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很重要，我都忘了问了。当年，把我抱回来的奶娘，祖籍真的是采莲镇吗？我的身世和这些事，又有没有纠葛？”凌清瑜暗骂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
刚来那几日，她还惦记着这件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凌正的出现，却让她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特别是凌正，他一如既往的态度，更是让凌清瑜忽视了自己的身世。甚至于她还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郡主，是凌正的亲生女儿。
宁挚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顿了顿，他叹道：“此事，我知道的，就是这样。”
“先生的意思是，你还有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凌清瑜傻眼。
宁挚也颇为无奈：“在将你发配采莲镇之后，我才得到了一些与此事有关的东西。若是早知如此……”
若是早知凌清瑜会陷入这场危机里，他便不会由着皇上如此做了。
本以为富庶的采莲镇是个合格的缓冲之地。可是……此时此刻的宁挚，甚至有些怀疑凌简。
凌简对平王一脉恨之入骨。盖因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才人，昔年在平王生母李淑妃的宫里居住。而在凌简四岁那年，她便被李淑妃以不敬罪名处死。
杀母之仇，让凌简对平王的手下，不会有一丁点的留情。可这一次，他却仿佛把采莲镇当成给凌清瑜练手的一个台子，甚至于容忍了平王一脉这么久。
真是奇怪。
“这个给你。”宁挚从马车里拿出了凌正临走时，交给他的东西。
“这是什么？”凌清瑜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第54章 郡主之尊
这是一封诏书。
一封保留凌清瑜郡主尊位的诏书。诏书里面还说明，凌清瑜虽并非端王亲生，但念其有功于社稷，特保留其郡主尊位。
“皇叔这是什么意思？”凌清瑜不解，“他是在为我找个理由，好让我名正言顺地保留郡主的位置？”
“我也不清楚，这是端王殿下给我的，现在才给你，是因为……毕竟有霜筠在。”宁挚摇头。
凌清瑜沉默。
是啊，这对凌霜筠又何其公平？她才是真正的郡主……
宁挚想了想：“皇上也已经说了，既然霜筠是端王殿下的亲生女儿，那他也会册封她为郡主，只是……事情危急，端王殿下把霜筠送到了采莲镇。”
可明明……凌简都给凌清瑜送来了册封诏书，为何不能再给凌霜筠写一份呢？毕竟凌霜筠才是他的亲侄女！
宁挚的确有些为凌霜筠鸣不平。凌霜筠在他的外祖家养了那么多年，他们终究还有着兄妹的情谊在。
可令他更为担忧的是，若凌霜筠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看待凌清瑜？姊妹二人之间，岂不是要失和了？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霜筠。”他叮嘱凌清瑜。
“嗯，我又不傻，我不会告诉阿筠的。可是，我想给父王写一封信，让他把册封阿筠的诏书送去北门学宫。”凌清瑜笑了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让阿筠心中平衡一些罢了。”
凌清瑜并不清楚，凌简到现在还没有下册封凌霜筠的诏书。她认为，诏书留在了京中。毕竟，谁没事会带着皇上的诏书，四处乱跑呢？凌霜筠又不是显摆自己身份的人！
宁挚见她并不知情，也没有多言，只是在心中暗暗下了要继续保护凌清瑜的决心。
北门学宫，于凌清瑜等人是学习，于他而言，同样也是。
三辆马车日夜兼程，终于在半个月之后，踏入了北门学宫所在的北疆。
“这……这里好冷啊……”明明才七月，北疆已经极其寒冷，地上甚至有着淡淡的白霜。打小在江南长大，习惯江南温暖湿润天气的凌霜筠，已经冻得脸色煞白。
凌清瑜从车里拿出前不久买好的厚棉袄给她披上：“稍微忍一下。等我们到了繁华的地方，有合适的衣物再买。”
披着厚棉袄的凌霜筠仍在发抖，但她还咬牙坚持：“好……北门学宫，应，应当不，不太远了吧？”
凌清瑜也没来过这里，扭头看向宁挚：“先生，你知道吗？”
“若是继续日夜兼程，大概五日左右便能到达。可是……”宁挚摇头，“这边的气候，注定这里不会有太过繁华的地带。若想再采买一些衣物，我们得绕路。不过十日左右，也差不多到了。”
“那就……”凌霜筠不想耽搁行程，正要说话，却被凌清瑜打断。
“劳烦先生带路，我们还是绕路吧，阿筠不能一直冻下去，若是冻坏了身子又该如何？”
宁挚点点头，没有多言，带着他们向最近的一处县城而去。
第55章 初遇程佑
苍雪县。
“终于暖和了。”穿上这边人们制造的棉袄，凌霜筠长舒一口气。
“这里的棉花，好像要比别的地方要好上许多呢。明明都是棉袄，这件就比我穿的那件暖和的多。”宁曦歪头，眼睛亮晶晶的，“也许这是个商机！”
“你可以想想。不过这棉袄。也不能往别的地方卖啊？除了北疆，我大凌境内，哪里还有如此寒冷的地方？”凌清瑜毫不客气的戳穿她的幻想。
宁曦打小就有着做生意的想法，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对此，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就看两年后，宁曦自己的想法。
“也对。不过比北疆更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北门学宫，不就是一直在跟那边的人对战吗？”宁曦笑道，“阿瑜，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那边……”一直以来，在极北之地与大凌作对的蛮夷，被称为日度一族。这一族骁勇善战，且心思毒辣，在一百年前，甚至夺取了大凌的一座城池。
如今日度一族的首领，叫做日度靖，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这些年来，大凌与日度一族虽没有正式开战，但摩擦不断。想来，便是这日度靖暗中所为，为的便是试探大凌的实力。
“好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赶紧前往北门学宫吧。”凌清瑜朝着前方远远的看去。
她知道那座被夺走了的城池的名字。
烈阳城。
被夺走的，不仅仅是城池，还有城内的百姓。
还有……
大凌最勇武的将军，程安夜。
当年，若不是程安夜将军拼死作战，被夺走的，就不仅仅是烈阳城了。而他也因力竭而死，尸身甚至被日度一族抢走。
看着远处，凌清瑜缓缓合上眼。
既然来了，她绝不甘心屈居人下，她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比如，夺回烈阳城！
“你这小子！既然没钱，来买什么东西啊！还不快走，不要妨碍我做生意！”忽然，他们听到一个愤怒的男声。
凌清瑜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与他们年岁相仿的年轻男子站在一个卖棉袄摊子前，脸色被寒风冻得煞白，有些手足无措。但他仍是据理力争：“我……我明明把银子给你了……”
“谁看到了？谁看到了啊！”那男子嚣张无比，“快走快走！哪里有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我可没收到你的银子！”
“阿瑜，这……”宁曦有心上前帮忙。可那摊主虽嚣张，却也不能仅以此论定谁对谁错。一时间，她有些犹豫。
宁挚却走上前去。
“你是……程胤老先生的长孙程佑？”他试探着问道。
那男子一扭头，在看清宁挚的时候，神色一喜：“宁大人？对，是我，我，我是程佑！”
“好。”宁挚也不欲与摊主口舌相争，直接又拿出银两，“来一件棉袄。”
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等一下。”凌清瑜已经走到他身旁，慢悠悠的道，“我说摊主，您真的确定，您没有收到这位公子的银两吗？”
第56章 苍雪危机
“那是自然，我说没收到就是没收到！”这摊主恨不得鼻孔朝天。
凌清瑜笑了笑，又问程佑：“这位公子看着不似北疆人士，不知是从哪里而来？”
“姑娘，我，我家住临安府。这次来北疆，是为了前往北门学宫读书。”
“是这样啊。”
这件事，凌清瑜本想再观望一下。可宁挚既然认得眼前这人，又愿意为他出头，那便证明，此人绝非无良之辈。看这情形，也明显是这摊主仗势欺人。
她一挑眉：“摊主，你也听到了，这位公子是临安府人士。既然如此，那劳烦你把刚才收到的银子都拿出来。若有不是北疆这边的银子，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在二十年前，曾经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假银案。存于京城洪都钱庄的几千万两银子，被曝出俱是铁制。而后不久，大凌各处有名的钱庄，先后曝出此等丑闻。一时间，人心动荡。
此事被查清后，由当年的废太子提出分府铸银一事。不同地方的银两，各有当地的印记。若是再有假银出现，也可及时溯源。
因而，若程佑是临安府来人，他的银子必然与北疆的银子不相同，一眼便能分辨。
谁知这摊主一愣，竟是直接把银子拿了出来。
凌清瑜也愣住了。
她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天生就有一股王霸之气？让旁人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这怎么这么直接啊，一点打脸的机会都不给。
她有些小小的郁闷。而摊主又拿出一件棉袄，将银子和棉袄直接递给了程佑。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摊主方才嚣张跋扈的脸上，竟是有一抹憨厚之色，“小人不知道您是要去北门学宫读书的。小人今日此举，也是想为家中老母多攒些银两。因为……”
他叹了口气：“近来，县外有一群日度人。他们虽说没有杀人放火，但却四处劫掠，让人苦不堪言。我们这小县城兵士并不多，县令大人正在四处招募新的兵士。小人不才，也算是有一身力气，打算明日便去县衙报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老母。”
“公子既是北门学宫学子。日后，也必是要与日度人作战的。小人在这里祝公子长命百岁，即使身处险境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一番话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凌清瑜不知真假。但若此事为真，他们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苍雪县与日度一族相距甚远。日度人怎么会在这边出没？而且，还出没的如此明显？”宁挚不解，“难道贵县的县令，没有将此事上报北疆府吗？”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摊主苦笑，“县令大人一向爱民如子，十分尽责。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县令大人也不想这样。”
凌清瑜笑了笑：“先生，反正迟几天也没什么。我瞧这苍雪县风光不错，不如我们待在此地，欣赏一番？也让他们休息几日。这段时日，大家都累得不轻。”
第57章 夺回一切
宁挚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怕是凌清瑜对苍雪县外的日度人，起了杀心。
不过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反对：“也是。横竖这里离北门学宫不是太远，多待几日也无妨。那我们便在此休整几日，这段时间赶路，大家的确很辛苦。”
“程佑，你也留下来吧，到时我们一并离开。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北门学宫。”他又对程佑道。
“这当然好了！能与大人同行，是我的福气！”程佑眼中满是对宁挚的崇拜。
凌清瑜瞬间来了兴趣。这程佑从面上来看，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他又与宁挚熟识。既如此，他为何不去兰亭学宫或是平溪学宫？而是非要北上这么远，来北门学宫读书呢？
这个问题，晚上的时候，宁挚给了她答案。
“程佑的父亲，便是程安夜将军。”
“什么！”凌清瑜猛地一惊，“他居然是程安夜将军的儿子？”
倒不是她看不起程佑。只是程安夜将军本是出了名的猛将，高大威武、身强体健。程佑如此瘦弱，恐怕不会有人认为，他居然是一位猛将的儿子。
就好比严颂景。他同样也是将门之后，自个儿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严将军亲生的。
“程将军一心为国，年逾三旬方才成婚。又过了十来年，夫人才有了身孕。他战死沙场的时候，程夫人受惊早产。故而，程佑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一直由他的祖父，临安名儒程胤先生抚养长大。”宁挚叹气，“程家也是不易。”
“程将军……”凌清瑜低下头，认真的道，“会夺回来的。无论是烈阳城，还是程将军，我们都会夺回来。”
“这是自然。”同样，宁挚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沉闷的氛围过去之后，凌清瑜一拍脑门：“先生，您今日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打算去一趟县衙。”
“北疆府与京城相距甚远。我也只是数年前游学来过一次，虽熟知地形，却并未经过这里。这边的县令，或许不怎么好打交道。”宁挚为难道。
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仅凭口说，如何让当地县令信服？换做他是苍雪县令，也是万万不敢轻易相信的。
“为何不好打交道？”凌清瑜不解，“我可是郡主呢！皇叔的诏书在我手里，谁敢不认？”
宁挚失笑。
“你若是不介意，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我知道。”凌清瑜摆摆手，“明日我们前去，叫上严颂景就行。让阿曦留下来陪阿筠，互相都有个照应。”
的确，她不会拿着这个册封诏书在凌霜筠面前晃来晃去。这不是妥妥的恶心人、拉仇恨吗？
但明明是个有用的东西，自然是要用的。不过就算要用，她也不会在凌霜筠面前用。
“好。早点休息吧，清瑜。”宁挚微微一笑。
凌清瑜一愣。当日，宁挚虽说了会唤她清瑜，可平日里还是郡主来郡主去。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庄重的唤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第58章 苍雪县令
回到房间躺下后，凌清瑜难得失眠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后，被子一闷头：“睡觉！”
翌日，凌清瑜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和严颂景一起去了县衙。
“老大，你……没睡好？”严颂景低声问道，“为啥啊？是在想日度人的事吗？”
“是啊。”凌清瑜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日度人如此明目张胆，实在让人忧心。”
“为今之计，只能送他们去见他们心中的神，这才能解我心中忧愁。”
严颂景反应了半天。
哦，日度人的神是一只狼。所谓的送他们去见神……貌似在日度人心中，他们死后是去见神的。所以，是送他们去死？
严颂景恍然大悟。
同时，他在小本本上记下了凌清瑜的话。
多么迂回又毫不留情的话语啊！
宁挚在一旁浅笑不语。他当然明白凌清瑜的话，心中无奈。他家小郡主，说话真是愈发不留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