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的信息量更大。
“雪原女神？”
“对——啊，可能时间有些久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位女神了吧——不对，你们都不知道雪原女神了，怎么还会知道光明神啊？”
“我所接受的教育里，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一位神明，那就是光明神。雪原女神……我听说过，但从不知道她真实地存在过。”
“那海神呢？”
“听过，但并不知道它存在。”
“那，那还有精灵神呢？总不至于祂也不认识吧？”
“很遗憾，我也只听说过，但从不知道祂真实存在过。”
“所以，”“光明神的小拇指”思考了一番，恍然大悟，“所以，现在你们的信仰里面，只有光明神？”
凯尔温点头：“的确如此。”
“怎么会这样？”
“小拇指”又认真地询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按道理来说，你弄死我也没有用啊——刚刚这位女士有伤害我的打算，我才能够变出这幅能与你们交流的样子，如果那个神选者胆子大到敢用我做力量转化的媒介，那我早就应该有察觉了——你们说的那个神选者是谁啊？我怎么完全没印象？”小拇指好奇地问道
“他的名字有诅咒，我们不能随便念。”
“我在这里怕什么诅咒！你们放心念，诅咒敢在这里响应我就亲手掐死它！”
不得不说这位小拇指性格实在有些跳脱，如果神明也有性格的话……很难想象光明神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明。
“他自称的姓氏是罗耀拉。”
“罗耀拉……罗耀拉……”小拇指先生低头思索了一阵，“我想起来了！我本体，之前确实经常念叨这个名字！他是，他是，哎呀，竟然是这个小家伙！”
小拇指开始不停地说话：“当初本体就是因为他才拖延离开的，他死缠烂打了整整一年求本体把他带走，整日整夜地跪在祭坛上，又是绝食又是自杀的，本体差点被他弄疯了都要…….最后还是趁他不注意才脱身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现在又搞出这种事情来，真是让人伤脑筋……”
露西尔敏锐地从这段话里读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光明神对这位神选者好型挺特别的？”
小拇指比了个无奈的手势：“哎呀，毕竟是恋人嘛，作起来总得忍让忍让。”
两个人类瞬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寂静——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那位光明神的小拇指根本不在意，他继续问了关于罗耀拉的一些问题，脸色越来越糟糕。
“那孩子是真的疯了……就算他真的能沟通到他的神，我本体想不想回来还不一定啊……”小拇指抓了一把自己虚影般的头发，突然说道，“你们要不试试看把我扔进一个亡灵裂缝里，用我所携带的光明力量去补足那些亡灵裂缝，这样说不定就可以解决现在的亡灵灾害问题了。”
“……但那样你不就会死了吗？”
“死？我只是一截小拇指，我没有死亡的概念，我只是考虑该怎么解决目前的问题，如果本体在这里的话，也会这么想吧。
“当然，只是这么做是不够的，你们还是要推倒神殿——那座至高神殿，那是光明神信仰的汇集点，它倒了罗耀拉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光明神离开的时候，传达给信徒的要求是摧毁所有的神殿。他不希望在他离开之后，他的信仰还存在。”
“所以这些神明，为什么要离开呢？”露西尔最终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我只是一截小拇指，我也不知道。”小拇指先生无奈地摊手，“不过我听雪原女神说过，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已经逐渐成熟了，他们应该自己探索接下去的道路，而不是被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一直引导。”
“本体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管事，离开前那一两百年都不怎么主动回应信徒了……祂嫌累。”
那祂是怎么还同自己的信徒谈恋爱的？凯尔温忍不住在心底问道，只是这个问题有些亵渎，他还是忍住了。
“你们等会儿出去了就带上我，找到一个亡灵裂缝把我扔进去就行。”
“可这样以后不就没法进行圣骑士试炼了吗。”
小拇指一愣：“……这是个问题。”
“我很奇怪，从你的话语里来看，光明神似乎对这片土地已经失去了耐心，但他又是因为不放心这个世界把你留了下来，这样的心理实在有些矛盾。”露西尔说道。
“本体当初把我扔下来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定期在这片土地上选择一些有良知有能力的人，作为守护者，帮助解决那些神灵离开以后可能出现的问题。”小拇指先生解释道，“但本体并没有说这项工作到底要持续多久——我觉得现在就结束使命挺合适的。”
小拇指望向凯尔温：“先生，你就是最后一代圣骑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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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称光明神小拇指的人说话不怎么靠谱，但是两个人类也没有什么方法能够验证它在说谎。
如果它真是所谓光明神的小拇指，那么它应当也是不屑于说谎的。
小拇指先生给两个人类指了条路，他们踏进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水波荡漾的群岛之间空寂而潮湿。
“那个幻象中的我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那段时间我精神不太稳定，可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疯子一样……”露西尔斟酌地说道，“如果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没有……幻象中的你挺可爱的。”凯尔温真诚地说着，想起幻象中那个眼泪汪汪的露西尔，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露西尔不敢再问下去了。
“话说，小时候的我应该不好相处吧？辛苦你了。”
“不，你很乖，”露西尔立马反驳道，接着又觉得这话对着一个成人说有些别扭，“我是说，你小时候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还有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
凯尔温一愣，接着笑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洛佩斯家族的宿命，当时的我根本无力改变。”
“洛佩斯？”
被露西尔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的小拇指先生突然发声。
“她还活着？
“她在哪里！
“让她出来！”
“你问的是洛佩斯的祖先吗，她应该不存在了，我们说的是她的后代。”
“洛佩斯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偷，当初就是她弄伤本体，窃取了光明神的血液……不知道拿回去干什么了。如果不是她，本体和那个狂信徒后来也不会……”
露西尔神色复杂地挑起眉毛：“看起来那些神明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和人类接触还挺频繁的？”
凯尔温则对小拇指先生这段话里的内容更加在意：“所以洛佩斯家族真的是神血家族，他们拥有过神明的血液？”
“那个无知的小姑娘还以为神血是什么好东西吗？它根本没办法和人体融合，最终只能排出体外，要是长久留在体内还可能对精神造成影响……”
“他们还长期选择近亲繁殖。”凯尔温低声说了一句。
“……疯子。”小拇指先生在袋子里无奈地念叨着。
与小拇指先生的交谈让他们不知不觉间了解了不少神明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情况。但它们大多只是碎片式的历史，无法让他们清晰地勾勒出曾经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模样的。
“本体从来都没想过让整个世界的人都信仰祂，这很无聊，不是吗？我不知道更早以前是怎么样的，至少在我拥有的常识里，那几位大神明之间相处融洽，也没有因为信仰问题产生什么分歧。
“说到底，他们只是相互合作的建设者而已，甚至在人们开始崇拜他们之前，连神这个概念也是没有的。
“所以这四百年来大陆上的人竟然还有信仰，还统统都信了光明神，这太过分了，罗耀拉做的事太过分了。”
“这也不仅仅是神选者的功劳，”凯尔温补充道，“他在四百年前就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醒来，要说推动光明神信仰在整个大陆发展起来，神殿这个组织，以及帝国……都功不可没。”
“所以说这种畸形的信仰是你们人类自己搞出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小拇指先生气呼呼地说着。
白茫茫的湿润雾气在俩人行进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始消散，更多的陆地渐渐显现，一个小巧的人影在不远处显现。
“咦——凯尔温，你怎么也在这里？”
米丽莎惊讶道。
“我是听了奥登神父的建议来到这里的。”
“是个精灵？不对，是个混血精灵？”袋子里等到小拇指先生突然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米丽莎疑惑地问道。
两个已经和小拇指先生聊了一路的人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所以精灵之神真的存在？银叶女士，金叶先生真的存在？”米丽莎俯下身急切地问道。
“这是你们精灵自己取的名字，不过他们的确存在过。”
“那他们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小拇指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与你们精灵相关的那对神灵和其他神灵的想法都不太一样，他们当时说会沿着银叶河一路往南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他们也带上了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几个类人种族。”
“银叶河……类人种族……吸血鬼是吗？”
“不止吸血鬼——混血精灵，如果你有机会再见到那两位神灵，他们也许会告诉你的。”
“那我得有机会找到他们。”米丽莎苦笑了一下，问露西尔与凯尔温，“你们的收获就是它吗？接下来要干什么？”
露西尔提起那个袋子：“把它送进亡灵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拇指先生”是真的不怎么靠谱。真的。
第110章 科莱普斯（9）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母亲似乎还没有去世。”约翰·德克斯苍老的面容显现出些许惆怅，“在王都做一位圣骑士并不容易，但她永远恪守自己的言行，就像当初王都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口失踪案件，没有任何组织敢接手，只有她站了出来，宣布要对这件事追查到底。”
“米丽莎·银叶，”约翰骑士罕见地叫了半精灵的全名，“如果你决定回到王都，成为帝国顶端的那个任务，我希望你能继承你母亲的意志。”
米丽莎没有将纠结的神色显露在脸上。她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成为帝国的统治者，一方面她并没有完整地接受过政治训练，也没有多少在王都生活的经验。如果把这个庞然大物交到她手中，她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就算她接手了，真正掌权的大概率也不是她，而只是那些支持她来继承王位的贵族们。这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我会秉承光辉骑士的意志。米丽莎郑重地说道。
米丽莎和守卫在群岛之上的老骑士们告别——可怜的老骑士们还不知道他们要守卫的东西竟然被这几个人带出来了——她必须面对好几封隐晦建议她应当回来继承王位的信件。因为小拇指先生要求见一见现在的洛佩斯家族好收回它的血液，所以他们决定带着小拇指先生前往王都科莱普斯，在那里找一个亡灵裂缝把它扔进去。
至于王都会不会没有亡灵裂缝，小拇指先生认真地表示不可能。
“既然转化法术是在至高神殿里进行的，周围一定很容易出现亡灵裂缝，只不过你们没看到或者那些裂缝很快就被消灭了而已。”
对此已经有一定研究的露西尔表示同意。但她2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你说罗耀拉和光明神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那他是怎么拥有后代的？”
“后代？”小拇指先生疑惑地问道。
“他自称是有后裔的。”
而且那位后裔还被变成了他用来复活的工具。
小拇指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犹疑地开口：“难道当时他真的……”
“真的什么？
“不，不，没什么。”小拇指含糊地否定道，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不需要再自己赶路回到王都。
“我在科莱普斯留过一个坐标，我可以凭借这里残存的神力直接到达那儿。”小拇指先生自豪地说道，“你们不用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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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它有问题。”
露西尔对凯尔温说。彼时他们正在科莱普斯内城的入口。内城入口的守卫消失了，杂乱的垃圾堆放在城门的角落里，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你是说那位自称光明神小拇指的东西？”
“我们没法验证验证它说的是不是假话——它说的有些话也许是真的，但不可能都是真的。”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凯尔温点头，“我在想，等到它见完洛佩斯家族的人，我们就把它带到其他地方的亡灵裂缝扔进去。”
“这真是个阴险的注意。”
被米丽莎捏在手里的小拇指先生显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被人安排了，它用惊讶的语气感叹着王都的变化，说四百多年前这里完全不是这幅样子。
“人类果然厉害，短短几百年一座繁华的城市就建起来了……”
“这里原来只有一片无人居住的荒草地……”
“这里原来是一小块湖泊，现在都被填起来了吗……”
“哎，洛佩斯的那些后代都在什么地方啊？”
“在内城。”米丽莎回答道。她不是很想和这个自称小拇指的东西说话；即使知道它是光明神的遗物。
“还真讲究。”小拇指先生小声嘀咕着。
“半精灵姑娘，我跟你说一件事，”小拇指突然低声说道，“你们精灵的那两位神灵，他们离开的时候，考虑过把你们也一起带走。”
米丽莎疑惑地看向手中的袋子：“你说什么？”
“和他们的那些造物——就像你提过的吸血鬼——不一样，精灵是他们的孩子，对他们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但正因为是孩子，他们觉得应当给精灵充分的自由，让你们自己选择是不是应当和他们一起离去。
“但是这个消息只来得及传递给了你们精灵中的那些祭司……至于那些祭司有没有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你们，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我出生的时候，精灵里已经没有祭司这种身份了……我们甚至都已经失去了聚居所。”米丽莎冷淡地回应道。
“这样吗，那真是可惜。”
米丽莎总觉得这位小拇指先生说的话不可信，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这是真的，她的那位精灵父亲，也许就是遵从了神明的意志，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凯尔温突然走上前拿过了装着小拇指先生的袋子。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洛佩斯家族的人，不过我不保证他们愿意见你……毕竟现在王都看起来一片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