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完结】
时间:2023-08-03 14:35:11

  每日小女孩都在想,要是今日能够遇见那位好心的小姐,一定要将最美好的一朵给她。
  晨莲用帕子包着,递给了姜O。
  姜O望着手中的野栀子,轻轻嗅了一下,很香。她从荷包中拿出银子要给小女孩,小女孩却红着眸对她摇了摇头。
  “不用了,小姐,娘亲几日前已经走了。因着小姐给的银子,娘亲走的时候有一顶好好的棺材。”
  姜O一怔,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只是轻声问道:“每日卖花能养活自己吗?”
  小女孩点点头:“能养活自己的。”
  姜O看着小女孩纤细的手腕,又摸了摸她的头。她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衣衫处处打着补丁,但是洗得很干净。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女孩的模样,她提着一篮花在酒楼前,怯生生同她道。
  “小姐,请问需要花吗?”
  姜O认真地看了小女孩许久,轻声问道:“你娘亲走了,如今一个人在街上卖花,姐姐担心你,你愿意同姐姐回家吗?”
  她神情温柔,就好像是很自然就说出了这些话。
  但只有她身后的晨莲知道,小姐其实犹豫了许久。她们在马车之上时,小姐就看见了这个卖花的小女孩,她随口提了一嘴小女孩的眼睛是红的,小姐在车上只是轻声应了一声,但是下车后还是向着小女孩在的方向走过来了。
  晨莲望着面前的小姐,又看向小姐身前的小女孩。晨莲没有说话,脸上的疤痕有些发烫。
  姜O温柔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花很香。”
  原本还垂着眸故作镇定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姜O轻轻摸着她的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寒蝉从远处出来,悄无声息到了两人旁边。
  姜O同小女孩说了一两声,将小女孩交给了寒蝉。同她们告别的那一瞬,小女孩眼中的泪很快就止住了,她回望了姜O一眼,随后安静地寒蝉走了。
  姜府的事情尚未解决,她暂时不能将人带到身边。等到谢欲晚此次事情的风波过去之后,她想将人送到姨娘身边。
  姜府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小女孩在姨娘身边,也能陪伴姨娘一些。至于小女孩,她的确担忧。
  还未长大,浑身灰扑扑的,一张脸却很是白净。再长大些,一介孤女,她有些怕。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能够做些什么,姜O是愿意的。
  大街上依旧吵吵嚷嚷。
  晨莲笑着道:“小姐有开心一些吗?”
  姜O望了望小女孩的方向,轻声道:“姨娘会很开心的。”
  许久之后,她又轻声补了一句:“晨莲,我也很开心。”
  她望着手中被帕子包着的野栀子,白色的花瓣上面满是露珠,看得出来小女孩一直将这株花保护得很好。
  姜O停下了脚步,望向了面前的府邸――谢府。
  今日未下雨,晨莲上前敲响了丞相府的大门。同上次不一样,大门很快开了。
  开门的人是姜O和晨莲都不熟的侍卫。
  见到是他们,有些疑惑:“请问小姐是哪家的小姐,拜访是为何事,我好进去通报给我家主子。”
  谢欲晚在牢狱之中,丞相府中哪里还有什么主子。
  姜O眸一瞬间变淡了。
  那侍卫见她们不说话,原本的恭敬态度也没了,眉宇之间带了些不耐烦:“小姐?”
  似乎一夜之间,丞相府发生了些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不是丞相府的人有的礼数。倒像是......
  姜O望向丞相府内熟悉的一切,也没在意侍卫的态度,轻声问道:“请问府内如今是哪个主子?”
  侍卫神色僵硬了一瞬,许久也未说出主子的名号。
  姜O四处打量了一番,在侍卫的衣衫出发现了‘谢’字样。只是这‘谢’,同丞相府一般用的‘谢’的样式,并不太相同。
  是商阳那边的字样。
  果然,下一刻侍卫就道:“我们主子是谢家一族的长老,便是丞相大人也要让三分。”
  姜O望着侍卫,侍卫突然觉得有些发寒,直接将门闭上了。
  姜O望着紧闭的门,望向手中的野栀子。
  此时,莫怀从府外向她们走来,平静道:“小姐,先同我走吧。”
第七十七章
  姜O没再问什么, 听见‘谢家长老’四个字,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从前因为橘糖的事情,她有了解过一些关于商阳谢家的事情。在前世这个时间点, 商阳谢家对于谢欲晚的钳制还是很深的。
  甚至连暗卫营, 都是在她同他成婚一年后, 才彻底到了谢欲晚手中。
  如若刻薄一些,谢欲晚前半生都只能算是家族的棋子。谢家那些长辈和小辈,都如水蛭一般,趴在他身上吸血。
  这些是她很久以后才了解到的事情, 那时谢欲晚已经权倾朝野,谢家也早已不算什么。即便她曾经暗中问过一两句, 他也只是垂着眸轻描淡写。
  她随着莫怀到了一旁的一处酒楼, 莫怀未说什么,先是同小二点了一些菜。待到同小二交涉完, 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说道。
  “已经过了日午, 小姐先用膳吧。”
  姜O望着莫怀,轻声应了一声。
  过了日午, 酒楼的人并不多。小二很快就将菜端了上来, 姜O看着一桌子的菜,都是甜口。
  她用筷子夹了一块松鼠鳜鱼,放入嘴中,垂下了眸。
  吃的没有什么滋味, 她怔了一瞬,放下了筷子, 望向对面的莫怀:“丞相府是怎么回事?”
  莫怀垂下眸, 许久之后才道:“如小姐所见。昨日那几位长老匆匆忙忙赶来,说既然公子出了事, 府中需要他们来主持事务。”
  姜O蹙眉:“消息从长安传到商阳,最少需要两日。长老们从商阳到长安,最少也要两日。只是这般算,长老们从知晓消息到赶到长安,如何也需要四日时间。如今距谢欲晚入狱不过两日,长老们是如何知晓消息并到长安的?”
  莫怀摇头,诚实道:“我不知。”
  姜O眉心微蹙,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许久之后轻声骂了一句:“欺人太甚。”
  她如何想,这件事情也只能是天子的手笔。
  *
  皇宫内。
  徐沉礼跪在大殿之中,望着皇位之上的天子。
  “父皇。”只这一声,一方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你怎可打断宴时的腿,那是你的亲弟?”天子一边咳嗽,一边怒斥。只是因为声音虚弱,听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慑力。
  太子没有避开,任由砚台砸在自己头上。
  但天子用的力道并不重,砚台到太子身前便落了下去。徐沉礼抬起眸,望向天子:“父皇,宴时坏了我们的计划。”
  “那你也不可打断他的腿,他是皇子,是你母后怀胎十月――”
  徐沉礼直接开口打断了这话:“父皇,是因为他母后才会死!”
  天子想说什么,却又失去了力气:“他是皇子,尚未婚配,你打断了他的腿,他日后要如何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看见天子如此孱弱,徐沉礼知晓自己在这场同父皇的战役中,终于取得了一点先机。
  他望着父皇,近乎残忍地说:“他只是皇子,也封了王,父皇你为他赐个封地,再赐一门婚,将他赶出京城就是了。至于断腿的事情,便说是因为狩猎掉进了陷阱之中,被机关夹断了腿。”
  语气仿佛在处理一个牲畜,而不是自己嫡亲的弟弟。
  天子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太子。
  这是他同柔意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为他取名徐沉礼,希望他一生能沉心静气,温和有礼。
  他同柔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对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他们自然也宠爱万分。
  还在东宫时,他和柔意便在想,日后要将打下来的天下交到沉礼的手中。
  那时先皇待他并不好,即便身为皇太子,亦会受到许多地方的克扣与针对。柔意生下沉礼之时,恰逢父皇听信旁人谗言对他忌讳莫深之时,他们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柔意因此坏了身体,后来生宴时之时,才不幸难产去世。
  那时沉礼不记事,他也就没有将这些事情同沉礼讲。按照沉礼的性子,若是知晓柔意难产有他三分的责任,沉礼定会被自责所困。
  至于宴时,柔意也的确因为生宴时所去世。即便他告诉自己,稚子无辜,但是看见宴时,他便会想起柔意去世之时那双痛苦的眼。
  故而他没有办法像爱沉礼一般去□□时,他将宴时给了柔意从前的乳母养育,可他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乳母苛待宴时,待到他知晓之时,宴时已经长大了。
  万幸,宴时眼中并没有任何不满。
  ......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抵是那一日沉礼实在无礼,他生气之余对沉礼道了一句:“徐沉礼,且不说朕可以有继后,即便是嫡子,也还有宴时。你若是再如此不学无术――”
  那日他话未说完,因为一向同他顶撞的徐沉礼直接跪了下来认错。
  “父皇,我错了......”
  一向固执的沉礼竟然直接哭了。
  他那时叹了口气,却没有看见这个孩子眼中的阴鸷神情。
  从那以后,沉礼对宴时的针对便开始铺天盖地了。他也说了几次,但是没有什么成效。渐渐地他发现,只要有宴时,沉礼在许多事情上便会用功许多。
  他便放纵了......
  能够成为下一任天子的磨刀石,也是宴时之幸。左右沉礼一直也很有分寸,只是这一次太过分了些。
  天子沉声片刻,蹙眉道:“沉礼,那是你的亲弟,不是你的仇敌。”
  徐沉礼没有说话,只是神情依旧有一分不满。
  天子叹了口气,宴时的事情并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他望向下面的徐沉礼,脸上原本的怒火也褪去了大半。
  “司家同丞相的事情你准备如何?”
  说道徐宴时的事情,徐沉礼都没有太大的情绪,但听到这句话,徐沉礼整个人眉心都蹙了起来:“是司礼做下的事情牵连到了我。只是被那小姐摔了一方玉,何至于要那位小姐的命。那小姐偏偏又救过丞相的命,是丞相唯一的学生。”
  说到这,徐沉礼望向天子:“父皇你知道的,我对丞相没有半分嫌隙之心。”
  天子不曾点破,但他知晓,沉礼的确对雪之没有半分嫌隙之心。沉礼无论是登基,还是登基后,都要依仗雪之。
  以沉礼的才能如今绝不足够打理好一个国家,但只要有雪之在,这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雪之虽然从不曾站队,但是以他同雪之的关系,和他对雪之的了解,雪之那般的君子,待到沉礼上位之后定是会细心辅佐。
  以雪之的才能,当初能够为他夺得这个天下。
  如今即便是辅佐一个心智有缺的人,亦足够了。更何况沉礼并不是心智有缺的人。只要沉礼能够上位,一切其实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要沉礼日后不是昏庸到雪之所不能容忍,都能够安稳在皇位上坐一生。
  即便沉礼昏庸到雪之所不能容忍,以雪之的性子,亦只会从宗族之中寻一位适合上位的人,取代沉礼。
  雪之是万万不会以臣身上君位的。
  天子叹了口气,望向下面跪着的沉礼:“昨日雪之送来了一件血衣和一封请辞书,沉礼,你手下的人,对雪之动了刑。”
  徐沉礼怔了一瞬,望向龙座上的天子。
  他吩咐过手下人,一定不能对丞相有半分苛责。他犹豫道:“是不是老三或者老五的人他们做的,他们希望丞相同我心生嫌隙――”
  说到一半,徐沉礼止住了,他突然想起来从司礼的事情开始,他同丞相之间就已经有了嫌隙了。
  他疑惑地望向高座上的父皇,轻声道:“父皇,在司家和丞相之间,父皇为何要选择司家?便是司家满门,如何抵得上丞相一人。”
  天子怔了许久,望了望金碧辉煌的宫殿。
  许久之后,徐沉礼听到父皇哑着声音的那一句:“因为雪之是君子。”
  雪之这般的君子,受世间礼法的束缚。
  故而即便雪之手中有足够推翻皇位的权势,但他还是会安静地抓入大牢。就像待到雪之从牢狱之中出去之后,看见丞相府已经被谢府的长老们占据,依旧会安静地接受。
  在君臣之间,在家族之间,像雪之那般的君子只会接受。
  待到雪之的势力被一步步蚕食,彼时他再去同雪之详谈。
  毕竟,他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打压雪之。如若雪之能够心甘情愿地辅佐沉礼上位,一切又都好说了。
  但是司家就不同了,那日他如若没有应下司御史的请求,司御史转身就会去投奔三皇子或者五皇子背后的母族。
  彼时,沉礼的登基之路只会变得更艰难。
  孱弱的天子咳出了一口血,望着白帕之上的血迹,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留下了一滴泪。
  是他对不住雪之。
  *
  大牢内。
  姜O看着莫怀上去同狱卒交涉,莫怀塞了许多银两,又说了许多话,狱卒们才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待他们走过时,狱卒还低声道:“只能在牢房外,半个时辰。”
  莫怀低声应了一声,姜O望了狱卒一眼,发现就是上次徐宴时带她进来时守门的那个狱卒。徐宴时带她来时,狱卒直接恭敬地将钥匙塞到徐宴时手中。
  姜O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眸垂了垂。
  谢欲晚的牢狱在最深处,三人一同走了许久才到。昏暗的长道,泛着一股血腥味,已经第二次来了,姜O还是有些不太能适应。
  到了牢狱深处时,晨莲和莫怀守在拐角处,姜O一人上前。
  她手中拿着一盏烛火,只能映亮眼前的路。待到到了谢欲晚牢门前时,她透着烛火,望向谢欲晚。
  因为狱卒没有将钥匙给她们,这一次她只能隔着牢门望着里面的谢欲晚。
  他面色依旧很苍白,雪衣上还是沾了些血迹。雪衣上的血迹比起上次要浅了些,想必是换了一身。
  她垂下眸,从身后拿出包裹,将里面干净的衣裳递了进去。烛火映出少女窈窕纤细的影,恰好在青年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们隔着一道木门,少女的手从木门之中穿过,将干净的衣裳放在了青年的身旁。
  青年从始至终看着她,轻声道:“如何又来了?”
  她垂着头,声音也很轻:“想来告诉你,你同我说的事情我做完了。”说完,她抬起眸,望向对面的青年。
  她翻开另一个包裹,将里面的野栀子拿了出来。
  青年望着她,直到那朵野栀子被递到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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