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两个女孩的说法,他们得先有所谓的“奴隶”,再获得比赛的胜利,最后才有资格见到神秘的五刃堂堂主。
“我们先去观众席。”她刚想离开就被他攥着手腕。
齐宴眼神暗了暗,压低声音悄声道:“我们只能在这里才有机会。”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关键是……
似乎意识到什么,她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顿时瞪大眼睛。
在进入会场隐蔽的侧方,一堆身穿普通黑服戴面具的人从另一个通道进入,他们身上的衣服与这里格格不入,脚腕手腕还带着镣铐,麻木地往里面进入。
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她要是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简直白跟着李秀远那么长时间了。
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两个女孩口中的“豹子”不是她以为的动物,而是这些人。
她们嘴里的奴隶。
之前也听李秀远嘴里偶尔透露出会有一些堕落者作为奴隶供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玩弄,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残忍的方式。
猛地转头看向齐宴:“你什么意思?”
他扯了一把领口,把领带松下来放到她手中,风轻云淡道:“我们参赛。”
“不行!”她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决定,蹙紧眉头,“你疯了吗,她们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这个是会死人的!”
他把外套脱下,长睫下是一片淡然,对她说:“我不会死。”
阮白气得牙痒痒,她抓着他的衣袖,狠狠说道:“你说不会死就不会死,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神吗,我看你就是神经病!”
齐宴被她骂笑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揉了揉她的头发似哄似闹:“别说死不死的,多说点好听的。”
她拉着他的手,难得软下去:“那你别去,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不去我就亲你一口。”
她其实也明白没有第二个办法,齐宴进去是现今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这么危险的任务她实在不想让他去冒险。
“嘶――”他手顿了一下,语气欠欠的,“好有诱惑力。”
“可惜一口太少。”
松开她的手,他难得正经地看着她,分外认真:“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有危险要和我说。”
知道他心意已决,她生气却无奈:“到时候有危险的就不是我而是你了,齐宴,你要是疼或许坚持不了也要和我说。”
她碰了一下自己的耳麦,就算是破坏规矩她也会救他。
盯着她看了许久,他轻轻开口:“知道了。”
领带缠在手上,他朝那边走去。
阮白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回队伍中,恰好轮到她拿牌子,“10”号号码牌在手中如同一块火炉一般烫手。
抬眼看向深不见底的进场口,她紧紧握着牌子走进去。
跟着前面带路的人,在转了好几个弯之后终于到达她的位置。
与她同坐在这里的还有其他九个参赛者,其中一眼就看到她在外面搭话的两个外国女孩。
她们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可以一览整个场地。
这个地方布置的像是斗兽场,除了他们这里,下面观众席由阶梯式容纳千人的半圆形组成,中间的土地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全是发黑的铁柱把场地和观众席隔开。
近距离地观看又害怕又刺激。
除此之外,所有进来的人都可以压下赌注,阮白注意到在最上方滚动的屏幕里庞大的金额还在疯狂增加,属于上流贵族人的狂欢似乎终于要开始了。
“欢迎尊贵的各位来宾降临五刃堂斗兽场!”
如同从天而降的声音传来,众人很快安静下来,充满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
“本次,堂主经过多重选拔,要为大家带来前所未有的猛兽!决定带给大家一场极致的看官体验!”
他的话音刚落,本来紧缩的大门骤然打开,众人的目光纷纷聚过去,恨不得第一个看到。
连阮白也不例外,攥的手心发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大门。
直到那玩意儿露出一角面孔,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7章 夫人与保镖(七)
◎“齐宴,不准倒下。”◎
带有喷洒头的铁笼中, 乌黑的蛇头闪烁着诡异的绿光,蛇信子吐出,庞大的身躯一点点露在大众的视线里。
巨蟒的体型惊人,如同成年男子一般粗, 长度目测十米不止, 二十几个人推着铁笼子才堪堪往前移了一点点。
“这便是堂主为大家带来的惊喜――亚马逊森蚺!”主持情绪激动, 声音带着微微地颤抖, “这头巨蟒五刃堂抓捕了一个月才抓到, 保证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节目!”
场下掌声雷动, 纵然看到这种动物会有些不适, 但这些人中残忍的施虐心理远远超出了对它的厌恶。
阮白站起来,她只是看着这东西就感觉浑身血都僵住了,把普通人放在这玩意儿面前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转头看向同样的参赛者, 他们脸上的表情比观众席更加冷漠, 甚至连期待都少见,反而互相讨论着谁的“奴隶”会先死。
见她站起来, 在一边吃水果的外国姐妹与她熟络道:“夫人,你的奴隶犯了什么错?是打翻了盘子还是剪错了花?”
阮白愣了一下, 还没开口,坐在她们后面白色西装外套的男人率先开口:“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们还好意思把他送到这来丢人?我的孩子虽然射箭射偏了点儿, 但平时还是很机灵的。”
坐在他旁边肥胖的男人温言大笑出声:“机灵有什么用,这种游戏必须要会生存的人上才行, 我养的那个就算把他放在火里烤也能活下来, 我相信这次胜出的必定是我。”
“真是可惜,要是我们也坐在观众席和他们一起押注就好了。”碧眼的女孩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 忽而转到阮白这边, “夫人, 你还没说你的奴隶呢。”
阮白冷漠地看着他们,这些权势者高高在上,在她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玩着最残忍的游戏,只是一杯茶、一朵花便要了那些无辜人的命。
掩去眼神里的厌恶,她应和着他们随口敷衍道:“他偷吃了我的蛋糕。”
铁链声响,众人目光移去,穿着最朴素衣着的十个“奴隶”依次上场,在上场之前他们手铐脚铐被打开。
面对全场的躁动与呼声,那些人犹如没有生命的傀儡,满脸麻木。
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奴隶。
和前面乱糟糟的人不同,他穿着整齐,戴着黑金面具,全身上下的矜贵气息丝毫不像是“奴隶”,倒像是哪家的少爷。
露出的半张脸和桃花眼足以惊艳,在场许多人都被他吸引过去,甚至还有些人惋惜这种好货色怎么能出现在斗兽场,应该扔去隔壁的拍卖会,一想到一会儿可能被咬的血肉模糊,一阵又一阵的叹气声响起。
阮白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站在蟒蛇对面,这几个人估计都不够塞牙缝的。
猛烈的心脏跳动在胸腔中响起,摸着茶杯的指尖止不住颤抖。
十个人被带着散开,齐宴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最后胜利者这个概念很模糊,到底是留到最后一个还是杀了这个畜生算是胜利。
他们刚站好,四周高压水枪水枪打开,如同倾盆大雨一般从头上淋下来。
巨蟒喜水,湿润的环境会让它更加游刃有余。
可这样也让他们的难度增加,漫天的大雨模糊了视线,寒气加冷水打在身上让气温急速下降,这种环境下待久了四肢还有大脑也会变得迟钝。
皱眉盯着铁笼里的巨蟒,在绝对劣势的环境下杀死它的概率果然很小。
一声巨响,伴着身后热闹地尖叫,巨蟒的铁笼被打开,嗜血残忍的追逐游戏正式开始,他们头顶高悬的押注池已经高达十亿美金。
他们眼里十条最不值钱的生命竟然押注到这么高的金额,何其荒谬。
这些奴隶在进场之前身上被被喷了荧光剂,只为了让大家更好观察到结果。
巨蟒缓慢地从笼中抬起身子,像是一只被困了许久的巨兽,没有一丝情感的绿眼睛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拖着庞大的身躯往外滑去,黑色的身躯上伴着棕色的鳞片,划过湿润的泥土地面压下深深的痕迹。
它似乎并不着急,比起场里人的紧张,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能把身躯伸展开自由的感觉更令它在意。
站在它对面的男人没想到它出来会先朝他这个方向,举着棍棒一下慌了手脚,蹒跚地往后退去。
雨下的太大加上路又滑,他腿一软踢到身后的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溅起的泥水花滑在脸上,寂静的内场里宛若死亡回响,男人惊慌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做,麻木抬眼。
黑色巨影根本不给任何人思考时间,凭借猛兽捕食猎物的习惯冲了上去。
阮白注意到那个倒霉的男人只是张了张嘴,没有惊呼声,她看见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不正常的姿势被巨蟒捆在身体里,先是脊柱断裂,然后是胸腔,小臂,大臂,盆骨,膝盖……
全场震惊地看着这一场无声地单方面猎杀。
巨蟒没有直接吃下那个人,把他折磨够了就松开丢在一边,男人像是没骨头的软布娃娃瘫在地上,七窍的血水染红了脑下的水滩。
大屏幕暗下去的“4”宣告了他的命运。
她出神地看着那个死去的人,他躺在那里,比路边的狗还没有尊严。
他甚至不配成为巨蟒的食物,只是它的玩具。
“你要尝尝这个吗?玫瑰味比茉莉味好吃。”
阮白偏头,其中一个碧眼女孩递给她一块精致的黑色糕点。
她记得进来时齐宴告诉过她,不能吃黑色糕点和喝这里的水。
她当时还不懂为什么。
直到看到这个女人的神情她才明白。
水和黑色的食物是给她们这个阶级的人享用的,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不能触碰这些。
一个地下商场却把残忍又荒谬的制度安排得如此张扬,关键是这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
接过糕点她没有吃,只是摩挲着精致诱人的表面。
悄悄点开手表的按钮,她把手表话筒放在嘴边,声音很小很轻。
齐宴还在观察局势,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
他知道是她打开了通话功能,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睫毛轻颤,雨滴顺势而落。
他听见她不容抗拒的声音:
“齐宴,不准倒下。”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站在场内的男人在雨中轻笑地回了句:“听你的。”
上一秒还互视说过话的男人下一秒惨死在眼前,本来紧张到极致的其他人一下绷不住了,四处开始逃窜。
这下巨蟒的兴致也高昂起来,发黑的蛇信子在空中打开水滴,尖牙若隐若现在空中折着光。
你追我赶的游戏正式开始。
观众席的人很快从那个人惨死的时刻缓过来,在他们看来一只蝼蚁只能为他们带来开胃菜的体验,四周声响一声压过一声,为自己押注的号码牌高声呐喊。
“你别过来!”7号号码牌的高大男人用力挥了一下棍棒狠狠打在巨蟒的身上,巨蟒只是偏了偏头,不痛不痒地转过头。
棍棒从中间断成两半,绿瞳中映射出他惨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
“姐姐,你这次物色的人也不怎么样啊?”眼见他就要成为第二个被杀的人,碧眼妹妹托腮忍不住皱眉,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不如派她的保姆上来。
刚刚递给她糕点的女生明显也不悦起来,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盘子中,眼中透着愠色:“废物东西。”
后面白西服的贵少爷大笑出声:“早就说你那种盘子都端不稳的人就不要上来丢人了,你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胖男人打断:“等一下!那是谁?”
“10,10号?”碧眼姐姐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惊讶地转过头,“是夫人你的奴隶?!”
阮白还在刚刚惊险的一幕中没缓过神,闻言只是下意识点头。
场内,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这一口下去男人半个身子怕是会被横截断开,有些夫人小姐拿起扇子微微掩面,生怕看到那么血腥的一面。
就在众人以为结局已经注定时。
没有惨叫,没有血花飞溅,也大屏幕里没有暗下去的号码牌。
只有寂静的雨声。
他们看向那个从巨蟒口中夺下食物的男人,面具下黑瞳狠厉,他丝毫没有犹豫,把7号男人扔到一旁,紧接着从腰侧拿出一把军用刀眼睛都没眨捅了过去。
粘稠的血溅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被雨水很快打湿,染红了大半边。
巨蟒反应也很快,在他攻击过来时避开了致命的部位,但强烈的疼痛还是让它骤然紧缩,愤怒占据了意识,瞬间发起了猛烈地进攻。
齐宴拔下刀快速躲闪,场内原本设的巨石本来是为了给巨蟒增加乐趣,现在却变成它追捕时的阻碍。
激怒的蟒蛇在第二次跟丢人之后不再继续,转瞬去追旁人,比起刚刚那个猎物,其他的明显弱小不少。
蹲在石头后面好好的小男孩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他缩在石头缝里根本不敢动弹,松了口气,正准备抬手擦擦脸上的雨水,一片阴影投下,浑身血液凝固。
臭腥味在鼻尖萦绕,“嘶嘶”声透露着它的兴奋。
“完蛋喽,某人的小宠物要被吃掉了。”碧眼妹妹耸耸肩,叫嚣着,“瞧瞧他那股蠢劲儿,真以为躲在那就没事了吗,就他那个体格,都不够巨蟒塞牙缝的。”
后面白西服男人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青,重重哼了一句:“要不是这位夫人的奴隶,刚刚给巨蟒塞牙缝的就是你的奴隶了。”
“你!”她恶狠狠回头瞪了他一眼,被姐姐用眼神阻止。
转身挑挑眉,反正也是要死的人,没什么可生气的,继续看戏就好。
“救命,救,救命……”小男孩才发现,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是没有力气思考的。
就像他现在一样,根本不知道救命两个字再跟谁说。
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求,神啊,要是能听见他的祈求,请一定救救他,让他再活一段时间,哪怕是死在火力也不要死在这个怪物口中。
眼泪无声滑落,混着雨水滚落到地上。
“别欺负一个孩子。”
神o的声音降临了。
小男孩恍惚间听见那个声音。
缓了很久他才发现那不是神听到了他的呼唤。
在巨蟒的背后,血色衬衫的男人举枪钢钉穿过蛇的身体打在他的脚边。
他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男人本可以打穿这个怪物的头颅。
本来第一次看到10号救人时已经有一批人不淡定了,第二次又亲眼目睹他救下5号,不少人站起来提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