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柠呛了一口水，边咳边抽了张纸捂住嘴，眼角咳出了泪花，抹了抹才说：“谁说我喜欢楚学长了？”
“当时学校都这么说啊，你们郎才女貌的又天天一起去戏剧社。”
“我们刚好在一个社团肯定就一起了啊。”
“那你歌手大赛还给他拉琴伴奏了，还有他们表演系期末汇报你也去了，他毕业大戏你还去送花了。”夏薇拿着筷子曲着手指头一个个数。
“毕业大戏你不也送了？你还送了两个学长花。”
“那不一样，你们本俩就是绯闻男女，我顶多算是小迷妹。”
“.....”
“那假设，当时楚河要追你，你会不会答应？”
等麻辣烫端上桌，姜一柠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夏薇一双，自己拆开塑封，两个筷子相互摩擦，刮掉上面的倒刺。
认真地说，“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那就是答应。”夏薇咬着筷子，脑子里又响起了八卦雷达，“楚河毕业后就去拍戏了，最近几部古偶都听出圈的，也算是小火了一把，我听说最近他打算转型拍电影。事业倒是发展不错，就是绯闻也不少，但是男人又帅又有钱，你总不能还指望他守身如玉吧。”
姜一柠：“那你上次说的那个有钱人不是就没绯闻吗？”
“谁？”夏薇眼睛瞪大问，又想了下恍然大悟道，“你说季尘？他没绯闻不代表他不会玩啊，明星的私生活是被迫公开的，有钱人又不需要。但我跟你说啊，就我知道的有钱人就没有一个不在外面养人的，那些女的彼此还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相处得好着呢。”
“......”
她心事重重，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想起今天分开时，两人坐在车库好久，彼此都没有先开口的想法。她想了很多，从巨大的利益诱惑中抽离，她思考起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车窗被摇下来半截，季尘缓缓吐着烟圈，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车内摇曳，明明灭灭。姜一柠突然有种感觉，明明眼前的男人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但他偏偏又让人觉得孤独。
她忍不住问了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季先生，为什么要假结婚？”
男人抖了抖烟灰，眼神始终落在前方，“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想叛逆一回吧。”
明明看见他眼里水波潋滟，但姜一柠那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黯淡的眼神。
耳边夏薇还在跟她说话，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抿着唇反复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掏出手机，翻到她和季尘的聊天界面。
缓缓打了几个字：「合作愉快^_^」
第12章 老公
晚饭吃到一半，晴姐就一通电话把她们叫回公司。正赶上第二波晚高峰，城市广场在老城区，道路不宽而且很多都是单行道，车流量大的时候特别堵。姜一柠提前就用手机叫了车，但前面仍排了三十多个人，他们等了二十分钟才坐上车。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堵了半小时才到。
姜一柠一般不晕车，但扛不住一路急停急走。
等她们赶到公司得到时候，晴姐已经在会议室等了二十多分钟了，本以为上来会挨顿骂，但一进门就看见晴姐喜形于色，“哎呦祖宗！看热搜了吗！”
姜一柠摇了摇头，同时看了眼夏薇，她也懵着。
团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在，除了晴姐每个人几乎都是抱着电脑一直敲敲敲，姜一柠还没反应过就被晴姐拉到椅子上坐下，像供菩萨一样把她供着。
晴姐站着，手掌撑着桌面，挑了挑眉：“你现在上微博看看。”
姜一柠的微博大号她一般不怎么看，之前也有四十多万的粉丝，都是她之前演出时积累的粉丝，她出国之后微博发的少，所以现在那个号几乎没人跟她互动，粉丝数也是只减不涨。平时刷微博她也都是拿小号刷的，因为之前有艺人因为上微博吃瓜翻车的，所以晴姐对这方面一直很谨慎。
她切回大号，手瞬间被手机震得发麻，密密麻麻的微博私信消息轰炸她，她没点开直接在页面上看了两眼，一句话还没看完就又被新的私信顶走了。
看了眼粉丝数量，倒吸了口凉气，抬眼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晴姐：“涨了五十多万粉丝？”
晴姐猛猛点头，有种自家孩子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夏薇在一旁站着，云里雾里的，直到听到五十万粉丝才反应过来，把头凑上去看。居然比正主还激动，捏着姜一柠的肩膀哇哇乱叫。索性屋里都是自己人，没人笑话她。
“怎么回事啊！这不会是买的僵尸粉吧？”
“去去去，你看谁家僵尸粉这么活跃！这都实打实的真人粉，一分钱没花。”
姜一柠突然好想明白了些什么，微博切回主页面，点开了热搜榜。
文娱榜第三「第一个拒绝贝拉的女人」
里面有很多她和贝拉的照片，当然也有她和白钧一起喝酒的照片流出。
姜一柠扫了眼网友们讨论的话题，夸的居多，但也有些黑粉喷子说些难听的话。她锁着眉就划过去了，选择不看。
夏薇也抱着手机刷，刷到好评她就点赞，刷到黑评她就反手一个举报。但是话题热度太高，一直都有人进来评论，她根本忙不过来。
晴姐热得撸起袖子，语速飞快：“本来买的热搜是想和白钧炒绯闻的，但被人控评了，一直被骂，都准备撤掉了。但不知道怎么了，白钧和张兴为陈微大打出手的事情爆了，还有就是你拒绝贝拉的视频也流出来的了，都在夸你不舔富二代上位，热度直接飙到前三。我找人查了发视频的IP地址，查不到。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还有就是你微博账号和密码待会都发给我，微博公司来帮你运营，以后千万别自己乱发。”
晴姐事无巨细地交代所有事，临走也也不忘嘱咐她这几天要随时待命，很多工作都会安排进来。
-
回去的路上夏薇靠着姜一柠，两人坐在出租车上依旧没有从刚刚的的雀跃中抽离。姜一柠坐在后排，愣愣地盯着正前方，但眼神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她捏住夏薇的手，缓缓发出疑问，“我要火了？”
“是吧。”
捏得更用力了，压抑着激动：“那我是不是要发财了！”
“是吧！”
“那我要提前退休！”
“那我也跟着退休！”
晚上十点，出租车里，做梦的哈喇子都快溢了出来。司机加快油门，只想赶紧结束这单生意，回家洗洗睡了。
夏薇的室友出差了，她没带钥匙所以今晚借住在姜一柠这。两人下了电梯，刚想拿钥匙开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没上锁。姜一柠轻轻推开门，人没进去，脑袋往里面扫视了一圈，公共客厅一片狼藉，餐桌边的椅子以各种形态躺在地上，碎玻璃渣和衣服铺得满地都是。
夏薇也钻了脑袋进去：“什么情况？”
姜一柠皱眉：“又吵架了吧。”
夏薇嘴角抽了抽：“你确定只是......吵？”
额......
突然不是太确定。
两人直起猫着的身体，蹑手蹑脚走进屋内，明明是回自己家却有种做贼的感觉。眼睛只顾看着前方，没注意到沙发角和餐桌中间的位置靠着一个人。
两人皆是“啊”的叫了一声，迅速抱成一团。但姜一柠很快反应过来，这男人是隔壁合租的情侣。
男人看了眼她们想起身说些什么，但姜一柠拉着夏薇就跑回了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夏薇问：“咋了？”
姜一柠舒了口气：“没什么，大晚上的还是别跟陌生男人说话了。”
夏薇点点头，两人放下包，先后准备去洗澡。因为姜一柠的房间是带独卫的，所以洗澡也不用去外面的公用浴室。
花洒的声音哗啦啦地响，姜一柠打开空调后，坐在化妆台前等待夏薇从浴室出来，再换她进去洗。一个人百无聊赖，又翻起了微博，看到之前毕业那天发的自己拉小提琴的照片，从之前一百多个点赞直接飙升到一万赞，还有好多粉丝的留言，把她吹上天了。
她心满意足地又扒拉了几页，打算做个宠辱不惊的人。突然，微信弹窗弹来一条消息。
显示“老板”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切去微信，点开聊天界面，是一盒药的说明书，上面还特意把一行字圈出来。
「本产品服用后会出现嗜睡、困倦、乏力等症状。」
什么意思？
她又点开图片看了两眼，最后缓缓发了个“？”过去。
她手肘倚在桌上支着头，捧着手机等那边回复。
好几秒之后，那边才发来一条――
老板：「晚上峰会，我睡了半场。」
接着又发来一条。
老板：「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
季尘不爱发表情包，文字一般要么是陈述句要么是疑问句，疑问句还好，但陈述句就很难猜出他的语气。不过一来二往熟悉了老板的脾性之后，她也大概能摸个八九不离十。
这次这话，一听就是在阴阳怪气。
她立马回了句“我错了”。
遇事不慌，先认错就对了，她向来识时务。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好一会儿了，转而吹风机的声音上岗工作，姜一柠也没等到季尘的回复。停在他们聊天的页面，她手指一直点着桌面，有些烦躁。
聊天框最上方还是她傍晚发的“合作愉快”那一条，季尘也没回应。
姜一柠抿着唇，思考着这份合约是否已经生效了这个问题。
想着，手机响起铃声。
接起来后，那头传来一道缱绻的声音：“在家？”
姜一柠温顺地回应：“嗯。”
季尘：“方便下来趟？”
“......”啊？
电话挂断后，姜一柠在椅子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太子爷微服私访了？
没空再多想，抓起外套赶紧穿上，准备下楼接驾。
这时，夏薇正好从浴室出来，看见姜一柠又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伸长了脖子问：“你干嘛去。”
姜一柠有些心虚，顺手拎起垃圾桶新换的垃圾袋，极不自然地瞎扯了个理由，“我去扔垃圾，你记得锁门。”话落，门就关上了。
夏薇愣在原地，没见过大晚上扔垃圾还补口红的。
-
电梯到达一楼，姜一柠先去一楼安全通道那扔了垃圾，还没出单元楼就瞧见隔壁合租的男人蹲在通道那抽烟。她第一时间想假装没看见绕过去，却硬生生地被人拦下来。男人个子不高，又瘦又白，胡子也没刮，整个人有些病态。
男人用身体拦住姜一柠的路，“你好......”声音怯懦，完全没有之前跟女朋友吵架的气势。
姜一柠稍稍往后挪了一步，谨慎地回应：“你好。”
打完招呼，她往右绕了半圈想继续往前走，男人也往右挪了一步，继续挡在她面前。姜一柠这下变得十分紧张，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随意把手上的烟头往地上丢，摸了摸鼻子说：“我想跟你做朋友行吗？”
姜一柠不敢直接拒绝，只是一边侧身往单元楼门口挪一边周旋：“不太合适吧，您有女朋友......”
“我们分手了......”男人跟着移动，“你也没有男朋友吧。”
姜一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我......”
有一瞬间，姜一柠觉得自己今晚可能就栽在这了，她也并非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实在无法不多考虑一层。
她心慌得厉害，脑海里已经启动了好几套应急方案，只要她走出单元楼她就能跑了，她们家就在小区进门的第三栋，离保安亭不远，她只能祈祷这么晚了，还有保安在值班。
想着，她已经做好了撒腿跑的准备，头顶却无端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有老公。”
季尘身型高大，站在她身后挡住月光投下来的银辉，擅自让自己的影子覆盖住她的影子，堂而皇之却又光明磊落。姜一柠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只感觉紧绷的神经松了，周围的事物好像又活了过来。
她感觉胳膊被人拉住，随后轻轻一带，大半个身体都被藏在他的庇护之下。季尘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带着绝对的攻击性：“请问找我太太做什么？”
这下姜一柠才反应过来。
太太......
刚刚他是不是还自称老公！
姜一柠顺着他紧实的手臂向上看去，堪堪只能瞧得见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浓密的睫羽如冬日寒鸦，在眼下漾出缱绻的暗影。
他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她不行啊！
她脸皮薄！
手指无声地蜷了蜷，企图压住无端加快的脉搏。待内心风平浪静后，才察觉只剩他们俩站在单元楼门口。门楼灯被风吹得吱哑吱呀响，暗黄的投影在地上荡漾，人也莫名变得感性起来。
姜一柠淡淡开口却听上去像是哭腔，“你怎么来了。”
第13章 追求
姜一柠抬头看过去，就见季尘抿着唇，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起她来：“刚刚那人是谁？”
她直说：“是我合租的室友，他好像刚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季尘单手插在黑色的双排扣风衣口袋，周身被门楼灯烘出淡淡的光晕，他一步走上前靠近了些，脸上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接着再度开口，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我觉得你不太懂男人。”
“......”
姜一柠无言，又觉得他说的对，只好努努嘴不与争辩。
刚想把话题引回太子爷为何深夜驾到，就被太子爷截了胡。他好像总是把节奏把控在自己手里，要问什么，要回答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就像第一次见面说谈谈，但说不谈就不谈了，就像无端要续约，他也总能开出足够让对方同意的条件。姜一柠觉得自己就像只风筝，线在他手里，他收放自如。
所以季尘问她什么时候搬，她彷佛赌气一般不作声，只自顾自地重复那句“你来干什么”。
季尘低头轻笑了声，难掩脸上一副“我全都知道”的表情，随后又摆出不计较的姿态开口说：“合同生效第一天，我觉得细节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姜一柠心里白了一眼：“季先生每个生意都是这样深夜亲自来谈的吗？”
季尘：“不一定，你这笔生意属于私人订制。”
“......”
“所以，季先生又想到了什么条件来约束我，你一口气说完吧。”
姜一柠没好气地说，等待圣旨降临。
但她好像狭隘了。
夜色无端朦胧，只见季尘拿出一只录音笔递到她面前：“我的条件已经说完了，既然说好了是平等选择，所以你也可以列举一些条件来约束我。比如，保障你的安全之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