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京把掌心那颗糖扔进裤兜里,两指抵着她领口,盯着上午被他吮咬破皮的地方看两眼,呼吸湿潮相缠,她被弄得痒,头皮发麻,后退两步。
“你真是狗沈纵京。”
沈纵京边往外走边斜头,懒洋洋朝她看一眼。
黎烟今天穿的是条及踝的长裙,错身的时候裙摆擦碰着他的黑裤,沈纵京撩起眼皮,她伸手拉开裙摆,另一只手压了下他领口的细褶。
果然压不平。
学生会的人都在不远处等着他。
一个男生拔高声音问:“纵爷,小京都好像订满了,要不换一家?”
她的手收回来,衬衫领口从掌心划开,细细密密的燥和痒。
沈纵京继续往外走,从兜里抽出根烟,又抽出刚才她放进去的火机,斜头打火,咔哒一声。
他回那个男生:“不用,一会儿我打电话问。”
剑拔弩张的氛围暂时消失,但也只是暂时。
黎烟轻扇着空气里残存的烟气,回想着沈纵京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
充斥着“爷看你打算怎么做这个好学生”的意味的一眼。
第27章 刺
小操场那一面后, 黎烟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
大部分人眼中的正轨,在校大部分时间泡在教室和图书馆,重新找了份兼职, 大多数时间独来独往, 偶尔跟陈苒一起, 不与任何人纠缠, 不给任何人招惹麻烦。
由于她太仙太冷, 那些流言蜚语都减弱了一半,并且有逐渐消弭的趋势。
好事。
与此同时, B市再次大幅降温,十一月的天气日渐干冷,开始有了入冬的趋势,属于湿热夏末的那些腐坏缠绵也似乎隔了很远,尽管事实上也不过才一两周的时间。
她因此时不时会生出点自己的人生真就这么循规蹈矩,没有一点腐坏, 跟好人世界完全无壁的错觉。
周末的时候, 黎烟做完兼职, 经过球馆对面那家商店的时候,看到那个娃娃还摆在橱窗。
她停住脚步, 犹豫了会儿, 推门进去, 把那个娃娃拿在手里看。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问:“喜欢啊?”
她点了下头, 抬手准备把娃娃放回去。
“喜欢就买下来咯, ”老板娘是个会做生意的, “看你眼睛跟这个娃娃一样漂亮,阿姨就喜欢漂亮姑娘, 给你打个半折。”
黎烟低头看了会儿那个娃娃,还是放回去了,她很久没买过娃娃了。
那个被林月如扔掉的娃娃是她买过的最后一个,从那之后,她再也没买过一个娃娃。
老板娘一腔热情:“库房里还有别的,这儿有照片的...”
“谢谢阿姨,我就是看这个娃娃跟小时候的一个有点像,进来看看。”
老板娘这才作罢,她折身去拿了包糖,倚在柜台,在老板娘扫码的时候又多拿了两包。
跟沈纵京断了之后,她这儿没烟了,也经常缺糖。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烟瘾有点犯了,她坐在店外的圆桌边,剥了颗糖压在舌根含着,又把刚才买的松饼和热拿铁抽出来。
快中午的天依旧冷得很,呼出的气立刻变成白烟,糖腻在舌根,她撑着脸,百无聊赖地以吐烟圈的技巧吐雾圈。
浓烈的蜜桃味混进湿冷的空气里,还真成功了。
吐到第二个的时候,她透过半空的白气看见往这边走的沈纵京。
跟她有一腿的时候,沈纵京来这儿打球是为了跟她鬼混,这个球场被他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花精力跟金钱搞成了B市最舒服的球场,结果刚搞完两个人就断了。
也能理解他那句好散不了了,最新鲜最暴烈的时候,他花了大把精力在她这儿,以至于连他圈里那些兄弟都觉得他收了玩心。
沈纵京应该是刚打完球,身上的球衣还没换,一身运动气息,周昊跟吴方他们都在。
余明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的时候视线跟她擦碰,那时她的第二个圈吐到一半,熟练得很,痞得很,跟他视线对上后,剩下的半口气生生收回,憋得颊边微鼓。
余明问:“怎么了?”
沈纵京收回极具意趣的一眼:“没事,你接着说。”
两周前沈纵京的那句“好散不了”还在耳边,黎烟拿起包准备走,吴方朝这边看过来:“学妹,两周没怎么见了,今天怎么这么巧。”
没动过的拿铁和热松饼还在桌面上,这时走反倒显得心虚了,她把包重新放回去。
周昊也跟她对视一眼,然后和余明他们一起进了便利店,吴方在进便利店前扭头说:“我们也来买午饭,一会儿拼个桌呗学妹。”
余明还懵着:“怎么在这儿吃了?”
余明在这方面一向直得很,倒是周昊接了一句:“下午还有加练,就在这儿吃吧。”
沈纵京全程没接腔,一副隔岸观火的懒散劲儿,在剩下三个人进去后抽出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侧头往她大衣的兜口看一眼。
“没烟了,”她说,“我真要往好人的那条道走了。”
沈纵京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右手的护腕:“走得开心吗?”
“这件事不能用开不开心来衡量。”
“那就是不开心。”他慢悠悠接。
“...”
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沈纵京把她看穿了,她有时候都分不清虚假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沈纵京有时候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往坏的那条道上走也没多开心。”她说。
沈纵京看她一眼:“你没爽?”
确实挺爽,无论是哪个层面,所以她没答。
余明他们的说话声从便利店里传出来,挺快三人就从便利店出来。
她跟沈纵京这段关系从开头到结尾都见不得光,所以她低头拆松饼,而沈纵京摸出烟盒,抽出根烟咬在嘴里,咔哒一声打烟。
吴方盯着沈纵京握在虎口的那把火机:“诶这个不是你之前丢的那个限量款吗?这是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沈纵京身上那股公子哥劲儿明显,两腿交叠搭在前边一把椅子上,把烟盒跟打火机一并扔在桌上。
吴方手痒,想试试那把打火机,把桌上的烟盒拿起来,磕了一根出来。
咬在嘴里时朝黎烟看一眼:“黎妹妹能闻烟味吗?”
沈纵京眼皮不抬,八风不动地抽第二口烟。
黎烟回:“没事,我喜欢桃子味的东西。”
这话答得又软又巧。
吴方一边打烟一边笑嘻嘻地说:“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桃子味,那个蜜桃双爆妹妹也是,我还从沈纵京那儿看到过桃子味的...”
他顿了一下,眼神暧昧:“那个。”
黎烟问:“那个是什么?”
语气里是十成十的疑惑,纯得不行。
惹得余明都看不下去,插话:“学妹好学生,别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吴方轻啧一声,把话题岔到了下午的安排上。
黎烟搅动着吸管,眼睫眨动一下,她当然知道吴方说的是什么,沈纵京那段时间什么都买桃子味的,她以前还能牵就不少,后来被他培养得有点刁了,就不迁就了。
有次他买的用完了,只有赠送的薄荷套装了,她嫌太凉,一点不配合,磨得沈纵京大半夜冲完澡下楼去买。
他公子哥的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把便利店剩下的都买了,各处都放了两盒,说是备着,估计吴方就是那时候看到的。
一杯拿铁喝得见了底,她说:“我先回学校了。”
抬头的时候,沈纵京的视线也移过来,两相对视,他兴味横生地看着她好学生的模样。
周昊提起冲锋衣:“我也回学校,顺路捎你一程。”
天太冷,她不想吹风了,所以坐了周昊的顺风车。
两人虽然是血脉至亲的兄妹,但能说的话题并不多。
黎烟的额贴着车窗,看着外边飞逝的街景和行人,在后半程的时候才找了个话题:“你们周末还训练吗?”
“是加训。”周昊回。
黎烟的视线转回来,看着单手握方向盘的周昊:“所有人都要加训?”
“不是,只有我。”
这难免让她想起高中时候好学生的单独优待,或者差生的留堂补习,但周昊显然是前者。
“给你开小灶?”
“其他原因。”周昊答。
这样的回答显然是没有展开详说的打算,黎烟听出来了,没追问,倒是想起另一个好奇的地方:“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经济吗,我记得那时你的书柜里就有很多那方面的书,怎么最后去学飞了?”
“因为一个纸飞机。”
“难怪沈纵京说你经常折纸飞机。”
说完这句话,她的掌心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冷汗,这话说得太过自然熟稔,好在她跟沈纵京也算有点交集,听沈纵京提一两句也合情合理。
周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应该也没发现其中的纰漏。
黎烟的耳根通红,想起件事,低头找到跟沈纵京的聊天界面,打字——
【什么时候方便,我把打火机跟你落下的东西给你】
沈纵京没回。
她把手机搁在掌心,慢慢转着。
快到学校的时候,周昊的手机进了条电话,沈纵京的。
所以这混蛋在看手机,不回她消息,是已读不回。
周昊在开车,让她接,她按了免提,沈纵京说有个东西落周昊这儿了。
他们的东西打球的时候经常放混,也挺正常,周昊问她着不着急,不着急的话他先给沈纵京送趟东西。
她说不急。
周昊的车在三分钟后到了小区门口,他这辆车是这几天新提的,车牌还没录入在公寓的系统里,这种公寓的安保都很严,周昊熄了火,问她能不能帮忙送一趟。
沈纵京落下的是块表,那块表在周昊的后车座上,她去拿的时候,看到旁边放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是便利店那个娃娃。
她的视线停了一会儿,问周昊:“你怎么买了这个?”
“你一直在看。”
她的视线确实往那个娃娃上边落了很久,她是喜欢的,可是不想祸害它。
黎烟的眼睫颤了一下,抿了抿唇,想说不要,但看着娃娃的眼睛,这两个字没说出来。
“谢谢哥哥。”
走到沈纵京公寓楼下,熟稔按下密码锁前,想起来她不应该知道沈纵京的公寓楼号才对。
所以她站在沈纵京家楼下,抽出手机,给周昊发消息。
【沈纵京住在几号楼?】
点发送的时候,沈纵京正好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扭头。
沈纵京身上的衣服换过了,清清爽爽的T和黑色外套,身后跟着周昊那只边牧,斜额看着她的屏幕,花两三秒读完那条消息,单手抄兜,笑一声。
“你这好学生做得还挺有模有样。”
混蛋得不行。
她说:“那条消息你看了没有。”
沈纵京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这么着急划清界限?”
“咱俩再纠缠下去,早晚要出事,到时候你怎么跟你好兄弟交代这件事。”
“我跟他交代什么,”他嚼着颗糖,腮轻微抽动,对峙十余秒后看出了她的决意,双手插着兜,“周三,老地方。”
第28章 刺
周三, 老地方。
从现在到周三还有三天七十二小时,七十二小时后,这段糟烂的关系就算彻底结束。
黎烟说不清这个决定是好是坏, 她走的路每接近好人世界一分, 内里就腐坏一分, 跟沈纵京鬼混的这一个多月给了她一个完全新奇的体验, 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某些地方在更加腐坏, 也能清清楚楚地觉出某些地方开始生出隐约活气。
沈纵京确实是个厉害得可以的男生,有关他的一切都是暴烈的, 极具侵略性的。
她被培养出了不少感觉和习惯,以至于他从她的生活中抽离时,还真挺伤筋动骨的。
好在筋骨伤得不算深,一切开始愈合趋好。
起码在周二的晚课结束前,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周二这天下了场雨夹雪,晚九点的时候还没有停, 走廊的窗因此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地面上有不少堆叠在一起的湿鞋印, 湿潮又混乱。
黎烟夹在人流中往外走,边走边从耳机盒抽耳机, 盒盖啪一声扣上, 耳机插进左耳时, 手肘被撞了一下,拇指压上开关键, 歌单自动续播。
Bulow的《Get Stupid》
抱在臂弯的书掉了一本, 她俯身去捡, 乱糟糟的人群里传出一声她的名字。
“黎烟?”
不轻不重,带着八卦与探究的语气, 她把书捡起来的时候,那道声音已经消失不见。
有人推开了教学楼的门,带着湿腐气息的冷风骤然灌进来,握在手里的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沾了泥水的封页啪一声贴在她的手背,留下了一片同样的湿腻污痕。
黎烟垂下眼睫看了一会儿,把封页撕下来,扔进身侧的垃圾桶。
仿佛某种不祥昭示。
这一昭示很快得到应验。
她去便利店买伞的时候,排在后面的一个女生小声说:“真是她啊。”
“谁?”
“雕塑系的黎烟,之前不是就有人传她把京大的周昊给泡了吗,好像是真的。”
“卧槽,真假?不是说周昊出了名不带女生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