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众人呆怔地看着少女绝色容颜上逐渐消逝到只余一层薄红的朱砂印。
夜空中一颗残星隐隐闪动, 最后彻底归于黑暗。
晚风微凉, 如果不是那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的眼泪,会以为少女的身影已经凝结成静默雕塑。
风阮苍白的脸血色褪尽,眸光是难以言喻的空茫执着, 她低头将少年被风吹乱的鬓发抚平,低低柔柔对着他说道:“姜澄泽, 我带你回家。”
弗彻听到这句话时眸光一动,她一剑刺穿他之后和这个少年策马离去, 在月夜下相谈甚欢,为救治他不惜杀死自己, 而这个少年彻底毁了他的十万妖兵,她如今还想回华朝皇城安葬他。
想都不要想。
他眸中难掩戾气翻滚,极度的偏执和占有欲让他变得疯魔。
男人大步走到少女身前将她一把拽起,长指擦拭着她满脸的泪水,俊美的脸皆是不近人情的阴沉狠厉, “阮阮, 我会派人将他安葬。”
“啪!”
风阮用尽浑身臂力的狠狠一巴掌,将男人的头打得一偏。
众人皆惊, 竟然有人敢......敢扇他们主上巴掌。
弗彻脸部轮廓紧绷, 目光紧锁少女由于愤怒而通红的眼眶。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没有用多大力气,“弗彻,别逼我恨你。”
弗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插入心脏,良久 ,英俊的脸上浮出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字一顿缓慢道:“恨我,也好。”
风阮发了狠想要挣开这个魔鬼,却被男人禁锢地死紧,他轻飘飘自唇间吐出一句话。
“从此刻开始,你彻底失去自由了,阮阮。”
......
风阮被强制带回旻天城。
起初的时候,风阮被弗彻牢牢囚在主殿中,主殿大门封闭,严禁任何人进出,只留下任菁和任萱来照顾她。
在跟弗彻的纠缠中,她一直处于弱势被动的一方,从前她本不是一个消极颓废的人,如今同门的死还未消化,姜澄泽的死又对她打击太大,很长一段时间,风阮不爱讲话,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被囚在这里的大多光景,她都在混混沌沌的梦境中度过。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弗彻终于对她这副颓靡的模样看不下去,温热精壮的胸膛贴近风阮,将人一捞压在身下,低眸睨着身下这张消瘦苍白的脸,嗓音暗哑,“阮阮,你是准备一辈子都用这副模样跟我过下去么?”
他边说,边去解她的衣带。
自从上次那七天七夜之后,他期间从未碰过她,今夜还是第一次。
少女不出所料的,听到这句话,浓密微翘的眼睫深深颤动,伸出手掌按住男人拉开自己衣带的手指。
男人眉头一挑,轻吻上她的脸颊,模糊道:“阮阮,你以为我会一直守着你不碰吗?”
风阮浑身颤抖着,看得男人心中一叹,薄唇吻上她的唇,似是安慰,“别怕,这次我会轻一些。”
.....
他实在是玩弄人心跟身体的好手,风阮再次成功地被他调动了情绪。
她看着上方男人这张英俊带着薄汗的脸庞,只觉得如同恶鬼般狰狞,控制不住狠狠咬向他,怒极也恨极,却又深深的无力。
而弗彻每次都任由她发泄,她主动靠近他、咬着他而产生的痛苦每每都能愉悦到他,从而让他有了新的理由对她肆意挞伐。
她不收起她的小尖牙,弗彻也愿意看到她这副声息不稳拼命推拒狠咬的模样。
而这一.夜,当风阮真正得以从魔物身下逃脱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光裸的手臂上红痕斑驳,她拽住弗彻起身欲离的衣角,脸上还有哭了一夜而留下来的泪痕,双眸通红,哭了一.夜的嗓子有些发哑,“我要避孕汤。”
弗彻看得心中一动,俯身去亲吻她的眼睛,脸上的泪痕,轻吮着少女肿胀的红.唇,在她唇边模糊一声,“好。”
风阮如愿得到一瓶避孕丹。
而这一瓶避孕丹,让风阮在后来很多个夜里,每每奋力反抗,在他身下挣扎得厉害的时候,他便咬着她的耳朵,“这么多避孕丹,不用完怎么成。”
他靠近她,是男人的本能驱使,而风阮抗拒害怕他,是在情理之中。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他觉得,唯有让她疼,让她反抗,品味到她激烈澎湃的情绪,才能给他一点她还在他身边的满足感,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惶惶之意。
风阮对这段时光的感觉就是压抑,如同在深海中的窒息之感,坐在殿院的梨花树下,看着头顶不见天日的浩渺深海,她有时候会突然用力敲击自己的胸口,以此来缓解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她想,她好像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她又有点自嘲地想,她那年自以为是的将琴师拉出深渊,却没想到自己却永永远远坠入了他给的深渊地狱中。
这里寂静无声,没有父王,没有哥哥,没有风灵,没有朋友,没有师父,只有每夜里难捱的屈辱苦痛,吞噬着她渐渐消逝的生命。
时间过得一点也不快,她怕自己记不得日子,便在梨花树下用匕首一道一道刻着,做着标记,后来慢慢得,她连标记都不做了。
......
风阮靠在梨花树下,看到逆光而来的男人,不禁蜷缩了一下身子。
弗彻每次见她之前都会去沐浴一番,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可风阮鼻子很灵,他的每次靠近都让她难以抑制的恶心。
只是她深深压制住自己在他面前直接呕吐的欲.望。
男人弯下身子,黑袍触地,语气亲和又温柔,“阮阮,你想不想出去?”
今日晨起时任菁实在没忍住,低低对他道了一句,“主上,你再这样关下去,姑娘恐怕就被关傻了。”
此刻弗彻看起来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可风阮对他的靠近有种本能的恐惧,她站起身来,没回答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进了殿。
弗彻也没有勉强,只是后来每日都问一句,“阮阮想不想出去?”
风阮变得沉默寡言,很多天之后,她才问道:“我出去,可以去哪里?”
她眸中的神采逐渐消失,身体越来越瘦,整个人都是心灰意冷的模样。
弗彻像是做了很大的妥协,“旻天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不许跑。”
风阮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
梨花一茬一茬地开,第三年的春天来时,听旻天城的侍者们说,弗彻已经攻破了华朝两处城池。
在这第三年的春天,风阮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她每日半倚在梨花树下,身侧一壶酒,拿着一卷书,给风飞飞和却流讲故事。
一页一页的书卷翻过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却流没什么破壳的迹象,而四岁的风飞飞,在风阮的教导下学会了认字,对人间有了大体的认识。
三年里,弗彻斩断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同时也在登龙造极的过程中变得愈发狠厉以及不近人情。
梨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弗彻带着风阮出了旻天城,去了他建造了两年的宫殿。
时间一点点滑入暮春,弗彻的江山版图已逐渐扩大到华朝疆土的一半,他也愈发忙碌,有时候整夜整夜地处理政事,在五月初八这一日,弗彻问鼎帝位。
登基这日,风阮再次被强迫着穿上了婚服,男人轻吻着她的眉眼,低低悠悠地道:“阮阮,今日.你我大婚,我心情很好,你不要惹我,嗯?”
他说罢,拿起一只眉黛细细为少女描摹,他的手艺很精巧,可能是学了很久,风阮的妆面全部都由他亲自完成。
画闭,他赞叹一声道:“阮阮果然是天姿国色。”
风阮垂着眸不理他,也不关心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弗彻不恼,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片夺目喜色中,半强迫着她同他拜了天地,并接受众臣朝拜。
站在百阶之巅,他拉着她的手,勾唇轻轻地笑,“这样,才算是全了那夜没有完成的仪式。”
而就在弗彻与群臣在大殿上喝酒之时,风阮跑了。
......
其实按照风阮的说法,她并没有想逃跑,她带着镯子,根本跑不了。
她只是......太窒息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况且今日不该触目皆是喜色,而本是姜澄泽的三年忌日。
少年那时说,就算天下人都把他忘了,也不许她忘记他。
风阮御剑在云层中,没有回玄清宗,没有回南诏,来到了埋葬姜澄泽的墓地。
她深吸了一口原野上清凉的风,自腰间拿下挂着的小酒壶,敬向冰冷的石碑。
少年的墓碑建造在大片大片玫瑰花海中,月光倾泻而下,这漫野红色一路蔓延开,朵朵绽放,像是少年那年明烈的笑颜。
风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过,她喝了一杯酒,眉眼弯弯道:“人家别人坟头长草,你这遍野全是花,可真是厉害得紧呀。”
她对着石碑,一下一下饮着酒,试图缓解胸中绵延不绝的苦涩。
星空低垂,花海香气幽幽,待到酒壶里的酒快要饮尽,风阮清冷眉眼里溢出一点不舍,起身拍拍少年的墓碑道:“我走啦。”
顺着旋身的视线,风阮看到弗彻那张英俊如神祇却也恶劣如修罗的面容。
他的气场如刀,像是一寸寸要割裂她的肌肤。
男人一身黑色帝王冠冕服,俯首沉眸凝着她,眸中是令人心惊的暴戾,“阮阮,大婚之夜,你跑来看一个死人?”
风阮举起手臂拍向他,男人早有预料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向怀中。
风阮眸中亦是难掩的怒气,“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他。”
“呵,”低沉的嘲讽从齿间发出,带着昭然恶意,“你再惹我,信不信我掘了他的坟?”
风阮觉得她身上每一根经脉都被气得发麻,脑子却依然审时度势地不敢开口。
她相信他能做出这样混蛋的事。
弗彻将她抱起,折身回了新宫。
这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弗彻挥退了守候在椒房中的宫女,把怀中少女扔到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床榻上放置了很多枣子和花生,被少女的身躯一撞,呼啦啦的洒了满地。
底下咯咯的并不舒服,风阮想从床上爬起,却被新皇推了回去。
弗彻手指随意解着蟠龙腰封,风阮当即就要跳下床。
男人大手一挥将她重新推了进去,身体覆在少女身上,肆无忌惮咬着她的红.唇,“阮阮,方才你逃出去的那会儿功夫,我一生气,便又派出去一支军队。”
风阮挣扎的身子停住,听他在耳边慢条斯理道:“此刻 ......应该已经开始夜袭。”
“今夜城中伏尸百万,无一不是拜你所赐。往后你逃一次,朕屠一城。”
风阮嗫喏着双唇,“华朝......百万雄兵,你只有三万......十万妖兵皆已作废......怎么,怎么可能?”
他听到这话掐住她的下颌,迫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嘲弄道:“天髓已成,三万黑铁骑,可抵百万雄兵。”
风阮如同陷入蛛网之中,四肢百骸皆被禁锢,身上的男人精力充沛,一遍遍将毒液缓缓注入她的身体,不容反抗。
宫城寂寂,帝王寝殿内,少女细细碎碎的呜咽声被人狠狠堵住,混合着挣扎乱动的肢体碰撞与靡丽水声,仿佛在黑夜中开出绝望妖娆的罂粟花。
深殿之中,起伏的身影久久未歇。
翌日晨起之时,少女还没有苏醒,弗彻自床榻上起身,有枣子和花生自榻上跌落,他俯身捡起,眸中忽然暗了暗。
......
一月光景很快过去,风阮今日在新宫中寻到一处悬花亭。
天气逐渐变热,她近来胃口不是很好,此处细柳涤荡,偶见引雏燕喃,倒是极为雅致。
在此处对着风飞飞和却流讲书不错。
《无从神域》一书地负海涵,三年里,她终于讲到了最后一卷《神域》。
风飞飞仰着头问她,“娘亲,你方才说远古众神凋零,那现在还有神吗?神域在哪里?也在天宫吗?”
风阮笑着摸摸他的头,“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晓得。”
“倒是你,怎么四岁了还没有化形?”
风飞飞看着她道:“我比却流可厉害多啦,娘亲怎么不说他都四年了还没破壳!”
风阮拿起却流,细细端详了一番,诚恳道:“却流的确是比你还笨一些。”
风飞飞怒道:“我听出来了,娘亲方才也在说我笨!”
风阮笑着去哄他,余光却不经意瞟到两抹她最厌恶的身影。
弗彻和柯青筠显然也看到了她,不禁都是一愣。
许是弗彻授意,风阮已经三年未曾见过柯青筠,今日当真是......不巧。
柯青筠今日来本是商议天髓一事,没成想竟在此处遇到风阮。
弗彻低眸看了一眼柯青筠,柯青筠会意,开口道:“那我明日再来。”
听到柯青筠声音的那一刹那,许是厌恶极了她,风阮侧首“哗”的一下子吐了出来。
第59章 神主归来(1)
弗彻走到风阮身旁, 弯下身子为她擦了擦唇周,关切道:“阮阮,身体不适吗?”
风阮摇摇头道:“没事。”
轻飘飘落下两个字, 她便转身离开了。
弗彻看着少女近日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身影, 眉间沉凝。
风阮回到殿中, 任菁迎了上来, 温声道:“娘娘, 该用膳了。”
风阮听到这句“娘娘”还是觉得有些浑身不舒服,只淡淡嗯了一声。
知道风阮最近胃口不太好,任菁早早地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爽口的菜肴。
“娘娘尝尝这盘清蒸鲈鱼。御膳房花了九道工序, 葱丝翠绿,鱼肉鲜嫩, 光是这汤底就吊了五六个时辰呢!”
风阮看着任菁一副生怕她不吃的模样,笑了笑道:“好。”
只是刚拿起玉筷放到唇边, 闻到鲈鱼的味道,便又呕了一声。
“算了, 我实在是吃不下,晚膳再用吧。”
任菁看到少女近日这副蔫蔫的模样,不由心下担心,怯懦道:“娘娘,你, 你是不是......”
风阮转首看她, “嗯?”
帝王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任菁,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下去。”
任菁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弗彻,躬身告退。
风阮听到他的声音, 垂眸未看他一眼便从凳上起身。
弗彻知晓她跟同他在一处空间,可能会更没胃口,但还是强硬着将她压了回去,“再用些,你最近什么都不吃,一直在榻上睡觉,对身体不好。”
风阮冷笑道:“弗彻,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弗彻今日脾气很好的样子,低低哄道:“阮阮,再用一些。”
少女冷着脸一点都不想理他。
男人见她这副模样,慢条斯理威胁道:“你若是不用饭,三日内凤皇宫里的宫人都不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