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的弹夹里还剩最后一发子弹,全付心神都在靶上。
旁边吊儿郎当探过来个头:“嗨。”
付略大学刚毕业,也是京艺的,说起来算黎烟的学长,她刚入校的时候还听说过些付略的事迹,又渣又深情,大学期间分手四次都是因为把现女友错叫成了前女友的名。
不过那时候她碰到了沈纵京这个又渣又坏的,所以对这些传闻没什么感觉。
付略的脸算帅的那挂,偏偏留着搞艺术的经典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乱蓬蓬的小辫,那点帅生生毁了一半。
他的这句嗨是对沈纵京说的,视线却往她这儿扫了一眼:“你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换的口味,你不是喜欢辣的?”
沈纵京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接腔,虎口握住她手臂,往右带了点,被他握住的地方有轻微酥麻,是昨晚生出的肌肉记忆,她的眼睫眨了一下,扣扳机。
砰一声。
正中靶心。
付略捂了下太阳穴,说了句我靠。
跟打爆的是他的头似的。
沈纵京这才给她介绍:“付略,DH工作室的创始人,艺术造诣挺高,道德人品有限。”
付略算是他狐朋狗友那个圈的,两人因都是夜店扛把子而惺惺相惜,因为是狐朋狗友这一拨的,所以付略跟周昊倒是没多熟稔。
付略:“沈纵京你TM说得也不虚。”
黎烟点头,对付略的话抱以十成十当的认同。周昊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地下男友”就是沈纵京,并且对沈纵京在那件事里出的力怀了不少感谢,沈纵京受得一点惭愧都没有,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道德感有多岌岌可危。
付略看见她点头,笑嘻嘻问:“妹妹,要不要进DH工作室玩玩。”
DH工作室在行内挺出名,这几年办过不少展,付略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无论是艺术水平还是人情世故都挺高。
比如DH跟华艺有合作,他肯定知道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那件事,但一句没问。
不然沈纵京也不会跟他玩在一起。
黎烟问:“要先看看我的个人作品集吗?”
付略说:“不用,你枪拿得好看。”
再瞥一眼沈纵京:“而且你要是来了,DH说不定能请到他当人体模特,那可赚大了。”
“...”
沈纵京瞥他一眼,他才收了笑,有了点正经模样:“我看过你们年级的期中作品展。”
进入十二月,学校的各种活动也显著增多。
周三下午,黎烟在球馆看一场球赛。
她是被陈苒拉过来的,陈苒跟林子航在一起了。
两周前的事,还在京艺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没人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能走到一起。
所有言论都是,就玩玩吧,毕竟是送上门的,不玩白不玩。
但黎烟看到过一次林子航给陈苒送牛奶。
零下一二度的天,林子航把那盒牛奶捂在兜里,一直到陈苒小跑着出教学楼。
所以林子航应该是认真的,起码那一刻是认真的。
她还是对篮球赛没什么兴趣,坐在看台上,咬着牛奶吸管,翻着付略发过来的DH的资料,偶尔才在欢呼声中往场上看一两眼。
DH里基本都是京艺或者A大艺术系的,好多还没毕业,履历都漂亮得很,最重要的是,颜值都高得很。
所以付略那天说的那句“不用,你枪拿得很好看”还真是句真心话。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的指骨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往场上看了一眼。
并不特地看谁的一眼,但视线在两秒后就定格在沈纵京身上,沈纵京实在太打眼了。
十九号球衣,高高帅帅,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带球倒走,球撞在塑胶地面,再回弹到他掌心,一声声闷响,挠得人心痒。
再看一眼记分牌,16:39,黑队是39。
收视线前目光撞上沈纵京的,他手中的球正好弹到地面,他在那一声闷响里,竖起三根手指,朝她晃了晃,一副逮到人了的模样。
痞得很。
帅得很。
呼吸轻促一刹,她收视线,听到吴方跟他讲话:“纵爷,黎妹妹在呢,手下留个情呗。”
余明在旁边说:“学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吴方回:“地下男友咯,见不得光的关系,早晚得分。”
篮球触地的声音停了一记。
沈纵京瞥他一眼。
下半场的时候吴方不出所料地被沈纵京完虐了,虐得特别惨,他本人都不知道触到这位爷什么霉头了。
黎烟没怎么看赛了,在分神看沈纵京刚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两人的关系直白就直白在,基本上聊天记录里没有小情侣间那些黏黏糊糊的废话。
除了沈纵京最近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给她发一条——今天有没有不开心。
他总是有套自己的仪式感,不知道这习惯又是哪儿养成的,第一次看的时候很有些头皮发麻的暧昧感。
黎烟三心二意地划开消息,点开内容细看前,听到身后一个男生小声说:“所以她男朋友不会真的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吧,要不怎么不敢公开。”
她扭了下头,巧了,还是之前买甜筒时碰到的那个男生。
这个男生跟社会青年很有些仇在,因为那节课后,他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几个小年轻揍了一顿,手机也“掉进”下水道报废了。
后来她听沈纵京提了一句,那个手机里收藏了不少她的照片,给她恶心得那天没吃下晚饭。
看来没有很长记性。
在那个男生说下一句前,她接:“他比你厉害多了。”
男生吓了一跳,随即wow了一声,贱兮兮地继续问:“那你男朋友帅还是沈纵京帅?”
这时沈纵京正好上看台拿水,抄着兜,手肘擦碰着她的肩,身上有运动后的微烫,一身的气息清清爽爽。
显然刚才那段对话他都听到了,朝这边投来特别有意思的一眼,俯身提了罐汽水,单指勾着拉环,呲地一记力。
气泡黏黏糊糊地上涌。
心口轻燥了一下。
她说:“我男朋友。”
脱衣服的沈纵京比不脱的帅。
第31章 刺
沈纵京发的那条消息是问她晚上什么安排。
她知道沈纵京晚上约了余明他们去喝酒, 回,我回家。
这个家指的不是租的房子,而是赵长凤家, 她每周末都要回去一趟, 沈纵京知道。
沈纵京提着汽水再喝一口, 低头打字。
【J:赛后等我, 送你回去】
回完就被余明他们拉着往球场走。
走在最后的吴方还在跟她挤眉弄眼, 被沈纵京看一眼后才收了视线,转而和红队的前锋研究攻防。
沈纵京的视线徐徐地从吴方那儿移到她那儿。
场上京大的学生都在喊着他的名, 京艺也有不少在喊的,但是毕竟不是自己校的,喊得到底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而沈纵京的目光就在满场滚沸里,跟她无声无息地勾缠一息。
暧昧横生,胸腔一寸寸生燥,含在嘴里的吸管被咬得瘪进一小段, 凉腻的奶腥气在唇舌扩散。
黎烟没看完这场比赛, 剩最后半小时的时候班级群里发了通知, 要她们小组去搬新到的一批石膏像。
她起身往看台下走,提走了沈纵京的那罐汽水, 把白桃牛奶留下了。
后排那个男生嘶了一声:“你拿错了。”
这个时候倒是有眼力见得很。
被她转头看一眼, 闭嘴了。
走到球场边缘时, 黎烟瞥了眼场中的我计分牌。
19:53
黑队稳了。
跟黎烟同组的有一男一女,那个男生请了病假, 就只剩了她和那个女生干活。
原本任务量就不小, 少了一个人, 几乎翻了一倍。
要搬的石膏像不少,她脱了外衣, 搬了四五趟,脖颈冻得微红,鼻尖生出细细的汗。
天边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晚间有一场雪。
黎烟揉着微僵的小臂,提起汽水喝了一口,气泡粘粘腻腻占满唇舌,迅速爆开,弄得舌尖轻麻。
跟她同组的女生跟她并排站着休息:“朱海根本就没生病,他最近在追李曼琪,所以故意不来的。”
朱海是组里请病假的那个男生。
李曼琪现在不敢搞什么大动作了,也就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黎烟心不在焉嗯一声。
女生继续说:“你不知道她有多坏,手段高明得很,跟她那帮姐妹团就以欺负人为乐。班上有被欺负得有抑郁倾向,据说手腕上划出好几道伤,硬是只能哑巴吃黄连。”
黎烟皱眉:“被欺负的是谁?”
听上去像是李曼琪干得出来的事,但是她没听过这段。
“不太清楚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说了哑巴吃黄莲,是真的当事人也肯定不会说吧。”
女生撑着腮:“反正就是她很坏的,之前关于你的那个帖子不也是她发的吗,你多小心点。”
女生跟黎烟搭档了一学期,在这件事上明显是站她的。
黎烟朝她笑笑:“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头顶的天愈发阴了,冷风刮在脖颈,跟刀子似的。
女生的两只手都缩在毛绒绒的手套里,往窗户外看一眼:“要下雪了,我得先走了,要不你也回吧,下了雪路很不好走。”
黎烟摇头:“你回吧,我搬完再走。”
女生点头:“那行,周一见。”
女生走后练习室彻底安静下来,黎烟看了眼时间,估算着球赛快结束了,给沈纵京发了条消息,说她在练习室。
果然,没两三分钟,沈纵京的消息杀进来,问她用不用带什么。
她回:【带件衣服】
发完才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以沈纵京的德行肯定想不直,于是补充—
【刚才搬石膏像,毛衣脏了】
沈纵京在半分钟后才慢悠悠地回了个好字。
练习室里有点闷,黎烟到走廊里吹风。
一边吹风一边想着女生刚才的那句话,总觉得有什么划过,快得抓不住,后来想得太阳穴发胀也没想出来,胸腔中凝着轻微的烦躁不安,打了根烟。
沈纵京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抱膝坐着,就穿了件白色毛线衣,脖颈和脸颊都冻出细红,细白的手指间夹着根打着的烟,烟气徐徐散着,裸露在风中的指节骨也是红的。
漂亮得很。
颓得很。
他在原地看了三四秒,直接把人拦腰揽怀里。
黎烟整个人都冻得冰凉,说了句:“脏。”
沈纵京瞥她一眼:“你不冷?”
她的脸埋进他怀里,说一句话呼一口白气,悉数湿湿潮潮地打在他脖颈,嗓音凉凉软软:“那一会儿换完衣服你别抱我了。”
沈纵京盯着她看两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球赛散场的人群就乱轰轰地朝这边走。
她的心跳骤然快了一记,要从沈纵京怀里挣开,沈纵京不放,揽着她腰身往练习室走。
狭小闷潮的教室,两人的胸腔在起伏间粘连着,她的眼睫因紧张眨了一下,头皮泛麻。
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她抱着沈纵京的脖颈,干坏事怕被发现,呼吸都压得轻。
沈纵京在人潮到来前砰一声把练习室的门踢上。
对话声里含着不少他的名字,由不同的声音说出来,甜腻腻的。
“沈纵京诶。”
“刚才他的那个打板投真的很帅。”
“我朋友圈被他照片刷屏了,弄得我跟前男友分手之后的一颗尼姑心都动了。”
“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蜜桃双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一墙之隔的昏暗练习室,黎烟都听在耳中,两道呼吸纠缠良久,她去提沈纵京手里的那个购物袋。
沈纵京松手,两道细纸带的重量沉甸甸压在她指尖,压出条细细的勒痕来。
沈纵京买了件T,学校的文化衫,白色的,胸前印着京艺的logo,没多好看但能穿。
身上的毛衣黏黏腻腻,黎烟提着衣摆脱下来,露出胸衣细细的肩带,和清瘦漂亮的蝴蝶骨。
白桃沐浴乳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在空气中,淡淡的。
沈纵京盯着她看,他懒得管回避这一套,目光直白得不行,欲得不行。
“真把爷当正人君子了?”
毛衣的走线勾缠到胸衣的扣,她看不到,摸索着解,两三次都没成功。
“你是吗?”
沈纵京直接从后边一提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揽怀里。
她的肌肤凉凉的,在冰冷的空气中轻微颤栗一下,又被他滚烫的体温弄得轻微发麻。
心猿意马。
沈纵京回:“白桃牛奶很好喝。”
“汽水也不赖。”
他斜头笑,湿湿潮潮的吻落在她的后颈骨,不疾不徐,侵略性十足。
她被弄得一记记颤栗,仰着脖颈,呼出的气还含着湿湿腻腻的白桃牛奶的味道。
“沈纵京你有点儿流氓。”
他吊儿郎当地回一句:“两周。”
“什么两周?”
她轻促地问,问完想了想,两人好像有两周没怎么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