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暂时不能让他见到棠月,她还没拿到那套房子,要是被虞文升知道,什么都晚了。
“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虞文升力气很大,兰希装作不知道他出狱的事情,假意安抚,“先放开我。”
虞文升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你混得不错啊,都去那种要什么破邀请函的场所了。”
兰希直觉要糟。
果然,虞文升下一秒就是,“我刚出来,手里没什么钱,借点钱给哥哥花花呗。”
酒臭味加上不知几天没洗头洗澡的馊味,令兰希严重不适,连连保证不会跑,马上给他拿钱。
虞文升这才放过她的胳膊。
为了息事宁人,在他贪婪的眼神里,兰希侧过身,打开钱包,数出五百块钱。
旁边横过来一只手,抢走了她的钱包,兰希震惊地看着虞文升。
就见他数掏空她钱包里的一千块钱,呸了点口水在拇指,食指就着拇指摩挲两下,用唾液滋润手指,方便数钱,数完切了一声,“就这么点儿?”
兰希忍下脾气,好在这人在监狱里待了九年,不知道外面是数码支付的时代,堆起个虚假的笑,“嗯,我也没钱。”
“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这么没用呢!”虞文升呸了一声,“要是星星在,上山采菌子、路上捡垃圾都能卖钱,就为了凑俩钱给我和她妈花花。”
“还是星星孝顺啊。”
兰希不做声。
虞文升不耐烦,“是不是,问你呢。”
“什么?”兰希一愣。
虞文升把钱揣进兜里,顺走了她的手机,像个稀罕玩意儿一样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厉声质问,“星星孝不孝顺?”
“……”兰希悚然一惊,抖着唇,堆起假笑,“孝顺,她很孝顺。”
话音刚落,虞文升皱起眉头,拍了拍兰希的脑袋,眼神不悦,咬着后槽牙挤出话来,“我的傻妹子,那贱/蹄子,孝顺个屁!”
“孝顺到把她老子送进监狱!赔钱货,操/蛋玩意儿!”
“是不是,啊?”
兰希快被阴晴不定的虞文升搞疯了,“是是是,赔钱货。”
闻言,虞文升又笑起来,“咱们老虞家人,就是一条心,你住哪儿啊,我这到桐城也没住的地儿,吃的也是个问题。”
兰希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来的桐城,直觉虞文升不会说真话,就此作罢,扯了个谎,“住集体宿舍。”
“欸?你是不是骗我哦?出入这种高档地儿,你住集体宿舍?”虞文升又拿手拍她脑袋,目光打量着后方的蓝禾堂。
兰希忍到爆炸,强撑着说,“是的,桐城跟咱们慈山比,什么都贵,租不起房,有集体宿舍住,能省房租水电呢。”
虞文升用醉醺醺的眼神审视着她,也不知道信没信,又打了个酒嗝后,问她,“星星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去哪儿了?”
兰希摇摇头,“不知道,你……”
不好说‘你进去后’,换了个说法,“几年没见了,她被棠阿婆带走后,就改名的时候回来过虞家。”
“切,那死老太婆,要不是她来牢里威胁我,我能同意给星星改名?老子的闺女,供她吃供她住,还供那狗东西上学,凭什么跟她死老太婆姓啊?”虞文升骂骂咧咧,一脚踢开路边的易拉罐。
易拉罐落地,蹦出一声响,惊得兰希身体一抖,脑中闪现一个细节,虞文升这种人,没有好处,怎么会同意棠阿婆给棠月改名。
当年棠阿婆是不是承诺了虞文升什么?
虞文升实在醉得摇摇欲坠,兰希喊了辆出租车,再三保证会跟他保持联系后,才把人送走。
看着虞文升的背影,兰希觉得自己好像蜕了一层皮,连另一个手机的铃声响起,都让她草木皆兵。
看见是傅昂的电话,登时火冒三丈。
掐了他电话,直接给傅小鲤拨电话,第一个电话没接。
但兰希有信心,继续拨,在第二个电话快自动挂断时,傅小鲤接了起来。
“傅小鲤,虞文升来桐城了。”
-
西山枫林。
陆卓衍洗完澡,身上穿着件黑色T恤当睡衣,刚走出浴室,就见棠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走过去,两手扯着毛巾一角,站在床边探头看去,看见她闭着眼睛,眼线因为她乱揉眼睛晕妆了,看着像黑眼圈。
她浅浅地呼吸着,十分安静。
陆卓衍眼神直白地盯着她的侧脸,轻嗤一声,“懒鬼,妆都不卸。”
没有喊醒她,他折返回浴室,从洗手台架子上找到了卸妆水和卸妆棉,打开盒子抽了两根棉签。
不太确信女孩的卸妆步骤里,卸眼妆是不是需要用到化妆棉。
陆卓衍叹口气,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拿出手机,在网页搜索栏输入‘卸妆步骤’,出来了一堆视频,点开播放量最高的,跟随主播的节奏,认真看了一遍,这才自信满满地走出去。
棠月还在睡,连姿势都没换。
这段时间天天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他算是发现了,她的睡姿很老实,一整晚都不会乱动。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她好像很喜欢把头埋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口睡觉。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虾米,看着怪可怜的,像个没安全感的小朋友。
陆卓衍控制住要闹醒棠月的欲望,长腿一迈,轻手轻脚地坐上床,棠月顺着床塌陷的方向自动滚过来。
惹得陆卓衍轻笑一声,拇指和食指捏着卸妆棉,另只手拇指一转,轻松拧开瓶盖,化妆水倒在卸妆棉上,指腹传来凉意,按照视频里的步骤,用卸妆棉去擦她的眼线。
棠月动了动眼球,没有睁开眼睛,眼皮传来微凉的触感,知道他在做什么后,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见没把人弄醒,陆卓衍忽然觉得怪有意思的,一点点地擦掉她的眼线,又要继续去擦嘴唇。
“换一张卸妆棉,那一张擦过眼线了。”棠月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喑哑。
“醒了?”陆卓衍懒懒散散地直起身,为了给她卸妆,佝偻着背,累得不行。
“嗯,你碰我眼皮我还能不醒呀。”
柔软的声音让陆卓衍想和她亲近一番。
“我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已经尽量轻点了。”陆卓衍按照她说的,换了一张卸妆棉,重新倒上卸妆水,“不管好不好,都给我受着。”
“你好霸道。”棠月撇撇嘴,手指扣着枕头,脚踢了踢他的胳膊,“好霸道,伤心了。”
“……”陆卓衍被这个阴晴不定的演技派逗笑了,捉住她的脚腕,丈量着大小,确定给她定制的脚链不大不小,刚刚好套进去。
有一条脚链私心定制了小铃铛,等之后做的时候,就要给她套上那条。
铃铛作响,光是想想,陆卓衍耳朵尖就微微发热,可耻地起了反应。
从旁边扯过被子盖住腿,以免被她看见取笑。
“你在想什么?”棠月见他久久不言,视线盯着她的脚,像在走神,有些好奇。
“没什么,闭上嘴,卸口红了。”陆卓衍老神在在地抻了抻腿。
“哦。”棠月躺平,任由他操作。
冰凉的化妆棉贴上嘴唇,唇瓣随着他手指的力量动作,时重时轻,来回反复。
棠月不耐烦他继续玩,抬起脚,作势要踢他。
尚未动作,阴影倾身靠来,化妆棉抽走,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唇。
在棠月睁眼时,嘴里尝到了化妆水的味道,一把推开他。
“化妆水啊,陆卓衍,都吃进去了。”棠月抹了抹嘴唇。
陆卓衍脸撇到一旁,藏了眼底的笑意,“味道好怪。”
棠月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好烦啊。”
“没办法,没了口红你的嘴唇看着没那么红,我就想着给你人工染色。”陆卓衍转回头,双手一摊,理直气壮。
人工染色?
如果没有不好喝的化妆品,陆卓衍是不是准备给她亲秃噜皮,满嘴血,不然她想不到怎么才能人工染色。
恍神的功夫,陆卓衍给棠月卸完了妆。
棠月微微直起身,看见垃圾桶里一堆卸妆棉,无奈道,“陆卓衍,你真败家,卸妆棉不是你这么用的。”
“切,我乐意。”陆卓衍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头发。
“手机的数据线在哪儿,我那根在客厅,不想出去拿。”棠月趴回床上,懒洋洋地问。
“床头柜呀,傻子。”
“哦。”
棠月匍匐前进了两步,伸手去够床头柜,就要拉开,陆卓衍突然想起来什么,心想,坏了,上次买的避孕套在里面。
只听床头柜抽屉被拉开,塑料盒磕到柜体,发出一声响。
过了一会儿,盒子掉回柜子,柜门阖上,棠月穿着拖鞋,抱着睡衣,“我洗澡去了。”
陆卓衍盯着紧闭的浴室门看了一会儿,单手撑着床,随手把毛巾扔到椅子上,头往后仰起,靠着床头,碎发散落在额头两侧,凌乱地支楞着。
手里捏着星空灯的开关,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关灯,星空银河闪现又消失。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他靠着床头,手往下伸,半眯着眼睛,视线随意一瞥。
目光凝住。
深蓝色床单上,规规矩矩地躺着避孕套的盒子,正面写着‘安全超薄’字样。
是没放回去……
还是?
她什么意思?
第86章 不讲理
年底工作忙, 加上年会一堆事,平时还要照顾棠月,接送她上下班, 陆卓衍早前特别忙,严重缺乏睡眠。
棠月的腿还没恢复,之前又是找虐猫人, 又是天天加班处理那些猫尸,同样缺乏睡眠。
难得周末,除了晚上要和薛羽一起吃饭, 白天他们睡了个昏天黑地。
棠月的生物钟是早上六点半,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和陆卓衍在一起后, 生物钟被严重打乱, 平时要赖床到七点半,今天更是不想起床。
先醒过来的是陆卓衍,闭着眼睛, 从被子里伸出手, 在空中晃了晃,终于捞到手机, 拿到眼前, 掀起眼皮瞭了一眼,九点半。
还早。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 陆卓衍垂着眸子看她的后脑勺, 乌黑的头发铺在枕头上, 有些贴着白皙的脖颈,看得人心痒痒。
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陆卓衍懊悔不已,怎么就在她洗澡的时候困得睡着了呢。
她身上的伤疤都好了, 不需要再抹药,还洗这么久的澡,害得他都睡着了。
什么都没做成。
不过她洗澡快,也做不成,那会儿他很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确实没心情。
脑子里装着事儿,从老爷子那儿拿来的文件看完了。
里面包含了父母的账本备份,就是他过去见过的账本,从傅昂成立公司开始,老爸总共为他支出过六笔账目。
最低三百万,最高两千万。
也难怪后来老妈生气,指着老爸的鼻子骂,“钱投进去听不见一个响,就是用来堵窟窿,我找了会计要去帮你弟弟算算账目,你拦我?傅霆,我当我会害你吗?”
除此之外,老爸在他初三那一年频繁往返于慈山和桐城。
订购机票和酒店都走的是助理账户,看样子老爷子动用了一点手段查到了助理头上。
不是说警察结案就算了吗?
口是心非的老头子,明明查了这么多,还想要瞒着他什么。
怀中的人身体抖了抖,陆卓衍伸手过去圈着棠月的腰,把人抱紧,另只手拍着她的胳膊安抚。
最近怎么回事,她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
“阿婆……”
“妈妈……”
在他有节奏的安抚下,棠月闭着眼睛,再度睡去。
由于她背对着他,陆卓衍没看见她眼角滑过的一滴眼泪。
如果看见了,他该会猜测——
膝盖被人踢到骨裂,仍旧凶狠反抗歹徒的女人,打针也好,缝合也罢,任何与身体疼痛有关都不会哭的女人。
在梦里因何流泪?
等陆卓衍再度醒来,怀里空空如也,盯了会儿天花板,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揉了揉凌乱支棱的头发。
卧室内,窗帘紧闭,半丝阳光都透不进来,元宝前爪踩着陆卓衍的胳膊,伸了个懒腰,喵呜着打呵欠。
“你这家伙,怎么进来的?”
刚问完,布鲁在床边汪汪两声,找寻存在感。
“姐姐让你们陪我睡觉?”说到这里,陆卓衍腕骨盖着眼皮,懒洋洋地笑起来,在月牙糖也发生过一次。
棠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那天陆卓衍很累,迫切需要一个午觉补充精力,他们那会儿还没睡在一张床上,缠着她讲故事。
但棠月不擅长讲故事,因为棠阿婆喜欢听课文的关系,她也只会背课文,于是随便背了两段课文,陆卓衍就睡着了。
她离开房间时,把布鲁和元宝留下陪他睡觉,还叮嘱,“乖乖陪/睡,别吵他。”
厨房传来声响,让他一时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