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陛下心思缜密,方一寒也不是泛泛之辈。”
孟蔓儿好笑:“怎么,你觉得我百花谷之人就是泛泛之辈?区区一个方一寒,我们会搞不定?”
萧栋不笨,她们百花谷的人也不傻!
见孟蔓儿如此自信,孟宜则放了心:“那就好。”
他又问:“那白玲怎么回事?她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你们之间行动,难道不提前商量妥当吗?”
“……”孟蔓儿哑口无言,白玲没错。
原本她确实是应该跑的,白玲是和她打配合所以跑了。
只是,她心里不安,没有跑,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
入夜,众人歇息。
萧栋让孟蔓儿睡床里侧。
孟蔓儿笑嘻嘻的:“夫君真疼蔓儿,怕有坏人,让我睡里面,保护我。”
萧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怕一觉醒来,蔓儿你跑了。”
“……”孟蔓儿僵住:“怎么会?夫君瞎说。”
“嗯,随口玩笑,睡吧。”萧栋灭灯,两人躺下。担心有突发情况,两人并未脱衣。
孟蔓儿心里七上八下,萧栋那句话,真的是玩笑吗?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知道!
……
半夜,孟蔓儿缩在萧栋怀里,睡得香沉。
外头忽然有敲门声,萧栋立即起身走出门外。
来人是周期:“公子,外面有官兵搜城,说是有恶贼潜入镇中,官兵奉命缉拿。”
“谁的命?”萧栋立即问。
“还不清楚,不过我看那些官兵,应该是州府的官兵。”
萧栋明白了,想来官兵搜镇,和黔州刺史赵闲脱不了干系。
“他们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公子,我们护您出城!只是方一寒他……”
周期身边的侍卫,皆是武功高手,护卫萧栋孟妃离开并不难。
只是,方一寒伤重,带上他,周期没有完全把握能护着陛下安然离开。
“眼下之计,得找个地方藏他。看看四处可有合适的藏身之处。”萧栋立即道。
周期正要命人去找,海棠出现在周期身后,“把他交给我吧,我在这里有朋友,可以带他去躲一躲。”
萧栋点头:“多谢。”
“不必,你也帮过我一次。”海棠指的是小碧。她带小碧来黔州后,已经托人将小碧送回百花谷了。
这时,孟蔓儿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她听了个大概:“海棠姐姐,那你和方侍卫小心点。”
“放心吧,藏个人罢了,不管是水井还是猪圈,可以藏人的地方多了。”
海棠看着孟蔓儿:“蔓儿,别忘了我说的话。”
孟蔓儿点头:“我知道。”
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
此时萧栋也看向孟蔓儿,目光探寻。
……
很快,海棠带着方一寒离开,没有方一寒海棠,他们这些人便安全许多。
毕竟那些官兵的目标是方一寒和海棠
萧栋孟蔓儿几人很快商量好的对策。孟蔓儿换了一身布衣。
庆阳镇不大,只是一个小城,城内只有三四处客栈,而客栈则是官兵重点搜查之处。
一柱香后,官差就找上了门。
他们将全部客人赶到一楼大堂,逐一审问。同时又另外派人将整个客栈仔细搜查。
萧栋等人此前就准备好了身份文书。
他们是以商人的身份入黔。
“黔州大旱,人都要饿死了,你们来做生意?”盘问的小将显然不信。
眼下黔州的商户,都想法设法外跑呢。
孟宜则不慌不忙,掏出一定银子:“有些买卖不一样。”
小将不明白,孟宜则压低声音:“天灾人贱,卖儿卖女的多,其实我们也算是救人,不然那些孩子就得跟着爹娘一起饿死。”
小将明白了,他看了一眼孟蔓儿:“你买卖的不是孩童,是漂亮小姑娘吧。”
孟蔓儿立即垂头掉泪,一副可怜模样。
小将收了银子,没再追问。
他们将客栈搜查一遍,没有发现方一寒。
“这几日你们就在客栈里,不许外出,更不许出城。”小将交代。
“那怎么行?我们还要去做生意,当然要出城。”孟宜则急忙道。
“老子管你们那么多,这是刺史大人的命令,有恶贼潜入附近城镇,附近所有城镇,一律闭城三日。三日内,只许进不许出,所有百姓待在家中,城中流民商旅,全部要一一盘问!”
“你说的是黔州刺史赵闲?”萧栋忽然问,
小将得意一笑,“哟,还有点见识!不错,正是赵大人,你们要是赶乱跑,就当心小命!”
……
如此一来,萧栋几人就被困在了庆阳镇。
赵闲封城,不许一人出城。
“要不,闯出去?周期你不是长风宗第一高手吗?带我们出去不难吧?”
孟蔓儿问。
周期憨憨一笑:“夫人过奖,闯出去倒是不难,只是这样就暴露了我们行踪,如今马将军兵马还没来,陛下行踪暴露会有风险。”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没翅膀不能飞,也不能学地鼠打洞。只好在这里歇三日了。”
萧栋皱眉,三日变数太大。
耽误这么多时日,也许初云山那些人会转移赈粮。
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对策,只能静观其变。
或许到了晚上,可趁夜潜出。
……
转眼到了下午,孟蔓儿有点饿。
她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孟蔓儿还没开门,坐在桌边看书的萧栋忽然出声:“去哪?”
“我饿了,去厨房找吃的。”
“让周期去取就好。”萧栋道。
“不必了,他又不是我的侍女,我自己去。闷在屋子里难受。”孟蔓儿不太好意思使唤周期。
萧栋点头:“我陪你。”
“……哦。”
孟蔓儿疑惑,她怎么觉得萧栋好像在监视她一样?
萧栋陪孟蔓儿下楼去厨房,周期目送,一脸好奇。
陛下还真怕孟妃跑了吗?
可孟妃怎么可能会跑呢?
真是奇奇怪怪。周期不懂挠头。
……
两人走进厨房,厨房里有两人正背着他们说话:
“听说了吗,好多流民挤在城门前想进来。可官兵不让。”说话的是一个厨娘。
“唉,都是些受了灾的可怜人,家里都没吃的,进城还能讨口饭吃。如今入秋,夜里天冷,城外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体弱的都要冻死了,真是可怜啊!”烧火的老者道。
“……我听说,有些流民熬不住,打算去山上投奔山匪了。山匪那里给饭吃。可那些山匪,也只要年轻力壮的男人,老的少的不肯收。”厨娘又说:“不过真奇怪,那些山匪怎么有吃的,大家都没吃的,就他们有?”
“这谁知道呢!”老者叹气。
闻言,孟蔓儿没了胃口。
那些山匪一定是把赈粮据为己有,还用此招揽流民。
那些赈粮,本就是朝廷救济百姓的,如今却被坏人利用。
“可恶。”孟蔓儿气得掉头走,萧栋却走进厨房,找厨娘要了两个包子才回去。
萧栋回到屋子,把包子递给孟蔓儿:“吃吧,不是饿了吗?”
孟蔓儿拿了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那些坏人太可恶了,你可不能放过他们。”
萧栋点头:“嗯。”
“那你有什么办法?”
“尽早去初云山,探查情况。”
方一寒只知道赈粮在初云山,却不知具体位置,他尽早去探查清楚。
“可现在官兵封城,我们根本出不去啊!”孟蔓儿叹气,“要不,咱们打出去?”
反正他们几个人功夫都不错,而孟蔓儿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的。
“嗯。不过得等到晚上再行动,更加保险,今夜有雨,城门那边必有乱。”
孟蔓儿神色迷惑:“你怎么知道?”
“天象如此。刚才厨娘说城门前灾民汇集,如今入秋,今晚下雨后天气转冷。灾民缺衣少食,必然会不顾一切想进城避雨求活路,那时我们可以趁乱翻墙出城。”
原来是这样,虽然可以出城了,可孟蔓儿心里不是滋味。
“那些灾民太可怜了,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萧栋点头:“必须尽快找回赈粮,救济百姓。”
孟蔓儿顿时一股热气上头,她语气坚定:“嗯!我帮你!”
之前她想陪萧栋去初云山,是觉得对萧栋心怀愧疚,想帮帮他作为弥补。
而现在,她心里更多是对那些灾民的同情。
天灾人力难抗,原本朝廷为他们准备赈粮,却被贼人据为己有,太可恨了。
“蔓儿心怀仁义,真是难得。”
孟蔓儿哼:“我本来就是很仁义。只有章老头,非说我是妖妃!”
“下次见了他,我和他好好说说。”萧栋保证。
“不必,我又不在意这些虚名。”孟蔓儿回绝,她大概不会再见章怀了,所以在章怀心里,她是贤妃还是妖妃,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吃饱了歇会,今晚我们估计没时间休息。”萧栋嘱咐孟蔓儿。
孟蔓儿点头,她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她吞了两个包子,倒头就睡。
萧栋出门,与周期、孟宜则商定今晚的行动。
……
果然,酉时过半,天上下起小雨。
此时已是八月,入了秋昼夜温差大,太阳落山后本就冷,今夜又下了雨,自然就更冷了。
孟蔓儿冷得打喷嚏,赶紧又加了一件衣裳。
天渐渐暗了下来,雨越来越大。
萧栋与孟蔓儿几人在屋中静侯。
不多时,孟宜则回来了,他向萧栋禀报:“公子预料不错,下雨后城外灾民果然开始骚动起来。”
“官兵也开始往城门口聚集,阻止灾民入城。眼下是我们离开的时机。西边城墙守卫少,我们可以从那里偷偷过去。”
“好。”
孟宜则又忍不住道:
“只去我去探查到的时候,守城的官兵凶神恶煞,灾民稍有怨言便对他们又打又骂。”
“灾民不满,官兵就让他们去找山匪……这作势,简直是逼良为贼!”
萧栋沉默,他推测,这些官兵是奉命故意这么做的。
等到亥时,众人收拾行装,开始行动。
孟宜则与两名侍卫在前探路,萧栋带孟蔓儿走中间,周期等侍卫再最后。
孟宜则率先上墙,打晕两个守卫,随后抛下麻绳,萧栋抱着孟蔓儿,借力绳索上墙。
不过片刻功夫,几人便翻出城墙。
他们听到城门那边灾民的哭喊声,今夜下雨天寒,若是庆阳城不开城门,这些灾民体弱者,只怕要冻死。
“孟宜则,你带两个人去假扮灾民,帮他们入城。”萧栋吩咐。
“是。”
孟宜则挑了两个侍卫,又悄悄看了孟蔓儿一眼,带人离去。
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孟蔓儿,也不知她一人在比陛下身边,是否会露馅。
孟宜则走后,萧栋看向孟蔓儿:“带路吧,初云山在寻仙镇附近,蔓儿应该知道怎么去吧?”
孟蔓儿点头,她当然知道。她不仅知道路,还知道近路。
“跟我来。”
天上下着小雨,四处黑黢黢的,地下泥泞,孟蔓儿一点不怕,她精神抖擞,在前带路。
她头戴兜里,一身蓑衣,穿着笨重,却步履轻盈,动作利落,如履平地。
萧栋跟在孟蔓儿一侧,神色淡然。
周期等人跟在后面,目瞪口呆,这孟妃也太厉害了吧!
周期再迟钝,也看明白了:这孟妃绝不是普通人,难怪陛下会一路带着她。
“这里去初云山有一条近路,跟我来。”孟蔓儿道。
萧栋点头:“好,听你的。”
孟蔓儿有些诧异:“你这么信得过我?”
“为何不信。我信蔓儿不会害我。”萧栋看着孟蔓儿,语气笃定。
孟蔓儿有些心虚,她赶紧点头:“当然啦,你是我夫君,我怎么会害你!”
第55章 雪雕
幸好不多时雨停了。
孟蔓儿松了口气, 取下斗笠和蓑衣扔了,又回头看向庆阳方向,雨停了, 那些灾民即便无法入城,也应该好受些。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 遇到一群灾民。
这些灾民不多, 只有十数人。他们衣衫褴褛, 面黄肌瘦, 却都是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
见此, 萧栋连忙上前一步,将孟蔓儿挡在身后。
孟蔓儿却忍不住, 她从萧栋背后探出一个脑袋:“他们……看样子也是从庆阳城那边过来的。”
萧栋又伸手把孟蔓儿脑袋压回去,然后他看向周期,
周期会意, 上前几步:“你们也是从庆阳城那边出来的?”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来岁, 他谨慎打量了几眼周期, 这才点头:“是。官兵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只能另寻出路。”
“你们要去哪儿?”
为首之人不出声,其中一名十来岁的少年却道:“我们能去哪儿?听说念山那边的山匪有粮食, 我们不想饿死, 只能去那儿!”
“闭嘴!”为首之人喝止住他:“别乱说话。”
“怎么就不能说了?难道我们想去当山匪吗?我, 我也是读过书的, 我不想当土匪!是娘怕我饿死, 非要逼着我去, 不然我才不去!”少年说着哭泣起来。
周期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人被迫成贼, 可他们又有什么错。
“你们且忍耐时日,官府会发放赈粮的。”周期只得说。
提起这一茬, 这些灾民暴跳如雷。
为首之人大怒:“赈粮?哪里来的赈粮?一个多月前,我们就听说官府赈粮到了。可直至今日,我们一颗米也没看到!”
灾民们纷纷怒骂:
“我的小女儿都饿死了!我再也不会相信官府了!”
“就是,官府要是还在意我们的死活,方才怎么不放我们入城?即便没吃的,也能让我们避避雨!秋夜的雨,是会冻死人的!”
一群人当着萧栋的面,痛骂官府。
萧栋一脸肃穆,孟蔓儿有点同情他,伸手拉住他的手。
“你们几人,要去哪里?”老者问。
“我们要去……西南边,去求药。”周期没有直说他们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