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息可灵通了，要不怎么把我挖过来的！就昨天我俩聊工作，他说刚听了个有意思的事，Jason在项目上捅篓子了，紧急派了个会中文的员工来这边处理。”陈曼云道，“我一听那项目不就是你参与那个嘛，而且咱那目前会中文的也就你了。”
Jason是舒书老板。
原来是这样。
外面天色还未大亮，舒书不好意思地道：“学姐，麻烦你这么早来接我了。”
“见外了啊，你来我能不接吗！”正说着，陈曼云抬手一指，“车在那儿。”
舒书看着那辆黑色保时捷，眨了眨眼。
怪不得跳槽呢，这待遇Jason看了都想跳。
一道过去，陈曼云敲了敲车窗：“开一下后备箱。”
竟还有司机！
舒书站在车尾，心想就是这车牌号不怎么样时，听到车门砰了一声。
几秒后，一双干净光亮的男士皮鞋映入眼帘。
“给我吧。”
很好听的声音。
舒书心脏莫名快跳起来，她顺着熨烫妥帖的西裤往上瞧，看清对方的样貌，脑子里嗡地像要炸开。
“你……”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谢京延比记忆中又高了一些，吊着眼，深邃的黑眸淡淡看着她，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舒书，忘跟你说了，这是我老板的表弟谢京延。”陈曼云走过来，“哟，怎么跟公司的那群女孩一样啊，看见帅哥不会动了？”
舒书手脚冰凉，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收。
“昨天公司聚餐，老板喝高兴了不让走，就来了个通宵，他正好也在，就顺道把送我过来了。”陈曼云抬抬下巴，又对谢京延道，“这就是我学妹，舒书。”
谢京延“嗯”了声，单手拎起她的行李箱，放进去。
他没跟她打招呼，也没相认。
舒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只听见副驾上的陈曼云问她：“你酒店找好了没？”
“啊？”舒书反应迟钝，“还没。”
临时换到z市，她哪来得及订。
“那你先住我那吧，咱俩还能说说话。”陈曼云不由分说，给谢京延报了地址。
谢京延没应声，车子也没动。
“怎么了？”陈曼云问。
“没事。”谢京延声音懒散，“就觉得你学妹普通话说得挺好。”
舒书心里一惊，对啊！
两人认识时，她是不会讲话的！
她蓦地抬头，视线在后视镜里和他撞上，又赶紧移开。
“那当然了，我学妹大学才出国的。”陈曼云道。
谢京延发动着车，问：“也是z市人？”
“那倒不是，是J市，挨着海的。”陈曼云回头，“对吧，舒书？”
“啊？”舒书怔了怔，“对。”
谢京延：“没来过z市？”
“没，要不我怎么要接她呢。”陈曼云想到什么，“哦，对了，我在这也不熟，你这本地人给介绍介绍哪好玩呗，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我带学妹去转转。”
“行啊，我想想发你。”谢京延没所谓地应着。
舒书想，也许他没认出自己吧。
毕竟七年过去了，她的样貌有了变化，身份背景也都不同了。
又或者像莫沁说的，校园的感情根本不算什么，谢京延很快就忘了。
半路上，陈曼云忽然提议去吃早饭。
舒书没心思吃饭，但不好意思让大家饿着，就没拒绝。
“我来请。”陈曼云看着谢京延，“但是本地人，这附近哪早餐不错，你得给我们带路。”
“行。”谢京延打着转向灯。
早餐摊就在路边，生意很好，味道也不错。
谢京延先吃完，说去车里拿烟。
舒书看到他去结了账，又走远，回头问陈曼云：“你和他很熟吗？”
“他？”陈曼云反应了几秒，“你说谢京延啊？”
“嗯。”
“不熟，他来公司找我们老板，算上昨晚是第二次。”
舒书想了想，又问：“他做什么工作？”
“也没说，感觉挺闲的。”陈曼云想了想，头往她这边凑，低声说，“不过肯定是个富二代，还不是一般富那种，你就看他手腕上那块镶钻的表，得这个数。”
陈曼云比完，眯眼看向舒书，笑道：“心动了？”
“……没。”舒书赶紧摇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我们公司小姑娘看他都眼直。你要有想法，我帮你搭根线。”
“学姐，我就是好奇问问，真没有。”
“真没？”
“没。”舒书胡诌道，“我不喜欢他这型的。”
看她挺坚决，陈曼云便也没多想，笑着应：“也是，感觉人有点野，应该是不好管。”
舒书：“……”
两人没耽搁太久，吃完了就往车那边走。
谢京延已经抽完了烟，正倚着车，在打电话，见他们过来，就把电话挂了。
“女朋友啊？”陈曼云开玩笑地问。
谢京延懒散地叹口气：“单着呢。”
陈曼云笑道：“听着口气怎么有点幽怨呢。”
“可不。”谢京延目光似无意，扫了舒书一眼，“你这一问，让我又想起来自己被甩的事了。”
舒书低着头，没看见，只觉得他的语气玩似的，听不出几分真心。
倒是陈曼云很意外，感叹：“你这前女友眼光属实很高啊，得是大美女吧？”
“嗯。”谢京延轻笑，抬抬下巴，“跟你这学妹长挺像。”
舒书猛地抬头：“……”
第1章 小重逢（3）
“他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是想泡你吧？”陈曼云琢磨了一路, 进门就开始嘀咕。
舒书摇摇头，弯腰换着拖鞋。
陈曼云噗嗤一笑：“不过你拒绝得也太明显了。”
刚才谢京延把她俩送到楼下，突然问舒书要不要加个微信。
舒书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说：“没有微信, 连国内的手机卡都没办。”
富二代似是早就料到，也没什么耐心, 驾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这趟是出差, 很快就回去了。”舒书语气平静, 像是说给自己听, “留联系方式也没意义。”
“什么时候回去？”陈曼云问。
“顺利的话两周。”舒书道。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陈曼云接到电话，赶紧换了身衣服就得去公司：“我老板自己喝高了不去开会, 刚说让我替他去，我昨晚也通宵了啊！真的，他要不是我财神爷, 真想现在冲去打爆他狗头！”
这种事工作中经常遇见, 抱怨完，还是得去。
舒书淡定道：“学姐, 你快去吧。”
“你自己待着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正好也要再熟悉下工作。”
“浴室在那, 跟咱俩以前一样, 东西你随便用。”陈曼云从柜子里拿了套新毛巾给她, 说，“我中午就回来了。”
“好。”
因为多年前的一次经历, 让舒书对坐飞机十分抵触。这次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因为全程精神紧绷, 出了一身的汗。
等陈曼云出门，她先洗了个澡。
水哗哗地沿着头顶往下流，舒书终于脱力地将脸埋在掌心。
刚才谢京延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而她却是用尽全力，才忍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但最后她也只是叹了口气，已经是成年人了，现实不允许她花太多的精力在感情上。
擦干身上的水，吹干头发，她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处理。
只是片刻后，当她裹着毛巾站在客厅时才想起来……她的行李箱还在谢京延车上。
也就是说除了手机，她现在什么都没了。
舒书抿了半晌唇，解开手机给陈曼云打电话，问她能不能联系上谢京延，把行李箱要回来。
结果陈曼云那头已经在开会，连说话都很不方便。
舒书揉着头，说：“你把他电话给我，我自己要吧。”
很快，号码发了过来，舒书盯着屏幕有些出神，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谢京延用的竟然还是高中那个号码。
她做了个深呼吸，拨了过去。
谢京延听到她的声音，笑了笑：“怎么，为了给我打电话，去办了张手机卡？”
舒书咬了咬下唇：“我行李箱忘你车上了，你在哪儿，我想找你拿一下。”
“我啊——”谢京延拖着腔，“在家。”
“那方便我去吗？”舒书不好意思让他来送。
谁知谢京延来了句：“不方便。”
舒书无语了几秒，说：“你放门卫室吧，我去那里拿。”
谢京延“啧”了声：“小姐，我正在床上，出门也不太方便。”
舒书：“……”
有那么一刻，舒书觉得自己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谢京延。那时他就是这样无赖，拿了她的东西，还理直气壮。好像非把她惹急了，他才心里舒坦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舒书忍无可忍地道。
谢京延：“中午吧，睡醒了微信你，如果我有你微信的话。”
舒书深吸了口气：“你微信号是什么？”
添加的时候，舒书的手又抖了，不过这次是气的。
那头小超市里，老板的小孩仰头看着谢京延：“哥哥，你怎么能骗人呢，你根本不在床上！”
“偷听可不好。”谢京延把糖分了他一块，自己撕开另一块，丢进嘴里两口嚼碎，道，“因为她先骗的我。”
……
快到十二点，舒书终于等到了谢京延的微信。她按着上面的地址打车过去，发现是一家私房菜馆。
谢京延点了一桌子菜，抬抬下巴：“坐。”
舒书没动，问：“我行李箱呢？”
“吃完饭了再说。”谢京延道。
“不吃了，我还有工作，你开下车后备箱，我拿了行李……”说到这，舒书倏地一顿，“你车呢？”
他那辆保时捷特别扎眼，刚从外面进来没看见啊。
“哦，我换车了。”谢京延道。
舒书眨了眨眼：“那我行李箱呢？”
谢京延喉结上下滚动，缓缓道：“还在那辆车里。”
舒书：“……”
“哎，我也是到了才发现开错车了。”谢京延勾勾手指，“这样，吃完饭我带你去拿。”
事都到这份上，舒书只得坐下来。
谢京延盛着汤，问：“你叫什么来着。”
舒书夹了粒花生米，闷闷地道：“舒书。”
“舒书。”谢京延低声重复，笑了一下，“你这名挺坏啊，怎么不干脆叫爸爸呢。”
舒书瞪了他一眼：“姓是舒展的舒，名是书籍的书。”
谢京延点点头，扫了一眼她眼里的红血丝，问：“你刚没睡？”
舒书气得想捏断筷子，她发愁工作进度，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最后她还是没发火，只是鼓着嘴，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倒个时差。”谢京延小声嘀咕了一句。
舒书没听清，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了下去。
谢京延还是老样子，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舒书也就没开口。
一顿饭吃完，坐上谢京延的车，终于可以去拿行李箱了。
只有两个人的密闭空间，舒书坐在副驾上，把头转向窗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天气不错，阳光也很明媚，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发丝扫在脸上，痒痒的。
舒书看着似曾熟悉的街道，疑惑地问：“为什么今天到处都这么安静啊？”
没有汽车鸣笛，也没有店铺播放歌曲。
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谢京延侧头看着舒书后脑上柔软的发丝，轻声说：“因为今天是六月七号。”
六月七号。
高考。
他们曾经有过约定的日子。
第1章 小替身（1）
舒书没回头, 也没有回应，她怕自己一张口会要哭出来。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谢京延问。
舒书攥紧了手，让指甲在掌心抠出生疼的印记。
过了几秒, 车子重新启动。
“也对, 舒小姐出国好多年了，肯定早已忘了国内的许多事吧。”谢京延笑了一下, “六月七号是高考的日子，街上不让制造噪音。”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舒书转过头, 也没从他的侧脸上看出任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