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面露疑惑:“县主是说平南王府周世子?您为何会有这般猜测?”
贺婉小心瞅了眼萧潜,抿抿唇道:“因那茶馆便是周誉的。”
“县主此言当真?”
白掌柜登时惊道:“您是从何处得知此消息?”
贺婉一噎:“……”
您可别问了,没看见旁边某人脸都黑了吗……
第四十三章 我生气了
“白掌柜, 你先出去。”
萧潜冷冷出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白掌柜闻言却不死心,连忙解释道:“将军, 属下只是想问问县主是——”
话说到一半, 瞧见萧潜阴寒如冰的神色,话音戛然而止。
“属、属下告退。”白掌柜及时改口,等退到青竹轩房门时眼神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明昭县主。
待看见明昭县主站在他们将军身边拘谨又不安的模样,白掌柜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愧疚, 心下暗道:唉!对不住了县主!改日属下一定弥补今日过错!
这般想罢,白掌柜便手脚麻利的关上青竹轩房门,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望归楼大堂, 果断留下明昭县主一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而在白掌柜离开之后的青竹轩, 贺婉只觉有一股凉风围绕在她。
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久久不散……
贺婉余光偷偷看向身边脸色阴沉的某人——
虽然方才她开口把消息说出来的时候便打算好将此事栽赃在原身身上, 可现在瞧见萧潜这冷冰冰的神色, 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萧潜……
应该不难哄吧。
贺婉抿抿唇, 小声开口, 特别注意着没提周誉的名字:“我……我当初,也是无意间才知道赏茗居茶馆的东家是平南王府。”
萧潜听罢面色却没什么松动, 背起手冷冷“嗯”一声, 便道:“天色不早,萧某送县主回府。”
贺婉:“……”
这是一言不合就赶她走吗?也太小气了叭。
但心下腹诽归腹诽,贺婉双手却很主动地搂住某人手臂摇来摇去,娇声解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不要生气嘛。”
萧潜不为所动, 扯开贺婉的手倔强道:“县主误会,萧某并非生气, 只是时候的确不早。”
说罢抬脚往房门方向走去。
贺婉:“……回府就回府!”
不就是生气嘛?跟谁不会似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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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归楼外,贺婉一上马车便气呼呼的将车窗关得严严实实。
霜儿见状紧跟着她走上马车,刚刚小姐跟萧将军进望归楼时还好生生的,怎么用顿膳的功夫萧将军又惹小姐生气了?
霜儿弯腰走上马车,关上车门。
正想着该怎么劝慰她家小姐,一转身却看见她家小姐面色已恢复平常,仿佛方才那副生气的模样只是霜儿的幻觉。
见状,霜儿将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咽了下去,问道:“小姐可是要回府?”
贺婉点点头,语气平常:“嗯,回府。”
她才不是真生气,她就是想让萧潜那厮了解一下他生气时什么都不说的滋味。
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当个闷葫芦!
霜儿便打开小半扇车窗,扬声告诉车夫道:“回府。”
萧潜骑着马等在马车旁,听见马车车窗打开的声音,目光下意识便朝车窗看来——在发现打开车窗的人不是贺婉之时,他又飞快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霜儿瞧见萧家将军这般模样,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方才不是她眼花,小姐上车时的模样的确是在生气。
只是那生气的模样好像是故意给萧家将军看的……
想到此,霜儿稳稳心神,放心的关上车窗。
这大约就是小姐和未来姑爷两人间的小情趣。
此时,骑在马上的某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后悔。
但他吸口气,极快的将这丝后悔压了下去,黑沉着脸,低喝声“驾”,与马车保持着同样的行进速度。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行到靖远侯府门外。
车夫长“吁”一声,稳稳停了下来:“县主,到了。”
说罢下马,将马凳搬到马车后。
见此,萧潜冰冷冷的目光闪烁一瞬,不知自己该不该下马去扶贺婉……
直到马车车门打开,他攥着马绳的手不由一紧,目光下意识去寻找贺婉的身影。
而后他便看见贺婉与她的丫鬟一起走下马车。
萧潜立即翻身下马。
但这会儿显然已经没机会去扶贺婉,他只好背起手,假装目不斜视的站在马儿身旁。
贺婉看见某人稍显慌乱的动作,眼尾忍不住扬起一丝弧度。
待走下马车,她稍敛心神,走到萧潜跟前,微抬下巴、目光盯着靖远侯府牌匾道:“多谢萧将军相送,萧将军慢走。”
言罢转动步子,昂首阔步地走向靖远侯府大门。
萧潜随着她转身,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眸光渐渐变得黯淡、眉头渐渐蹙成山。
等到贺婉最后一丝衣角消失在眼前,他翻身上马,兀自冷静了好一会儿,最终却还是烦闷的掉头去睿郡王府找了林之。
……
这厢贺婉回到靖远侯府以后,面上气呼呼的表情却是一收,兴冲冲的回了明昭院。
一进明昭院,她便扬声唤了两声“秀荷”,秀荷闻声飞快从女红姑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小姐——”
而女红姑姑得知贺婉回了明昭院,便也跟秀荷一起出了房,走到贺婉身边规规矩矩朝她行了礼:“妾身见过明昭县主。”
贺婉忙扶住了她:“赵姑姑不必多礼,我不在意这些虚礼,日后您在我面前随意些就是。”
这赵姑姑从前是宫中的绣娘,单名一个善字。规规矩矩在宫中做了十年绣娘,到了年龄出宫,回到老家时却发现自己的父母亲人早在一场洪难中去世。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在老家祭拜过父母之后便回了京,后又托从前在宫中的姐妹求到外祖母跟前,求外祖母给她一个差事。
外祖母从前便很赏识她,得知她的遭遇后当即便开了一家衣裳铺子交给赵姑姑掌管。
如今这铺子已在国都开了十年,每年盈利数千两银子,这期间亦收留了不少出宫后无处可去的宫女。
赵姑姑听到贺婉这般和善的话音,心中忐忑了一整天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轻声回道:“多谢县主体恤。”
长公主已然定了将霓裳阁添作明昭县主的嫁妆,那日后明昭县主便是她们这些人的主子。
往日明昭县主也去过她们铺子几回,惹得铺子里的那几个绣娘都怕了她。
但今日一见,赵姑姑便发现胡嬷嬷诚不欺她。
县主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思及此,赵姑姑又福了福礼道:“那妾身便不叨扰县主了,今日便先回霓裳阁,明日下午妾身会在未时前来到府上做准备,县主记得未时三刻一定要回到明昭院。”
“好,赵姑姑慢走。”
贺婉笑着送走赵姑姑,然后便对秀荷道:“你把糕点放在哪?我要亲自给外祖母还有爹爹娘亲送过去。”
秀荷道:“奴婢将糕点放在小厨房。”
说罢便引贺婉往小厨房走。
然主仆三人刚走没几步,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嗓子尖细的喊声:“明昭县主——”
贺婉闻声回头,看见院门外的人大感意外:“桂公公?”
第四十四章 栽赃陷害
院外站着的不止桂公公。
他身后还跟着两排身穿盔甲、手拿长刀的带刀侍卫。
这阵势, 明显是来着不善。
贺婉眼神一紧,支开秀荷:“去小厨房把糕点拿出来。”
秀荷瞥了眼气势汹汹走来的桂公公,不想离开贺婉:“小姐……”
饶是她再蠢笨, 也看得出桂公公这次带兵来找小姐绝不是什么好事。
贺婉弯唇, 向秀荷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无事,快去。”
秀荷抿抿唇,这才扣紧双手应下:“是, 小姐。”
待秀荷走进小厨房,桂公公恰好走到贺婉跟前。
只见他微微俯身见礼, 随即便道:“明昭县主, 咱家奉圣上之命, 特来请县主入宫。”
闻言,贺婉抬头望了眼天色, 目露疑惑:“现在?”
桂公公笑着点头:“正是。”
贺婉转眸看向守在院外的两排带刀侍卫, 既然这些侍卫光明正大的踏进了靖远侯府, 那想必她今日就是非入宫不可的。
这会儿桂公公好声好气的请她, 只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沉吟须臾,贺婉道:“桂公公, 可否容我先将从宝酥斋买来的糕点送去给母亲和外祖母?”
桂公公笑眯眯, 淡声提醒:“县主,圣上且急着见您呢。”
贺婉眉目微敛,这言下之意便是不可了。
也对,她一个小小的县主, 岂能让一国之君等着她?
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皇帝表舅舅下令命桂公公将她捉进宫?
甚至还不许她去知会娘亲和外祖母?
贺婉眼睫轻闪, 顷刻之间,脑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萧潜、望归楼、宝素斋、赏茗居、周誉、黑衣人、暗杀……到底是和哪一个有关?
贺婉抿抿唇, 敛神对桂公公道:“既如此,婉儿自是不敢让表舅舅等。”
管它发生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况且她最近都乖得很,没做过半点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
贺婉随桂公公出了府。
然而她前脚刚走,靖远侯夫人后脚便赶来了明昭院,只是终究是迟了一步,没能将人留下。
略一思衬,靖远侯夫人急忙去找高阳长公主。
今日贺知远上朝至今未归,婉儿又忽然被桂公公带进宫,她这心里总是忍不住突突地跳。
与此同时,早些时日萧潜安排进靖远侯府保护贺婉的暗卫也悄悄离去。
*
皇宫内,御书房外。
桂公公将贺婉领到门外道:“明昭县主在此等候片刻,咱家这就进去禀报圣上。”
贺婉颔首:“有劳桂公公。”
然桂公公进了御书房却是良久未出,贺婉在御书房外等到夜黑,只见御书房内进进出出许多人,官员、商贾、仆从小厮……各类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人竟都出现在皇宫里?
贺婉眉心紧锁,这些人她统统没有见过,皇帝表舅舅到底在查何事?为何会让她进宫?
她满心疑问,可御书房戒备森严,隔音功效亦是上佳,就是她有心想偷听点东西都无计可施。
若只是听不见也便罢了,偏偏偶尔御书房内还会传出几声声嘶力竭的哭嚎来吓唬她,搞她心态。
贺婉深吸口气,踱步顺着廊柱走向角落。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她得冷静冷静,一会儿皇帝表舅舅宣她进殿时她可得谨慎些应对。
这念头刚落,御书房便又一次打开了门。
只是这一回桂公公没带人出来。
贺婉心不禁提了提,看样子这是要宣她进去了。
果不其然,桂公公一出门就四处观望寻找贺婉,见她小小一个人缩在角落,顿时便提起步子匆匆走到她跟前:“明昭县主,圣上宣您进去。”
贺婉:“……”
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怎么早不宣晚不宣,偏偏这时候宣,方才那波操作果然就是在搞她心态。
哼,她才不会让只敢躲在御书房里搞事的狗贼如愿。
缓缓吐出口气,贺婉双手叠放在身前,挺胸昂首提着气,大踏步走向御书房。
然而一踏进殿内,她便她爹爹屈膝跪在地上,而身坐龙椅之上的晋文帝满面怒容,那怒色中似乎还带着两分沉痛。
“明昭!这些信件可是你亲手交予阿誉之手?”
未待贺婉走到自家爹爹跟前,龙椅上的皇帝表舅舅便忽地甩出一个檀木盒。
盒子“咚咚咚”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刚刚好滚到贺婉脚边,里头的信件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脚面。
贺婉右眼皮顿时狠狠跳了下,信件上“密函”两个字深深扎进她的眼中。
这所谓“密函”里究竟写了什么东西竟让皇帝表舅舅如此震怒?
但不管是什么,她确实从未见过……
贺婉蹲下身将那些信件一一收进檀木盒中,沉声道:“回禀圣上,这些信件明昭从未见过。”
“明昭县主,本世子知道县主一定很难过……”
然贺婉话音刚落,一道不甚悦耳的男声便在她耳边响起。
循声望去,就看见了周誉那厮正一脸沉痛的望着她,张口便装模作样道:“但,靖远侯勾结敌军泄露我晋国边关布防图,乃是叛国之举。明昭县主,你将这些密函交给本世子乃是大义之举,你不必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本世子都会护你周全。”
贺婉:“……”
这家伙在放什么狗屁
她爹爹怎么可能勾结敌军叛国?
依她看,这些密函信件肯定是周誉这贼人伪造出来陷害她爹爹的!
“皇帝舅舅!皇帝舅舅明察!”
贺婉“啪嗒”一下扣上檀木盒,随即又“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朝晋文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掷地有声道:“我爹爹绝对不可能通敌,这些密函信件明昭更是从未见过,更遑论会将它交给平南王世子!”
说到这儿,贺婉倏然抬起头。
她眸中不知何时已氲满了水光,但却硬生生忍着没让那水光聚成珠子滑落,只红着眼睛质问周誉:“你究竟是何居心?是因为我拒了你的求亲,所以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我靖远侯府么?”
可面对贺婉的指责,周誉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明昭县主,你这是何苦呢?”
“你忘了吗?是你亲口告诉本世子,这些密函信件只是一小部分,在靖远侯的书房里还有许多。方才在你进殿之前,圣上已经派韩统领去搜查靖远侯府了……”
第四十五章 凛然正气
看着周誉嘴巴一张一合将这番胡编乱造的台词说得如此义正言辞, 贺婉眼睛里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水光险些就倒流了回去。
她真是小看周誉的无耻程度,竟能将这莫须有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过他既然敢说的如此笃定,恐怕是早派人将那些栽赃陷害的“密函”藏进了他们靖远侯府……
贺婉攥紧袖袍下的手, 看向晋文帝:“皇——”
只是她刚刚张口, 一直未出声的靖远侯却忽然叫住了她:“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