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辞愣住了。
因为歌词到这里的时候，林枳栩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他看清楚了，她说的是超喜欢你。
“我慢慢不用清醒，终于不想清醒，根本不用清醒这个恶作剧……”
歌词好像说的就是他的想法。
就算这是林枳栩的恶作剧，他也不想清醒。
耳机里的歌已经变了，是更柔和的英文歌。
窗外的月亮悬挂在半空，银白色的月光照了进来。
前面的林婉和宋锡云都很安静，没有说话。
林枳栩心生一计，佯装困意袭来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闭上双眼，脑袋靠在椅背上。
没过一会儿，她像睡熟般往旁边一歪，头靠在了宋京辞的肩膀上。
宋京辞身体一僵，不敢再动。
林枳栩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就请拭目以待吧。
第19章
“靠, 怎么又考成这个狗屎样子？”
“等会儿又得挨老李批了，想想就觉得烦。”
考试成绩下来了，听取唉声一片, 方早凑着旁边前边正忧心忡忡的两位同学，听声音感觉好像考的多差多差, 定睛一看, 原来小丑是她自己。
比她高了二十多分，离满分也就差个十来分。
果然, 一班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方早又倾身过去看林枳栩的试卷, 连连感叹, 一直在那啧啧啧。
林枳栩被她咂嘴搞得烦了，合上试卷塞进方早怀里，记了个眼刀过去。
“行了行了, 给你给你。”
“我没事要你试卷干嘛？”方早脸一挤, 有些迷惑，“又不能吃。”
“拿着考试前拜拜, 保佑你下次冲进班级前十。”林枳栩牵了牵唇, 眼神里都是玩笑。
“切, ”她撇了撇嘴，“考年级前十还用拜，直接给在我前面的全部扎小人。”
“而且, ”方早将试卷还给她, 侧身瞥了一眼宋京辞的试卷。
好家伙儿，比林枳栩还高个几分。
“我拜也是拜宋京辞的试卷。”
“你不行！”语气有些挑衅着林枳栩。
林枳栩勾起嘴角, 也不甘示弱, “比你行！”
她不就比宋京辞低了几分而已嘛，后面大题几乎都对, 除了前面的填空粗心写错了符号，要是她跟宋京辞一样复检，也不会比他差。
而且宋京辞的东西就是她的，人也是，何况是分数。
林枳栩一把拿过宋京辞的试卷，那红彤彤的字数看着有些碍眼，她抓起笔胡乱将他分数划掉，在红色线团右上方随便写了个比她低的数字。
林枳栩呼出一口气，这下顺眼多了。
她无视方早惊讶的眼神，扭头看向试卷的主人，下巴微抬，睨着宋京辞，身板挺得理直气壮。
宋京辞伸手拿回了自己的试卷，一点怒意都没生出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脸上情绪浮动的细微褶皱都没有，熨服得贴贴的。
方早突然察觉到一丝…不知名隐秘的纵溺来，她想宋京辞以后肯定是一个沉默无声的老婆奴。
如果林枳栩听到，都想疯狂打破她的想法，别被这家伙儿的外表给骗了，阴的很。
“你牛。”方早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昂。”她下巴一扬，怎么不算牛呢。
宋京辞坐在靠窗的位置，林枳栩在走廊这边，“哗啦”一下，窗玻璃被打开，撞击白框发出碰撞声。
林枳栩吓得心咯噔一下，抬头望去，将那口气憋了回去。
怼不了，是老李。
李恒香满面红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不是邂逅第二春去了。
“宋京辞，”她敲了敲玻璃，嘴上的弧度用钳子夹都弄不下来，“你试卷给老师用一下。”
李恒香要拿着去二班晃一圈，顺便给她带的另一个班讲题。
林枳栩闻言有些尴尬地眨眨眼，她刚把宋京辞的试卷给涂得乱七八糟。
方早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完了，老李又得说你了。”
而当事人就是坐在那儿，眉目深隽，明明是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就是清冷的银白色。
宋京辞听话地把试卷递了过去，林枳栩准备接受审判。
“嗯？”意料之中的疑惑，李恒香指了指分数的位置，“这儿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乱改乱画呢？”
宋京辞淡淡地嗯了一声，“分数太高，怕压不住。”
所以要故意把分数改低？李恒香有些无语地抽搐了下嘴角。
这要听在别人耳朵里，估计得套个麻袋揍一顿，太狂。
方早黑人问号脸？这也可以圆？
林枳栩惊诧于宋京辞为什么不供出她，随即想想那个勾引计划。
呵，取悦姐的小把戏罢了。
“行吧，”李恒香将他的卷子还回去，点到了林枳栩，“林枳栩，那把你的试卷给我吧。”
林枳栩听话照做，可是审判还是来了。
“枳栩啊，”李恒香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句，“得细心点啊，后面大题都对的，这小题目马虎大意不得。”
“高考的时候，一分就是几百名的差距，五分就拉开几千名了。”
“你别不放在心上，要把每一次考试都当作高考一样，交卷前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正负号有没有写，填空题有的不止一个答案，要多方面思考。”
“……”
行吧，又开始念经了，她就知道这顿批少不了。
方早在李恒香一早开口就躲回了位置上，她可不想下课时间还要深受老李的“荼毒”。
几番口水乱喷之后，李恒香许是讲的累了，林枳栩趁她咽口水润嗓子的时候连忙见缝插针，“李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会好好检查的。”
“额……”李恒香被她堵住，忘了要说啥了，一句话荡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然后还是妥协，“好了，下次别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跟宋京辞好好学学，看人家多认真。”
是很认真，趴在那儿算题呢。
林枳栩舔了一下下嘴唇，干裂的死皮被水色染亮，她耸着肩前倾，锁骨蹭着宋京辞的肩骨，是个暗角，李恒香看不到。
“好的，李老师，”她甜甜地应了声，“我会好好跟宋京辞――同学学习的。”
说到他名字的时候故意拉长了语调，骨头与骨头之间的摩擦，让宋京辞沉下眼眸，攥紧了笔。
林枳栩见他抿着薄唇没说话，故意cue他，“你说是吧，同桌？”
正好借着机会看向宋京辞，还是那身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格外的干净清爽又利落，眼窝深邃，有了前后光的闭环，衬得他肌肤泛着弧光，坐在那儿的少年背脊清挺，丝毫没有驼背的习惯。
他前几天刚剪的头发，鬓角已经开始冒长，没了之前的那种日杂少年感，多了一丝锋利。
宋京辞转头看向她，“好。”
两张侧脸相对，阳光透过树隙和窗棂，将自己揉开掰碎了投落在他们身上，一扇一扇的睫毛像是在对着某种暗号。
李恒香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看着这散发的某种暧昧的气氛有些慌，这两人还是谈恋爱第一步就没了。
但转念一想，宋京辞家境清寒，林枳栩眼光清高，该是看不上他的。
她轻咳了几声，将他俩注意力拉回，“好好学习，这是现阶段的头等大事。”算是小小的点拨。
林枳栩好笑地抬了抬眉，笑得随意。
她对老李敏锐的观察力感到赞叹，就这几秒的对视就引出不要早恋的劝诫。
李恒香刚走出几步，又反身回来，“下午三点学校开表彰大会和开学典礼，你通知一下。”
林枳栩点点头，等老李一走，立马转身跟张书仰说道，“小仰子，我嗓子疼喊不动，你去讲台上吼两声。”
“啊？”张书仰一脸不情愿，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不是很敢，“要不喊方早去吧。”
“她嗓子也不好，就你去。”
“要不喊陈喇叭去？”
“嗯？”林枳栩踢了踢他的桌腿，下了最后通牒，“去不去？”
“好吧。”张书仰肩膀下垂，整个人一下就萎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握紧拳头，像去背着炸药包去炸鬼子的模样，一脸的视死如归。
方早凳子挪了过来，“你这样逼他没事嘛？”
“不逼他，他永远自信不起来。”这么一句话让宋京辞深看了她一眼。
突然理解为什么林枳栩这么受欢迎了。她骄傲明媚，张扬热烈，尊重每一个人，对阴暗不屑一顾，追光永远落在少女身上，叫人如何不想靠近。
很奇怪的一点，她身上的少年感很足。
是的，是少年感。
林枳栩察觉到他的目光，暧昧地朝宋京辞眨眼，“不要太迷恋我哦，毕竟哥只是个传说。”
宋京辞：“……”
“yue，”方早差点儿呕出来，“你正常点好嘛，我要吐了。”
“别吐，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给你买几斤山楂去。”她拍拍她的肩。
方早：“……去你的。”
张书仰已经走到了讲台上，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桌子。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下午三点开学典礼，大家搬好凳子在操场集合。”
刚说完，一片哀嚎声。
“又要开会？烦死了，早点放学不好吗？”
“在操场上开会晒死个人，而且我的小风扇还没带。”
“完了，耳朵又得长茧子了，旧茧未消新茧又添啊！”
张书仰见状松了口气，原来上台也不是那么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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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
方早已经买好零食饮料，和林枳栩躲在了操场边缘的一颗大栾树底下，没有太阳直照总归能驱散点闷热。
领导还没上台，底下一片嘈杂，她吸了一口李子园，“你上台领奖我知道，为什么宋京辞也去，他不是这学期才转来嘛。”
“他开学前替学校拿了个奖，这次考试又拿了第一名，不颁给他颁给你啊。”林枳栩往嘴里塞了根虾条。
“颁给我我也不要，领了奖还要讲一些没什么人听进去的学习方法和经验，”方早摇摇下巴，“这种只适合你们这种学霸好嘛。”
“是这样没错。”林枳栩赞同，“的确没啥用处。”
这边小主持已经上台，找了个高一的门面，很板正的小伙子，一看就是老师校长会喜欢的那种长相。
横幅拉在两颗梧桐树之间，红色鼓起的布料是青春的最绚丽的一笔。
林枳栩等了好一会儿，校长讲完教导主任讲，然后兴奋的掌声响起，终于不用听念经了。
教导主任开始报名字，底下时不时传来讨论声。
“接下来有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
宋京辞起身的时候她听到了惊呼声，全是感叹太帅了，成绩又这么好。
两个人是一个班的，所以上台是在一起的，一前一后。
教导主任在发奖状和奖励的本子，宋京辞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所有人都接过之后，教导主任让宋京辞谈谈学习心得。
以往这种环节底下人都是在唏嘘，出小差的，可今天不同，这么个大帅哥，声音又好听，就算他背课文都爱听。
随着掌声响起，宋京辞有些不爽地拧了拧眉，没人跟他说有这一出啊。
宋京辞刚要拒绝，小指被勾住，是林枳栩。
她指腹刮蹭着他的手，像猫抓一样挠着他心痒痒。
一下又一下，没有节奏，但足够扰乱他的心。
林枳栩勾了几下，见他喉结微动，耳尖在冒红丝，恰巧主持人递来话筒，她就松开了。
宋京辞手指蜷了蜷，那种触感就像一根无形的丝带绕着手指，久久散不去。
他接过话筒，揭开眼皮。
白皙分明的手握着话筒，觉得话筒都好看了起来。
底下的人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宋京辞只感觉燥热，像涂了辣椒水一样。
明明阳光没那么烈，风也没那么闷，人声也没那么沸。
“没什么想说的，我是宋京辞。”
声音清冽，像这个苦闷夏日的冒着冷气的冰西瓜，冰镇了枯燥的情绪。
这句话透过话筒传到学校每个角落，话音刚落，底下先是一愣，而后主持人踩住电线，话筒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林枳栩闻言，牵了牵嘴角，够狂。
接着，是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不得不说，这句话放在学生时代，的确很帅很拽。
颁奖典礼也因为宋京辞“长达”…几秒的发言提前结束了，毫不意外的，他被老李喊去办公室了。
第20章
今天张叔去接出差回来的宋锡云, 林婉让她跟宋京辞坐公交车回来。
林枳栩靠在办公室门口百无聊赖，走廊尽头是砖砌的围栏，她走了过去。
金色的晚霞投射过来, 浸满了白墙，照在了教室后排的世界地图上, 晃的人眼前有些模糊。
对面的教学楼是学生马不停蹄的追赶, 他们在擦肩而过。
是遗憾吗？不，是青春。
远处的人工湖边垂柳摇曳着, 大白鹅在嬉戏玩水, 涟漪泛起金光, 操场上是挥洒汗水的体育生们，一个红色圆圈一个绿色方块勾勒出他们的三年。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正准备撑着下巴发会儿呆, 一个东西撞到了她的小腿肚。
林枳栩往后一看, 是一个小女孩，估计是哪个老师的小孩儿, 不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小男孩,
小女孩抱住她的腿, 语气兴奋，“姐姐，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林枳栩定睛一看, 小女孩手里抓着一只蝴蝶, 看种类，应该是一只柑橘凤蝶。
这只受了惊吓, 翅膀紧闭着。
“是发福蝶（花蝴蝶）诶。”小男孩走到身前。
她弯下腰, 朝女孩伸出手，语气温柔, “给姐姐看看好吗？”
“那好吧。”
小女孩犹豫了几秒还是给了她，翅膀的鳞粉被蹭了一些，躺在她掌心扑腾着。
“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蝴蝶吗？”
小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而后林枳栩耐心地介绍了起来，“这叫柑橘凤蝶，身体和翅膀的颜色会随着季节而变化，小时候喜欢吃柑橘的树叶，跟个小姑娘一样喜欢在晴天出去访花。”
她指尖顺了顺它的触须，蝴蝶颤了几天缓缓展开翅膀，露出里面的花纹。
小女孩和小男孩同时惊呼一声，“好漂亮，姐姐好厉害啊。”
宋京辞就是这个时候出的办公室，红日在西坠，在地面铺上蝉翼般的莹泽。
沉甸甸的夕阳给女孩的肩头平移般地滑过，披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