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粟低头继续填写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新表,不禁遐想,和相爱的人结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这辈子应该没机会了,长叹一口气,摇头作罢。
钢印落下的那一刻,千粟没有太多情绪,可以说钢印机器,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没有时间后悔。
满脑子不真实感涌来,原来人生大事可以草率到只需要三秒。
第3章
忙碌完,二人坐回车里,千粟系好安全带,闻言抬头,目光不经意间对上又快速别开。
“先去买戒指,看房子,然后送你回学校。等这周放假再接你回家见爷爷。”
“嗯。”千粟只能干回答,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始终绷着一根弦,最亲近的关系最陌生的人。
店内,导购员一个劲的推荐着新款,夸赞着千粟手如此好看,白皙,修长,佩戴哪一款都是如此配适,千粟并无雅致,只是礼貌微笑着回应,任其推荐,对于她而言钻石和素圈,没有区别。
她无法代入这个让她跨越阶级的新身份,这些光鲜亮丽的身份于她而言,不过是更华丽一点的镣铐而已。
千粟兴致缺缺样子被晋诚看在眼里,走过去拉住她手,一个一个的试戴着,问道:“喜欢哪一款。”
千粟对于他的动作不适应,想把手抽出来,试了几次无果,索性摆着脸放弃,任他的手腕压在胳膊上给她佩戴着不同的戒指。
“这一款?”
千粟回答:“太花。”
“这个?”晋诚又稍微换了个低调点的。
千粟看着还是太过扎眼的戒指,并未给出中肯的评价,拿掉放回展盒中。
如果非要搞这种形式,那就随他吧,这种小事上她也懒得争执,随他吧。
千粟询问导购:“有简单点的素圈吗?”
“有的小姐。”
导购拿出几对放在台面上供其挑选,千粟随手试一对相对日常的戒指,大小也正好,询问晋诚:“这一款?”
“可以。”接过千粟的戒指戴上,尺寸什么的也没什么大问题,直接戴着也没取下来。
晋诚看着她草草了事,也没生气,对着导购员,把自己挑的也拿着:“这两款戒指都要。”
千粟抬眼,随他。
车内,再次相顾无言。
就这样沉默到住宅,是他们的婚房,一个小型中式庭院住宅,入门是古风浓郁的假山喷泉,四周是天然石材铺贴的小路,镶嵌在修剪完好的草坪上,角落还有各种绿植堆攘的小花园。
顺着墙边千粟还发现有隐藏的小溪流和红鲤鱼,水源接壤喷泉,暗度陈仓,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其玄机。
再往前走还有古香古色的凉亭,连接着阁楼的一侧,走到尽头,迎面而来是一栋两层古建筑楼阁,歇山顶的造型,让整个古建筑庄重又儒雅。
千粟虽无心观赏,还是被这个建筑感染到,第一次觉得一栋建筑庄重。颇有些乍舌,她第一次这么直面这么可怕的贫富差距,她与晋诚完全天差地别,两个世界的人,以后生活估计会有诸多不适合。
参观一番,找到自己的卧室,也是红木格栅门,室内也是稍现代点的新中式风格,里面不知是谁已经妥贴的准备了一些女性的生活用品。
二人总是默言,回程的路上也是,出声的只有导航语音助手。
不知是车内空调太低还是两人气场太冷,氛围简直到了冰点。
学校大门口,晋诚递给千粟两串钥匙,一串刚才的老宅,一串是新车钥匙,千粟只接过房子的钥匙。
“我平时不太有用车的地方,暂时不需要车辆。”
“你留着吧,考虑到你在读书,车子选的很普通的款,如果不喜欢的话你也可以随时换。”
“学校旁边小区新买的精装房,是送你的新婚礼物,密码你生日。”
她学校旁边的江新小区,寸土存金。
她这算是占便宜,出口拒绝:“晋总,不必如此,我平时住校很方便。”
“都结婚了,喊我晋诚吧。”
“嗯。”千粟轻哼,表示接收。
她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纠葛,尤其是金钱上。
“这边的房子还是有些远,你平时不想回来,就去这个房子住,别拒绝了。”
“真不用。”
“那随你吧。”晋诚也不再相逼,慢慢来吧。
又是领证,又是买戒指,一天下来,千粟已近累到不想说话,躺在宿舍的铁板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虚幻,被人摆弄的人生还真是无措,
看着手上的戒指,才找回一点现实感,她真的结婚,和一个不爱的人,还好只需要一两年。
婚姻所带来的冲击,远没有物质所带来的冲击大,小时候不懂事,看不明白阶级差距是什么,只是会问爷爷,“爷爷,他们家好大啊,我以后也要和爷爷住大房子。”
爷爷被逗的哈哈大笑:“好,好,以后和粟粟住大房子。”
原来,富人的富,是无法想象的,更别说相信,千粟揉揉酸涩的眼睛,一切都在按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以至于快看不到真实的自己。
我会有完全放弃自己,沉溺温柔乡的那一天吗?
答案是,不知道。
恍惚间,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周六,千粟惊醒,今天是约定回家见家长的日子,还真是头疼。
等千粟收拾好,晋诚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千粟左顾右盼,慌里慌张的上车,好似做贼一般。
晋诚见她此举,大概知道为何:“如果我不太方便出现在这,下次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也认识路,以后有需要,我可以自己回”
千粟不想那么招眼的他出现在她的周围。
只想平稳的过完余下一年的大学时光。
还好是周六,校园人不多,宿舍楼下也人影稀疏,稍微放下心来。
她是十分心虚,不想让人知道她结婚,尤其是突然和一个身份地位差那么多的人,这个事情在充满纯爱的大学里难免过于离谱,惹人争议。
车子出校门,驶入车道,清晨透人心脾空气有些湿润微凉,透过车窗吸入肺腑,心情明朗几分。
驶入老宅,再一次被震惊到,他们家这些年看来是没少赚。
就当来参观长见识,千粟安慰自己,不要慌张,没见识也无所谓。
下车后,晋诚绕过去牵过千粟的手,沿着小道走到家人跟前,介绍着:“这是爷爷,你见过的。”
“爷爷好。”
“哎呀,长这么大了,真好。”爷爷拉着千粟的另一只手,思及故人,回忆来势汹汹,恨不能泪洒当场。
刚入大厅就被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围着,千粟跟着晋诚论资排辈,一位一位的唤过来。
“大伯好。”
“二叔好。”
“姨妈好。”
轮至一圈,攀谈下来,时日已过半。
千粟相比于同龄人要成熟许多,虽只有二十出头,遇到这种场面也没有怯场,只是觉得繁琐,再加上突然要融入这么大个家庭,让人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千粟有些后悔,关于见家长这件事没有提前安排清楚,她不想大张旗鼓宣扬婚事,以后分开不好收场,两处为难。
千粟也不想让晋家太难做,对于亲戚的调侃已是十分不悦,只能极力忍耐,勉强假笑应对。
“哎呀,晋侄子好眼光啊,侄媳妇这么漂亮,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晋老爷子可就知足了。”
“粟粟还在上学,不着急。”晋诚难得的在旁边解着围。
“还在上学是吧,赶紧毕业回家当晋太太,这么大的产业还等着女主人来打理呢。”
充耳而言全是“晋太太,”“好福气”“高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在感叹她的好福气,以后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千粟在心里感到好笑,这晋太太她可不稀罕,打心底升起一阵阵的恶寒,做大户太太真不容易,都不能放肆的回怼,她脸上挂着假笑早就快僵掉。
所幸,这场窒息的会面没有持续太久,由上午的宴席结束。
待满屋的宾客散去,千粟总算可以舒一口气,原来无论多大的家族,背景,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还真是相同无异。
下午可算得空过了会悠闲时光,陪着爷爷在院子里喝着茶,聊着天,听他讲述过去的参军生活,说到动容处,还是会眼眶湿润。
千粟见此在旁边小心的安抚着,看到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对他这位晋家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些亲昵,也跟着忍不住眼眶泛红,
千粟也想念自己爷爷,爷爷是她在那个家中唯一能感受到爱的亲人,把她当孩子的亲人,爸爸另娶生子后,她就跟着爷爷过生活。
此时日落帆进,云影霞光正值晚霞当幕,挥洒余光,如片片碎金倾泄人间,竹林处二人相伴,一老一少,一动一静,是画也是诗。
千粟舞动着裙子仿佛飞扬的花般,手臂挥动比划着什么,重逢以来少有的鲜活生动。
二楼阳台处,晋诚背手而立,赏景也看人,幽深的眸光中尽是温情,冷冽气息逐渐退却开始升温。
心安是什么,于晋城而言,这一刻就是它可捕捉的样子。
温情的种子会生根发芽,但,遗憾也会。
到了晚上,千粟犯了难,在晋家人眼中,他们是合法夫妻,自然是只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们,于千粟来说,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
晚间,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还在书房磨磨唧唧,实在无法往卧室迈,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哪怕知道是做一些无用的挣扎,还是要以试图读书来拖延时间。
晋诚洗漱完迟迟不见千粟,起身去书房捞她。
推门,发现千粟已经睡着在书房的沙发上,小小的一只缩在沙发的一侧,滑落的书本摊开铺在地上,被开门带动的风,轻翻两页。
晋诚捡起书,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俯身看着睡梦中的千粟,时而微皱的眉头,好似有千头万绪,难以解决的事萦绕在心间,伸手轻轻的抚在千粟的眉间,轻声安慰:“睡吧,睡吧。”
她不算惊艳,但很好看,舒展的五官,细腻的皮肤,额前有些细碎的小绒毛,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但她总是露出与年纪不符合的神情,这么多年,她过的都不快乐吗。
晋诚愣是看出神,明明已经是他合法的妻子,他仿佛还有些虚幻,没有真实感,所幸,现在他身畔之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俯身抱起千粟,移至卧室,尽管手脚很轻,千粟还是在途中醒来。
睡眼朦胧间抬眼就看到晋城棱角分明的下颚,专注的看路,并未注意到她的打量。
脑袋贴着晋诚的胸腔,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有些过快的心跳,尴尬的不行,稍微头往外挪一点,尽量减少身体贴合度。
“醒了。”
“嗯。”
千粟被放在卧室的沙发上,从混沌中彻底醒过来,也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今夜怎么过,严格意义来说,今晚都能称作为做新婚之夜。倘若他真的需要千粟履行夫妻义务,千粟有些忧虑,祈祷他对此事毫无兴趣。
第4章
卧室沙发旁边的落地灯泛着暖黄的灯光,天然红木木材家具搭配丝质绸面,在灯光下尽显华贵。
你睡床上,我睡沙发,终究是晋诚打破沉默,开口给千粟吃了一颗定心丸。
“嗯。”非常合心意的安排,千粟自然不会拒绝,所幸卧室足够宽敞,还有沙发,论外人也无法发现他们俩的操作。
“衣柜里有一些新准备的换洗衣服。”
千粟闻言,起身去开柜门,一柜子衣服,倒是挺齐全。随手拿过一套睡衣,比较满意,也不扭捏,道过谢就去洗漱,换衣服。
躺在床上,与晋诚大概两米之隔,千粟关掉大灯,只留了床头灯。
许久无声,卧室沙发不比外面,比较小,他一米八几的大个睡在上面,有些伸不开腿脚。
只能不停的翻身,缓解曲着快要抽筋的小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翻身声音阵阵传来。
内心思虑挣扎一番,还是开口喊他:“晋诚,要不你打个地铺吧,这有地毯也不凉。”
晋诚听着她开口,还以为要喊他去床上睡,一张嘴真是把他气个半死。
他晋诚,不配睡床上?想想还有些生气,干脆一跃而起。
拿上枕头,走到千粟身侧,掀开薄被,不顾死活的躺上去。
千粟在他躺下的一瞬间,感觉到身侧床榻的深陷,向他滑进近几分。
不满开口:“你干什么?”
“睡觉!”
千粟当然知道他睡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睡上来?
气不打一出来迅速起身,还不忘偷偷瞪他一眼,拽过被子,抱着枕头去打地铺。
把被子折叠起来,躺一半睡一半,放上枕头好得很,千粟很满意的躺下,
给自己掖好被角落,才安心躺下合眼,一是因为屋里冷气太足,二是因为她怕鬼,一旦到不熟悉的环境里,她就没有安全感,要严严实实塞在被窝里,要不是屋里还有个人,她头都要塞被子里。
第一次跟异性一个屋睡觉,晋诚的存在感有些强烈,千粟无法忽视,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假寐,在心里狂念魔咒,快睡,快睡,快睡,,,,,。
不知是魔咒起了作用,还是由于今天太累,很快就感觉到眼皮变得沉重,逐渐沉沉睡去。
这一边,晋诚的局面就不是很乐观,他的房间第一次有女孩子住进来,好像到处都沾染了女孩的味道,香的很,尤其躺在千粟睡过的床,于他而言香甜的气息愈加浓烈的围绕在他的周身,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同一屋内千粟吐息起伏。
总是阵阵入鼻,属于千粟特有的香气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向刚才千粟的床畔靠近
实在有些烦躁。干脆起了身,蹑手蹑脚去阳台抽了好久的烟才将这种莫名的情绪驱散开来。
早上千粟醒来,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拿过手机,才七点左右,他起的还挺早。
正在卫生间洗漱的千粟,听到晋诚在和她说话:“准备一下下楼吃饭。”晋诚还是喊着她小时候的名字,这个名字除了爷爷在世的时候有人喊,很多年都没人记得了,这样被他一喊,好似时光一
下穿回以前。
“嗯。”刷着牙的千粟回答的含糊不清。
晋诚也没走,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玩手机,不忙事情,看起来无所事事。
千粟又回卫生间换好衣服,出门就看到这样一种景象。
没打算多说什么,准备下楼才发现,旁边的晋诚也跟着下楼,真是学人怪。
早上晋诚父亲才赶回来,说是昨天在外地开会,没能赶上儿媳妇见面。早上千粟是婚后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