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全场唯一有掌控权的应该属于座上的人,而不是他。
“他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吗!”
“一个奴隶竟然这么嚣张!岂有此理!眼里还有我们吗!”
“把他捆住喂蛇!让他嚣张!”
议论声四起,他就站在巨蟒身后,这么长时间除了身上淋透,面具都不曾歪。
巨蟒因为两次重伤疼痛难忍,怒气也达到最高点,它不在看着那个低端的猎物,而是折身看向男人。
阮白哆嗦着打开手表的按钮,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齐宴,打蛇要打七寸你知道吧,脑后,打它的脑后,那里是它的心脏。”
雨中,巨蟒疯狂地冲过去,没有巨石的阻挡一切变得更加清晰,身体围成一个封闭的圆圈,不断缩小,有了前两次挨打的经验它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不简单,贸然攻击可能还会受伤。
它围着他慢慢找机会,绿瞳中似乎正在打算该怎样把男人一点点吞入腹中。
场内绝大部分人都在等待巨蟒把男人吞下。
只有一小部分押注10号会赢的人希望他能逃过一劫。
领带从手中缠下去,齐宴扯紧领带,冷静到可怕的眸子扫过巨蟒的头部,他没和其他人预料的那样等候巨蟒,而是率先发动攻击。
巨蟒张开獠牙朝男人咬去,那人跟不怕死一样迎上去,领带扯开勒入它的嘴里,翻身跳到它身后用力一扯,昂贵的布料被尖牙咬开,巨蟒头部后昂异常痛苦,激烈地挥动身躯,蛇尾狠厉抽在他的腿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阮白虽然听不到,但她看见他一只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
那个可怕的男人一声没吭,甚至连眼都没眨,只是轻扫了眼断掉的腿,在蛇尾要缠上来的下一秒,右手翻出军用刀高高举起。
锋利的刀刃势如破竹般划开雨水刺入蟒蛇头部。
这场惊动的游戏由沉默的杀戮开始,又以沉默的杀戮结束。
大家只看到巨蟒条件反射地抽动了很久的身子,不断往外涌动的血水从男人手中流出,最后瘫软在地上,再无动静。
那个被他们视为蝼蚁、唾弃嫌弃的男人拔出军用刀,双手血污,无情得可怕,比巨蟒还令他们恐惧,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头怪物。
“阮白。”
她的耳麦响起他熟悉的声音。
他静了一瞬,然后无奈叹气。
“你先别哭。”
作者有话说:
刚刚才知道晋江开了新的防盗模式,看了一眼我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太清楚怎么搞,现在好像是强制每个作者都要弄,大家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评论区戳戳,我想办法尽量不耽误大家阅读体验。
第38章 夫人与保镖(八)
◎“我们既然进得,也杀得”◎
双肩微微颤抖, 她止不住啜泣,沙哑地哭腔弱弱传过去:“你等我。”
他说:“好。”
“夫人,那是你的奴隶……”没人会想到是这个结果,碧眼姐妹难以置信, 他不仅救了这些人, 还把堂主的宠物杀了。
“他不是我的奴隶。”阮白冷冷丢下这句话, 转身向下走去。
其他人皆愣在原地, 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内场中央的喷水枪中断, 艳阳底下, 场内惨状更加清晰。
屠杀的蟒蛇被锋利的刀刃贯穿了整个头部, 尖牙被领带用力扯下一颗,绿瞳已经毫无光芒,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大家静默的一瞬不是因为对这个结果的无法接受。
他们所不能接受的是一个低劣的下位者那么轻易地夺取了上位者的东西, 不能接受他淡然的模样。
他应该在这个竞技场崩溃、逃窜, 跪在地上尖叫、痛哭流涕地求饶。
所以那些人很快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杀了他。”
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开始附和。
杀了这个打破规则的男人。
齐宴站在原地, 一只腿已经完全没了支撑能力,身上充满腥臭味, 粘腻在身上,因为长时间在雨中前行, 眼睛发干发涩,眼球布满血丝。
耳边叫嚣声一波接一波, 这里的所有人都想他死。
习惯了这种声音, 从他入职以来不管是什么任务,失败或成功总会有人希望他死。
“齐宴!”
叫喊声从远处传来, 他有些恍惚, 巨大的内场凌乱, 抬眼,那处模糊的身影像是他的幻觉。
然后那处幻觉向他奔来,从很远的地方,在谩骂声中,跑掉了她在外面买的很喜欢珍珠耳饰。
他以为那是一段录像,不管声音还是画面,都那么模糊。
直到。
直到脸上覆盖住一抹温热。
冰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连表情都难做出,他站在这里明明很厉害,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万人指责。
用力抱住他,她趴在他肩上,把脸埋进去,整个人抖不停,滚烫的泪珠透过衬衣浸透到他皮肤上。
冷冽的花香从她身上传出,手慢慢抬起,刚想抱住她,眼神触碰到手上的污浊,睫毛轻颤,他有些慌乱,犹如大梦初醒,嘶哑开口,在空中凝成一团白气:“太脏,蹭到你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耳朵也是红红的,在他眼里可真好看。
和她今天戴的红宝石项链很配。
她说:“你活着,太好了。”
“嗯,我还活着。”
软软地期望,让他一下子酸了牙根。
阮白看着他的腿,更难受了:“你疼不疼?”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她认真道:
“你这是第一次抱我。”
她本来想反驳,脑海里快速回忆,忽然意识到他说的似乎是真的。
他们认识这么久,刚刚那个正式地拥抱竟然还是第一次。
余光看见一队人走过来,她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
“你们干什么?”冷眼看向那群黑西服男。
为首的男人冲她礼貌弯弯腰:“夫人,你的奴隶获得了胜利,我们堂主有请。”
“现在请?”她嗤笑,“看不到他受伤了吗?现在我们需要治疗。”
那个男人露出为难的神情,解释道:“夫人,我们堂主只见你的奴隶。”
气氛降至冰点,五刃堂背后的人只见齐宴一人,哪怕他再厉害,现在这副样子丢进去怕是想让他死谁也救不了他。
她还在琢磨五刃堂的人在想什么时,身后的人突然跪地,脸上露出难忍之色。
“齐宴!”她转身扶住他,担忧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他垂着眼,手搭在她胳膊上,不重地握着,语气中的颤抖带上了祈求:“你要走吗?”
他这副样子她怎么可能丢下他,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去找医生!”
“夫人……”还想往前走,“咔哒”一声响起,他止在原地没动。
阮白举着枪,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话扬在空中:“要么听我的话去办,要么换个人和我谈。”
“你敢把枪对着五刃堂!”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也举起枪对准她。
他还没来得及上膛,众人就看见血花从他手腕里飞出,惨叫声响起。
他手中的枪掉地。
“不要把枪对着她。”谁也没看到他是何时把枪拿出,何时上膛,又何时瞄准开枪的。
阮白歪歪头,勾了勾唇,眼中满是不在乎:“五刃堂,我们既然来得,也杀得。”
为首的人偏头看了眼下属的惨状,没有多余表情,依旧恭敬地冲她鞠躬:“惊扰夫人实属我之责,这就安排医生为夫人先生疗伤。”
他面带微笑地离开,转身表情剧变,沉下脸睨了眼属下:“右手废了和废物有什么区别,送他离开。”
那个人握着手腕被他的话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磕头哀求:“洪队长绕我一次,就一次,我还可以给您洗脚,给您端盘子……”
被称作“洪队长”的洪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冷漠地往里面走。
五刃堂其他的地方不怎么样,效率倒是很快,医疗队直接开着车把他们接走。
齐宴的伤势不算太重,左小腿骨折,医生打了石膏固了绑带,开了一些止疼片。
看着那些止疼片她挑眉,刚刚怎么忘了这么回事,坐在他床边:“齐宴,刚刚疼吗?”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疼。”
阮白削着苹果,笑眯眯地开口:“齐宴,你疼啊。”
她把削好的苹果放到自己嘴边,清甜的口感在嘴里爆开,不紧不慢地说:“那么疼还有力气开枪。”
“……”
“你装什么?”
“……”
她抬眼看着他,要不是刚刚想起他与正常人不一样,自己都要中了他的计。
“你怕我扔下你?”
当时她只是在思考,在他眼里变成犹豫是不是不要他了,这个脑洞未免太大了。
被猜中心事,他也没避讳,轻撩眼皮看向她:“你会吗?”
阮白:“我没抛弃你不是吗?”
“你也没说一定不会不是吗?”
“我没必要扔下你,对我没好处。”
他这次没着急接话,慢慢转过头看向一边,许久才幽幽开口:
“你已经扔下我一次了。”
口中的苹果卡在喉咙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尴尬地移开眼:“你别那么记仇行不行,人总是会变的。”
他们被送到的地方像是个帐篷里,尽管路上兜兜转转,但根据空气中湿度和腥咸味的判断,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底下商场。
至于具体方位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你说我们该怎么接近堂主?”她扯开话题,托腮糯糯问着。
抬眼试探道:“要不然像对李秀远一样对他?”
齐宴冷笑:“做李夫人不够,还想试试堂主夫人?这里有什么你又想顺走?”
心思被看空,她耸耸肩只好放弃这个想法,有些头疼地捏捏眉:“他们在这里杀人、做非法交易,我们都亲眼所见,你直接带人来抓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他淡淡开口,凭借多次抓捕的经验说道,“这些人之所以交给国际组织抓捕,是因为他们的权势和行为已经超出了国家的管控,这个堂主身上牵扯的并非他自己那么简单。”
阮白拍了拍脑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哪怕观众席那群人没有参加杀戮,但看他们视人名如蝼蚁的表现,恐怕好也好不到哪去,再加上进来的人全是进行的非法交易,每个人都不干净。
“那怎么办?”她叹了口气,牵扯这么多人,根本就没办法通过正常手段抓住那个人。
想了想,她说:“齐宴,你的任务是什么,抓住他还是杀了他?”
“……”他唇色发白,夺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下去,再慢慢咽下,“我是警察,没有权力杀人,就算是我的罪犯也不能杀他。”
“哦。”她都忘了他是警察。
“其实。”她在一旁玩着手,“刚刚你去救那个男孩的时候,我有私心,我希望你别多管闲事。”
顿了顿,她道:“齐宴,我是不是挺坏的。”
“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阮白瞪大眼睛看向他,刚想生气,就看见他淡定地继续吃苹果:“对他来说是坏人。”
她气笑:“对你呢?”
他静静看着她,声音低哑:“是唯一希望我活着的人。”
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在那一刻唯一一个希望他能活着的人。
阮白不可否置地点点头,摸了摸他惨白的脸颊,当时她确实心中所想都是让他活着。
“所以,齐宴,你不准死。”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准死。
“我知道,我发过誓,一定不会死。”
“你怎么发的。”
“在你没死之前,我一定不能死。”
阮白笑,狐狸眼挑起:“这么恨我?那我要是死了呢?”
“我们葬在一起。”
黑瞳深沉,眼中是她琢磨不透的东西,她只觉得自己心中很乱。
只是少年时短暂地相处了几个月,他与她就非得要生死相交了吗?
一时不知道说他蠢还是说她没良心。
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打断二人的思绪。
“听说夫人受惊,五刃堂招待不周望夫人见谅。”
宏亮的中年男人声线从门口传来,阮白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个大概一米八穿中山装的光头男人撵着佛珠迈进来,比起这里人人恨不得在身上穿三层皮隐藏住身份的人,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被人记住面孔,敦厚的长相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你是?”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男人的穿着朴素到跟这里好像不是一个世界一样。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刚刚和她说话的西装男,他已经没了方才的意气,半张脸青肿,一条胳膊松垮在侧。
鼻血在流,他却不敢抬手擦,而是低头和她恭敬道:“夫人,这是我们堂主。”
第39章 夫人与保镖(九)
◎睡过,亲过,是朋友◎
阮白浑身一震。
他们要找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鄙人姓孟名堂, 夫人不必听他胡说,我就是一个买卖人,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他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
一个佛面蛇心的东西。
她直接道明她的来意:“我听说孟老板的规矩是,只要在斗兽场获得胜利就可以答应胜利者一个条件, 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对上这种人没必要打弯弯绕绕, 他心里跟明镜一般透亮, 一些花招用在这里跟关公面前耍大刀没区别。
“自然是作数的。”孟堂连条件要求都没听是什么就一口应下, “夫人, 我是生意人, 最将就的就是信任, 在五刃堂来来往往的全是与我做生意的,要是没有信任我哪还能干的下去,您说是与不是?”
话尾字落下, 手中撵着的佛珠也相继停下, 只见他话音一转:“不过。”
阮白微微皱眉。
“不过夫人啊,你的奴隶杀了我的宠物, 做下一笔交易可以,我们得把上一笔交易先算算清楚吧。”他抬眼, 一双肉眼深不见底,不高的个子却透着强大的气势, 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一个常年游走于黑色地带的领头身上的威严绝不是她们这些常人所见过的。
她眼神也跟着冷下去,下意识往齐宴的方向挡了挡, 骇声道:“孟老板有话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