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围读会就结束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姜一柠和夏天，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这会儿姜一柠才得空拿出手机看。
她打开微信，季尘就回了两条消息，一条「好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我到了」。
还附上了一张篮球场的照片，那个角度应该是在外面那个香樟树旁的长椅上拍的。
照片里天阴阴的，看样子没准今年北铭真的会下雪。
她收起手机一个劲埋头往前走，脚步匆匆不想让季尘等太久。这时夏天还在锁门转眼人就走远了，他三步并两步跑上去，喊了句――
“姜一柠。”
“啊？”
腊月的风有些张狂，吹得人站不稳。
闻声姜一柠回头，披肩长发有几缕不听话地立了起来，她赶忙抬手捋了捋将它们压到耳后。
夏天小跑过来，视线一直紧紧定在姜一柠的脸上，他停下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说，“明天你有空吗？”
姜一柠双手搭在单肩包的包带上，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夏天憨笑道，“这不是他们说让我们私下多见见嘛，牵手约会什么的你是不是都没有经验？”
没等姜一柠回答，他接着说，“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没有其他途径学习这些，我倒是能带带你，咱们一起把戏演好。”
夏天一脸少年气，说话举止也让人觉得真诚。
但是姜一柠有些犹豫，她抿着唇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明天就是跨年夜了她已经跟夏薇她们约好了，而且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见面总感觉不太好。
她想了半天措辞正准备开口，突然感觉脖子一紧好像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服上的帽子，把她往后带，脚下踉跄了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随之沁入鼻尖的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味。
头顶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她没空。”
风过梢头，香樟树被吹得摇摇欲坠，树叶哗啦啦地响，莫名地让人心颤。
第39章 牵手
北铭的香樟四季常青, 芬芳馥郁经久不衰，就像是少年们的青春，永不散场。
他们三人站在树下。
这一刻, 时间像是泡在了海水里一样，消了声让人毫无察觉它的流逝, 除了那个当众“行凶”的幕后黑手, 姜一柠和夏天都明显愣住。
几秒后，终于在姜一柠快被勒得喘不过来气之前, “黑手”将她的帽子反扣到她的头顶, 舒服了的同时宽大的帽檐也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转头睫毛颤了颤, 但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季尘将她拉到自己这一边，看着夏天眼神拉起了警戒线。
夏天回过神，目光在他们俩中间来回梭巡, 然后不确定地问, “他是？”夏天的口吻似乎已经确定了他们是认识的。
闻言姜一柠侧身一步和季尘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才看清楚他今天所谓“低调”的穿着――
运动鞋。
鸭舌帽。
黑框眼镜。
这些都还很正常！
但那一身看上去像是高中统一发放运动装是怎么回事！
感觉就差一个书包, 说他是高中生别人都信！
就是那种小说里常写的又痞又拽的校草, 而且一看就是很会学习的样子。
姜一柠的目光忍不住陷了进去。
“嗯？”
沉默让局面有些僵住, 夏天的疑问犹在耳侧，姜一柠突然回神，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谁？他是谁？
姜一柠在心里反复重复这个问题。
是季宁集团的太子爷。
是她的合约丈夫。
不管是哪个回答都会让人吓一跳吧。
而此时那个当事人一副悠哉的表情, 双手插兜放任不管, 似乎也不打算现编一个自我介绍。
好在夏天这个人吧，有时候是有点呆在身上的, 总能巧妙的化解难堪, 但只不过化解得也不彻底。
夏天眸光闪动，睁大了眼睛问：“不会是你......弟弟吧？”
“......”
“......”
天上掉下来的答案, 姜一柠反应过来后就立马捡起来道，“对对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尘扬起眉：“？”
现在这个状况，姜一柠根本不敢回头看季尘，一个劲地偏移身体侧对着他。
闻言夏天上前一步，有些熟络地套起近乎，“我就说嘛，长得这么帅肯定跟你有些关系，没想到是基因关系。”
“......”
“看样子在上高中吧？一柠的弟弟成绩应该也很好吧，是不是在附中读，要是的话我还是你师哥呢！”夏天笑着说，一会看看姜一柠一会看看季尘，口气倒有些老成。
季尘的脸被帽子和眼睛遮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只有姜一柠感受到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场，夏天一点眼力见没有。
她默默捏了一把汗。
心想，别说了别说了。
夏天哪知道这些？还真以为这位是姜一柠的弟弟，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说着说着就搭上季尘的肩膀，似乎还有种想做他“姐夫”的感觉，“以后在北铭哥哥带你玩。”
“......”
完蛋了！姜一柠已经看到季尘拳头捏紧了。
“你还在上大学？”季尘勾了勾嘴角，语气轻蔑又不屑，有着和“高中生”气质完全不符的压迫感。
夏天明显被季尘的语气吓到有些错愕，随后没底气地回答道，“是、是啊。”
“哦。”季尘极其冷漠地一声，根本不在意夏天的回答是什么，好像只要他回答了就是在自取其辱。
场面一度陷入窘境。
“怎、怎么了吗？”
“没事，问问。”
“......”
姜一柠忍不了了，下意识拉上季尘的手臂想带他走。
“那个，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你还没说你明天有空没？”夏天叫住了他们。
而姜一柠根本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季尘回绝了。
“没空。”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烦躁。
说完，他反客为主反握住姜一柠的手腕，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
家具城离这边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天气阴阴的路况也不好，所以途中他们俩谁都没说话。兴许也不是因为天气，反正就是直到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才将这沉默的氛围打破。
季尘解开安全带，手扶上副驾的椅背把姜一柠堵在自己的臂弯里问，“昨天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什么？”姜一柠反应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季尘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将他的脸遮挡了大半，额前细碎的发丝被压着，几缕挡在眼前，浓密的睫羽压住眸中的一丝桀骜。
他勾着唇角说：“有个想追你的大学生。”
“......”
姜一柠的脑袋轰然炸开。
“什么啊！你别乱说，我们只是同剧组的同事......而已。”
说着说着她就被季尘盯得越来越不自信，到最后她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的在外面招蜂引蝶了。
“哦？同事？那他为什么要单独约你出去？”
“那是因为我们戏里有对手戏！”她声音有些大，越大就越显得心虚。
其实她还是偷梁换柱了一下，因为感情戏这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他们的车子停在离电梯比较近的位置，这个时间点来往走动的人比较多，所以季尘转身将车子熄了火，暖气、照明一应全关了，车内瞬间连引擎运作的底噪声都没了。
“所以要牵手、要约会？”他转头看她，昏暗中只有那双眼睛透着熠熠的光彩。
姜一柠被问得有些心虚，原本这些是一个演员正常会经历的事情，怎么到他嘴里就突然变得有些偷鸡摸狗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揪住一个点企图岔开话题，“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季尘一脸磊落：“我是正大光明地听，你们那么大声我想闭上耳朵都不行。”
姜一柠咕哝道：“那这跟他喜欢我有什么关系，这些不都是工作吗？”
听到这话，季尘有了明显的反应，他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鼻梁，似乎是思考了下然后睁开眼睛缓缓侧过脸盯着姜一柠看。
看了一会儿又兀自地扬起唇角，问她，“嗯，所以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姜一柠摇头。
“他追你呢？”
“也不喜欢。”
姜一柠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季尘挑眉笑，明显也对她的回答挺满意。
就在姜一柠觉得审判结束时，他忽然又来了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有具体的答案。
恋爱经历一片空白，牵手接吻都没有的人生，好像很难具象地描绘出来某一类人。她前面的岁月不是练琴就是赚钱，其他事好像都挺多余的，这个问题她就没想过。
至于喜欢――
她沉思着，却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那个提问者。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对视一样，她总是那么不争气！
心跳、脉搏、体温、
没一个是平静的。
看久了她就有些失神，不知不觉沉默了好久。
而后她就瞧见季尘唇角弯的弧度变大，眼神看着她始终没输过，永远那么坦荡炙热。
他语气有些欠揍道：“怎么？我脸上有答案？”
姜一柠愣了两秒，随后慌张地撇开视线道：“自恋。”
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姜一柠身上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想下车走，赶紧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或者实际她想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她兀自打开了车门，什么话也没说就下了车。
她步子很慢，但也没回头，耳朵竖起仔细听身后的声音。
但停车场脚步声、喇叭声、关门声又多又杂，她根本不知道季尘有没有跟上来。
她突然后悔自己这么冲动的行为了。
好像连包都没拿！那待会是不是还要没骨气地回来找他？
想到这，姜一柠的脚越来越重了。
慢慢地，像蜗牛一样往前挪。入口涌入的车辆变多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走在车道上，刺耳的喇叭声突然急躁地响起，她刚要回头手腕就被握住，一股力量把她往旁边拽。
“怎么还跑了？”他拉着她，嘴上仍然不饶过她，“心虚了？”
“没有。”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姜一柠想了想然后眨了眨眼睛：“你猜。”
季尘垂头笑了声，而后有些痞气道：“看来是我把你带坏了，以后我改。”
“那行，等你回答了我之前问的问题我再回答你这个。”
“不错，越来越会做生意。”季尘夸她，然后抬手给她带上了口罩，“走吧，我的大明星。”
“跟你出门还得乔装。”他吐槽道。
“......”
什么大明星！到底是因为谁啊！
说完，季尘又再度拉上她的手，这回不是拉手腕而是握住了她的手掌。
掌心好热，一股暖意弥散开来。
她没来得及反应，脚上像灌了铅一样重，季尘似乎也觉得拉着有些费劲，回头若无其事地询问，“怎么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拉着我的手！
我的手！
姜一柠已经不淡定了，与其说是小鹿乱撞不如说是恶虎咆哮！心脏突突地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但她还是装得没事一样，平静地说：“你干嘛拉着我。”
嘈杂的停车场，车辆如潮一辆辆从他们的身前快速闪过，却如同虚化了的背景一样，丝毫影响不到他们。
掌心已经汗湿了，却还是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让你学习牵手、拥抱，”他往她面前迈了一小步，俯身说道，“我家的小孩我来教。”
第40章 尺寸
“......”
姜一柠手心出汗, 动也不敢动。
明明她的个子放在女生堆里也不算矮的，可季尘躬身弯腰跟她说话却还是比她高出一截，语气姿态像是在逗什么小猫小狗一样。
他那一身连帽卫衣加上灰色的运动套装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姜一柠习惯看他总是一身成套的西服，好看但沉闷, 今天这样一穿却好像回到了那个歌舞青春的时代。
眉尾飞扬, 目清神朗，恰似此间少年天上月光。
只是这么近的距离......他眼底的桀骜不羁好像是天生的, 帽子压都压不住。
季尘目光锐利直勾勾地看着她, 说话时唇角自然地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道，“这种事，不好假手于人。”
“我肯定要亲力亲为。”他抬起握着她的手, 悬在半空中晃了晃, 神情语气似有一种便宜了她的感觉。
“……”
姜一柠心如擂鼓，全身软得就像没骨头一样, 一股无名的热潮自掌心一路走火延伸。
即使地下车库昏暗也看得清她眼神闪烁、睫毛轻颤, 口罩下藏匿的嘴唇早就死死抿着, 她手指根本不敢动，连细微的抖动都不敢有，这一切都让她的紧张不安昭然若揭。
明明刚刚才在围读会上牵过, 为什么这一次会有这么不同的感觉？姜一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今天这身.......纯情男高的打扮。
让这场普通的演练蒙上了点禁.忌的意味。
她的脉搏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动着！
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对演员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姜一柠握紧了手指想重振旗鼓, 开口时却还是紧张到说不出流畅的音节：“为什么、是你、你来教我？”
“为什么不能是我？”季尘随意地说, “以我们的关系，牵手不是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
对, 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在老宅，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牵着她。
可她当时并没有发现自己对他、动了点歪心思。
上次是任务是工作，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没等她想明白，季尘又开头调侃道：“还是说你喜欢男大学生？”
“没有.....”姜一柠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
季尘：“不喜欢年轻的？”
“......”姜一柠破罐子破摔道：“我喜欢男高中生行了吧！”
她声音有些大，路过的人纷纷偷瞄了几眼，眼神有些异样，她尴尬地左右看了两眼又快速垂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