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另一重策略。
防不胜防。
轮到蒋欣芮上车的时候,路过壮汉身边,他在她肯定是脏兮兮的脸上掐了一把,嘿嘿地淫|笑出声。
蒋欣芮知道,真正的虐待和屈辱,现在才刚要开始。
第34章 [VIP] 归乡4
封闭的车厢里, 只有从紧闭的门缝处会透进来一点点的光斑,偶尔打在这群姑娘们的眼睛上, 才会引起她们的一点反应。
车里的感觉和仓库里差不多, 无非是车上有些颠簸,但异味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汽车的机油味儿。她们脏极了, 也饿极了, 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她们的腿因为要从仓库里走出来而被放开了,但是上半身一直到手指都还是被牢牢捆住的, 因此只是改变位置的方式稍稍变得没有那么狼狈,但是想要解开绳子却依旧是做不到的。
蒋欣芮从在仓库里的时候就曾尝试着用牙去咬、去磨,可即使她的牙床都蹭出了血, 依旧没能把对方绳子上的小小缺口再扩大一些。
没人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前路一片迷雾。
好像被丢到了火炉上的冷水锅里,不会立刻就死, 但濒死的恐惧和无声的折磨却一点一点地逼近她们。明明空气是流动的, 蒋欣芮却觉得窒息。
车开了半天, 终于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女孩们也被车子晃得东倒西歪。
蒋欣芮坐稳身体,敏锐地听到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她的脑中尝试运转起来。若是急刹车, 必定是因为前路有挡, 而非自然停车。
说不定是过路的检查关卡!
她大喜过望,马上用身体去撞车厢,肩膀的骨头和铁皮相击发出沉闷地“咣咣”声。顾不上疼痛, 她一下比一下卖力, 好像车厢外真的是一个交警或者检查员,听到了车厢的异动, 很快就能来解救她一样。
有两个女孩也反应过来,看懂了她的意思, 一起撞击起来。
突然,外面的交谈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车厢门口。
蒋欣芮屏住呼吸,手紧紧捏着裤线,激动地手腕都在发抖,眼睛也一瞬不动地盯着车门的方向。
直到门外一张肥扁的脸探进来。
是那个壮汉。越过壮汉的肩头,是抽着烟的中年男人。
蒋欣芮心头的火苗被一瓢冷水浇灭,眼皮狠狠耷拉下来。还没等她消化眼前的事情,就听到壮汉朝里面喊:“草了,撞个JB啊?”
只见他顺手将蒋欣芮所在这边方向的,离车门最近的那个女孩拽下来,拎着她的头发大力踹她的腿和肚子。
女孩原本见到壮汉就在发抖,这下又被他虐打,连求饶都不敢大声。等壮汉终于解气了,女生裸露在外的腿上的皮肤早已经满是淤红的血痕。
如果蒋欣芮没记错的话,她就是那个最早被丢进仓库的女孩,名字叫叫宋甫昕。好像天生脑子有点毛病,别人说的话要很长时间才能理解,语言表达也不利索。
“贱皮子。这点小伎俩早就有人玩过了,试探一下就知道你们有歪心思。”男人在她身上啐了一口,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像丢麻袋一样将她丢回了车厢里。
蒋欣芮看着满身是伤的女孩,痛苦地抿紧了嘴。
她刚才的想法没错,只是太浅显了,浅显到这些被拐卖的女孩子都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些惯犯怎么可能不做防备呢?
甚至是用来当做试探的手段。
可她还是无法不对宋甫昕感到抱歉,毕竟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她遭受这样的虐待。即便她不能不这样做。
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线生机,都必须把握住。
“别碰她,让她平躺着,不要动,免得骨头坏了错位。”看到蒋欣芮小心翼翼地查看宋甫昕的伤势,车厢另一侧的女人有气无力地开口。刚巧从门缝进来的光斑打在她的身侧,依稀能辨别出来她穿着一件脏污的白大褂。
车里也有人像蒋欣芮一样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女生的头发凌乱,两颊地深深凹陷下去,想来应该是最早一波被带进仓库的。
只是,虽然她面容憔悴,但她眼睛还是明亮的,从她说话的内容也能看出,她的判断能力和逻辑都还保持着。
蒋欣芮莫名从她身上得到了些安全感,凑过去离她近了些。在后面的路程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蒋欣芮才知道她叫潘荣,是市医科大学的硕士。原本前程似锦,奈何开学和师兄师姐小聚的时候,酒力不胜先行回学校,上了出租车后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就在仓库里了。
之前在仓库里没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麻醉药物还在她的身体里没能代谢出去,大脑混乱。
蒋欣芮很好奇,为什么她经历过药物麻醉,还有黑屋子的感官蒙蔽,还能保留着这样意志和精神。潘荣迟疑了一下,并不愿意开口。
但是,碍于蒋欣芮一直恳请着她,她才隐晦地表达说,自己对人体结构很是了解,不管去了哪里,只要有机会拿到刀子或者是尖锐物体,肯定能成功反杀。
潘荣说着,好像在自己的想象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面上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蒋欣芮正被她感染,却听到车门附近传来了一个偏细的嗓音:“做梦吧你,还反杀,那个,你可别被她带跑了。”
蒋欣芮看过去,却发现那人正扬着下巴,神情不屑地提醒,自己?
潘荣立刻想要开口反驳,但刚说出两个字就停顿了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反抗总好过一辈子被困在不知道哪个山沟沟。夏虫不可语冰,我没什么能跟你解释的。”
对方“切”了一声,撇过了头,没再说什么。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没能鼓舞什么士气。姑娘们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脱力脱水让她们无比憔悴。
后面的车程比之前更加颠簸,好像在不停地上坡下坡。一路上经常会有些大拐弯,每到这个时候,蒋欣芮几乎觉得车子要侧翻过去。
重新又颠簸了一天一夜,她的脑浆几乎被摇匀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蒋欣芮被人从车上捞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差点就栽到了一边。等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斑斑点点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被拉到了什么地方。
四周都是连绵不断的山。最远处的山峰好像插到云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山上的植物还是绿色的,想来应该是被拉到了南边的某个地方。并不密集的房子主要分布在山脚下,而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地势高,基本能看清楚整个聚落的样子。
她并不认识这里的建筑风格,不远处的当地人和绑她们来这里的中年男女说的可能是某种方言,但也保不齐是外语。
她甚至开始猜想自己是不是被拉出国了。
很快,还没等蒋欣芮进一步观察这附近的样子,就有人像赶牲口一样地将她们赶进院子里。这一整个过程都没人逃跑,不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体都被绳子捆着,不能挥动双手保持平衡的情况下肯定跑不快。
况且这四周都是人,任何一个方向都不足以成功逃离。因此她们只能互相忍受着对方身上的脏污,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蒋欣芮身后就是猪圈,再往一边看去又是猪食槽子。一股一股的臭气飘到鼻子里,甚至比她们这些许久没洗澡的人还要恶心。
中年男女看着萎顿在地上的姑娘们,大言不惭地交谈起来,说什么“这个办法灵”,“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花心思逃跑”,甚至还有一句“唯独就是有个死掉的,晦气”。
虽然蒋欣芮已经看出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知道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却也还是会被他们对于草菅人命这事,如此淡漠的口吻震惊到。
她那时候并没想过,这几个村里的“外乡人”,或许将会成为未来几年中她见到的最有“人性”的人。
很快就有人来付钱了,最先被带走的是潘荣。
这里的人也会讲一些普通话,只是多少有些不太熟练。听交谈潘荣应该是被预定好的,被卖到村里唯一的卫生所去,给年迈的老大夫的傻儿子当续弦,顺便以后也能给村里人看病。
蒋欣芮一瞬间就想到潘荣在车上说的,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反杀。她不合时宜地想着,要是让潘荣当了这个村的大夫,怕是要屠村了。
她并不知道,她们这些被拐来的女孩,在被驯化成“自己人”的过程中吗,到底需要经历什么。
倘若真的挺到了那时候,潘荣也早就没了这个心气了。
慢慢到了天黑的时候,女孩们一个个都被带走了。有一个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晕了过去,被凉水泼醒后也眼睛呆滞着,被抬上独轮车推回去的时候,那男人还嫌弃了一下。
也有人留着力气,等付了钱的人来了之后一口咬上去。蒋欣芮能看到她极用力的腮帮子,对方的手臂当时就见了血。
买她的是个老婆婆,尖叫出声后想也没想地大嘴巴直接抽了上去,那女孩的嘴角立刻就留下血来。
蒋欣芮记得她,应该是叫宋玲玲。
她是被拽着头发托出去的。蒋欣芮能清楚地听到她的皮肉和地面的沙石摩擦的声音,脏兮兮的地上仔细看去隐隐有血痕。
除了还在地上等待人出价的女孩之外,无人同情她。当地人冷眼旁观着,好像这种戏码早已经出现了千百次。
在她之后,再无一人敢反抗,只有喋喋不休的求饶声和抽泣的声音。
蒋欣芮的心就在人来人往间不断地提起又放下。一直到人群逐渐散去,也没人理她。她看准着外面围观的人慢慢变少,几乎没什么人再往院子里看时,她把后背撞在身后的猪圈墙上,借力猛地站起来就往外冲。
“砰!”
刚顺利拐出门,她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推着车的男人撞上。男人极高极壮,甚至比绑她们来的壮汉还要再大一号。蒋欣芮就在他愠怒的眼神中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蒋欣芮发现她被捆在一个木架子床上,身上已经被简单清理过了,最起码没什么怪味。本来穿脏了的衣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挂在她身上的是一件大褂子,以至于她的大半条腿都露在外面。
屋里没人,她趁机剧烈挣扎起来。木架子床看起来不太结实,但是却怎么晃都没有散架。直到她气喘吁吁了,木架子床还在尽职尽责地困着她,伴随这些“吱呀梓呀”的响动。
她刚停下动作,外面就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还有之前把她撞晕过去的汉子。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跑了。”汉子开口,是一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蒋欣芮听得懂,却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床里头缩了缩。
“你若是本本分分地跟大壮过日子,老老实实生孩子,伺候男人,我们家肯定不会亏待你。”老女人补充着,眼见着蒋欣芮不配合的逃避态度,皱着眉板起了脸。
光是听着她说的话,蒋欣芮的眼前仿佛就有了画面:她两只手分别拽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满眼灰败地在院子里喂猪、做饭的情景。她狠狠打了个寒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钱,我家有很多钱,还可以把城里的房子给你,求求你。”
她口不择言,只希望能利诱成功,或者是指望对方能起一丝恻隐之心。
听了她的话,男人嗤笑着,用鼻子冷哼一声,走过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又用大手钳制住她的半张脸,让她说不出话来。
老女人在一旁帮腔道:“你们这种姑娘,都是这么骗人的。你别指望我们放你走了。”
“我们花了钱了,你就要老老实实在这,给我们老李家延续香火生儿子,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老太太走过来,扯着还在钳着蒋欣芮下巴的男人,拉着他离开了,只留下蒋欣芮一个人心有余悸地躺在床上。
她刚才差点被男人掐死。
。
蒋欣芮在这间屋子里又被锁了几天。具体是几天,她实在分辨不清了。
只有昏迷后第一次醒来那天,她为了活命吃了几口饭菜。后面再来人给她送饭,她就没再吃过,全都喂了床板和地板。
当然,这个过程少不了毒打。
几次过后,老太太也懒得来看她的脸色,只恶狠狠留下一句“饿死你得了”就走了,再没进过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