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莫沁花了好大力气,打听到孟若清不知道从哪搞到了钱,还完了所有的债,然后把那个生下的孩子送了人,自己出国了。
莫沁不知道孟若清为什么狠心抛下亲生骨肉,她忘不了孟若清找来时,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总怀疑那个孩子是不是谢笙的。
于是找到了收养舒书那家,装着是旅游的路人,套那家老太太的话。
她感觉如果老太太不是装的,那就是真不知道舒书亲生父母的情况。
想必孟若清抛下这孩子,就做好了今生不再相见的准备,所以自己没出面,是经过了中间人的。
“阿姨,然后呢?你怎么不说话了?”
舒书的声音让莫沁回了神,她看着眼前的女孩,撑了一天,小脸都花了,人还是奶凶奶凶的,但也确实单纯。
“然后她把你送人了。”莫沁道。
“才不会呢……”舒书委屈地道。
“信不信随你。”看着她的样子,莫沁莫名地有些烦躁,她拔高声音,“再然后我怕你是京延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去拔你头发做亲子鉴定了!”
吴叔干咳了几声。
“老吴我忍你半天了,你是嘴不舒服吗?”莫沁没好气,“那她妈妈挺着大肚子来找谢笙,我能怎么想?!”
舒书的脸红了,不知所措地抠着保温桶的盖子。
“不是!你跟京延没血缘关系!”莫沁吼完,手扶住额头,“还有,老吴今天跟我说你那封信了,是我寄的。”
舒书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拔完你头发觉得你有点可怜,想资助你的生活,我已经回来了,也没联系方式,就按地址写了封信给你奶奶。”莫沁吸了口气,“但她拒绝了我,话说的挺难听,大概意思是用不着我,她也能把孩子好好养大。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点不领情!”
静了几秒,吴叔道:“我想也许是把你当成舒书的亲生母亲了,恼你抛弃孩子吧。”
莫沁诧异抬眸。
“人家老太太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谁会萍水相逢一面,就上杆子要资助对方?”吴叔摇着头苦笑,“再说了,你那套话的技术,肯定是处处露马脚。”
莫沁瞪眼:“老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那是了解你。”吴叔道。
舒书抹抹眼角,心想怪不得奶奶弥留之际,迷迷糊糊告诉她妈妈在z市。
“阿姨,我妈妈到底在国外哪里?”她问。
闻言,莫沁冷下了脸:“哪里我是不会说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见她,我可以送你去,但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这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也没白得的便宜,你这年纪根本没有钱,就是我告诉了你,你也去不了,我们这交易,你一点都不亏。”
舒书沉默了。
“你可以不答应,可以自己想办法找你母亲。但我话也放这里,除了我,这里没人知道。要生你的母亲,还是要认识了几个月的谢京延,你自己考虑。”莫沁扬眉,已然是冷漠的表情,“你最好尽快考虑好,因为你母亲的身体不一定能等。”
舒书蓦地愣住:“她怎么了?”
莫沁闭口不言。
吴叔弯下腰:“小沁,何必呢!”
莫沁铁了心,头往靠背上一仰,闭上了眼。
舒书的泪大滴大滴砸在保温桶上,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哽咽得说不出来。
吴叔拿了纸巾要递给她,见她把嘴巴都咬出了血,手颤着没上前。
“好。”舒书半天,就说出了一个字。
莫沁松了口气:“京延这混账,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事,他就越要干,所以……你别让他知道,就以为你是转学走的。”
舒书呜呜哭着:“好。”
“不要告诉他你是谁,让他以为你就是沈雾语。”
“好!”
最后,嚎啕的哭声响彻在屋里。
***
翌日,医院。
病房里走出两个大人,边走边道着谢。舒书等他们离开,才走进去。
谢京延靠坐在床上,头上和右臂上还缠着纱布。他正跟人说笑着,见舒书进来立刻龇牙咧嘴地喊疼,意有所指地道:“哎呀,好疼啊,哪个美妞来给我揉揉啊。”
第1章 小纷飞(4)
丁嘉明揶揄地白了他一眼:“阿延, 你能别刚好点就去撩妹吗?”
王轩道:“你懂啥,延哥这叫死不了就要爱,帅逼都这么骚的!”
几个男生来看他, 在病房里插科打诨地逗趣。
“滚蛋, 你们几个别坐我床,脏不脏。”谢京延笑骂着, 伸腿刚要踢这群人,看到舒书的表情不对, 勾勾手指, “媳妇, 你过来。”
舒书裹着大厚围巾, 遮了半张脸,慢慢走过去。
谢京延拍拍床:“乖, 你坐这。”
丁嘉明骂了声:“操!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
“那我难不成还重你啊,我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谢京延一说完,其他人都开始起哄。
舒书没什么反应, 摘了书包,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谢京延微皱了下眉,歪着头看着她:“你眼睛怎么了?”
舒书把围巾又拉高了一些。
见状, 男生们都嘻嘻哈哈地说不想当电灯泡,把病房让出来, 先走了。
丁嘉明最后出去, 潇洒又平常地招了招手:“阿延, 回头见啊!”
舒书有些羡慕地看着他。
“你要再看他一眼,我可真生气了。”谢京延懒洋洋地说道。
舒书叹口气, 回了头。
“乖嘛。”谢京延扯她的围巾,“你眼睛是哭了吗?”
舒书点点头。
“为了我?”
舒书又点了点。
谢京延勾了下唇:“好了, 我都没事了,医生说没伤到要害,就是当时出血有点多。而且我昨晚上就醒了,是怕你睡了,才没联系你。”
舒书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她在床上抱着膝盖哭了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熬到天亮的。
谢京延伸出手指,在舒书的掌心轻轻挠了挠,语气轻佻:“而且我一直乖乖躺着等你来,是不是很听话啊?”
舒书的脸红了,但随即而来的是一股酸涩。
她收回手,谢京延不满道:“怎么了?”
舒书从书包里拿出纸笔,趴在床上写道:“你下次打不过就跑。”
她听吴叔说的,谢京延那天发现雪大路滑,就没乘车,徒步下了山。他给舒书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山脚下了。
他是要去地铁站的,但在半路上偏僻的一处听到了女生的呼救。
几个男人试图把一个女孩拖进车里,女孩拼命地反抗,但根本无济于事。
谢京延没犹豫就出手制止了,那几个人当然不肯轻易作罢,但也没想到几个大人,竟不是一个高中男生的对手。
其中有个气急败坏的拿了根棍子,从后面打到了谢京延头上。
谢京延的血染红了雪地,那些人怂了,逃跑了。
再后来路过的人打了120 ,他就被送到了医院,那些人也已经被抓住了。
“嗯。”谢京延轻声说。
舒书又写:“还有你又不是哑巴,遇到了事要呼救。手机要设置紧急联系人,遇到事了直接就能拨出去。”
谢京延笑道:“你当我小孩啊?”
舒书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谢京延喉结上下滚动:“知道了。”
舒书这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写:“我那天在酒店,有发现你床头搁着烟。”
谢京延啧了声。
“别抽了。”
“酒也别喝,你喝酒会忘事。”
“天气不好就不要外出。”
“……”
看着她一条条地写,谢京延不正经地道:“您这是在给我定家规吗?”
舒书:“……”
“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都照做。”谢京延指了指自己的嘴。
舒书不理他,继续写,谢京延抽走她的笔,在手里转着玩。
舒书气得要去抢。
“嘶——”谢京延倒抽一口冷气,“疼,疼!”
舒书不敢动了,顿了顿,她一圈圈地卸下围巾,俯身到谢京延面前,食指抹了抹自己的唇,然后按在谢京延的唇上。
她擦了无色的润唇膏,牛奶味的。
谢京延黑眸微怔,缓缓的,嘴角漾出了笑意。
那天上午,除了医生来检查伤口换药,其他时间病房里都只有他俩。
舒书给谢京延展示她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谢京延这次有经验了,直接夸:“手艺精湛!”
舒书得到夸奖,又给谢京延用纸叠了个……
“鸟不错!”谢京延看了半天,道。
舒书鼓鼓嘴,写道:“是雕。”
谢京延沉默几秒:“……雕好啊,不过媳妇你咋想起来给我叠雕啊?”
舒书指指他缠着纱布的胳膊,认真写道:“杨过独臂都有雕。”
谢京延:“……”
他忍不住笑得肩膀耸动,一动又拉扯到伤口,疼得直抽。
舒书本来不想理他的,后来被他带着也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后来她怕谢京延累,把床放平,让他睡觉。
谢京延不肯:“别啊,我不困。”
舒书板起小脸,固执地不许他起来。
“那你拉着我的手。”谢京延道,“怕你跑了。”
于是舒书坐到他床边,用小指勾着他的小指,没一会儿谢京延就睡着了。
雪停的,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舒书看见墙上的钟表到了十一点,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把提前写好的信放在他枕边,然后背上书包,离开了病房。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等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脑子不受控地想着信上的内容。
——“谢京延,因为复学后我的成绩一直不如从前,父母要给我转到了一所全封闭式的学校,这样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我也很想去。只是那里管得比较严,手机不能用,还要补课,没有太多假期,应该到高考结束前,我都不能跟你联系了。我不会跟你说转到哪个学校,怕你找来,我会分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京延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刚开始很生气,像个孩子似的跟舒书发火,后来许是意识到舒书态度的坚决,声音变得很低,说了好多哄她的话,最后近乎是乞求:“我不会烦你的,别不跟我联系好吗?”
“……”
“所以你今天来看我,是为了现在甩掉我的时候能心安理得些吗?”
“……”
过了很久,安静的电话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好啊,随你。”
这一声,像把刀子割在舒书的心上。
电话断了,她站起来要走,头一晕,摔倒在地上。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捡球,好奇地打量着她:“姐姐,你为什么哭了呀?”
舒书像个鸵鸟埋着头,一滴滴泪落在积雪上,化出浅浅的小坑,她说:“因为疼……太疼了……”
“是摔倒了吗?”小孩子安慰她,“姐姐,我上次把膝盖摔破了,也哭了呢,不过不要紧,时间长了就不疼了。”
莫沁也说过,只要舒书转了学,时间长了她和谢京延就都会忘了对方。
是吗?
舒书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天,她除了睡觉,就是拼命地做卷子,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胡思乱想。
莫沁已经迅速跟沈父沈母商量出了方案,第二天舒书就被送了回去。
“姐!你去哪?!”原本在冬令营的沈嫣不知道怎么跑了回来。
沈向阳道:“你姐去亲戚家住段时间。”
以前沈雾语经常被送到亲戚家住的,沈嫣都没所谓,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抓着舒书的行李箱不让她走。
最后没办法,舒书冲沈向阳使了个眼色,然后单独把沈嫣带到了房间。
她在纸上写道:“你记不记得姐姐跟你说过,作为家人要保护对方?”
沈嫣用力点点头。
舒书写:“如果有一天姐姐变回从前胆小柔弱的样子,你能不能也保护姐姐?”
“当然了!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沈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