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许瞳先醒的，她听见院子里隐约有动静。
“李仞。”
“李仞？”
许瞳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下午午休时的金色慵懒阳光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浓稠的黑。
不过眼睛适应黑暗，也能看清一些。
许瞳还想再叫他，嘴巴突然发不出声音。
她也睡懵了，只隐约记得跟最后跟李仞一起午休来着，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俩会抱得这么紧！！！
李仞从背后紧搂着她，一条手臂就搭在她腰间。许瞳背对向他，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更惊人的是——她一条胳膊还压着他的手臂，手抓着他的大手，好像怕他会缩回去似的。
啊啊啊啊啊！！
许瞳忽然不敢叫了。
不知道李仞醒过来看到这幕会是什么样子。
可院子外的声音，更清晰了，好像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带钥匙了，不知道是谁——许瞬吗？
许瞳小心松开了他的手，想将他那条手臂放回去，然后再叫醒他。但他手臂很重，李仞应该也是非常累，睡得很熟，又下意识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许瞳不禁唔了一声。
可能是……
睡觉前他们就抱上了吧，后来可能热，许瞳就转了过去？但还是按着他的手？
许瞳胡思乱想着，又有点享受，被他这样抱在怀里的感觉。
他的胸膛很宽阔，肌肉很结实，很舒服，温暖又健壮。
许瞳眨了眨眼睛，但脚步声更近了。
似乎是见客厅里也没人，对方迟疑了一会儿，也可能是打电话，随后他们的房门被敲醒了。
“李仞。”
“李仞！你他妈在里面吗？”
居然是陈进辉。
说实话，许瞳宁愿是哥哥，也不希望是陈进辉，她本能地往被子里钻了一下。
随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力推了两下李仞。
“李仞！！”
门外声音也更大了，这么个粗暴法，李仞也很难不醒。
果然，许瞳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就猜到他应该是醒了。
“我在里面。”
几秒的迟疑后，他对外面的人道，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浓浓沙哑。
许瞳始终背对着他，也没好意思转过头来，低了低头，但能感觉到他还有些昏沉的视线，也有些诧异落在自己身上，估计就跟她差不多，睡懵了，也不记得怎么就抱得这么紧了。
“在里面？你他妈在哪里面？女人里面吗？你知不知道老子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快急死了，以为你他妈又出什么事了呢！”因为着急，陈进辉口吻相当不快。
听着这些话，许瞳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
李仞也有些不自在，利落地从床上下来，飞快整理下衣服。
许瞳就躺在床的外侧，还是下意识地朝他瞥了一眼。
李仞正低头整理长裤，黑发乱糟糟的，遮着眉眼，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更加不自在了，他往前一步，将毛巾被给她盖上了，低声：“你睡你的。”
但毛巾被很薄，隔着轮廓，也隐隐能看到。
许瞳大概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的原因，生物书上也学过，但是那是晨/勃，这都睡到晚上还会有吗？
不过想到这里，许瞳心里更乱了。
听着他应该是收拾好了，准备开门，许瞳突然道：“等一下！”
李仞回头，“嗯？”
“我躺在这里你舅舅应该能看见，要不我去柜子里待会儿？”
李仞：“……”
第53章
“不用, 没必要。”
他们根本也没做什么，而且陈进辉说不定也听见他们说话了，柜子里也不一定能藏好, 被发现了，反而成有什么了, 欲盖弥彰。
“可是……”
许瞳真怕陈进辉一会儿又说什么奇怪的话。
“他就是这样。”
让她不自在了，李仞也十分歉意，“其实他都知道的，就是说说。”
许瞳点了点头。
“那你再休息一会。”李仞帮她把毛巾被盖好，拉开房门。
随后又很快把房间门给她关好。
“什么事。”李仞靠在门上, 低声问。
陈进辉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番, 见他真没事——完好的, 没再多出哪里的伤来, 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陈进辉说：“这不看你考完了吗, 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晚上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叫了许瞬一起，给你庆祝一下。结果我包厢都订好了, 你电话也没人接。”
李仞走到桌边, 把手机拿了起来，“考试，给静音了。”
“行吧。”
陈进辉也是被前几次事吓到了，见他没事, 也松了口气，点了支烟，“那你去不去, 到底有事没事，考怎么样啊？”
这几天, 许瞬心细负责陪考，陈进辉则时不时去医院探望许有才，也没顾得上这边，一连串追问。
“还可以，手臂没什么事了。”
李仞顿了一下，又看看时间道，“那也行，我收拾一下。”
“对了，许瞳呢，在里头？”
陈进辉靠在沙发上，故意带点暧昧地问。
他不傻，联系不到李仞，他第一时间就给许瞬打电话了，知道许瞳也过来了，但也联系不上，所以才这么急急忙忙赶过来，别又出什么事。刚才也隐隐听见房间有人说话了。
“嗯，她坐飞机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陈进辉深深看了他几眼。
看李仞这幅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样子，就知道两人肯定又没发生什么，只是有些无语。
“那行吧，那你去问问她。”
门内，隔音不是很好，许瞳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陈进辉真没再说什么了，不由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门被敲了敲。
午睡时许瞳原本也没换衣服，理了理头发，很快将门打开了。
“一会儿去吃饭吗。”李仞问。
“可，可以啊。”许瞳也听见了他们的话，点点头道。
“还有，你这几天打算住在哪儿？”李仞问道。
“怎么住……”
许瞳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在芜县没有房子了，连最后的家都没有了。哥哥这两天应该是在医院陪床的，或者住在旁边小招待所。
“我打算后天回去，后天下午机票很便宜。”
这个学期，许瞳家庭情况也稍有所转好，至少不再欠钱了，不出意外，许瞳还能拿到奖学金。
李仞嗯了一声，表示没有意见。
“那，我可以住在这吗？”
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陈进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李仞倒未发表意见，只是垂下深邃的眸，静静望着她。
“可以吗。”许瞳睁大了眼睛，希冀地问。
“可以。”
李仞微抿了下薄唇，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道，“我等着把这个房间再给你打扫一下，我住你哥哥那间。”
“好啊。”
许瞳下午在这睡也习惯了，并不想换房间。
“那走吧，去吃饭。”
李仞知道，陈进辉早等不耐烦了。
**
这顿饭就订在县城里的酒店，庆祝李仞顺利高考完，单独订了个包厢，环境不错，菜色也很不错。
不过整顿饭都有点无聊，唯一让许瞳感兴趣的是，赵烟鹂居然也来了，还给李仞送来了真诚的祝福。
但一顿饭吃完，许瞳也没见她和陈进辉有什么互动，两人甚至都没说上几句话。
许瞬也特意来了，比起来，反倒是赵烟鹂和许瞬，陈进辉和许瞬聊得更多一点。
“哎，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一顿饭毕，李仞和许瞳走一路一同回去。
李仞受了伤，也不好再骑摩托，好在酒店离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两人吹着初夏的夜风，一路慢慢步行回去。
得知许瞳要住在李仞那里，许瞬原本想说什么但也没说，大概上次救父的事也让许瞬对李仞人品很信服。
李仞：“什么。”
现在也不过八点左右，这里算是整个县城中心，周边的商厦、小吃店还是灯火通明的，现在晚上不冷也不算太热，挺热闹。李仞一时没有听清楚。
许瞳说：“就是你舅舅和烟鹂啊。”
“他们就那样。”李仞对这种话题一贯不太感兴趣。
“他们到哪一步了，你知道吗？表白了吗？和我们一样，还是成情侣了？”许瞳就是有点八卦，也实在很好奇。主要是很难想象到陈进辉正儿八经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我们是哪样。”
李仞却忽而停下脚步，他原本走得就比她快很多，步子也大，但一路上一直压着步伐。
“就是……我跟你表白了，你不搭理我这样，不过烟鹂肯定没我这么惨吧。”许瞳说。
“……”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李仞侧过身来，有些认真道： “我没有不搭理你。”
“哦？那我们可以进入到下一步了嘛？”
许瞳今晚心情很好，虽然李仞受了伤，但也顺顺利利考完了，所以她喝了点啤酒。听他这么说，许瞳挽住了他的一条手臂，歪头问他，“嗯？”
李仞默了两秒，却没有回复。
“还是等我出成绩了吧。”半晌，他低低地道。
“为什么？”
许瞳说：“其实阿仞，你考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就算你一个学校都没考上，我也喜欢你！！”
许瞳觉得自己真的是喝了酒，酒意上头，怎么说出一些这么勇敢大胆的话！
不过也算了，反正也不是没说过。
“喜欢你喜欢你超喜欢你~”
许瞳借着酒意，轻晃了下他逐渐绷紧的结实小臂，看着他有点紧绷的漂亮下颌，再给他告白，“我的猫猫~”
她最后声音很轻很小，但李仞还是听见了。
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为什么是猫。”这次李仞听得非常清楚，侧过头来，好奇地哑声问。
“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啊？”许瞳眨了眨眼睛，反问他，“举个例子，如果把你比作动物的话，你觉得你应该属于猫系，还是犬系？”
“……”
这都是什么怪问题。
许瞳说：“还是猫系吧？”
如果是犬系的话，应该很热情的那种，你一经过，他就会像大狗狗一样眼巴巴望着你要你抱抱。
绝不是李仞这种高冷得要命，你过去还要白你两眼的臭猫。
“我比较想当个人。”
许瞳话音还未落，李仞就道。
许瞳：“……”
“不过。”
“嗯？”
“如果——真要是动物的话，”李仞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稍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目光，“我觉得我应该是狼吧。”
“扑哧——”许瞳一下子没绷住，小脸都笑得皱在了一起。
“怎么？”李仞偏头看她，微微扬眉。
“没什么。”
许瞳快速收敛笑，认真附和点头，“我觉得很有道理，你应该是狼——哈哈哈哈对不起！”
许瞳还是没忍住，抱着小腹哈哈哈笑了起来，再也收不住。
李仞：“……”
许瞳笑得太厉害，笑着笑着就蹲到了地上。
李仞有点无奈，也跟着她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狼同学？”许瞳提到狼字，还是很想笑。
他明明就是小猫呀，只是是那种外表看上去很凶很野的野猫罢了，内里明明那么乖，睡着时的样子——甚至……还有点点娇？
“我就觉得你是人。”
她没起来，李仞便陪她一起这么蹲着，手搭在腿上，淡声道。
李仞说完，忍不住轻蹙下眉，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明明就是人，她问得又是些什么奇怪的问题。
但更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些问题无聊，不耐烦。
相反的是，他也觉得很有趣。
甚至这么聊上一夜，他都觉得很有趣。
“就没有任何可以形容的吗？”许瞳问，她真的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
李仞仔细想了一下，迎上许瞳期待的目光，捻了捻手指，低声说：“花吧。”
许瞳不满：“啊？我说动物。”
“想不出来。”李仞迟疑了一下。
“那好吧，那什么花？”
李仞对上她的眼睛。
又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大大的杏眼，有些圆，道路一旁的路灯撒在她眼睛里，细碎斑驳的光，亮晶晶的，还有些湿润。
李仞原本想说“雏菊”的，但对着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什么花什么花？”
花也有很多种啊，许瞳太好奇，双手比在脸颊两边，比出一个花，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疯狂暗示他，“小玫瑰？百合花？”
“差不多吧。”
李仞抿了下唇，偏过头，眼睛也移开了，淡淡地道：“和玫瑰差不多，仙人掌。”
说罢，不等许瞳回应，他先站了起来。
“啊？！！”
许瞳惊呆了，她以为怎么也是个野花牵牛花的，有些不爽地嘟起了嘴巴，但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怎么会是仙人掌呢，”她一路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仞没有再回复她，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时间，领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瞳越想越气，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望着前方男人沉浸在夜色里的高大背影，再忍不住恨恨道：“臭猫。”
“坏猫。”
“装大尾巴狼的猫。”
李仞：“…………”
第54章
那天晚上, 两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了一路，回去路上还遇见了熟悉的夜市。李仞还提议要不要过去吃一点，被许瞳拒绝了。
她晚上吃得够多了, 实在没什么胃口，而且李仞手臂上还有伤, 也不想让他去吃那些油腻的烧烤。
“李仞。”
“嗯。”
因为夜市的缘故，地面上污垢横流，许瞳自然地顺着路边高出一点的台阶往前走，另外一手握着他的手，保持平衡。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已经离开夜市, 但许瞳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想到那一天, 那个酒意冲天的颓废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