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胳膊紧紧环住大腿,头扎在胸口。林雾仔细观察,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
很快,奔驰停在面前,一个穿着黑西服气场强大的男人从后座下来。
正在林雾想要和他交涉的时候,发现江尘居然从驾驶座下来了。他穿的没那么正式,灰白色的风衣随风而起。
江尘和赵冀舟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一白一黑,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阴冷狠厉。
林雾在见到赵冀舟的那一刻才彻底明白孙澄口中“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是什么样,而此刻,她有无穷无尽的庆幸,庆幸江尘不是这样的人。
江尘微愣片刻,笑着说:“是你啊。”
他丝毫不掩饰与她认识这件事,惹得赵冀舟也多看了林雾两眼。
赵冀舟没多言,脱下外套披在于胭身上。于胭睁开迷离的双眼,娇气地称呼他:“赵先生。”
赵冀舟懒得拆穿她,或者说,他很享受她假装很依赖他的这个过程。他用外套把于胭包好,单手给她抱了起来。
于胭歪头指着自己扔在路边的手提包和高跟鞋,赵冀舟无奈,弯下腰把东西捡起来,单手紧紧护着她。
林雾看着于胭立刻在赵冀舟的怀里缩成了一小团,白皙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赵冀舟直接把她抱到了后座。她立刻娇羞着环住他的腰,趁着这仅有的一点儿醉意扎进他的怀里。
林雾看到于胭上车了,心也就放下了。她看了眼江尘,说:“那我就先走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可她没有立场问。
江尘优雅地抬手看了眼表,“你确定你还回得去?”
林雾心如死灰,她只能去开间房了。
江尘拉开车门,对赵冀舟说:“二哥,这姑娘回不去学校了,我得顺路安顿一下她。”
林雾茫然地看着江尘,他扭身对她说:“先上车。”
林雾摇头,她视线落在自己的电动车上。
江尘会意,帮她把电动车挪到街边的门店前面。他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做起这事儿来倒也是游刃有余,也没有丝毫对林雾的忧虑的不理解和鄙夷。
“明天早上我送你过来骑车好不好?”
林雾顿了一下,点头。
江尘怕她觉得后座有人不自在,特意给她拉开车门,护送着她进去。他上车后,对赵冀舟说:“二哥,我先送你们回去吧。到时候还要借一下你的车,我得把这姑娘安顿了。”
林雾闻言,手不自觉地攥紧安全带。
赵冀舟单手环着于胭,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随你。”
林雾好奇地透过后视镜瞄了眼于胭,她像一只慵懒的猫乖乖地趴在赵冀舟怀里。
江尘把赵冀舟和于胭送到家之后,才带着林雾去酒店。
途中少了两个人,林雾明显放松了很多,肩膀都舒展开。她不由得好奇问:“刚刚那个人,你叫他二哥?”
江尘没多解释,“他在赵家排行老二,按辈分,我得叫他一声二哥。”
“那你呢?”
“我什么?”江尘单手把方向盘打转。
“你在你们家排行老几?”
江尘顿了一下,“第三,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林雾早已经把他是私生子这一茬儿抛掷脑后了,“那你一定很幸福,不像我,从小就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江尘轻“嗯”了一声,规避掉这个话题。
“那你今天怎么会来?”她指跟赵冀舟一起。
“二哥喝了点儿酒,不能开车,我恰好也在,就做了个司机。”
“你呢,怎么和于胭在一起?”那时候,赵冀舟的那些兄弟还对于胭提名道姓,谁也没想到,后来大家都要称她一声“嫂子”。
“我家教回来,看她一个人在路边。”
“对了,我……”林雾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家普通的酒店,或者青旅什么的。”
江尘:“二哥说感谢你,让我照顾好你,花的钱都算在他头上。”
林雾安分坐下来,赵冀舟在车上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什么时候说这些话了。而且他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能说出这话。
林雾知道,又是江尘在维护她敏感的自尊心了。
林雾出来也没带身份证,就凭借着“黑户”住进了北城最好的酒店。她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包,不免觉得寒酸。
林雾跟着江尘踏进迷宫似的酒店,他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刷卡带她进去。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找我,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骑车。”
林雾木讷地点头。
“好了,休息吧。”江尘退出房间,顺带着要把房门关上。
林雾闭上双眼,那门突然又打开了,“对了,你大创的项目改的怎么样了?”
林雾:“……”
江尘轻笑着问:“不是说好有问题找我的吗?我等你的修改后方案等了好多天,愣是没收到。”
林雾沉默不言,她才不会说自己为了躲他才没把文件发他。
“你困吗?”江尘问。
林雾条件反射地摇头。
后来,江尘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两人窝在写字桌前面研究起了林雾的大创项目。
江尘只有在碰到自己感兴趣的学术问题才会滔滔不绝,他用笔敲打着电脑屏幕给林雾指出问题。
林雾有些失神,橘色的灯光下,他这个人格外温柔,就连他的声音都像浸过春水。
江尘用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逗她,“上课走思,回去把题抄十遍。”
林雾手捂住额头,她一霎那鼻尖酸涩,她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一颦一笑都能钩住她的心弦。
江尘看她眼中起了一层水雾,眼中满是自责,“我打疼了?”
林雾摇头,吸了吸鼻子,“刚打了个哈欠,有点儿困。”
江尘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他起身收拾东西。
林雾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随即又骤然松开。她呆滞地说:“讲完吧,我想听。”
江尘发现小姑娘倒是很认真,她强打着精神,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时不时还提出一个有价值的问题来为难他。
后半夜,江尘接了个电话,他去套房外面说了两句。他也没觉得自己说了多长时间,再回来,林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手里还拿着笔,笔迹不小心画到了胳膊上,弯弯曲曲的两道痕迹。
江尘心在这刻化的一塌糊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奢望。
他嘴角挂着笑,沉寂两秒,用手轻轻晃她的胳膊。
林雾睡得不沉,晃两下就醒了,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江尘声音有些沙哑,“去床上睡?”
林雾耳根立刻晕染上一道彩霞,她惊慌失措地道歉,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定刚刚那个睡姿自己没流口水才算安心。
“太晚了,去睡吧,有不懂的微信问我就好。”他顿了一下补充,“不用刻意躲着我,我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原来她那点儿小心思在他这被看得一清二楚。
林雾抿唇说好。
江尘推门出去之后,林雾刚刚的那点儿睡意已经被消磨干净。她无聊,心又静不下来继续改大创项目,只好站在阳台上发呆。
北城的夜色很浓,灯光璀璨,林雾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入到这夜色之中。
第7章 尘雾
林雾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望着璀璨亮丽的天花板,她骤然低头,看着裹在自己身上白花花的被子,昨晚的记忆才在脑海里丝丝回炉。
林雾爬下床,捂着脸沉思了两秒,简单拢了拢头发,立刻去开门。
门开的刹那,江尘的手正好保持着要叩门的姿势。他轻笑一声,收回手,解释:“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怕你迟到,所以早些过来叫你。”
林雾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手机可能没电了吧。”
昨晚她站在阳台上胡思乱想了一阵,收到了孙澄的电话炮轰。孙澄问她怎么还没回宿舍,林雾条件反射地去扯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什么目的。她说给乐乐补课回来的晚了,就在附近开了间房。
孙澄叮嘱她注意安全,就挂了。
电话挂断后,林雾就顺手把手机扔在了阳台的茶桌上。这么消耗了一晚上,估计手机是关机了。
“你先收拾收拾,我去下面等你,一会儿带你吃早点。”
江尘说完这话,林雾才意识到他换了一身衣服,昨晚他穿的是灰白色的风衣,今天倒是换成了一身深蓝色的西服。
林雾轻轻点头,要关门,江尘突然拦住门,“你手机,我帮你冲下电?”
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林雾把手机递给了他。
直到江尘离开,她去洗漱的时候,昨晚的门才抽丝剥茧一般在她脑海里回荡——
昨晚那个梦应该算一个噩梦吧。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似乎是在一个酒吧,也许是舞厅。里面音乐声震天,各色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雾记得自己被一群穿着暴露的女人层层包围,她们似乎画着精致妖艳的妆容,对着她手舞足蹈,逼着她站到台上跳舞。她一扭头就看到了地下坐在卡座里的江尘,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再然后,所有人的脸都旋转到了一起,面目狰狞……
林雾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甲恨不得嵌入皮肉里。
她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心口还泛着细碎的疼痛。低头将凉水拍在脸上,人才渐渐清醒。
洗漱完收拾好,林雾就乘电梯下楼了。江尘原本是坐在那休息,一抬眼看到她倒是立刻站了起来。
他简单对她招了一下手,她见他松弛的模样,在电梯口呆滞住,他反而率先朝她走过来。
“早饭吃什么?”
林雾受那个梦的影响,心里有些别扭,低着头拒绝他:“不吃了吧,我想先回学校了。”
江尘也没多说:“那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去昨晚那吧。”
她要去骑车。
早上的天气不错,他们出来的比较早,没赶上早高峰,路上的车也没那么多。车顺着光开,阳光透过车窗射了进来。
江尘侧目看她,她一路上沉默不言,头倚在靠椅上,眯着眼。
他发现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下形成层层阴影。小姑娘的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江尘修长的手一勾,把遮阳板放下来,光线立刻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她错愕地睁开眼,又看了眼他,像迷失方向的森林小鹿。他说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到了他叫她。
她忽然觉得很安心,竟真的睡着了。
林雾这次睡得时间不长,但很踏实,以至于被江尘叫醒的时候她还有种想要赖床的感觉。就像当年上学的时候,她不想早起就赖床撒娇,等着父亲林志坚哄她一样。
江尘是把车停下来才发现她真的睡熟了,小姑娘睡着的样子很恬静,窝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化妆,倒是素得干净。
他对这副安静恬淡的画面产生了眷恋,他坐在那远远看着她,觉得岁月静好、时光柔美,不忍心把她叫醒。
他屡次低头看表,直到觉得再不叫醒她她今天早八就要迟到,他才轻轻喊她的名字。
林雾一睁眼就溺毙在他无尽的温柔中,她思绪放空,昨晚那个噩梦产生的纠结和恐惧慢慢散尽。
“再不醒,你就要迟到了。”他手指轻点了点腕上的表。
林雾抬手捏了捏鼻子,打了个哈欠,“谢谢啊。”
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门,却被他叫住。
林雾回眸,江尘把她的手机递给她,随后手伸到后座,把早点拿给她。
林雾有片刻错愕,他这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去买了早点?
江尘把纸袋塞进她的怀里,“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课。”
见她不理睬,他又轻“嗯”一声。
林雾慌乱中点头道谢,下车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六神无主了。
*
林雾骑着电动车回学校,车筐里还放着江尘给她买的早点。
风一吹,装早点的纸质袋子发出簌簌声响,倒也显得几分悦耳,衬得这一早心情还不错。
林雾拿着早点回宿舍,早点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是江尘怕她吃不饱特意买了很多。
林雾把早点分了一半给孙澄,孙澄边喝牛奶边问林雾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林雾觉得遇见江尘这么好的人比彩票中奖的几率还要低很多。
她啊,是走了大运了。
简单吃完早点,去上早八。
早八是一节公共课,偌大的教室里挤了好几个班的人,人满为患。
林雾和孙澄去的比较晚,后排的座位已经没了。仅有的几个空座还都被旁边的人说有人占了。
孙澄边抱怨边拉着林雾坐到了第二排的角落。
“雾啊,下周咱俩得早点来,来晚了只能坐前排了。”
林雾虽然是个好学生,但对公共课也头疼。她从包里翻出书,点头表示对孙澄的说法跟赞同。
公共课的老师是个挺严肃的人,尽管心知肚明学生上这门课很水,但依旧按照自己的标准坚持自己的考核制度。
老师拿着玻璃水杯走上讲台,调了调扩音器说:“一会儿上课铃响就开始点名。”
台下一阵哀嚎抱怨。
“有几个同学次次不来上课,累计旷三次课,这门课在我这就直接挂了。”老师平静地说。
台下的抱怨声更大了一些。
老师的花名册都是按照班级排名的,林雾的名字在最后面,所以她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
突然听到于胭的名字,林雾翻书的动作一顿。
昨晚于胭被赵冀舟带走了,估计不会按时回来上课的。而且这次是公共课,于胭旷课也是常事儿。
老师在台上扶了扶眼镜,自己还嘀咕着说:“这个于胭是第三次没来了。”
这话被林雾收进耳朵里,她突然举手答了一声到,把旁边的孙澄吓了一跳。
老师眯着眼看了眼林雾,低头在于胭的名字后打了个对钩。
林雾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见到老师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才舒了口气。
孙澄拉着她的胳膊,“雾啊,你有毛病吧,你替于胭答到。而且咱们坐的这么近,老师肯定记住你了,一会儿喊你的名字你怎么办?”
在公共课,有同学不来上课,其他同学帮忙答个到也是常有的事。
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坐在后排的安全地带混水摸鱼、蒙混过关,像林雾这样坐在前排帮人答到的还是头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