷闷不乐的,他如今要来解释。
她不听。
谢Z问她:“你来说,要怎样才肯理本王。”
褚朝朝揪着眉头,语气狠狠的:“先让我打上一顿――再说。”她气焰颇足,打上一顿也不会搭理他。
先出口气再说。
谢Z颔首,极为好脾气:“好。”
褚朝朝从人怀里下来,往一旁瞅了眼,本是想找个棍子的,却发现这胡同里只有墙角有几个石块,只好用自个的手脚去打了。
她没跟他说假话,是要真打。上去就是一脚丫子踹在Z王殿下腿上,又一脚踩在人鞋子上,接着拳打脚踢的速度就密集了些。
一顿操作打的她自个都有些累。
还怕自个力气太小,搁心里想着这几日她的难过,铆足了劲,立在不远处看着的木微木漾纷纷摇头。
哪有一见面就这么打人的。
他们家殿下也忒好脾气了些,就站在那里任由人打着,木漾低声说着:“殿下身上还有伤呢,让小娘子这样打,哪能行。”
木微接着他的话:“走吧,咱们也去春水镇上逛逛,阿春阿绿她们还让给带小娘子说的糕点呢。”
见木漾还看着不走,木微扯住他:“你没瞧见吗,这么些日子来,殿下可是头一回神色间有笑意,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殿下身上的伤被小娘子打的再严重了也好,正好被人心疼了。”
木微木漾这边离开。
胡同的另一边就又来了人,这下来的人,却是褚朝朝的祖母和阿娘,她们二人从镇上祈福回来,褚夫人一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一边提了只菜篮,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在人身上一顿拳打脚踢的。
揪着眉,咬着牙。
还可别说。
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从前跟她哥哥打架,那没打上几下就呜呜的哭,这会儿,倒是凶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看的吸了口气,唤她:“朝朝。”
褚朝朝闻言急忙收了手,颇有些害怕,她祖母平日里在家很厉害,打她哥哥厉害,教训她也是厉害的。
她唤了声祖母阿娘。
谢Z转过身来,对老夫人和褚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与褚夫人从前皆是世家贵女,那些规矩礼仪早刻在了心里,就要给谢Z行礼,被他制止:“不必多礼。”
早年间,他常去张府,老夫人待他极好,那回,他分吃褚朝朝的桂花乳酪,也是因着那是他许久未曾品尝过的味道。
老夫人这番将目光落在褚朝朝身上,倒是没当着谢Z的面说她,只是嗓音温和道:“去玩吧,等下饭做好了,让你哥哥去寻你们。”
褚朝朝乖乖的‘哦’了声。
待她祖母阿娘走远,谢Z垂眸看她,嗓音带哄:“走吧,换个地方给你打。”他扯住褚朝朝的手,这回褚朝朝倒是乖乖跟他走了。
不能在这胡同里待着。
待走远了些,褚朝朝侧首看了他一眼,带着小情绪道:“殿下不要以为被我打了,我就搭理你了,我不打你了,也不理你。”
谢Z低笑:“行。那你就陪本王在这走走。”
二人来到镇上,谢Z看到一家糕点铺,问她可有想吃的,褚朝朝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也不吭声,谢Z就去给她买。
之后,再遇到她喜欢的,也不再问,直接买来递给她。
褚朝朝看着他的背影揪着眉头叹了声,待谢Z给她买肉脯回来,往她嘴里塞了一片时,小嘴倒是肯张开了。
还是不说话。
逛了有半个时辰,Z王殿下怀里抱满了各种吃食,回去的路上正巧遇上木微木漾,二人急忙上前接住他家殿下怀中抱着的东西。
谢Z看了木漾一眼,轻咳了声。
木漾会意,他家殿下这是还没将人给哄好,如今小娘子也不是真的在生气,就是在与殿下怄气,木漾呵笑了声:“小娘子,许久不见。”
褚朝朝对他和木微倒是客气:“嗯。许久不见。”
木漾说完,极为忧心的看着他家主子,故作愁容满面道:“殿下,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今儿又是骑马,又是走这么多的路,太医可是说了,一不小心就会很严重的。”
木漾话落,果真,褚朝朝抬眸看着谢Z,她只知道他受伤了,还以为早就好了呢,小嘴微张,想要开口问,又给咽了回去。
木漾观着褚朝朝的神色继续添油加醋:“太医还让殿下不能忧心,我瞧着殿下气色不太好,不如这会儿咱们就回王府吧。”
谢Z垂眸看着褚朝朝,见小姑娘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想要透过衣服去看他的伤,他开口道:“饭菜应该做好了,回去吧。”
褚朝朝点了点头。
待就要回到院中时,褚朝朝还是没憋住问他:“伤――严重吗?”
谢Z回她:“严重。不过见到你,就好了。”他自个说完都觉得别扭,不过为了哄人还是给说出来了。
褚朝朝心中暗骂:都跟谁学的。
她没再说话,就要走进院中,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清润的话语,沉重似从心底而出:“朝朝,我想你了。”
褚朝朝脚下微顿,本是走的比谢Z快几步,又退回来,小手上前扯住他的手:“去吃饭吧,我阿娘的手艺可好了。”
饭桌之上,起初拘谨,随即也就热闹起来。
张家人与谢Z并不陌生,他年少时便常去张府。
与褚峰也是年纪相当。
用完午膳已近申时,褚朝朝倒是与谢Z开始说话了,在水井里打了水给他冰西瓜吃。
忙活了有一阵,天色有些渐暗时,宫里来了人。
说陛下要见张重林。
谢Z看着褚朝朝,低声问她:“朝朝,跟本王回去吗?”他不愿走,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了人。
不想再分开。
这么些年虽是习惯了见不到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可褚朝朝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他早已习惯,若再分开,太难捱。
就算她只是坐在他的书房里,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在那待着就好。
他嗓音低沉,满目期待。
褚朝朝嗓音轻轻的回他:“不回。”说完,她又认真道:“如今,我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殿下已给了我‘放妾书’,自是没有再跟殿下回去的道理。”
谢Z:……
“赐婚圣旨都在,怎么没有关系。”
褚朝朝抬眸看他:“我又没收。”
“而且,就算我收了,也该在家中准备待嫁才是,怎么能同殿下回王府呢。”
谢Z:……
第45章
小姑娘还挺有道理。
谢Z抬手落在她鬓角的碎发上, 嗓音温和:“行。朝朝在家中准备出嫁,本王明日再来。”
褚朝朝:……
“我是说‘就算收了’,殿下别想绕我,赐婚圣旨我还没收, 不该准备出嫁。”她祖父都可以不收诏书, 她应该也可以的吧。
关于赐婚诏书, 实在是褚朝朝的知识盲区, 以为能和她祖父一样,不收。
谢Z唇角勾笑,带着宠溺:“好, 那本王明日再来送。”
他这么好脾气,褚朝朝也没了气焰,目光往院中看了一眼,低声说着:“你走吧。”
谢Z顿了顿,深邃眸光看着她:“朝朝, 箱笼里的书打开瞧瞧,还有, 你的那只绣蜻蜓布袋。”
“嗯?”褚朝朝轻疑了声, 却见谢Z对她笑了下, 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褚朝朝几乎是身体本能, 下意识的迈出了一小步。
瞬时间, 眼眶就红了。
小姑娘嘴硬的时候是真的, 这会儿看着人真的要走了, 心里就不舍得了。
她也想他。
她哥哥褚峰走上前,在她的小肩头‘啪’的拍了一下, 褚朝朝回身瞪了他一眼:“哥哥,你是要把我打到地底下吗?”
褚峰呵笑:“我下手有这么重吗。”
褚朝朝在一旁的秋千上坐下, 狠狠点头:“有。一点也不温柔,也不知道孙姐姐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褚峰往她跟前一站:“说话归说话,别这么攻击人。”他说完,见她绷着个小脸:“跟人怄了一天气,这会人走了,心里不舒服了?”
褚朝朝垂下眼睫,小小声的叹气:“没有。巴不得他走呢,老是缠着我,烦死了。”她说完,褚峰哈哈的笑起来。
褚朝朝见他笑个没完,抬脚在他哥哥身上踢了下:“有什么可笑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明儿一早就出门,等他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外出了,好几日才要回来呢。”
褚峰乐呵呵的,突然目光看向门口:“Z王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褚朝朝闻言身子一颤,看那门口空无一人,瞪着她哥哥:“你真烦,离我远点。”
褚峰笑了一会儿,也不再逗她,哄道:“陛下的赐婚诏书都下了,日后朝朝就是Z王府的小王妃了,别跟人生气了。”
褚朝朝一本正经的:“我没收,还不是。”她这语气颇有后悔的意思,应该收了他拿来的赐婚诏书才是。
收了再不理他。
褚峰轻叹:“要我说,你就是傻。那是陛下赐下的婚事,哪有你收不收的道理,也就谢Z哄着你。”
褚朝朝被她哥哥给讲述了一番关于‘圣旨’的课,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又在院中坐了会,就回了她的房间,去看谢Z说的书和布袋。
如谢Z所猜想,褚朝朝带回家的三只箱笼,打开了两只,给她放书卷和笔墨纸砚的箱笼至今未打开过,都有些落灰了。
她走上前,拿鸡毛掸子在上面胡乱扫了扫,从箱笼里拿出谢Z给她准备的书。
乖乖的坐在她的书案前,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也没见着有何不同。
还不一样是些《诗经》《论语》《庄子》吗,他为何要让她打开看看?
褚朝朝在书案前默了会,像是开窍了似的长长‘哦’了声,他这是故作神秘骗她看书呢,这个人,真是的,都不愿搭理他了,还骗她看书。
想到这,她将一摞书卷放在桌角,还用一块布给盖上了。
起身就又去找了她的绣蜻蜓布袋。自从回到家中后,她也没动过。
小姑娘的心思也够简单,既然认为他提起书卷就是为了骗她看书,却还又听人家的话去翻了她的布袋。
想看看谢Z让她翻布袋有什么可骗她的。
刚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有一只精致的古檀木盒,再将古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缀满点点花瓣,灵动而精致。
褚朝朝浅浅的笑了下。
这个她知道。
玉簪定情。
所以,谢Z在用玉簪跟她表心意。
可他什么时候将这只古檀木盒放在她的布袋里的,她竟是都不知道。
在布袋里发现了玉簪后,褚朝朝又兴奋的回到她的书案前,将适才收起来的书卷又一本本的打开,这回倒是坐在书案前,颇有耐性的一页一页去翻开。
她这才发现。
书卷的右下角,也有两个飘逸的字:云霁。
是他的字。
褚朝朝小声嘟囔着:“他,怎么这么幼稚,还在这上面写上他的字。”再翻开另一本,发现很多书页上,都有用笔圈出来的字,每十页相连,要不是一句情话。
要不,是一句日常问候。
还有笑话。
褚朝朝在屋内翻看的忘乎所以,‘咯咯’的笑。
也不知他是何时做的这些,他这个人,平日里那么忙,怎么有心思干这些事,褚朝朝歪着脑袋想了想。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谢Z定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话本子上说,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
她在屋里‘咯咯咯’的笑着,屋门没关,她祖母在院中都听到了,喊她:“朝朝,笑什么呢,出来给祖母念故事听。”
褚朝朝闻言对着外面‘哦’了声,将玉簪和书卷都收好,就去了院中。
褚夫人在厨房里烧着菜,褚朝朝和她祖母坐在院中古槐树下念故事,此时天色已全暗了下来,夜风温柔,有了丝丝凉意。
褚朝朝往她祖母身旁搬了个小板凳一坐,捧着书卷给祖母念,她念书一直以来有个习惯,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会轻声带过去,或是自我揣测。
今儿她给祖母念书,倒是跟从前不同,她只轻声带过了两处,哪像从前,最初给她祖母读书的时候,轻声带过的字太多,导致最后她祖母听的懵懵的,不知道到底讲了个什么事。
――
次日一早,褚峰的未婚妻孙妮儿来了褚府,说是家中种的桃子结了许多,她来送些。
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孙媳妇,留她在院中闲话。
如今褚峰已过弱冠,早几年就有考取功名的心思,只是当年张家出事时,他已是个记事的孩子,一直闷在心里,从未言说。
只在镇上继续读书作文章。
昨个夜里,他去了他爹张鹤的书房,第一次说出了心中所想,如今张家不必再隐姓埋名,他想考取功名进京做官。
张鹤没说什么,只道,等他祖父回来再说。
老夫人也有让他考取功名的心思,想着让他先和孙妮儿成婚,一来人家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二来他去考取功名,难免会让人家姑娘多心,就算他是个重情的,可进了上京城,那里的姑娘见的多了,又难免不会起别的心思。
老夫人就与孙妮儿先提了这事,打算着待张鹤从学堂里回来,让他亲自去孙家走一趟,将成婚的日子给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