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札——七月炎炎【完结】
时间:2023-08-03 17:24:25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你们二人,其实都是,同一人。咳咳咳。”
  白蔻停下来,缓了片刻方接着言道:“但不论是哪个青泽,他都是,我所深爱的。咳咳咳,每每见家族长辈催逼的时候,你虽,未言一语,但我深知,你,咳咳咳,其实内心,甚是焦虑、不安,咳咳咳,所以,你才会出现。
  咳咳咳,咳咳咳~但不论是哪个你,我心一如既往。你若想杀了我,便杀罢,咳咳咳,我不会怨你,只希望,咳咳咳,另一个你,莫要伤心,莫要难过。”
  一滴清泪滑过脸庞,滴落在了地上,也砸进了青泽心里。
  青泽将手一挥,白蔻便被远远地扔在了一旁,好在初五救得及时,没有让白蔻撞到那古柳上,不然她没被勒死,估计也被撞死了。
  这厢,青泽一手抱着头,一手撑着地,痛苦地自语道:“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忽又看着白蔻的方向,满眼愧疚与柔情地问道:“疼吗?”
  忽又厉声言道:“给我回去!”
  “蔻儿!”
  “给我回去!”
  ……
  众人只是看着青泽一个人在地上,自说自话,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定是奇怪的紧,只是眼下,在场的人似乎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了一定的解了。
  这时,只见那头,青泽正吃力地走到古柳下,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方才付离射中箭羽的树干旁。
  他一把将那箭羽从树干里拔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令在场众人一身惊颤,而刚刚被拔出箭羽的地方,竟又渗出了鲜血。与此同时,众人发现,青泽胸口的衣服上,竟平白无故地染红了一片。
  “佳人如斯,浮生若梦,可叹心魔竟自我!”青泽满眼哀伤地望着远处的白蔻。
  “愿来生,能够与你携手到老。今日,我便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言罢,竟将方才的那支箭羽,直插入自己胸前。
  “不要!”白蔻大喊着冲到了青泽面前,双手颤抖地捂着他的胸口,拼命地摇着头,哭泣道:“不要,不要,不要……”
  大量的血从他胸口里流出,青泽无力地摇了摇头,吃力地举起右手,抚摸着白蔻方才被他勒红的脖颈,心疼地言道:“还痛吗?”
  白蔻双眼通红,泪水似断了线般滑落下来,抿着嘴,只是摇头,她怕自己一出声,便再也收不住。
  “答应我,我走后,你要好好活着。”青泽吃力地说道:“若是遇到良人,你便,便,便跟他好好携手余生。”青泽犹豫道。
  “没有良人!永远都不会有了!”白蔻大声吼道,全无往日的温婉典雅。
  青泽满眼痛苦之色,只见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咳咳咳~咳咳咳~该死的,居然自戕!……”愤懑地说语,却是越说越无力。
  赤儿站得比较远,没有听清楚,但看青泽的表情,想来并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青泽渐渐无血色的脸,赤儿急着拉了拉付离的衣袖,言道:“怎么办,快想想办法,他快要死了!”
  付离没有说话。
  看着白蔻伤心欲绝,随时都有追随青泽而去的样子,赤儿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
  “快看那树!”金钱子喊道。
  人们这才发现,原本郁郁葱葱的古柳,眼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枯萎下去。柳叶不再鲜嫩,变得枯黄脆弱,原本魁梧粗壮的树干,此时变得干瘪粗糙。
  “夫君!夫君!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白蔻凄凉哀伤的声音揪着人心,众人纷纷收回目光,看向青泽。
  只见他面无血色,胸前衣襟早已浸满了大块血渍,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白蔻怀中,任凭白蔻如何呼唤,也无任何反应。
  下人们见此情景,心下大颤,想来,这少主已无人气。回想过去少主对待下人的种种,不由悲从中来,心下痛然,纷纷下跪伏拜,低头痛哭起来。
  赤儿看着前方的人儿,莫名一阵悲凉。想来世间利禄来来往往,红尘滚滚炎凉荣辱,一切皆若泡影,你见那繁花似锦好不风光,他却羡你闲云野鹤好不自得。
  眼下看着他二人,赤儿心下喟然,从此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想想爹爹和娘亲,若非娘亲执意,怕是爹爹也追随娘亲了吧。
  于是她来到白蔻跟少主跟前,看着气息微弱的青泽说道:“或许,我能救他。”
  白蔻红着双眼,哽咽地问道:“当真?”
  “只是这要看你了。”赤儿从袖中拿出一面青铜古镜,那青铜古镜只有巴掌大小,却是精致不凡。但看那青铜古镜上雕刻着样式十分复杂繁琐的花纹,虽是镜子,可那镜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显现。
  “此乃太虚古镜,万物本原,皆可幻化,前世今生,皆可为像。而它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在于,能够救回将死之人。
  只是要启动这太虚古镜,救回将死之人,只有将挚爱的两人束缚在一起。生便是同生,死了便是同死,羁绊一生。
  不过施术过程其中多有变数,亦很可能在这过程中,连同夫人的性命一起带走,如此这般,夫人可是愿意?”
第1章 (35)起死回生
  望着怀中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的青泽,白蔻突然苦笑道:“生又何生,死又何死?命里无他,是生亦是死。若能这般与他共生死,那便再好不过了。”
  赤儿摇了摇头,接着言道:“不过少主不似常人,体内住着两个人,如若救活,醒来后也便将只会剩一人,但我却无法知晓最终将是二人中的哪一人活下来,这样,夫人可还愿意?”
  看着白蔻坚定不决的眼神,红衣美人言道:“是我多言了,既然夫人意已决,那便劳烦夫人握着少主的手,望向这面古镜罢!”
  白光划过,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太虚古镜,瞬间似一堵墙镜般,浮在了二人头顶上方。本来空无一物的镜面上,此刻却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画面,如皮影戏般一幕幕闪过。
  画面里,在陡峭的万里悬崖边上,生长着一株松柏。那松柏从悬崖缝隙里破土而出,苍劲有力,独自横亘在高空中。
  风吹日晒,年复一年,而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在那松柏边上,长着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儿。花儿虽小,却让这孤独的松柏似乎不再那么孤独。
  只是那小花儿不似松柏那般四季常青,一到秋天便开始凋零,直到来年春天方可再次开放。
  循环往复、物换星移,那松柏跟小花儿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吸收了天地间日月精华,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竟修炼成了精灵。
  只是虽成了精灵,却是无法离开那悬崖。于是两人谈天论地、里话家常,一说便是好几个时辰,有时不想说了,两人便呆呆地望着远方,各自发呆,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画面中,一日,天空中紫霞东来,甚是绮丽斑斓。那悬崖上来了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煮酒,一边下着棋,这一下便是一个春秋。
  临走时,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老大大手一挥,便将二者收入手掌中。
  他跟那两小精灵大眼对小眼,弯着眼睛言道:“我看你二人资质甚纯,实乃修仙的好苗子,今日放你二人去人间历练,待到一个甲子年之后,便来我门下罢!”
  言罢,长袖一挥,只见两道蓝光从他手中划出,撞进那云海里,消失不见了。而后,便见两户人家分别生了个一男一女,男的便是青泽,女的则是白蔻。
  许是过了一炷香之后,只见那原本已无人气的少主,渐渐转醒。白蔻望着怀里的人儿,一瞬不瞬,当她看到他睁开的第一眼时,星光璀璨了山河,如沐的笑颜在白蔻的娇颜中盛开。
  两人只是互相深深地凝望着彼此,未言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青泽轻轻抬起手,抚摸着白蔻的脸庞,喑哑着嗓音说道:“让你担心了。”
  白蔻只是摇了摇头,亦伸手抚向摸着自己的大手,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温热的泪水划过,直烫进人心里。
  一众下人皆围着二人,上前跪下,有喜极而泣的,有嘘寒问暖的,有招呼大夫的,一下子便将那儿围得水泄不通。
  付离:“还不走,等着人家请你吃饭呢!”
  “我还不知道醒来的到底是谁呢!”赤儿正想上前看看,却见一旁的金钱子、初五他们皆收拾了东西走人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真是难为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了,原来营养全进肚子里去了。”青衫美男抱着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气得赤儿就要一个霹雳腿过去。
  “赤儿,再不走,我们就不带上你啦!”只听得远远的,初五扯着嗓子喊道。
  赤儿恨恨地瞪了青衫男子一眼,转身就向初五他们跑去。
  很久很久以后,赤儿从旁人闲余饭后的谈话里听说,那小城的少主生了一场大病治愈后,便与那新婚夫人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在塞外草原上见过他们,也有人说在邻国小镇里见过他们,还有人说在在滚滚沙漠中见过他们,但他们俩究竟去了哪里,却是只有他二人才知道了。
  好巧不巧,赤儿他们启程时又遇上那青衫男子,由于双方去的方向一致,为了方便行事,付离便应允他跟他的婢女一起同行,前提是他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左拥右抱。
  后来赤儿才知道,原来这名青衫男子名叫百里睦,听他自己介绍,常年混迹于江湖,游遍四海八方。更为神奇的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百事通”。
  各种不为人所知的花边小道,在他手里那尽是信手拈来。单不说他那形形色色、闻所未闻的花式消息,就单单他那口若悬河,中间完全不带停歇地讲上几个时辰的本事儿,就让赤儿好生佩服一番。
  百里睦这人,别看他虽生得娇媚百态,文文弱弱的样子,但干起坑蒙拐骗的勾当,倒是令人望尘莫及。
  之前在路上遇到一队前去探亲的人马,愣是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让人家男主人心甘情愿地献出一直不舍得喝,准备这次拿去探亲送礼的六十年老酒给他。然后再向女主人回眸一笑,眨眨眼睛,就将人家儿的魂儿都给牵走了。
  而最令赤儿佩服的是,就百里睦这样一个人,他的身边居然还有个尽忠职守、寸步不离照顾着他的婢女。
  女子名唤雨霁,虽为婢女,却是大方得体、谦卑有序,说她是大家闺秀,亦可让人信服。
  听百里睦说,雨霁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从他幼年开始,便专门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兼护卫了。
  看看,有的人从小就要人照顾,而有的人从小就会照顾人了。
  赤儿上下左右地扫视了一遍百里睦,不由得一阵唏嘘,弄得百里睦一头雾水,浑身不舒服。
  与百里睦相处几日下来,赤儿算是知道了,百里睦这人没什么耐心,做事全凭兴趣兴起。更不知道什么叫有始有终,除了一件事,就是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倒是让他贯彻始终。
第1章 (36)车中博弈
  先不说这一路下来,吃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就单说他那辆随行的马车,就是让赤儿爱不释手。
  对于百里睦的那辆马车,一个字——大,就是他们同行的几个人全坐在里面,也毫无负担,绝对都能容得下。
  两个字——舒服,里头放着桌椅茶具,糕点小吃,后面居然还有个卧榻可供休息。不过,自从赤儿来了以后,那里已俨然变为赤儿的专属宝座。
  另外,更神奇的是,百里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雨天的时候马车四周由四面门窗挡着。可若是天气好,那四面门窗居然还可以自动伸缩,变得四面通风。马车里的人则可以在赶车的同时,沿途欣赏四周风景。
  马车是四轮的,由三匹膘肥体壮的马儿拉着,所以体积虽大,却跑得很快,完全不用担心耽误行程。
  最重要的是,在遇到不需要马车的时候,它这马车还能收进行囊里,一点也不碍事。待到下次需要时,再从行囊里拿出,委实不要太过方便。
  这日,天气不是很好,也欣赏不了沿途的风景了,赤儿想着这段时间许久未跟付离好好说上话,便跟百里睦打了个招呼,回到了原本应是自己跟付离一起坐着的马车上。
  原本正停靠在树下马车里休憩的付离,但见一阵冷风吹进来,就看见赤儿从外头钻了进来,只见她嬉皮笑脸地讨好道:“付离,在休息哪!”
  付离未言一语,连个姿势也没换,继续闭着眼小憩。
  赤儿见碰了个钉子,也不恼,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该干嘛继续干嘛。
  她拿起被付离搁在一旁的书,看了看封面,又扔了回去。一看书名,赤儿头都大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付离总能将那种枯燥无味的书籍拿在手边看不停。
  看看人家百里睦的书,可是有趣打紧的多,常常让赤儿看着看着,时间就过了。
  赤儿知道此刻付离只是闭眼小憩,自己在干嘛肯定一清二楚,于是咳了咳,道:“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地方?自从上次从小镇至今,都近一个月了,沿途不是山就是树,连一个村落都没见着,我好想念我的红烧排骨、辣子鸡丁、香辣肥肠、粉蒸肉、东坡肉、回锅肉……”
  “昨儿晚上金钱子打的叫花鸡是被谁吃了?”付离出声打断道。
  哽在喉间的话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赤儿卡在那里,硬是干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是啊,那个是被谁吃了呢?谁吃了呢?”一边滴溜溜地转着大眼,一边四处翻来翻去。
  忽然眼睛一亮,赤儿看到了付离旁边放着的桂花糕,于是抓过来就是一口,嚼着嚼着,忽而喃喃道:“以前不觉得,怎么今天吃来,口感似乎不似从前那般好吃了?”
  付离睁开眼睛,冷笑了两声,言道:“是啊,哪里比得上人家百里睦的。”
  闻言,赤儿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确实,百里睦车上的糕点口感真是不一般,改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尝尝,保准你吃了一次后就吃不下其他的了!”
  付离冷哼一声,闭上眼,便不再开口了。
  赤儿十分憋屈,付离这人,脾气就跟那天气似的,一伙儿阴一会儿雨的,变幻莫测,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由于马车已经开始赶路,赤儿见付离也不肯陪自己打发时间,只好自行捣碜了一下,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在他旁边和衣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赤儿似乎听到付离在跟谁说话,不多会儿就又安静下来了。
  恍惚间,脸颊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来,赤儿觉得很舒服,嘟囔着往那里贴了帖,便继续不省人事了。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
  赤儿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看到自己霸占着马车里大半个空间,付离则被挤到了角落。自己像个八爪鱼似地抱着付离,脸枕着他的腿,双脚扒拉着他的腿,双手环着他的腰不放。
  只是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被子,估计是付离怕自己着凉了闹腾他,给自己盖上的。也不知这个姿势自己保持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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