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甘情愿听着木偶人的指挥,饮下满含春.药的合衾酒,疯狂想要在龙王庙中狠狠爱她一回。
春.药不会对他起什么作用,却能恰好能为他行个便利,不是么?
毕竟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没有中蛊,却也中了蛊。
老嬷嬷拿来剪刀,自两人的发尾各自取下一枚头发,打了个结绑在一起,口中喃喃有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重复着每个月来都千篇一律的结束词,"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位且行周公之礼罢。"
说着将取下的两缕长发放到了一个大红的绣着戏水鸳鸯图的锦囊中,挂到床头退了下去。
待她退了出去之后,风阮跑下床透过门缝看到老嬷嬷在行了不过三步路之后便变成了一个木偶人,被夜间小雨打湿,烂在了雨水中。
风阮轻轻关好门子,对着弗彻惊讶道:“这......这就完了?这是在做什么?”
找一对男女成成亲,河神龙王过一过媒婆瘾?他们的真实意图是做什么?
风阮走到屋中摆放的红木桌前坐下,分析道:“用一对男女祭祀而并不急着杀掉他们吸掉精气,反而煞有其事地找一个木偶人来主持洞房花烛......”
说着说着风阮察觉到身上有点微微发热,拿起桌上茶壶想要喝下一口,然而茶杯中没有一滴茶水。
“风阮。”
弗彻着一身红服静坐于床边,暗色微红的烛光之下,无双容颜双眸幽冷深邃,热烈的颜色与清凉的气息这两种极致融合在一人身上,带着引人沉沦的吸引力。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淡柔,“我曾看到过一本杂记,上面讲到妖物并不是仅仅只靠吸食.精气为食。少男少女初次行.房达到快.感的时候,再将二人的精气一并吸食,那么此时这两人的精气相当于数十个人的,功力大增。”
风阮睁大眼睛,惊讶道:“这么变态!这岂不是跟当初在井底之时黑雀翎双尾蛇一个招数么?”
“正是。”
弗彻压下唇角上翘的弧度,温润的眸子深处暗含欲.孽,幽幽暗暗。
风阮瞧着他,身上四处涌起一股怪异之感。
“弗彻,你现在像是一只......狐狸。”
“奇怪......我怎么瞧着你像男狐狸精。”
还没来得及探究,只觉得身体好似突然着了一把火,火势一起,烧得她整个人沸沸扬扬,五脏六腑都叫嚣着想去冰海中滚一圈。
风阮脸蛋酡红,像是吃醉了酒,添上这三分颜色,勾人而不自知。
暗色中,弗彻勾了一下精致的唇角。
“哎?......我......怎么这么热?”
风阮扶着桌子,尚存一抹理智,“是......是那杯酒?那酒中莫不是掺了春.药?”
泛着薄荷冷香的气息侵袭在她的鼻尖,弗彻缓缓行至风阮跟前,心中黑沉海域翻腾,面上依旧不显,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
鞋尖停在风阮身前不足三尺处,食指和中指轻触上风阮的额头,“的确好烫。”
风阮此刻被烧得如同置身云火,自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弗彻不同于平时,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沁凉得彻底,额头上的手指似乎都带来了无法言说的慰藉。
风阮仰头看他,弗彻垂眸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空气中紧紧拉好的弦突然砰的一声崩裂了。
于是风阮在弗彻的注视下,一头锤在了红木桌之上。
“砰——”
“嘶,真疼!”
弗彻勾起的那抹笑意凝固在了嘴角,眸中添上了一抹复杂。
风阮趁着灵台清明,赶紧翻出乾坤袋,找到一个青色的玉瓶,拿出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她又将另外一颗丹药递给弗彻,见他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唰的一下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清明丹,不愧是看了不少话本子的风灵,各种丹药都一应俱全。”
弗彻唇间残留着风阮手指的一触,缓声道:“多谢。”
他拿起其中散落在红木桌上的一个瓷白玉瓶,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风阮额头上慢慢鼓起了一个大包,指尖点药温柔地将去淤伤药抹在她撞得通红的额头。
风阮垂下眼睛不再看他这张出尘英俊的面孔,指尖轻轻握紧,心中涌起难言滋味。
这般有匪君子,愈是相处,愈觉得离别之时难以割舍。
她垂下眸子,何必自苦。
弗彻将药瓶放下,指尖抵着风阮双唇,无声道:“嘘,妖物来了。”
不是说寅时才来的吗!还差一个时辰呢!
风阮飞快将散落在桌上的药瓶装进乾坤袋中,快步跑入床帐内侧。
弗彻紧接着进来,风阮将他的婚服狠狠一扒,随后快速脱掉自己的,甩到地上。
在黑暗中,弗彻宽袖一揽,将帐中锦被盖到二人身上。
随后一个翻身覆拥到风阮身上,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风阮耳侧:“阮阮,得罪了。”
这声“阮阮”叫得风阮心间一麻。
他虚虚地覆在她的身上,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透了过来,两人鼻尖相错,不过寸尺。
妖物轻轻推开了门,见床榻晃动,帷幔轻轻摇曳,轻笑一声道:“今日这对儿,倒是精力无限嘛。”
声音像是出谷黄鹂,十三四岁的稚嫩童音,更添阴诡。
来人将帷幔用力一撩,风阮趁势撒了一把痒痒粉出去。
痒痒粉接触到她的身上,她试探的双手立刻缩了回去。
那少女痒的满身抓挠,“你们没中那迷情□□?!”
风阮一笑道:“兵不厌诈呀。”
风阮瞄准时机,拽着弗彻急忙下榻往外奔跑。
而那妖物痒归痒,动作却丝毫不见减缓,抬手虚虚一指便将雕花木门关住。
风阮心中咯噔一下,这下可糟了。
妖物咯咯地笑着,“以为一把让我浑身做痒的药粉便能从我手下逃脱?”
她瞬息来到风阮身前,看清楚她模样那一刻,眼底一亮。
“生的这样好看,这副皮囊不如给我吧。”
弗彻长腿上前将风阮挡在身后,妖物见状化掌为爪,直直抓向弗彻心脏。
弗彻带着风阮旋身至一侧,避开妖物的致命招数,妖物恼羞成怒,将弗彻甩到一旁,一道无形的飓风甩着室内木凳砸在了弗彻的头上,身上。
他的额角流出血液,身上被妖蛛凿开的血洞再次崩裂,大量的血液涌出,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抵不过如此庞大的失血量,他晕倒在了地上。
风阮见弗彻为了护住她倒地,瞳孔一缩,将匕首抵在脸上对着妖物急忙喊道:“住手,你不是想要我的皮囊吗?你若是动他一下,我立刻划伤这张脸!”
这妖物一听,果然立刻停手,又呵呵笑了起来,明明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这可不行呀。”她嘻嘻一笑,掠到风阮身前,伸手痴迷地抚摸着风阮的脸庞,“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脸呢。”
说罢,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这张脸用的时间够长了,只不过,在换上你这种脸之前,我要先换一张新的,最好的要留在最后嘛。”
说罢,她对着门外道:“老道士,把今日我物色好的东西给我带进来。”
老道士闻言带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他解开麻袋,露出麻袋里的人,竟然是昨日救下来的瞿囡囡!
风阮呼道:“瞿囡囡!”
她此时同昨日那黄脸小子的模样判若两人,可瞿囡囡并不呆笨,怔愣了一瞬之后,泪如雨下,“哥哥!不......姐姐!”
她与风阮一别之后,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谁知在渡口遇到一个同她大约一般大的女孩,那女孩一见到她,眼睛便黏在了她身上不曾离开。
于是后来便被绑来了这里。
如今见到救下她的哥哥心中的恐惧倾盆而出,泪落不断。
妖物见她们认识,眼睛一亮,“认识呀!认识就好玩啦!”
妖物眸子泛着兴奋,“老道士,给我把这个绝世大美人绑到柱子上!”
说着她眸子一眯,“不要反抗了呀。你反抗我就想杀了他们哦,连同你的脸我也不要啦,嘻嘻。”
风阮:......
这妖物不走寻常路,也不知她的本身是什么,竟然这副脾性。
风阮被老道士紧紧绑缚在房间内的木柱之上,妖物眸中的兴奋简直快要溢出来。
她踢踢脚下的匕首,对瞿囡囡道:“现下,给你两条路哦。一是拿这把匕首插进她的身体,你活。二是拿这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身体,她活。”
不论是哪种结果,这女子都会伤心吧。可她最喜欢看美人绝望的模样啦。
瞿囡囡闻言,怔愣一瞬,拿起地上的匕首,慢慢走向风阮。
紧接着,她将匕首举了起来。
第28章 并肩作战
瞿囡囡圆圆的小脸满是泪水, 她哆嗦着嘴唇,停在了风阮身前一丈。
“哥哥......不,姐姐, 我......”
妖物不想听她喋喋不休, 妙目横扫过二人, “我最后再数三个数哦。”
“三。”
“二。”
“一......”
随着话音落下, 泛着银白光芒的匕首被高高举起, 随后没入了风阮的胸前。
瞿囡囡哆嗦着身体,颤颤巍巍的手指挪开,“姐姐......对不起......人都是自私的, 我......我......”
她小步挪移着往后退,脸上有自风阮身体涌出来的鲜血, 看起来脆弱而又狼狈。
风阮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插进来的匕首,淡淡笑了一下。
真是可笑, 真是讽刺。
她怀揣着一腔热血去行侠仗义,可世事竟待她如此凉薄。
风阮这副模样似乎触碰到了妖物的兴奋点, 她呵呵地娇笑着,“瞧瞧,生死面前,人都只会选择自己。啧啧啧,美人难过......”
她掠身至风阮身前, “美人难过, 真是好看呀。”
“我最厌烦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臭道士,以为自己是在降妖除魔, 除恶扬善, 可你瞧瞧呀,你们保护的人还不是毫不犹豫杀了你!”
她说着面目愈发狰狞,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在这世上根本没有爱,你们不过是大道的傀儡,是最愚蠢的存在!”
不知这妖物经历了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愤恨,妖目中迸射出妖异的暗绿光芒。
妖物走近些,“咦?你怎么这么香?你......”
她蘸了一滴风阮身前的血液,放到口中尝了尝,“你,你是......”
嗤——
一把长剑贯穿了她的后心。
时间仿佛定格,妖物吃惊地看着贯穿道自己身前的长剑,缓缓转过头。
男人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光,身后是不知何时躺在血泊中的老道士。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寒意顺着脊背一点点透到心脏,如同到达了极北之地的冰川寒雪,她站在其中,下一刻就会被冰雪吞噬成为肉泥,埋葬在苦寒之地。
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明明刚才她被自己打晕之时是那么脆弱。
可现在,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弗彻一剑击出,清俊的脸颊上沾了几滴妖血,毫不留情地将剑抽出。
刚才他被击倒在地,血液争先恐后自身体喷流而出,之后奇异地身体之中有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治愈之力缓缓将他唤醒。
这股神秘的力量同上次他身受重伤时治愈身体断裂经脉的感觉一样,磅礴而温柔,仿佛蕴藏着天地的本源之力。
妖物身体被击穿,无法再化形成人,于是现出了原型。
她的原身竟然是一只大蟾蜍。
说好的河神龙王呢?
大蟾蜍高昂着头睨视几人,两爪牢牢扒在地上。身上起伏着大大小小的疙瘩,两眼中泛着暗沉的青光,丑陋非常。
怪不得一心想要得到好看的皮囊。
竟然是一只爱美的妖怪。
妖物变身之后明显法力大增,尽管重伤,可底气大了不少,对着弗彻疯狂攻击以报刚才一剑之仇。
弗彻身体尚未恢复,且一介凡躯,龙脉并未与自己完全融合,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他竭力将妖物引到院中,远离了风阮所在的方向。
白衣上鲜血尽洒,有他自己的,有蟾蜍精的。
风阮红着眼睛看弗彻一次次被蟾蜍精打倒,然后在蟾蜍精爬向自己的时候又一次次拦下它。
慢慢地,他已经遍体鳞伤,白衣如同血洗,战斗时的目光却坚毅果敢。
他护着她,用自己的鲜血一点点护着她。
不知道被打倒在地多少次,弗彻已然爬不起来。
妖物一点点走向他。
脚下卧倒在地的瞿囡囡已被妖物原身吓得发抖,风阮喝道:“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瞿囡囡被呵斥得一激灵,爬到风阮身前边手忙脚乱解绳子边哭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风阮不再理会她,用力将胸前的匕首拔出,汹涌的痛意让她咬紧了嘴唇。
她将匕首扔到地下,“你的道歉,于我而言已经一文不值。”
风阮不再看她,向着弗彻的方向奔跑过去。
弗彻眼睛余光看到向他跑来的身影,她跑得那样快,衣袂在夜空中猎猎飞舞,像是乘着风,掠过周遭纷乱杂陈,坚定地为他而来。
风阮白绫卷起弗彻被打落在地上的长剑,手指握紧,窈窕倔强的身影立在被击倒的弗彻身前,对着妖物说道:“有些人在大难关头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但也有人不会。他们会并肩作战。”
“这,才是我的道。”
夜雨淅沥,四野雾气弥漫,龙王庙中妖气四溢,她身穿素衣,却好似穿了一身战袍。
蟾蜍精被少女散发的铿锵之意震慑了一下,紧接着喉咙中发出一阵嘲笑的声音,“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所谓的道,今天能不能救你一条小命!”
蟾蜍精修炼已达上百年,风阮咒法被封印,身上箭伤未愈,刚又被瞿囡囡捅伤心脉,吃力应对。
妖物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风阮的言语触怒,存心要折磨她而不选择直接杀死她,一道道如刀锋利的光矢射向风阮的双腿。
它要让她屈下她高贵的膝盖,让她因自己错误的道付出代价。
风阮刚才一番说辞正是为了激怒这乖戾的蟾蜍精,拖延时间,好比让她觉得没意思两下子了结了她跟弗彻来得好。
显然这蟾蜍精心理扭曲地厉害,现在已经给她打得双腿上都是血痕,在仓皇躲避中,风阮脑海中急速运转。
这蟾蜍精爱美人皮,专将活人面皮剥下来放到自己身上,又口口声声说这世间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