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柳韵十分健谈，看得出来是在刻意找话题，但又处处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电影永远是时漫最乐于分享的话题，借着这个机会和柳韵聊了起来，也就渐渐没有了方才的拘束。
服务员进来上菜，一道一道摆在桌上，都是些十分精致的特色菜。
馄饨摆上桌时，许京言特意将它放在了时漫的面前。
“是这家的招牌，你尝尝合不合胃口。”许京言说。
当着柳韵的面，时漫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柳韵有自己固定喜欢吃的特色菜，所以只吃了许京言为她点的那几道，她吃的并不多，像是有意在控制进食量。
时漫望着自己面前那几道自己点的菜，面露愁色。
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京言要对着她点的菜蹙眉。
单从菜名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了菜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些菜都是辣的。
而她尚且在住院吃药，辛辣是严令禁止的。
不过还好还有许京言为她单点的那份鲜肉馄饨，时漫捧着那碗馄饨吃了一些，味道的确好。
好到让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见她在发呆，许京言往她碗里夹了一颗虾仁，时漫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对着许京言木然地一笑。
“刚才在想什么？”许京言问。
时漫摇头：“没什么，这馄饨还挺好吃的。”
许京言明显不信，却也没再过多地过问。
饭吃到一半，柳韵放下筷子，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我们再点几个菜吧。”
时漫和许京言同时一愣。
许京言：“还有别人要来？”
柳韵点头：“嗯。”
许京言闻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现阶段许京言不想太见的人出现在了包间。
唐晋清推门进来，他像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的，头发有些乱，却也别有一种别致的慵懒感。
领他进来时，服务员被他迷得露出了少女娇羞的表情。
他向后捋了下头发，直接坐到了柳韵的旁边，热络地说：“姑姑，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您又漂亮了。”
“原来还知道很久没见我了啊，还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姑姑给忘了呢。”
唐晋清笑：“哪敢啊。”
“最近在忙什么？”
“无非就是投资呗，”唐晋清轻叹，“最近圈子里有点乱，就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儿干。”
柳韵很喜欢这个侄子，听得也很认真，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饿了吧？”
“是啊，赶飞机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唐晋清看了一眼对面的时漫，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许京言率先抢答，“我老婆的事情不用你挂念。”
时漫：“……”
好丢脸。
她自觉丢脸地低下了头。
一旁柳韵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和唐晋清如出一辙。
“你从小就喜欢逗他。”柳韵对唐晋清说，全然是玩笑的口吻。
“毕竟和小聿相比，我更喜欢小言这个弟弟嘛。”唐晋清勾唇一笑，饶有兴趣地说，“明明小时候很黏我的，长大之后刻意跟我疏远了。小言，你知不知道我是很伤心的。”
唐晋清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许京言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聿？”时漫好奇。
“是我弟弟。”许京言说。
“没错，”唐晋清轻扬眉尾，“他亲弟弟，我的另一个表弟。”
“哦，这样啊，”时漫从来不知道原来许京言还有个弟弟。
“改天带你见见他。”许京言说。
“好。”时漫说，“师兄，你怎么有空来这，难不成是因为剧组出事来的？”
唐晋清无奈：“我的好师妹，好赖是我们自个儿剧组，明知道剧组最忌讳这个，说点儿吉利的成吗？”
时漫略带歉意地吐了吐舌头。
“虽然剧组的确是出了事情，”唐晋清看向许京言，“但是好在小言挺身而出，人也没什么大事，拍摄还可以照常进行。但是……”
唐晋清把目光转向时漫：“其实是我这次有个好消息带给你。”
时漫有些意外：“好消息？”
*
饭吃得差不多了，柳韵打发兄弟俩去买单。
“买单一个人去就行了，用不着两个人都去。”许京言不满地说，“清哥去吧。”
“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唐晋清反笑。
“你们俩一起去吧，”柳韵催着许京言起身，“记得戴口罩，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京言不太情愿地起身，戴上口罩和鸭舌帽，正准备往外走，却看见唐晋清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走啊。”许京言回头说。
“多大的人了，买个单也要我跟你一起去啊。”
“别逗他了，”柳韵笑道，“快去吧。”
“既然姑姑说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唐晋清倒是很听柳韵的话，麻利起身，攀上许京言的肩膀一同往外走。
“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啊？”唐晋清关心地问。
“不劳你关心。”许京言推开唐晋清的手。
“我好歹是你哥。”
“只是我哥。”
……
两人出去之后，包间里只剩时漫和柳韵相对而坐。
时漫犹豫良久，决定把自己和许京言的婚姻状况实话实说：“阿姨，其实……”
“阿姨？”柳韵笑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
一顿饭下来，时漫觉得柳韵是个很善良的人，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简直好得没话说。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愧疚。
“其实我和京言……”时漫不想有所隐瞒，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她和许京言的这段婚姻。
“小漫，”柳韵握住时漫的手，真诚地盯着时漫的眼睛，“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我……”时漫望着柳韵的一双桃花眼，目光有些闪躲，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点了点头，“也许是喜欢的吧。”
“那就好，”柳韵说，“请你以后继续喜欢他。”
时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显得有些局促。
柳韵轻叹：“他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自认为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也就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去国外读书也是为了满足他爸爸的心愿，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后来他突然跟我说要当演员，我吃了一惊。”
时漫认真地听着，本来心里闷闷的，可是这会儿好像突然吹进去了一阵风。
“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体尝，”柳韵的眼眸微垂，忽然缓和，“不过幸好他遇见了你，才能体会到爱情的滋味，也开始觉得人生有趣了。小漫，我要谢谢你，我没能教给他的东西，从你这里得到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拜托你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很喜欢你，只是可能很多时候没能恰当地表达出来，以后他会慢慢学会的，给他点时间好吗？”
时漫：“嗯……”
沉闷的胸膛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淌清澈的泉水浸润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里，暖意在慢慢滋生。
若寒冬里冒出嫩芽，眼底忽然酸涩。
少年时代的时漫大概如何也未曾想象过，自己未来的时光里会遇到许京言。
因为他的出现，自己的生命里也透进了一束澄澈的光。
“真是个好孩子，”柳韵温柔地抚摸着时漫的脸，“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呢，可惜两个都是儿子，以后你有空就常来找我玩，好不好？”
“好，阿姨。”
“还叫我阿姨？”
时漫笑笑，舔了下嘴唇，不太熟练地喊了声：“妈。”
“哎。”柳韵欣然应下。
柳韵在傍晚时乘飞机离开了这里，时漫和许京言在机场送别她，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许京言住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宣称的是那家私人医院，就算他离开也没有人知道。
保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时漫从车上下来，许京言也跟着下来。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时漫说。
“我没说我要回去。”许京言往时漫面前移了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她。
居然很有压迫感。
时漫生硬地别开头，本能地检查附近有没有镜头，一边说：“别开玩笑，你身上还有伤呢。”
“没开玩笑，我的伤不碍事，已经快好了。”许京言说。
“伤好了那就回剧组去拍戏。”时漫回过头正对着许京言，恍然一愣，这才发现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尽管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可时漫就是感觉到了许京言并不高昂的情绪。
似乎从在机场的时候就一直漫延到现在。
许京言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到最后只淡淡地说：“好。”
时漫将信将疑地身体前倾，从下往上盯着许京言的眼睛，为了能更清楚地看到许京言的表情：“真的假的？”
“你是导演，我听你的安排。”
时漫突然感觉有些愧疚，扬起嘴角，浅浅一笑：“算啦，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孔靖跟我说过了，这几天暂时改拍别的场。辛苦啦，我的男一号。”
说完，时漫眼睛弯弯，温柔之中带有一丝宠溺。
许京言忽然心脏一颤，身体中瞬间充满暖流，抬手握住时漫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时漫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挣开，身体慢慢放松下去，靠在许京言怀里，在以往熟悉的味道里闻到了浓郁的膏药味。
方知他的淡然不过是粉饰疼痛，一笑盖之。
只为能无条件臣服于她，完成属于她的作品。
渐渐地，一抹红晕轻染时漫面颊，她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第33章 33
时漫和许京言出院在即。
赵欣雨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就看见你侬我侬的俩人，又想起自己家里的那口，心情不上不下的。
“我说你们两个，”赵欣雨靠在墙边，“出院之后要不要收敛一点儿？”
许京言：“我们是合法夫妻。”
赵欣雨：“……”
我说你真是油盐不进。
“你们是合法夫妻没错儿，但是啊，你也要为时漫考虑考虑吧，你粉丝那么多，现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结了婚的老婆，你们俩还在同一个剧组里，你觉得这对时漫来说好吗？”
许京言沉默。
“你说得对，”许京言说，“是我考虑不周到。”
“就是啊，你现在是流量艺人，跟素人没法儿比了，一举一动都要考虑粉丝。你喜欢她，可是不代表你的粉丝会喜欢她，比起公开关系，现在不公开才是最佳选择。”
“嗯……”许京言似乎有些泄气。
他分明很想公开和时漫的关系，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
虽然他没有刻意营造自己是单身人设，可之前没有任何绯闻，私下也通常是一个人，大多数人都认为他还是单身状态。
尤其是粉丝。
对于一个天降“嫂子”，大多数粉丝震惊之余基本上是排斥。
公众人物最怕舆论的力量，无论是对许京言还是对时漫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们必须选择暂时对外隐瞒婚姻事实。
“我们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尽快公开吧。”许京言对时漫说。
时漫看着许京言，像是在发呆，回神过来，摇了摇头。
“？”许京言不解，“你还是不愿意吗？”
时漫淡淡地扯了个笑：“对不起啊，我暂时还没想好。”
“时漫……”许京言欲言又止。
赵欣雨看出时漫的心思，站出来解围：“再等等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有人都需要消化，包括你和时漫。”
时漫的手机响了，她边往外走边说：“我先接个电话。”
许京言沉默着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赵欣雨说。
许京言：“什么秘密？”
“就是……”赵欣雨说，“结婚这件事情，我是说真的结婚，对时漫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
出院的日子在同一天，两大主创回归，剧组放假半天，盘了个局热烈欢迎。
地方还是在影城，就王子华他们几个经常去的那个酒店。
剧组提前让酒店留了个大的宴会厅，除了实在有事儿走不开的没来，几乎全都来了，浩浩荡荡全组上下几百人，属实壮观。
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还问他们是不是杀青了。
“这才哪到哪啊，”王子华豪爽大笑，“我们这是欢迎导演回家。”
服务员不禁感叹：“你们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么，”王子华说，“我拿导演当我亲妹妹。”
服务员笑着恭维了几句，把菜上完就退了出去。
时漫不在的这几天里，全剧组跟打了鸡血一样，进度是一点儿都没耽误，就盼着时漫回来能好好交代。
时漫和许京言姗姗来迟，两人前后脚进来，有点儿刻意避嫌的意思。
包厢里扯了个巨大的横幅，进门就能看见，特别明显。
“嚯，”时漫不禁感叹，“这阵仗也太夸张了。”
王子华迎上来：“这才哪到哪，时导，欢迎你回来，全组人可都盼着你呢。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是一点儿没敢偷懒，比你在的时候还认真。”
“是吗？”时漫乐了，“早知道我晚几天回来了。”
“唉哟，你可别，”王子华双手合十作告饶状，“你这一走啊，我们才发现还是你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往旁边瞅了孔靖一眼。
孔靖：“王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啊！我哪点比不上漫姐了？”
王子华笑着摇头：“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哦。”
众人笑成一片。
“行了，都入座吧，”唐晋清说，“知道大家都饿了。”
“好嘞！谢谢唐总！”王子华说，“一会儿我多喝两瓶，唐总可别心疼啊。”
“管你喝个够。”唐晋清说。
“得嘞！”
众人入席，欢迎宴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