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似乎很激动,却也只是轻微的点头,扯着嗓子道:“好,好。”
南乔出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光尘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关切的问:“刘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
许光尘的垂着眸子,语气淡的像一缕青烟:“排异反应太严重。”
刘奶奶原本是不打算做换肾手术的,是在他的坚持和肯定下才同意的。
虽然是为了任务,让他有软肋给林浊拿捏。
但许光尘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私心。
他希望刘奶奶能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久到他完成任务,可以告知她真相,让她以自己为荣。
可看到刘奶奶被排异反应折磨,许光尘第一次后悔,甚至痛恨自己。
回病房的一路,许光尘都格外沉默。
南乔没有打破,只是抱着他,与这份沉默共处。
回到病房许光尘才想起问南乔手中的鞋垫。
“这个鞋垫是刘奶奶给你绣的?”
南乔点头,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刘奶奶送我的,好看吧。”
“怎么只有一只?”
南乔小心翼翼的把鞋垫收了起来,宝贝的包起来,神秘兮兮的说:“这是我和刘奶奶的约定。”
“约定?”
南乔抬头看他,没忍住笑出声:“不能告诉你。”
刘奶奶希望她能劝许光尘走回正途,但事实上许光尘一直都根正苗红,根本不需要她劝什么。
这么说,她算不算是平白得了刘奶奶一对鞋垫?
想明白后,南乔莫名有些不安心,只能拍了拍许光尘的肩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
“……”
她这是去看了刘奶奶,还是去听了什么名人的励志讲座?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是医院这么安静的环境很少会出现的热闹。
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窗外,南乔也下意识看向窗外。
随即愣了一下,才喃喃道:“许光尘,下雪了。”
许光尘挑眉看她,脸上是明显不信的表情。
南乔指着窗外:“你回头看看。”
许光尘回过头身形顿了许久。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鹅毛般的雪花显而易见,洋洋洒洒甚是好看。
走廊里像煮沸的开水一般,更热闹了,南乔的病房门关着都能听到络绎不绝激动的声音。
不过,也能理解。
临城一个南方城市,向来以温暖著称,这么大的雪实属罕见。
许光尘一直看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说:“我从来没在临城见过这么大的雪。”
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零星飘过几片雪花。
南乔终于知道为什么冷了,原来是遇到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虽然这样的雪,京北几乎每年都有,但能在临城看到,就显得弥足珍贵。
飞扬的雪像个动景把周围的一切都带活了,南乔突然想来点的煮红酒。
顾庭川喜欢品酒,对各种酒都如数家珍,所以很少会煮红酒破坏红酒原有的风味。
但每当大雪纷飞,窗外挂上好看却明显带着寒意的雪花时,顾庭川都会煮几杯红酒,和家人坐在一起聊天闲话,有种温酒煮茶,围炉夜话的闲适。
因为顾庭川的坚持,初雪时一起煮酒聊天,渐渐成了顾家的传统。
连爸爸这个整天都泡着茶叶的大学教授,也会在这一天尝试这种偏西式的风格。
在这一刻,看着临城窗外的雪景,南乔突然很想家。
不知道京北有没有下雪?
许光尘看了很久,才转回头:“你应该不会稀奇雪景。”
看着许光尘,南乔不知怎么鼻子猛然一酸,突然软声道:“许光尘,我想喝煮红酒。”
许光尘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又问了遍:“什么?”
南乔扯着嘴角:“我们去超市买点水果吧,我煮给你喝。”
许光尘愣了片刻,笑着应道:“好。”
许光尘并没有让她立刻出门,反而是不知道从找出一件很厚的棉服套在她身上。
一件长到她脚踝的白色棉服,南乔只觉得自己现在出门,就是一个现成的雪人。
南乔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有必要穿这么厚吗?”
许光尘抱着双臂靠在墙边,歪着头毫无商量的余地:“或者你给我列个清单,我去给买?”
南乔转身妥协道:“那还是穿着吧。”
走出大门,南乔明显感觉到了寒意,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
她裹得像个企鹅一样,许光尘倒是施施然一件长款风衣,看起来和她不是一个季节的。
“你是不是也应该穿厚点?”
听到她的话,许光尘转头看她。
他站在雪幕里,腰背挺拔颀长清瘦,散落的雪像揉碎了的云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瞬间化为晶莹的水珠,连身后的月光似乎都格外偏爱他。
南乔倏然想到余光中的一句话,‘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许光尘眼中溢着笑意,抬手牵住了她的手,炙热的温度从掌心细密的暖到心底。
他没说话,却已经用行动反驳了她。
明明穿的比她薄,手心的温度却比她高。
南乔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雪幕,只觉得许光尘是一种优于甚至能反衬月光与雪景的绝色。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第30章 (双更合一)
南乔一向喜欢逛超市, 心情愉悦的在水果区穿梭。
只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许光尘双手插兜,步调散漫的跟在她身后。
南乔拿起一个橙子,甜甜的清香扑面而来, 直击味蕾。
她把橙子递到许光尘面前, 语气雀跃:“这个橙子很香呢。”
橙香伴着南乔的笑颜闯进许光尘的视线。
他莫名升起了一种,她今天的笑是橙子味的感觉。
见许光尘点头,南乔欢天喜地装了几个去过秤。
煮红酒的材料很简单, 对红酒的品质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是南乔喜欢迷迭香味重一点,所以多买了一些迷迭香。
南乔负责买,许光尘负责拎东西结账, 分工十分自然明确,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养成的习惯。
走出超市的时候雪还在下,路边已经有了少量的积雪,南乔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发到了家庭群里。
妈妈:【能在临城看到这么大的雪, 会是一段很棒的回忆。】
顾庭川:【可惜喝不到我的煮红酒了。】
南乔:【我可以自己煮。】
爸爸:【女儿煮的红酒一定比儿子煮的好喝。】
顾庭川:【爸,我还在呢。】
爸爸:【哦, 刚刚没看到。】
顾庭川:【……】
南乔没忍住笑出声,添油加醋的补了句:【等我回去煮给你们喝。】
顾庭川:【我煮的红酒怎么样?@妈妈你来说句公道话。】
妈妈:【还是很期待女儿的手艺的。】
顾庭川:【……】
煮红酒并不是特别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 把原料切好, 就只剩慢慢等待。
蒸腾的水汽似乎都氤氲着甜甜的酒味, 弥漫整个房间, 映着窗外纷扬的雪景, 有种独特的安逸。
医院病房的沙发并不大, 两人并排坐着,许光尘把手臂搭在椅背上, 南乔就像依偎在他怀里。
南乔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脸颊被酒气熏得微红,还没喝酒似乎就已经醉了。
这种缱绻的氛围给人一种围炉夜话的感觉。
不同于家人相聚的欢乐,两人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暧昧至极的情调。
煮过的红酒入口没了特有的涩,从口腔一直暖到肠胃,带出了些懒洋洋的氛围。
许光尘揽着南乔的肩膀,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两人说都没有说话,互相依偎难得的放松。
红酒被煮过之后,酒精大多都蒸发了,但南乔不知为何,两杯下肚莫名染了些酒意。
在她从小的教育中,想要什么就努力的去争取,注重过程也尊重结果,即使争取不到也没关系。
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南乔也是这样的心态,所以得到许光尘明确的拒绝后,即使喜欢也不会再打扰他。
可现在许光尘显然也是喜欢她的,只是这层感情间隔了很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南乔原本是不怕的,顾庭川说过一段话,她深以为然。
‘能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一个相互喜欢,又灵魂契合的人,是比中大奖还要小概率的事件,遇不到的时候就好好生活,如果能有幸遇到就牢牢抓住。’
彼时的顾庭川,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都能收到数不胜数的情书,但却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他在等待那个灵魂契合的人,而南乔在遇到许光尘的时候,就明确的知道自己遇到了。
所以在临城重新遇到许光尘的时候,南乔是无比珍惜的。
她冲破层层阻隔来到他身边抱住他,心里想的是再也不放开了。
但那天从许光尘口中得知卧底前辈的故事,南乔的心突然被悬了起来。
她才确切的认识到,许光尘并不属于她,甚至许光尘都不属于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许光尘的结局会是什么。
南乔的心里裹着一层浓浓的不安,因为她知道,虽然许光尘现在是安全的,但他要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涉足危险,甚至与死神共舞。
而且真有那一天,许光尘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和他一起面对的。
每每想到他将要面对的危险,都会显得此时的平静格外珍贵。
红酒裹挟着橙香,烘的整个房间都是暖的,难得的神经舒缓,给南乔染了些倦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许光尘就躺在身边。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爱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露出一条不算宽的缝隙,被白色雪幕反射的光线钻过窗帘的缝隙,有些刺眼。
强烈的背光像是给许光尘加了一层滤镜,有一瞬间南乔觉得自己还没从昨晚红酒的微醺中清醒过来。
许光尘的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在看清南乔的瞬间勾起唇角。
“早。”
嗓音带着颗粒感,舒服的按摩她的耳膜。
南乔侧躺,笑着说:“医生都说了,家属不能睡在病床上。”
许光尘枕着手臂和她平视:“你不是今天就要出院了?”
南乔娇嗔:“可我还是病人啊。”
许光尘认同的点头:“病人需要好好照顾。”
“所以你就照顾到床上了?”
许光尘伸手圈住南乔的腰身,把她环进怀里,气息瞬间缠上南乔,暧昧的抵着她的额头。
声音暗哑:“你觉得我的照顾怎么样?”
南乔被许光尘抱着不敢乱动,晨起的许光尘她可不敢招惹,但嘴上仍旧傲娇的说:“还行,可以凑合。”
许光尘在南乔耳边轻笑了声,温热的气息暧昧的拂过南乔的耳廓,像是带着电流爬上脊背。
南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额头传来一道温润的触感,稍纵即逝。
许光尘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淡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不凑合的早餐。”
南乔没再睡回笼觉,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南乔慵懒伸个懒腰,手机一直在弹出信息。
是刘晴云发来的电子请柬,和宿舍群里准备请假来参加婚礼的乌加和齐思奇在激烈讨论。
南乔大学时的宿舍是四人间,她们四个第一次见面时就相见恨晚,大学五年更是相处的很好,几乎没有闹过矛盾。
这次提前一个月来参加刘晴云婚礼的时候,她也是被委以重任的。
但刘晴云的婚礼举办在即,南乔却觉得自己其实一点忙都没帮上。
甚至没有了最开始听到刘晴云要结婚是的开心和期待。
南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面对刘晴云婚姻时复杂的心情,而且这种情绪主要是因为胡东辉,但又不好和刘晴云讨论这个问题。
毕竟刘晴云那么恳切的给她罗列过胡东辉的优点,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看到乌加和齐思奇要来,南乔瞬间有种如释重负,感觉像是有人能来缓解一下她的负担。
乌加几乎是在收到电子请柬的那一刻,就买了车票。
她在西部,想来临城坐火车都要两天。
乌加在南乔眼里是一个很酷的女孩儿,生在高原,在京北医学院读完大学之后,义无反顾的回到了高原。
她生来属于那里,那怕大学期间短暂的走出去,也是为了变得更好,回到她热爱的高原。
齐思奇和南乔一样都是京北本地人,但却像极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南方女孩儿。
南乔和她在同一家医院实习,却没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大概是因为离得比较近,毕业之后她们两个的联系最多。
她和许光尘的事情,齐思奇知道一个大概,但并没有见过许光尘。
齐思奇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儿,南乔想如果是齐思奇见了她之前见过的种种,一定能准确的概述出她心里对于胡东辉的不适感。
因为好友要来,南乔的心情都轻快了很多,连胃口都好了。
许光尘都被南乔的愉悦的情绪感染,多吃了一些。
南乔出院,许光尘并没有把她送回星醇酒店,而是直接带到纯夜。
她抱着双臂看许光尘安置她的行李,调侃道:“我这直接登堂入室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许光尘耸了耸肩:“你在这边有衣服,在星醇也有衣服,想住哪里都可以。”
“我们不是感情不好吗?”
这个旧账,许光尘已经免疫,甚至想到了更好的说辞。
“我们感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南乔趴在沙发椅背上,啧啧的摇头:“你损起自己来真是毫不留情。”
许光尘起身,手肘撑着椅背,闲散的靠着,低着头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被我骗财骗色。”
许光尘的下颌线很优越,无论什么刁钻的角度,完美的骨相都能扛得住,眼尾微挑带着玩味狭睨。
进门时脱了厚重的外套,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领口敞着,黑色的衬衣和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喉结滚动似乎都带着引诱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