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鸾楚【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4 23:21:43

  不知是太过燥热还是怎得,她竟出了一头的细汗。
  低声喊道:“蔻梢。”
  外面守夜的蔻梢连忙掀开帘帐进来,见姑娘一头的汗渍,连用帕子拭去,“姑娘怎得了?”
  蔻梢缓缓坐在床边小榻上,将帕子压在姜皎手背之上。
  薄纱掀开,露出外头的皎皎明月。
  有微风轻拂,带动帘帐微动。
  姜皎闷声道:“我有些,想娘亲了。”
  许是她少有提及先夫人,蔻梢愣怔片刻。
  而后才说:“说不准,先夫人正在天上看着姑娘。”
  姜皎任由蔻梢帮她垫上软枕,手下意识摸上羊脂白玉,“听府中的妈妈说,之前母亲生我时,也是这么个月夜。”
  蔻梢帮姜皎掖下被角,“是呢,当时竟还有无数萤火虫飞进房中,夫人才给姑娘取了这样一个乳名。好像,还是一句诗化用而来。”
  想了许久都未曾记起,姜皎轻点蔻梢的额头,“是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中。”
  蔻梢吐下舌,没说话。
  姜皎抱膝坐着,碎发贴着她面庞,衬她容色皎洁,不可染指。
  “若娘亲在,就不会有姜酿的事了,就算是有,娘亲也会帮我解决好。”
  声音不似寻常婉柔,还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难受。
  蔻梢斟酌着开口,“如今大娘子待姑娘,也是极好的,若是将此事告诉大娘子,说不准大娘子也会帮着姑娘。”
  姜皎摇头,乌发轻轻摆动,“大娘子毕竟是姜酿的亲生母亲,再如何,我也是比不上姜酿的。”
  许是姜皎头一次有这样低沉的时候,蔻梢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姜皎吐出一口浊气来,“罢了,不说这些,我困了。”
  蔻梢连帮姜皎拿走小枕,服侍她睡下。
  薄纱又落回原处,姜皎揉下酸涩的眼睛,将心底思绪通通都吞进腹中。
  她在睡前,终究还是没将手中的羊脂白玉给放下。
  有这般念头的时候,姜皎自个也没想到。
  但终是,握紧它入睡,才更加安心。
  -
  后面几日过得平淡,姜皎没将两位手帕交叫来府上,只在信中同她们说这事。
  那日夜间的神态,好似没有出现过。
  姜皎又恢复往昔,喜欢逛铺子,买些好看的物什。
  上次周氏觉着府中有邪祟所在,便请道士前来做法。
  家中的孩子都在,姜皎也不例外。
  姜酿在花园的角落处,脸色苍白。
  姜皎眉心轻蹙,不明她这番模样是为何。
  道士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咒术,手中拿着符纸在不断朝空中上扬。
  随后,他拿过一个窄口白瓷瓶,将瓶中柳枝抽出,朝火盆中轻点一下。
  登时,火苗燎起,姜皎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刻时,只见他复又将手中的符纸扔进火盆。
  闭眼掐指一算,将拂尘一甩,冲着周氏行礼,“大娘子,可问西边院中住着的是谁。”
  周氏眉心紧皱,下意识看向姜酿。
  姜酿登时面上更加苍白,只能由婢女扶着才可以站稳。
  周氏没开口,姜皎也觉着奇怪。
  不知道士究竟作何,或是知晓些什么?
  下一秒,道士对周氏说:“西边院中,邪祟不宁,方至家宅不宁,该除。”
  周氏追问的紧,“可否细说?”
  道士摸下胡须,“情谊浓厚,却仍有被人利用之嫌。若是如此,家宅不安,父母兄妹都不安。”
  姜皎唇颤动一下,心中猛然一颤。
  姜酿则面如死灰地看向周氏。
  这刻,花园中的空气好似凝固起来。
  周氏缓缓转头,看向姜酿所在的地方。
第九章
  花园之中冷风瑟瑟,冬日的风打着转朝大氅中钻。
  听见道士的话,别说是姜酿,就是姜皎的心都漏了半拍。
  若是在她之前,姜翃与周氏发现姜酿与崔端之间的事,定然会像将此事给压下去。
  毕竟再如何,崔端也只是世子。
  侯府之中真正可以做主的,仍是侯爷。
  他们属意的人,是自个,而不是姜酿。
  姜翃是个疼姜酿的,届时就算是想着两家的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让姜酿嫁过去。
  姜酿指尖没入掌心两寸,周氏试探的目光还是未曾停止。
  她身边的妈妈也察觉出不对来,轻扯周氏的衣袖,示意现下还有人在。
  周氏这才缓过神,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不知大师所说,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将拂尘甩回肘中,“男女之情,由心而起,并无破解之法。”
  姜酿一听,脸色更白起来。
  姜皎看向她,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后,露出笑意来。
  “西边院子中,还住着不少的婢女仆妇,如何能证明就是女儿。”
  周氏沉吟,先只对道士说:“多谢大师,不若先去前厅用茶。”
  道士自是没什么异议,跟着府中小厮就一并离开。
  姜皎拢着身上的百花蝴蝶大氅,站在近处,明亮透彻。
  小脸之上鼻尖挺翘,朱唇是放松的模样。
  但却怎得都压不住眼眸之中的一份紧张之情来。
  周氏见道士离开,挥挥手,其余婢女与妈妈就下去。
  花园之中顷刻只剩下周氏、姜皎还有姜酿,以及身边亲厚的下人。
  周氏转过身,看着姜酿,带有试探,“你可说,大师所说之事可是真的存在。”
  姜酿看向周氏,字字诚恳,带有不可磨灭的肯定,“没有,女儿尚未出阁,怎会做此等有辱家风之事,西边虽只有我一个主院,但是不少的仆妇都是住在偏院的,又怎会偏偏就是女儿。”
  “那你方才——”周氏显然没有全信姜酿的话,“为何脸色一阵苍白。”
  姜酿唇瓣颤动,姜皎虽不知发生什么,但想来,姜酿此刻说不出话来,自然也就不是好事。
  她状似不经意的打个喷嚏,用帕子掩唇。
  鼻尖上一阵泛红,就连秋眸都似是带水,盈盈波光绕其中,甚美。
  周氏目光马上就被姜皎给吸引过去,“天儿太冷,不如先回屋暖和暖和,你身子不好,可别再冻着,虽是过了年关,但倒春寒可是猛烈着。”
  姜皎乖巧点头,宝相花纹云头锦鞋踩动落雪,走至姜皎的身旁。
  笑阉看向姜酿,又挽上周氏的胳膊,“妹妹葵水来了,身子也不便,不要在冷风中一道吹着了,一并回去吧。”
  姜酿没想到,姜皎竟会帮她说话。
  果然一提及这些,周氏松口,“既然葵水来了,就别在冰天雪地之中站着,回吧。”
  没再说起姜酿面色之事,葵水倒是能掩盖过去。
  姜皎放手,看着周氏先一步离开,面色沉下来。
  在她恬静脸上,如此神态自是不相符的。
  姜酿试探上前,“你方才,为何帮我说话?”
  姜皎见姜酿眉眼松动,有疲惫之态在其中。
  本就瘦削的脸如今更加不好,皱眉说:“你当我是你。”
  说罢,她就直接离开,没理会后面姜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意。
  回了房中,姜皎将手炉递给进来的婢女,又将身上的大氅给脱下。
  倚在美人榻之上,看着桌上绣了一半的荷包,突然手握拳砸下床榻,“真是令我生气,姜酿真是愚蠢至极。”
  她咬着下唇,眉眼中全是愤然。
  又把手抬起,轻揉下方才砸至处。
  咬牙说:“我今年十七,便是生的气,也未曾有这段时日多。”
  榴萼将姜皎的手给拉过来,放在掌心中轻揉,“姑娘今日不还帮三姑娘说话了?”
  姜皎愤愤,可眸中并不见恨意,“还不是怕姜酿的事今日就被揭发出来,若是可以,我自然也想事情快些结束,但若还未曾有确切的证据说姜酿与崔端之间有关系,届时被父亲知晓,又要偏袒她,指不定到时候嫁过去的还是我。”
  姜皎又躺回榻间,将帕子盖在脸上,遮住秋眸潋滟,唇若点樱花。
  她闷声说:“不知五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将事情给办妥,再这样下去,姜酿那个不聪明的,就要真真暴露。”
  榴萼笑着帮姜皎顺了乌发,“姑娘想不想用些奶茶?今日厨房才到的羊奶,定然好喝。”
  姜皎缓缓坐起,帕子随着起身的动作掉下来。
  她声音中多了轻快,“喝,顺道带着点心过来,如此一折腾,我倒是有些饿了。”
  “欸。”榴萼去帮姜皎拿吃食,蔻梢帮姜皎卸下头上的珠钗,又帮着姜皎揉她手腕那处。
  看着自个的手上,姜皎眸光忧郁。
  看来林清寺还是挺灵的,定要去好好拜拜。
  -
  沈随砚并未让姜皎等太久。
  没过两日,他就送来两封信。
  其中一封,是沈随砚所写;另一封,上面写着:娇娇轻启。
  姜皎先是打开沈随砚的那封信,看见他刚劲有力的字,入纸三分苍迥凌然。
  如同松柏终年挺立,高不可攀。
  “事情尚有复杂,烦请二姑娘再等待些时日,前日我下属截到崔端给与你妹妹的信件,二姑娘手中是原信件,为防止起疑,我便让人照字临摹,你妹妹手中的是假的。”
  姜皎看完他写的,这才又打开手边的另一封。
  果然如同沈随砚所言,是崔端要给姜酿的信。
  酸溜溜的,看着姜皎颇为不适。
  真是不知,崔端那般模样之人,怎能写出这样的一封信来。
  但在后面,有一句话,倒是引起姜皎的注意:明日,老地方见。
  老地方?
  也对,两人之间总不能次次都在外头吧。
  姜皎将信又给收回信封之中,拿起沈随砚写的第二张纸:“明日我会派人前去,二姑娘不必忧心找人跟着。”
  等看到最后一行,姜皎面上一红,“你我婚事,我会尽快寻个机会禀明父皇,二姑娘可安心。”
  若不是因为姜酿的事情,她可是不急的。
  不回信,就是最好的。
  她让蔻梢将两封信都放进房中的八宝阁内,锁在木盒中。
  既然沈随砚说他会将事情办妥,那她还乐的清闲。
  -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郎情妾意的戏。
  姜皎、慕听凝与阮桃坐在二楼厢房中。
  周围隔着帘帐,桌上掐丝菡萏香炉燃着沉水香。
  “今日你怎得有兴致出来听戏?”
  慕听凝喝着手中的茶,看向戏台处,瞧着戏中人苦苦诉说。
  楼下有一小池,雾气氤氲,窗外薄雾初散,远处的青山若影若现。
  姜皎动唇轻笑,捻起一块碧玉糕放入口中,“自是事情办妥不少。”
  一听这话,原先在一旁打着瞌睡的阮桃都来了精神。
  杏眼中亮闪闪,一副好奇的模样,“姐姐所说,可是侯府的事?”
  三人凑在一处,戏台子上唱的爱恨情肠终是没有听进去。
  她点头,“是,沈随砚已经知晓他们平日中在何处相见,且已经拿到一封信件。”
  慕听凝起了好奇,“他们在何处相见?”
  一提及此,姜皎瞬间将秋眸给闭上,“吉顺斋。”
  “咳咳。”慕听凝被茶水给呛到,“上京最大的酒楼,他们倒是真的大胆,丝毫不怕被人察觉。”
  姜皎先前已经气过一次,如今说出来,心里还好受些。
  她点头,“莫说是姐姐,就连我都是如此,沈随砚手下可靠,定然不会有假。”
  阮桃好半晌也憋出一句,“当真是,好精彩一件事。”
  她的反应逗笑慕听凝与姜皎。
  戏台上的戏唱到结尾,倒是里头的女子死去时,让人落下两滴泪。
  三人打算再听一场,不想戏院的小厮端盘糕点放在圆桌上。
  慕听凝看见,问询道:“这是何意,我们好似没要?”
  小厮立刻巴结说:“今日探花郎也在,听闻姜家二姑娘的容颜,想见上姑娘一面。”
  阮桃看着这盘糕点,有些生气,“一盘糕点而已,他便要见姐姐,似是我们出不起银钱一般。”
  小厮有些尴尬,但两头都不好得罪,只得先将糕点送进来。
  姜皎也是如此想,冷眼看眼盘中的点心,“拿走,你且去告诉那位探花郎,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见。”
  说着拨弄着手中绣帕,不再理会。
  三人都不再看小厮,他额头冒汗,正准备将糕点端出去时,外头突然闯进一人来。
  姜皎错愕回头,只见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快步走进来,腰间挂着众多的玉佩香囊,手中还握着一柄竹笛。
  倒是像在刻意显摆什么,让姜皎颇有不适。
  她柳眉蹙起,脸上脂粉毫不夺色,只将他衬得更为夺目。
  “呦,不知是谁个,竟敢闯我的厢房。”
  话说的不留情面,姜皎也大抵猜出是谁来。
  眉眼中有少许不耐烦,从前也没遇见这般的人。
  果然名声在外,有时也会惹上些麻烦事。
  男子对着姜皎一拜,“鄙人乃是今朝科举的探花郎,倾慕二姑娘已久。”
  二姑娘也是你能叫的?
  姜皎忍下性子,颇为不耐道:“探花郎今日见也见了,是否该回了?”
  探花郎听见姜皎同自个说话,还想上前一步,“二姑娘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一贯最是好性子的阮桃在此刻开口,“探花郎殿试时,难不成也听不清楚上首圣上的话?”
  外面的人哄然大笑起来,探花郎着实被掉了脸色。
  冲着阮桃恶狠狠的道:“你这小娘子,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还扯动自个的袖子,一副凶神之态。
  姜皎见状,将阮桃护在身后,“莫不是本姑娘给你的脸面,竟让你在我这处如此猖狂。”
  探花郎作势要动手,一阵惊呼间,外头传来一道阴沉的嗓音,带有几分的不耐与怒气:
  “看来今日听戏,竟也有如此不入流之人在此。”
第十章
  众人转身,厢房外头站着的是沈随砚,轮椅则是由他身边的长随小厮推着。
  因得沈随砚甚少露面,众人都不认识。
  探花郎正欲开口怒斥此狂悖之徒,后面紧跟着出来一人。
  此人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与沈随砚站在一处一冷一热。
  瞧见沈随砚冷若冰霜的脸,段祁卿用扇柄轻敲掌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