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柠此刻无法判定自己的情绪。
开心？气恼？
抑或是沾沾自喜。
是也不是，好像这段关系全凭他来做主。
姜一柠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但次次却又好像会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难过又让她高兴。
季尘没注意到她的这些情绪，继续着刚刚的话题：“但你应该明白一点，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即使我帮你你也不该觉得亏欠，毕竟到头来总是我赚的。”
“所以，你是打算投资贾导的戏吗？”
“季宁集团肯定不会，”他勾起唇角，“但以我自己名义我会考虑投资。”
“真的？”姜一柠眼里闪着光。
季尘轻轻应了声，转而问她，“我投资你这么高兴？”
“确实挺高兴的，这样贾导就不用到处求人了。”姜一柠摸了摸鼻子小声说。
“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的。”
季尘转身拿起刀叉，继续用餐，这下语气倒能听出来有些不快。
“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
姜一柠思考了下随后说，“明天想去家具城逛一逛，马上要跨年了嘛，想让房子稍微看起来不那么冷清。”想到这她语调稍微有些上扬，溢于言表的快乐。
季尘：“跨年？”
“嗯，”姜一柠点头，“你之前怎么跨年的？也是和朋友一起看烟火倒计时的那种吗？”
季尘冷淡道：“跨年那天对我来说也只是工作日。”
“那你之前也没有跨过年吗？”
“怎么算才算是跨年？我从今年活到明年不也是跨过了一年吗？”
“......”
“你要是非这么说也算是，但是吧，”姜一柠耐心说道，“一般来说就是那一天特意去跟喜欢的人或者是家人朋友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这样说的话，有过两次，在巴黎。”
“巴黎？我之前也在巴黎！”姜一柠兴奋起来，“什么时候？”
“前年和去年。”
姜已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没准我们可能还遇到过。”然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不对，应该遇不到。”
她在外国那几年每年跨年都在演出，哪有时间跟别人偶遇啊。
季尘眸色沉了沉，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他径自跳过这个话题，“明天我也要去家具城，我带上你。”
“？”姜一柠一愣，“这么突然？”
“突然吗？不过是碰巧我也对装修来了兴趣想去看看。”
“哦好，不过我明天还有一场剧本围读，我去找你？”
“告诉我地址，我接你。”
姜一柠有些为难，抿着唇不说话。
“怎么？我不方便去？”季尘挑了挑眉。
“不是.......”姜一柠吞吞吐吐，而后似是下定决心了才说，“你来接我也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她谨慎地伸出食指竖在胸前。
季尘侧头，语气懒懒的：“你说。”
姜一柠扯着嘴角放低姿态提要求：“那个......你能不能低调点？”
“？”
季尘漆黑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车子。”姜一柠看了看眼色才敢说，“还有脸？”
季尘单手支着头痞笑道：“脸？怎么低调？”
他那副样子像是在说，我这张脸怎么低调得起来？
“......”姜一柠实在没办法，“戴个口罩？反正看不来是你就行，我可不想隔天上了什么娱乐小报。”
“行。”
季尘转身拿起刀叉，刚举起来又想到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其他事要跟我说吗？”
其他事？
姜一柠想了想，这几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他应该问的也不是那种事无巨细到每顿饭吃什么吧。
所以她摇摇头，肯定地回答：“没有。”
季尘看她，眼里透着意味不明的考究，然后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吃饭没声音的，连切牛排这种动作都不会让刀叉触碰到盘子发出声响，一如既往地优雅自若。印象里，他晚上吃的都不多，但今天一盘菜一盘肉几乎快被消灭干净了。
姜一柠有些担心：“你要是吃不下，真的别勉强。”
季尘偏头看她：“你是不是想吃？怕我抢你的？”
“......”
姜一柠不说话了，默默在位置上坐正，埋头吃自己的小蛋糕。
两人的频率很一致，吃得慢也几乎是同时放下餐具的。
“今天的菜都是你自己做的？”季尘突然问了一句。
“嗯。”姜一柠点点头。
两个人都侧着身望着对方，季尘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说，“以后别做了。”
姜一柠像是被这话击中了自信心，她语气有些萎靡：“怎么了？是很难吃吗？”
“不是。”他说。
他的话让姜一柠安心了些，她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可时间好像放缓了，他迟迟没开口，水晶吊灯的漫反射让整块大理石台面都熠熠生辉，更别提灯下的人了，季尘好像全身都镀着一层金光，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格外耀眼。
“拉小提琴的手不应该做这些。”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姜一柠下坠。
她整个人都木木的。
那句话让她幡然醒悟，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
第38章 围读
姜一柠之后才知道原来季尘回来那晚都已经晚上11点了, 他们吃个饭吃了3个小时，凌晨2点多她才回去睡觉，妆都没卸干净, 一早起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还粘着黑色的睫毛膏。
她抬手摸上去，看着镜子两眼发愣, 突然就想起昨晚季尘说的话。
――我家的、
――漂亮小孩。
“......”
她觉得不对劲, 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昨晚她的注意力偏了，全集中在那个和她完全不符合的“小孩”一词上, 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了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那么擅作主张地将她归为他家的？
他是！
什么意思？！
姜一柠从刷牙到洗脸的功夫也没想明白, 由于太过专注导致夏薇打过来的前两通电话她都没听到, 直到第三通她才接通。
电话刚放到耳边那头声音就炸了：“姑奶奶，手机不用可以考虑捐了，我待会就把你从我的紧急联系人里踢出去, 这要出了事等联系到你, 我估计早就凉透了。”
姜一柠单腿盘在沙发上坐着，大清早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弄得她根本不知道回什么, 干脆不说话。
夏薇也不管她, 依旧连珠炮一样自说自话道：“我跟你说大喜事！爱乐珠宝那边负责人联系我了！代言这事我估摸着十拿九稳了！”
她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啊？”姜一柠没反应过来，“这么突然？你之前不是说没戏吗？”
“呸呸呸！”姜一柠就听电话那头唾沫直飞，夏薇这人一激动起来就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空间, “一大早的别说晦气话, 这回是真的板上钉钉了，那边文总监亲自联系的。”
“虽然这条代言线比不上许雯姐的高奢, 但总归是开了个好头, 咱们慢慢来。”
夏薇顿了下，接着说。
“就是......你拍戏还得空出时间。”
“没问题。”姜一柠自然是知道夏薇在这当中有多卖力, 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她都会配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语速放缓道：“贾导那事怎样了？我还没跟晴姐说这件事，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不会让你去拍了。”
“公司那边你帮我打打掩护，投资的事感觉能成。”
“行，反正这段时间七叔跟晴姐眼里就只有许雯和张可这两个心尖尖，公司忙她们的事都忙不过来，招的新人到现在都还没上手，我一天到晚累死了，明明是你的执行制片，还要去忙别的艺人的事，我跟你说啊......”
夏薇一旦吐槽起来就没完没了，姜一柠以前在国外就经常被她半夜的异国电话折磨得不能睡，但她也不忍心打断她，还好这时门铃响了把她解救出来。
“来了。”她迅速起身去开门，管家推着餐车站在门外微笑地跟她打招呼。
“姜小姐早上好，这是季先生给您定的早餐，我给您放桌上。”管家指了指小推车上的食物说道。
姜一柠忙慌捂住电话，但还是有些迟了，夏薇嗓门大即使没开外放声音也还是具有穿透力。
“等等等等，喂！喂！”
姜一柠朝管家尴尬一笑随后拿起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我这边有事你可以挂了。”她捂着话筒声音放轻道。
“挂什么挂，别当我没听见季先生这三个字！”夏薇语气逐渐暧昧，“快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在你家？”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本质上都是他家好不好。”姜一柠没好气地说。
“那我不管，就问你们俩有没有假戏真做。”
“......”
姜一柠沉默住，琥珀色的瞳仁盯着地面游离，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该由她来回答，或者说不该只由她来回答，她一个人说的不算数。
而她自己，更倾向于季尘的答案。
毕竟无论真的假的，她都是高攀。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僵硬定在隔断的壁画旁，思绪飘远了，直到夏薇叫了她一声才将她拉回来。
“你是不是喜欢上......”
“没有！”
夏薇未尽的话语都淹没在姜一柠斩钉截铁的否定中，她回答得太快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她根本没有思考。
这个问题好像标准答案就应该是否。
夏薇看得明白但也不想拆穿她，感情这种事总需要自己开窍，“算了，反正你要是那天喜欢了就主动点，季总那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贴上去，尤其是许雯姐，你注意点。”
“和我又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
管家叫了她一声，估计夏薇也听到了，所以没再继续说下去，“行了，待会去围读会你自己打车去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姜一柠挂了电话走到餐桌边，管家已经帮早餐都放好了，姜一柠有些抱歉让人等着，“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
“没事。”
管家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去，突然被姜一柠叫住，“那个，季总吃了吗？”她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道，不过季总应该很早就走了，他还特地让我们晚点送餐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
“应该的。”
姜一柠把管家送到门口，然后回来径直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早餐吃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心思全在别的事情上。
昨晚回去的时候他似乎好像还有工作要处理，今天又起得那么早，这个人不用睡觉的吗？到底有多少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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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读会定在了贾尹硕导的工作室，那地方很宽敞平时也没什么人，位置就在北铭大学旁边几条街的胡同里。夏天负责去找他们院长拿钥匙开门，所以是最早到的。
姜一柠是第二个。
其实夏天一早就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哪了，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夏天就在门口等着。门口那一片空地被改造成了简易的篮球场，夏天在跟几个小朋友打篮球，因为出汗的缘故他就穿着单薄的卫衣，外套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正好是一个三分球入筐，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从姜一柠的眼前划过，她视线看过去，夏天和那些小朋友击掌欢呼活脱脱像个孩子王。
而此时夏天也正好转头看见姜一柠，冲她挥了挥手，然后跟小朋友们说了些什么就笑着朝她走过来了，小朋友们也一起围了上来。
“夏天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夏天哥哥，你女朋友怎么比你好看这么多？”
“......”
小朋友们仰头看着姜一柠和夏薇，纯真的脸上全是笑容，姜一柠看得出来夏天应该和这群孩子关系很好，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尴尬地求助夏天。
而他突然变得有些腼腆，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刻意地说道，“去去去，别在这瞎说，大人要干正事了，你们玩去。”
然后顺手抄起一旁的外套搭在手上，侧身说，“我们走吧。”
到了工作室，夏天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给姜一柠拿了吃的喝的，姜一柠一坐下就立马给季尘发了具体地址和定位，然后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和夏天没聊几句的功夫，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沙发位置不够坐有的人就坐在地毯上，夏天也被挤到了姜一柠脚边那块的位置，挨着她席地而坐。
剧本围读是另一个编剧和副导带着他们一块的，贾尹没来。不过进展得也还算顺利，他们一起头脑风暴，一起抽丝剥茧地想动作顺台词，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半。
只是到姜一柠和夏天对手戏这块有些卡住了，两个人好像都有些进入不了角色，旁边有人提议，“你们两剧里演情侣，私下里没培养感情吗？你们牵上手再说台词试试，应该能有些辅助作用。”
副导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这么尴尬可不行，一点也不像小情侣，你们之前都谈过恋爱没？”
所有人看向他们俩，夏天点点头，而后目光纷纷聚焦在姜一柠的身上。
她顿时脖子和脸一块红，抿着唇摇头，连夏天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难怪。”副导皱眉，“这可怎么搞？现在去发展对象也来不及了，你这个零基础确实难带。”
姜一柠手指捏着剧本，指甲泛白，这种过分关注让她有些紧张。
“你有空私下跟夏天多见见面吧，或者你有什么发展对象也行，多接触接触，尤其是肢体这块，能加速刺激两个人的情感，演戏嘛，也有体验派的。”编剧小姐姐站出来说了一通。
“行行行，你们先牵上手吧，吻戏这段暂时跳过，就先顺台词。”
“吻戏这块也有体验派吗？”中间有人问。
其他人都笑作一团，编剧冲那个演员来了句，“你要是能找到人跟你接吻，你也能当个体验派。”
“得！当我没说！”
翻剧本的声音哗哗响，没人再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这，对于演员来说，牵手接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天伸出手掌心摊开，姜一柠想也没想就搭上去，其实也只是虚虚地握着，谁也没用力。姜一柠觉得，牵手好像也就跟吃饭一样简单，但这真能促进感情吗？为什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