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总想勾引我——深巷有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40:06

  梓萱望了眼匾额,一个字都没有。
  德祥推开门便退到了一侧。
  门内的人背对她站着,梓萱抬起手,身后的人立刻会意,她独自踏进殿内。
  屋门应声而关。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在三天前被冻结了一般,谁也不敢凿下破冰的第一锤,生怕会伤到对方。
  “对不起,那天我失态了。”
  “你为这与我道歉?”秦铮回头。
  “不然呢?”她试探他。
  “沈约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不是黄萱萱的?”
  梓萱心底一骇,纵然她早已料定,以秦铮的心智,必能堪破不少前事,可还是没想到,他能将事情拼凑到这一步……
  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可不等她开口,秦铮忽然一笑,“是在普济寺火灾之后对吧。”
  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逼得她忍不住后退。
  “便是从那时起,他看你的眼光忽然变了,”他抓住她的手腕,“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比他差在了哪里,细算起来,我跟他唯一的差别便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原本的黄萱萱,是不是。”
  他握着她的手依旧温暖,梓萱闭了下眼睛,“是,你都猜到了。”
  “可惜没等到你亲口告诉我,”他自嘲道,“那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害你无辜在大喜之日坠下高台,险些丧命……”
  她的手抖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掌心,“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况——”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我今天,不是有意要你在弟妹间难堪,我——”
  他止住她后面的话,“你不必同我解释,既然决定走帝王之路,便有许多不可为他人道的无可奈何——我不怪你,但你要补偿我。”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教她心下一松。
  “好,一言为定。”她凑到他耳边,“太妃安葬之后,我去东宫找你。”
  秦铮侧眸看她,眼中却并无喜意。
  “好,我等着你。”
  ***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秘密天地。
  整个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得出完全凭着主人的心意摆布,没有半点章法,却让每个置身其中的人生不出半分距离感。
  好像只是站在这里,便已被这个世界接纳。
  “原来她的名字叫何晓兰。”
  翻过手中的札记,梓萱轻声道。
  站在梯子上的沈约将书架上的最后一本札记递给她,“殿下的本名就是梓萱吗?”
  梓萱点头,转身做到阳光下的躺椅上,“我没想到,她把……我们原本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的一点一滴,全都写下来了……”
  就好像生怕被遗忘了一样……
  不知道是怕那个世界被忘了还是原本的自己被忘了……
  “殿下想念原本的那个世界吗?”沈约逆光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想念吗?那个没有家人关心她,所以也没有亲情束缚,连朋友都寥寥无几的世界,可从来没有一刻如这过往的三年一般让她感到了无希望。
  她确实一直在往前走,而且渐渐地,似乎也看到一点希望了——可好像,她也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时卿,你还恨她吗?”
  不需指名道姓,他们之间心照不宣。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能给她她想要的爱就好了。”
  梓萱从躺椅上抬起头,然而浅薄得发白的日光中,只能看清眼前浮动的微尘,看不清此刻对面人的表情。
  “时卿,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能比毓莘更像一个独。裁者就好了……
  “你知道上官婉儿吗?”
  电光火石间,沈约便对她的意思了然,“殿下想臣做桃源的上官昭容。”
  指尖摩挲过那一页页已经起了毛边的纸页,梓萱道:“如果我遵循桃源历来的游戏规则,顺从所有贵族的意愿和你成婚——那我走的路和毓莘到底有什么不同?”
  只有这间房子的窗户做得格外大,才能让日光一丝不漏地倾泻而入。
  梓萱望了眼窗外,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都是一样的争权夺利,一样的不择手段,到最后也是一样的结局,成王败寇而已。
  “我之所以是我,就因为我不认可这套规则,你追随我,是否也因如此呢?”
  说到最后,她直直地看向他,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云彩,遮去了日光,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臣追随殿下,是因为殿下心中始终有对弱者的怜惜,并且不认为他们生该如此。”
  “他们不该如此,你也一样,时卿。”她从躺椅上起身,仰头看向梯子上的他,“时卿,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将他从我心中舍去。与这样的我成婚,你心里真的不会觉得不平吗?或许,将来我们还会有子嗣,可我却要强迫你辅佐我与秦铮的女儿成为下一代皇帝,你心里不会有怨吗?”
  她抬手打断他开口的动作,“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你已经习惯了,可以做得很好?
  “可这是在扼杀人性……”
  她对他笑了笑,“你真的觉得一个能心安理得的阉割身边人的人性的君主,是你真心想要辅佐的人吗?”
  “殿下,”他从梯子上走下,“臣承认,如果今天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臣,臣看着他,会生出殿下所言的心情,但是——”
  她放到他掌心的玉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沈约颔首,再次抬眼时,眼底一片晦暗难明,“殿下……”
  “你没有认错,这是我桃源使君的信物。”梓萱抽手,“当日魏叔叔冒死从宫中带出的一共有两块令牌,如今,我都托付给你了。”
  “时卿,这就是我的诚意。我会为秦铮虚置后宫,但不会因为情爱将调动宫中禁军的权力交给他国之人。”
  握着手中的玉牌,沈约微微敛眉,“殿下就没想过,他日若臣成家,有了他人的子嗣,心可能就难再如此坚定了。”
  梓萱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我不能因此就抹杀你的人性,让我们提前沦为权力的棋子,到最后,再给这世上添一对怨偶。”
  “殿下,还真是一场豪赌。”他微微一笑。
  “不然,我凭什么赢毓莘呢?”
  他撩袍,在她面前跪倒。
  “臣,愿不辱命。”
  ***
  出殡那日,下了一场绵绵细雨。
  皇帝不管百官劝阻,亲自扶棺。
  等车马回驾时,已是深夜。
  恒安立刻迎上前,“殿下——”
  秦铮连看都没看他,便大步向寝殿走去。
  “殿下,更深露重的,要不您先换身衣裳。”
  然而秦铮充耳不闻,“她晚饭吃了吗,现在还在东宫吗,母后有没有刁难她……”
  他忽然停住脚,整个人被眼前猝然涌现的红色吞没了。
  殿内的横梁门楹,处处挂满了红绸,整个东宫满宫镐素,却唯独这一隅,挂着红色的灯笼。
  可他心底却生不出半点喜悦。
  秦铮低头苦笑,这一天,还是来了。
第108章 喜喜
  殿内龙凤喜烛正在燃烧,看得出是仓促布置,细微处总还有失妥当。
  可这已经几乎与他的梦境重合。
  秦铮放慢了脚步,忽然不敢再靠近。
  他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她做这个使臣,亲自来青塬,不只是为了通商谈判,还为了亲自来和他了断。
  为此她不惜在宴会上利用他的感情逼他决断,可又在见到他之后心软——他都清楚。可他也清楚,她的心软也只是一时而已,只不过是再偷得半晌贪欢。
  以她的性子,必然要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再去同别人成亲。
  这场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洞房花烛,就是她给他的补偿,也是最后的了断。
  他第一次恨她心狠。
  灯花悄然炸开,面前忽然出现一双红绣鞋。
  秦铮抬眼,对方握住了他的手。
  他没有抽出手,任由对方握着他的手捏住了扇柄,将挡在他们面前的那柄宫扇缓缓放下。
  梓萱仰头望着他,他看着她,却久久没有开口。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任由眼底的痛苦浮出水面。
  抬手捧住他的侧脸,梓萱道:“今日的安排我已经和你父亲交过底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他眼底仍没有半分欢喜,梓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我知道你今天肯定没有心情的,只是我明天就要启程回桃源了,我——”
  秦铮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秦铮?”他身上的悲伤几乎让他颤抖,梓萱一把推开他,“发生什么事了?你——”
  “等我一下。”他打断她,转身便走。
  再回来时却是换了一身红衣,赫然是太子的吉服。
  梓萱还站在原地。
  在桃源时,他也总是穿朱衣的时候多。
  他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不需要红绸,我牵着你的手,我们再拜一次天地。”
  梓萱点点头。
  他唇角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然而梓萱拉住了他,秦铮回头,笑容瞬间退去,眼底沉重得仿佛等待“斩”令的临刑犯。
  “我不想你这样心事重重地和我拜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要现在说吗?”他笑道。
  “秦铮,不要这样……”梓萱心底一痛,直接将宫扇扔到一边,“我们还有以后,还有念慈,还有未来许许多多可期……你这样我会害怕,好像你已经要放弃了……”
  “这件事是由我说了算的吗,”他仍然笑着,“萱儿,到这一步,你如何还想把这出戏唱下去,就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梓萱重复了一遍,顿时火冒三丈,“秦铮,我跟你说过吧,我最讨厌你这样不阴不阳地跟我说话!你以为我跟你唱的是什么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眼底的答案不言而喻。
  梓萱心底一酸,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原本,我是有这样打算过……只是,我又改变了主意。秦铮,我舍不得你。”
  然而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张脸上半点变化也没有。
  梓萱放开他的手,入眼皆是朱红,倒让她想起三年前了。“这只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自然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要是你真碰了别的女人,我们就桥归桥,路归——唔!”
  最后一个字被他堵在喉间。
  梓萱本能地挣了两下,根本撼不动他分毫。
  秦铮勾着她的腰,将她抵在香案上,微微放开她,“怎么,现在不说要我顾念子嗣,江山为重的话了?”
  静谧的室内,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我顾念我的江山已经很累了,你自己的江山就自己顾吧。”
  秦铮闻言一笑,“你现在对我倒有些皇帝的样子了。”
  心里咯噔一声,梓萱迟疑道:“你是怪我对你太冷漠?”
  “不是,”他笑着抱住她,“我很高兴,你不再把自己当做我生命里所有苦难的始作俑者。”
  “秦铮……”
  “你不会相信的,”他扶着她腰的手微微颤抖,“我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一把打横抱起了她。
  几步将她放在香案前的蒲团上,秦铮握住她的手,“我们拜堂。”
  他眼底的热切仿佛能融化一切,梓萱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抛开一切繁文缛节,当场把我吃了呢。”
  “嗯,”他却答得一本正经,“其他的都可以省,只有这一步,萱儿你得赔我。”
  “还讹上我了。”她说得小声,却没有任何迟疑。
  三拜之礼,敬告天地,恩顾父母。
  连对拜之时,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梓萱取笑他,“还怕我跑了不成,我也跑不过你啊。”
  低头时,他已经解开了她领间三颗扣子。
  脖间阵阵痒意,如同小鹿舔舐林间含露的嫩叶。
  “秦铮……”
  他熟练地除下她头上的凤冠,解开她身上的霞帔,翟衣。梓萱抓住他的手,“太子你洞房的经验很丰富啊。”
  秦铮应得漫不经心,“梦里已熟能生巧。”
  梓萱心底一酸,等回过神来时,已被他剥得只剩一件肚。兜。
  她揪住他的衣领,“婚床离你也就十步而已!”
  “等会儿就去。”
  “等——”
  他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却迟迟不闻雨声。
  小鹿离开引他误入林中的嫩叶,转而向丛林深处奔去。
  雷声越疾,他奔得越快,不知不觉中竟冲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温暖驱散了寒意,雨声轰然落下。
  秦铮猝然起身,梓萱轻飘飘地软在他怀里,任由他将她抱到榻上。
  “马都骑的那么好了,怎么一点本事不见长呢。”
  她靠在他怀里白了他一眼,“只怕我真见长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秦铮笑了一声,“下。面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倒是硬起来了。”
  “你——”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明夜一别,再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原本想骂他的话都烟消云散了,梓萱叹了一声,她偏偏就吃他这一套,“不会太久的,不出半月,一切就会尘埃落定了。”
  他拥着她的手紧了紧,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看出他没出口的话,梓萱笑着吻了吻他的眼角,“怎么,太子殿下是准备鸣金收兵了吗?”
  “在床上的时候不要叫我太子。”
  一束阳光忽然照进洞内,盘桓了许久的小鹿连忙寻着光亮追寻而去。
  然而前路却并非一片坦途,黑暗中看不见的坑坑洼洼将小鹿折磨得不轻。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终于眼前豁然开朗,山明水秀,鸟语花香,全都映入眼中。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会再有波澜。
  ***
  天光蒙蒙亮起,秦铮坐起。
  映入眼中的却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喜烛红绸都已消失,连榻上都已只剩他一人。
  ——就好像他无数次梦醒时一样。
  “恒安,恒安!”秦铮翻身向殿外走去。
  “你昨天放了他的假,不记得了?”
  秦铮猛地站住。
  梓萱从屏风后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这样子,倒是和我第一次在青楼见你时不相上下。”
  秦铮转身便走,梓萱笑着从后面追上来,“生气了?恼羞成怒了?你那时候也是一睁眼就叫恒安来着,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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