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也好久没玩这东西了,于是也不介意,直接在初五身旁坐下,拿过他的骰盅就摇起来,一边摇一边喊道:“有钱的出钱,没钱的,一边呆着去啊!”
一旁正玩得兴起的林初五,就这么被人生生地抢了地盘,林初五看着身前大把的银子,任是含泪滚到了一旁。
周围几人见状,看样子,这丫头还有些花样,纷纷掏出碎银子往甲板上写着“大”、“小”两个字上面扔去。
“哼,今天不让你们几个输得叫爷爷叫奶奶,我就不叫纳兰赤儿!”赤儿在心里腹诽道。
突然,赤儿看到,甲板上那写地歪歪扭扭的“小”字上面,放上来一个金灿灿沉甸甸的金元宝,不由得顺着那个骨节分明的手看向手的主人,其他几人亦是如此这般看着金子的主人。
只见这人不是方才与付离他们同桌的那名青衫男子又是谁,赤儿看了他一眼,也未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其他人喊道:“还有没有人没押的?抓紧了!”
方才已经押下去的人,想了想,竟都纷纷把上面的碎银子全押“小”去了。
“还有人没押吗,没有我就要开啦!要开啦!”赤儿再次问道。见大家都等着,于是她大手一挥,“大!”
只见骰盅一开,真如赤儿所言,骰子点数大到不能再大。赤儿笑得那叫一个山花烂漫,重重地拍了下一旁愣着的金钱子,示意他收钱,金钱子也是二话不说,将甲板上的钱全部装进了兜里。
赤儿二话没说,直接将那骰盅上下摇晃,又开始新的一局,“要押的人快点了,过时不候啊!”
只见那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又从怀中取出一靛金子出来,放在了方才那“小”字上头。众人见此情景,犹豫了再三,还是都押了“小”。
赤儿嘴角一勾,将骰盅放下,拿开盅罩,只见里头点数又是“大”。众人一阵喧哗,议论纷纷。这回金钱子不用赤儿提醒,早就自己动手,将那些钱揽进怀里。
第三局,那红衣男子依旧拿出一靛金子押“小”,其他人见状,纷纷将钱投到另一方。结果,青衫男子又押错了,一连数次,那红衣男子皆是押小。使得后来其他人押“大”的赌注愈发大了起来,而那“小”字上头,依旧只有那一靛金子。
“还有没有人了?没有我就开了啊!”赤儿向四周吆喝道。
“开啊,快开!”
“大!大!大!”一众人异口同声地在一旁盯着骰盅喊道。
第1章 (32)暗香疏影
赤儿示意了初五跟金钱子一眼,嘴角微翘,只见她大手一过,那骰盅里的点数郝然小的不能再小。众人就是一阵咒骂,金钱子与初五俩人却是眼疾手快,早已将那钱装进了兜里。
“好了好了,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散了散了!”赤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众人本是不依,但见少主他们从船舱里走出来,于是只得作罢,纷纷四下散去。一旁的那青衫男子只是看着赤儿,邪魅一笑,赤儿见着,竟觉得那笑容甚是妖娆妩媚,勾人心魄,真真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方才赢了人家那么多金子,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赤儿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对他言道:“今晚本姑娘请客,公子可要一起?”
那青衫男子也不客气,立马言道:“那就破费了!”
这厢,付离正好与少主他们从船舱里走出来,只是冷冷地看了赤儿一眼,又斜睨了眼她身旁正忙着在数钱的金钱子跟初五二人,二人不由一阵哆嗦,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那付离已经转过头去了。
当然,当晚赤儿并未真的请客,而是一行人一起来到了少主府上,由少主好生一番招待,并在他府上客房里歇下过夜。
当晚,赤儿熄灯后正准备歇下时,忽见得窗前有个人影,于是出声问道:“谁在那里?”
只是那人影却没有回答,赤儿心想,莫不是是自己声音太小了?于是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结果窗前的那个人影依旧没有作答。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来到窗前,正待她准备开窗之时,却发现那人影一闪而过,不见了,只是在转角的地方,赤儿看到一抹绿色划过。
赤儿起身追着那人影过去,只是人没追着,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之前跟付离他们一起蹲过墙角的柳苑里。眼下,夜已深,下人们都回屋休息去了,院子里倒是清冷。
今夜虽是冷了点,但是月色却是异常明亮,赤儿就着这月光,正盘算着是继续追刚才那个人影,还是继续回去睡觉时,却看到不远的地方,就是之前见过的那棵古柳。
月色下,那古柳竟泛着淡淡的光泽,犹似一位佳人,袖罗斜举,翠鬓晚妆,于风里翩翩起舞。风拂过,其音昭昭,载色载笑,一缕幽幽隐香,迷人心魄,醉人入里。
那树似有魔力,赤儿看得痴迷,竟不自觉地向着那棵古柳走去。
忽得,赤儿只觉脖颈一紧,竟是被人从后面抓住了领子,用力向后拉扯去。赤儿这才回过神来,急得直蹬双手双脚,一抬手就向那人挥去,却被来人轻易抓住手腕,拉到了那边的墙角下。
正想叫人,却被那人用手捂住了嘴,借着月光才发现,原来不是别人,竟是付离那厮。赤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愤愤地控诉着,一张嘴,便咬住了那只捂着自己的手。
“你属狗的吗?干嘛动不动就咬人!”付离压着声音说道。
赤儿气愤地言道:“谁让你不打招呼,直接就拽人领子的,哪天我断气了,肯定就是被你给勒死的!”
付离直接忽略赤儿刚刚说的话,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问道:“你没事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刚才有个人影在我窗前闪过,我追着追着就追丢了,发觉过来时,自己就已经在这里了。”
付离没说什么,只是拉着赤儿,转过几道弯,翻身来到了屋顶上。赤儿这才发现,原来这屋顶上,早已趴着金钱子跟初五,冥寒则坐在房檐一旁的角落里。听初五说,她是半路见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自己跟上来的。
这些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屋顶上来当梁上君子,吹冷风是干什么?正想说些什么,便被付离不客气地一把压住脑袋,像其他人一样趴在上头。
“吱吖~”,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开门声。
便见那柳苑里,走出一个女子,此人不是白蔻,还能是谁?
只见她只着里衣,长发披散,赤着脚,向院中行去。只是你若细看便会发现,犹似上次那番,白蔻此刻双目无神,没有焦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所牵引般,由自向院中那棵古柳走去。
今夜的风很大,直吹得那古柳上的枝条四处飞扬,地上的影子亦是比往日更是形影错落。
终于,白蔻穿过小石桥,来到了那棵古柳下面,那柳枝愈发招摇喧嚣起来。留心发现,地面上柳条的影子,竟比前几日还要来得多,来得密。此刻,正直接向着那地上白蔻的影子而去。
不多时,影子里,白蔻的手、脚、身子,几乎全部缠绕上了那柳条,一圈又一圈,还在不断缠绕着。
“再不出手,我怕白蔻就要没命了!”赤儿着急地对一旁的付离说道。
此刻,付离手持弓弩,上头驾着三支箭羽,弦满弓张,蓄势待发。只是他盯着柳树那边,却并不着急,只是平静地言道:“别急,还不是时候。”
正说着,便见古柳下那方影子里,原本影子里白蔻站着的地方旁边,渐渐地幻化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十分婀娜。
只见那影子女身上紧连着绑着白蔻的柳条,而此刻可以看到,地上影子里,那影女的手中渐渐幻化出了一把匕首模样的东西,正慢慢地向着影子里的白蔻胸前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嗖~”一声,原本还在付离手中的那三支箭羽,此刻势如破竹,直向前方射去。便见方才还在付离手中的三支箭,此刻一支射在了那拿匕首的手上,一支射在了那影女的胸口中,还有一支,却是射在了那棵古柳的树干上。
难道付离也有把箭射偏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支射在了树干上?赤儿心中甚是疑惑。
这时,古柳那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原本还双目无神的白蔻,此刻也醒转过来,看着周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章 (33)一身双栖
而那地上的影子,眼下却是剧烈地左右撞击、摇摆,十分痛苦的样子。突然,那影女身上爆发出无数条柳枝,向四处射去,片刻后,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那被付离的箭羽射中的树干上,却是渐渐渗出了血来,甚是诡异。
古柳上的柳枝如今正在剧烈摇摆,柳絮飞散,无数柳条左冲右撞,其中有几条似竹剑一般,向下首站着的白蔻直刺而去。
付离几人飞身上前,眼看就要无望之时,那竹剑却在快到白蔻面前时稍顿了些许时刻。
这厢,几人已经飞身来到了白蔻身边,冥寒抓住时机,一把匕首飞过,便将那些直刺而来的柳条纷纷斩断。
而初五跟金钱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足有手臂粗细的绳子,一左一右,分别向着那古柳而去,几圈下来,便将那树干绑得严严实实。想来,以前没有让他二人去包粽子,实在是可惜了。
付离手持利剑,指着那树身言道:“出来罢,莫要再装神弄鬼了,否则,我便劈了你这树身,让你神形俱灭!”
树身因被绑,此时那些绳索上竟布满了经文,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其中。
正说着,府中的侍卫因听到了动静,纷纷赶到了院里。
“蔻儿!”只听得为首的青泽似惊吓到般,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见来人是青泽,白蔻方似惊醒一般,还未回过神时,便被青泽紧紧搂在怀里。白蔻未言一语,双手环住他的腰,只是将头埋在青泽胸前。
突然,付离剑身一转,那原本指着树身的利剑,便向那青泽刺去。事发突然,青泽怀抱白蔻,一个侧身,堪堪避过。
“付离,你这是作甚!”青泽怒吼道,对于付离如此反常的举动,饶是以礼待人的青泽,也不由怒了。
付离:“一切众生有二种病。一者身病。谓老病死。二者心病。谓贪嗔痴。”
“你什么意思?”对于付离说的话,青泽不明所以。
“此处本无柳妖,一切皆源你心所起,亦可说,这所谓的柳妖,便是你自己。”付离波澜不惊地言语道。
赤儿与一众人等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二人,竟都不知做何表示。
“一派胡言!”青泽怀抱白蔻,对于付离的话,甚是生气。
“是不是真的,我想,你怀里的这位夫人应该更有资格说。”付离看着埋在青泽怀中,被他紧紧护着的女子。
闻言,青泽这才稍微拉开与白蔻的距离,仔细看着怀里的人儿。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早已泪流满面,双目通红。
青泽小心地为白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言道:“蔻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哭泣?”
白蔻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见此情景,青泽心如刀绞,双手捧着白蔻的脸,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那眼神竟是如此沉重复杂。爱意、悲伤、忧郁、眷恋等各种情感全都交杂在一起,让他心下一震,不由得,一阵悲凉忧伤自心尖传来。
他放开白蔻,忽觉头痛欲裂,踉跄了几步,十分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
“少主,请早日生得贵子,继承家业,莫断了香火。”
“少主,李员外家的千金知书达理,还尚待闺中,与之联姻,可巩固家族势力。”
“少主,老太爷年事已高,少主亦已过而冠之年,望早日成婚,早得贵子,以安家族之心啊!”
……
一个个画面从青泽脑中闪过,突然,青泽脑海里竟闪过自己在柳树下,持剑杀了之前那些刚过门的妻子的画面,场景甚是逼真,就好似他此刻就正在做这些事一般。
青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着头,痛苦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周围的侍从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去扶他,却全被青泽推了开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而此时,那古柳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哀嚎,周身发出淡淡的光芒,原本被付离用箭羽射中树干的那块地方,此刻也已不再流血,但却有深浅不一的绿光从伤口里向四下飞射出去,最终全部都进入到了青泽的身体里。
当那绿光全部进入他身体里后,原本还十分痛苦地抱着头的青泽,却忽然停了下来,全然不似方才,只见他缓缓站了起来。
赤儿发现,青泽好似变了一个人般,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总觉得,又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那便是他的眼神变了。
原本的青泽温润如玉,眉眼里尽是说不尽的温柔,但是此刻的青泽,眼神却甚是冷漠犀利、冰冷无情,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只见他斜睨了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身旁的白蔻身上。忽得,嘴角一勾,一抹笑容浮在脸庞,但在赤儿看来,这笑容却是渗人的很,不由得令人脊背发凉。
他弯下腰,手指轻轻勾起白蔻的下巴,迫使其抬头看向他。白蔻无言,只是眼里噙满了泪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儿。
“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难怪令人着迷。你说,我要不要把它们挖出来,保存起来随时欣赏?”青泽眯着眼睛,平淡无奇地说着,但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阵发冷。
“你到底是何人?”赤儿上前,指着青泽,气愤地说道:“少主呢,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那人站在古柳下,冷冷地看了一眼赤儿,手一用力,便将白蔻推到了一边。然后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手,像是在欣赏一般,“少主?我不就是?”
“不,你不是!少主不是这个样子的!”赤儿看着那般对待白蔻的青泽,愤愤言道:“少主绝不会这么对待夫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笑了许久方停下来,“知道之前那些新娘子是怎么死的吗?”
青泽虽是眼带笑意,但却是冰冷无情,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只听他冷冷言道:“全都是被我杀死的!”
第1章 (34)太虚古镜
周围一阵哗然,下人们纷纷低头,相互交头接耳。
“怎么,不信?”青泽斜睨了眼众人,冷声言道:“那今日,我便让你们现场看看!”
说罢,一把扣住一旁白蔻的脖子,将其整个人拎了起来,力气竟然大到能使白蔻整个人离开地面。
只见白蔻双手抓着脖子上扼着自己的那只手,十分痛苦地挣扎着,默默地望着青泽,眼神里掺杂着各种赤儿所不知到的情感在里头。
但就是一眼,赤儿看过去,心中亦是十分难受,更别说以前的青泽看到这样的白蔻,会是怎生心痛。
赤儿想上前去制止,却被付离拦住。赤儿正想说话,忽见得,白蔻不再挣扎,只是望着青泽微微一笑,眼神里只剩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