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正是能吃的时候，很快妇人的烧饼摊就忙不过来了。
“当家的，前头饼没了，快着的点。”这一嗓子喊完，她偷偷瞅向赵明月，没给皇贵妃吓到吧？
她这一忙起来，都忘了眼前这人是皇贵妃了。
也是皇贵妃太随和了，一点都没有贵人的架子，还每次见她都笑眯眯的。
赵明月抬起头来，笑道，“大姐这嗓门不错啊！”
边上不知她身份的大爷笑呵呵道，“莹娘在家一向是当家做主的。”
莹娘讪讪道，“当家的身子不好。”
大爷：“是入赘的。”
赵明月来了兴趣，“我听大伙都在说技艺学堂，大姐家的孩儿送去了么？”
莹娘：“送了，妾家里头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都送了。”
“为何？我听说这送女儿去学堂的不多啊？”赵明月问道。
莹娘认真回话，“妾祖上就是做烧饼的，靠着这手艺在京里置了屋子，养活了一代代人。妾觉着这学手艺是天大的好事儿，孩子们能学一手，就这辈子都不愁了。女儿学了将来也能传给外孙女，外孙子，怎么算都不亏的。”
赵明月举起盛豆花的碗，隔空敬豆花，“大姐英明睿智。”
阳光冲破重重迷雾，无数的金光义无反顾，一往直前，清早的寒意渐渐被驱散。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铺子陆陆续续开门，伙计们开始吆喝。各家食铺的香味飘散汇聚，勾着路人饥肠辘辘的肠胃。
御前街像是一条睡龙，在清早暖阳的召唤下醒来了。
赵明月喝口热热的豆花，只觉得手心都热乎起来了。
妇人呆愣半晌，慌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她想要说，她是觉着女子要是能干了，一样能撑起家。星宿下凡，如皇贵妃，可以中进士，可以监国。寻常女子，如她，可以开门做生意，可以挣银子养家。
但她嗫嚅着说不出口，皇贵妃眼里的赞誉太甚，她当不起。
“这第二锅烧饼好了，还有哪位壮士没吃饱的，快来取。”妇人挺直了腰杆，说话又像惯常那样风趣了，“难得主子请客，烧饼也得吃个够！”
赵明月付了一小块银子，“不用找了，剩下的这几个烧饼，还是用篮子装起来，我一并带走了。”
“行嘞。”妇人喜滋滋的装上，递给赵明月，“小公子下回有空，还来啊！”
赵明月拱手，笑道，“一定，一定。”
一行人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
妇人目送车马离去。
大爷羡慕的看着妇人手中的银子，“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真大方。”
妇人看他一眼，忙自己的，说了你们也不敢相信。
“直接去安平侯府吧。”赵明月吩咐道。
玲珑酒楼也不去了，没啥好纠结的。
这几个烧饼就是她招皇帝侍寝，给的赏赐。
皇帝回来了，这几个月慧娘进宫都少了，大金也不在，她该多回来几趟才是。
“明月回来了。”慧娘迎出来嗔道，“你要忙的事那么多，老往娘这跑作甚。”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里的笑意都要盛不住了。
“今儿能吃了午饭再走吧？”她往后望了望，“怎么今儿是你一个人回来了？”
赵明月：“好久没跟娘好好说说话了，下午再回去。”要是狗皇帝没追过来，就吃了晚饭再回去。
咦，明早再回去也成啊！
这几天皇帝和勤政殿较劲，就“民不告，官府是否要主动抓人论罪？”群枪舌战，她去了还要当和事佬，起了延缓议题的作用，还不如不去。
凶残真是有好处的，她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侯府里没什么事做。
慧娘和张浓华在廊檐下，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张常康睡觉。
赵明月让搬了个躺椅来，一晃一晃的，好像回到了林溪县的时候。
“凉州那边都安顿下来了，芸姐姐来信夸大金哥做事细致妥帖呢。”赵明月道。
慧娘：“你大金哥信里这好那好的，我还真担心他是报喜不报忧呢。明月你让小芸有啥说啥，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咱们一起想办法。”
张浓华：“小姑姑你就别担心他了，大金哥他是无忧的亲舅舅，去的是无忧的封地，谁不来巴结讨好啊？”
慧娘笑道：“身份再高，出门在外也怕遇到难事，这办事儿没有能让人人都满意的。小姑姑也就是这么一说，大金他早历练出来了，小姑姑知道他能干着呢。”
张浓华点头，“也是这人不在跟前，谁都会惦记。好与不好的，重要亲眼见了才放心。
赵明月点头，一家人是该在一起。
在娘家悠哉悠哉的过了一上午，吃了午饭，赵明月回宫了。
她算的日子就是这几天，得抓紧了。
赵明月进延福殿，“皇上下午给我的折子也批了吧？”
她把装烧饼的篮子放桌上，“给皇上带了礼物。”
周麒嘴角咧开，拿起一个烧饼就啃，“明月出门一趟，还给朕带礼物啊！好香。”
赵明月点点头，侍寝的赏赐就这么些了。
“我去找薛四，问问我娘这个年纪的养身之法。”赵明月嘱咐道，“皇上早些批完折子了，咱们晚上一起去接琚儿。”
周麒满心欢喜：“好，明月你放心，朕一会就能批完。”
赵明月出门去找薛四。
这位已经是延福殿的常住人口了。
给皇帝，她和周琚早晚把平安脉，每天早上给幼儿园的孩子例行检查，没事干了就在自己屋里炼药。
赵明月招招手，薛四出来问道，“娘娘有事？”
“你之前说的，皇上宠幸宫妃用的药还有没有？”赵明月确认道，“这药偶尔吃几次，不影响孩子吧？”
薛四两眼放光：“娘娘想要生孩子了？确实也可以了，娘娘的生产后亏的气血早养回来了。”
“皇上对着娘娘也不行了？”薛四皱眉，“皇上这次受伤不轻，有些影响在所难免。”
他自己嘀嘀咕咕：“皇上本是心病，这又许久不试一试了，还确实可能会加重病情，是该提早备着药。”
赵明月：“到底有没有啊？”
薛四仍在一心为皇帝，“这下药的事不能让皇上知道，若是皇上知道自己又要吃药了，恐于病情不利。”
换了别人给皇帝下药，他立马就要揭穿的。
皇贵妃下这种药，不是正中皇上下怀？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皇上就是因为没和皇贵妃睡一起，才动不动就被皇贵妃嫌弃。
“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赵明月威胁道，“皇上要是知道了，我就说是薛太医你的主意。”
薛四举起手发誓，“死也不说！”
“那有没有类似这样的药，女子也能吃的。”赵明月问，“你也知道皇上不大行，到时候说不得还得我主动，娘娘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女子的矜持的。”
薛四挠头，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想不明白，不想了。
反正，娘娘想生孩子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娘娘你放心，这种夫妻都愉悦的药，太医院传了好几代了，不会有碍子嗣的。”薛四信心满满，“下午就能做出来，保证让娘娘满意！”
赵明月点头：“到时候本娘娘得偿所愿，保证少不了你的赏。”
第155章
薛四在有关药的问题上, 向来靠得住，下午吃饭前，赵明月就拿到了药。
不是赵明月想象中的白色粉末儿, 是两小杯的药汁。
味儿倒不是很大, 就是乌漆嘛黑的, 看着就觉得苦。
薛四很贴心，“微臣给皇上熬一碗补汤, 娘娘再把这药下进去？”
赵明月：“你直接给药放在补汤里不好么？不会药性相冲吧？”
薛四忿忿，“娘娘怎么能怀疑微臣的医术？这药就是让人心猿意马了点而已, 冲不了。微臣身为皇上的心腹太医, 怎么能给皇上下药？”
万一皇上发现了, 项上人头不保！他给皇上的药都要记在医案上的, 这是身为太医的节操。
赵明月上下打量薛四：难道在某个领域特别优秀的人, 都有莫名其妙的坚持？
有些时候她也是特别服气这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的。例如勤政殿大佬们，小路子，顾昱等，无数人对狗皇帝忠心耿耿，那真是日月可鉴。
薛四虽然行事不着调，忠心也是毋庸置疑的。
赵明月沉吟片刻：“既如此, 这就是给皇上的补汤啊, 什么药不药的，哪来的药？明明就是让皇上身心愉悦的补汤！”
薛四点头, “娘娘说得没错！”仔细一想, 还真是这样嘿。
补汤熬起来很快，赵明月看着那一碗散发出巨大气味的药, 直觉薛四是故意的！
就这味道，这色泽, 往里头下什么药都是无色无味。
赵明月麻溜的下了药，搅合搅合，和没加料之前的补汤颜色气味一模一样。这谁能知道里头加了东西？
这药下得天衣无缝，只她和薛四两人知道，甚好。
她看了看自己那一小杯药，“你这有蜂蜜吧？冲碗甜甜的蜜水来。”
薛四很快冲好一碗，赵明月把药放进去。
嗯，甜味儿掩盖住了草药的酸涩，跟凉茶似的，还挺好喝的。
薛四看着赵明月把蜜水一饮而尽，还舔了舔唇，意犹未尽的样子，再看看她手边那碗黑漆漆的补汤。甘草加的再多，也盖不住那股酸苦味儿。
“要不给皇上也换成加了蜜水的？”
赵明月瞪他一眼，“皇上日夜操劳，不得补补？皇上若是问这蜜水里头加了甚？你去说？”
薛四期期艾艾，“皇上伤刚好，娘娘你，你悠着点……”
赵明月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薛四：心好慌……
赵明月端着药进延福殿，皇帝还在埋头批折子。
她瞅瞅一旁的篮子，烧饼少了两，还挺能啃的。
碗往桌上一放，“这碗补汤，皇上趁热喝了。”
周麒惊喜，赵明月回趟娘家，还给他带礼物了，说给她娘问养身的法子，也给他送了一碗补汤。
现在，他和顾昱两人一起，都猜不透赵明月的想法。不过，赵明月对他好，他受着就是了。
周麒端起碗，一饮而尽，看着赵明月，情意绵绵，“好喝！”
赵明月寻思，一会还得问问薛四，皇帝是味觉坏掉了，还是脑子坏掉了？说不定是都坏了！
晚膳很丰盛，赵明月特意叫人去御膳房点了菜，红烧羊肉和小炒鹿肉都给呈上来。
“今天这肉真嫩。”赵明月夹一大筷子羊肉给周麒，“皇上尝尝看。”
她自己也比平时多吃了肉，成败在此一举，她可不想有下个月了。跟狗皇帝滚床单？太让人纠结了，五味杂陈！
她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念头啊？这世道怎么样，关她什么事？这条路也不一定行得通啊！说不定压根没啥效果！
事到临头了，心里还在犹豫不决。赵明月“啊呜”一大口肉，使劲嚼。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
周麒礼尚往来，给她舀一小碗汤，“明月也多吃点。”
赵明月笑道，“难得琚儿今天睡得早，咱们尝尝御膳房新出的桑葚酒，一人一小杯。”
酒壮人胆，事后还可以推脱喝醉了，一举两得。
周麒看看那小小的两杯，黑紫色的琼浆散发着果香，多数是美容养颜之效，不是大男人该喝的。
不过和赵明月一起喝嘛，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吃饱喝足，血液冲向胃部，脑子就不是那么好使了。
赵明月惊觉，之前想了几天的开场居然想不起来了！为啥脑子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药不能白吃！
“今晚你留下来侍寝。”赵明月直接开口道。
当初你拿我当解药，现在我拿你生个孩子。
周麒惊愕半晌，哭笑不得，“明月你这是又醉了？”
“我没醉。”
“那我是谁？”
“皇帝。”
难不成还真没醉？
可，可，侍寝？明月招他侍寝？
难道明月这几天对他好，是想招他侍寝？
早说啊！他不用做准备的！
惊喜来得太快，周麒不敢确定，“明月你说的可是招朕侍寝，明早不会反悔？”
呵，给你机会你还不敢了？
“紫苏，拿纸笔来。”赵明月勾起嘴角，“白纸黑字写下来，你还不敢？”
周麒满头黑线，这是敢不敢的事儿吗？
对，没错，他不敢！
万一赵明月明日翻脸不认了，说他乘人之危？光挨顿打可能还不会让她消气！
挨几顿打无所谓，他就怕她气急了伤身，或者要出宫，去凉州。
淑妃她们走时，她那恨不能一起的眼神，可太明显了。
思绪间，赵明月已经奋笔疾书，署上名了。
“喏，来瞅瞅，这样行不？”
“今赵明月招皇帝侍寝，明日绝不后悔！赵明月。”周麒一字一字看得仔细，“那这张纸，朕可收起来了啊？”
看这字迹，排列工整，风骨还在，应该是真没醉。
但，赵明月为何突然招他侍寝？
她看着他的眼里，也没有喜欢。
赵明月对他是真没有男女之情，她看他和看小路子没甚两样！
侍寝？侍寝！
难道今晚桌上的羊肉和鹿肉，桑葚酒，都是赵明月为招他侍寝准备的？
脑子晕乎乎的，完全没法细究。
“你还站在这干嘛？”赵明月嫌弃道，“还不快去洗漱？”
周麒满腹纠结，一步三回头，去洗漱。
今天的赵明月整个就是不对劲！
全嬷嬷上前，神色复杂，“娘娘？”
赵明月和颜悦色：“不就是招个皇帝侍寝么？瞧把嬷嬷吓的？”
紫苏：真的很吓人啊！
娘娘你前几天还让皇上“要多远滚多远”，今天就招皇上侍寝？侍寝！
夜色如水，秋风微凉，星子闪烁，延福殿里气氛诡异。
反正一会还得洗，赵明月快速洗漱完，拿起一本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这都写到书生和美貌狐妖心意相通了，居然没有某些香香的内容，差评。
全嬷嬷和紫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纠结的视线打个回旋，回来还是纠结。
好一会儿，周麒一身水汽的出来，眼里像是被倒进了情绪调色板，他这会居然希望赵明月是跟他开玩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