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补着说是另外一本,江尘坦然说好,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林雾:【我给你送过去吧。】
江尘:【我去找你吧,哪有让姑娘家家跑一趟的。】
林雾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居然有些暗暗地期待着和他见面。
他们约好时间,江尘才收起手机。
陈望洲夹了一口菜,“还是上次那姑娘。”
江尘问他:“你怎么知道?”
陈望洲戳穿他,“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你不和我说我也能知道。”他顿了一下,“G大的那个,上次翻译大会,你让座儿的那个。”
江尘轻笑,也没有半分掩饰,打趣着说:“你闲着没事儿去哄落儿,别总是管别人的事儿。”
陈望洲摇晃着酒杯,“你认真的吗?”
陈望洲和江尘认识了也有十余载,倒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姑娘上心。
江尘抬腕看了眼时间,不置可否。
“要不把人叫到我场子,我盛情款待一番……”
江尘抬眸,眼色不着痕迹地冷了下来,“打住,她很单纯,不适合用你那一套。”
陈望洲可是圈里出了名的名声不好,圈内的姑娘家见到他都躲着,生怕被殃及祸害。只有那些贪财图乐的女人上赶着贴着他,让他带着玩儿。
但他这人主张的就是一个及时行乐,带人各种混儿、玩儿,说到底开心就行了,也没谈过什么感情,也没真碰过人家。
江尘知道他没那么差,就是名声太臭。
陈望洲轻酌一口,“你倒是护上短了。”
江尘拿着车钥匙起身,“我先回去了。”
“不吃了?”
“不吃了。”他摇头,也没什么食欲了。
“哎,十一号有流星雨,我打算带着落儿去看,要不你带着那姑娘一起?”陈望洲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分了,他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还说把人带到他的场子,也不瞅瞅他的场子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人。
平时江尘人就不喜欢这个圈子,自己一人过得清风霁月。只有他们这几个关系好的约他,他才会给个面子出来一趟,全场当个陪衬。
说到底,江尘若是流连在十里洋场,一定不是因为这个场子本身的繁华,而是因为这个场子里对他发出邀请的兄弟。
江尘知道,他走到今天,没有依靠江家多少,但却离不开赵冀舟、陈望洲这些人。
他们待他真心,他便回馈真心。
江尘没有拂了陈望洲的面子,他说:“我再看看吧。”
出了餐厅,江尘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他仰头享受着秋雨的洗礼,雨水冰凉,停在他的脸颊上。
突然手机一响,是林雾。
她问他可不可以换个时间还书,她突然有个急事。
江尘说时间她定,他直接去学校找她就好了。
打完这一行字,他突然问她喜不喜欢看流星雨。
也是缘分,林雾前几天刚从图书馆借了三毛的《流星雨》。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在和她谈论这本书。
他们这段日子也有过很多类似于此的片段,或他,或她,突然提及一本书,若双方都读过,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林雾说她最喜欢书中的一句话——“当别人都在种麦子,我退出来,去种玫瑰”。
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这本书,她觉得打字太慢不尽兴,宿舍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便直接给他发起了语音。
江尘伫立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新发过来的语音条,他擦干手机上的雨水,轻轻点开,把手机放在耳边。
她的声音很温柔,从她的声音中他能听出她在努力压制的兴奋。
她最开始说《流星雨》这本书,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三毛的流浪文学,接着就说到了三毛和荷西的凄美爱情……
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给他发消息之前的隔阂和忧虑。
江尘看了眼还没播放的那几个语音条,索性也不听了。他站在雨中,抬眼就能看到路灯下的雨滴幻化成形。
他垂眸,直接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一个多月没见,也挺久的了。
林雾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被突如起来的视频电话吓了一跳。她慌乱不已,眼观四周,心中小鹿乱撞,纠结好久,咬牙狠心按下红色的拒绝键。
林雾:【怎么打视频过来了?】
江尘:【想看着你说。】
林雾耳根绯红,舔舔唇,解释说自己已经洗漱过了。
江尘擦了擦脸上落下的雨水,说又不是没见过她的素颜。
林雾心跳加速,双手无处安放,她似乎体会到了孙澄口中的“暧昧期”。
那晚,江尘驱车回了舒园,人还没进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钢琴声。
是很经典的一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曲调中带着淡淡的悲伤和失落,悲伤中夹杂着希望、失望和无尽的绝望。
梦中的婚礼。
只是梦中的,婚礼。
江尘轻轻推门而去,在门口伫立,他忍不住闭眼听完了这首曲子,回想起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曲落,他缓缓睁眼,对着依旧在抚摸琴键的女人叫了声妈。
李幼舒错愕地回眸,抬手抹干眼角的泪。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吃饭了吗?”
江尘扯了扯领带,“吃过了,回来找一本书。”
“在家住吗?”
“住。”江尘轻声回答。
李幼舒挤出一个笑,“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若是换做平时,李幼舒即使听到江尘说吃过了,也会去简单再给他做一顿饭,她总是叮嘱他别总在外面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
可今天不同,她属实感伤,怕绷不住情绪。
直到李幼舒离开,江尘才缓过神来。他跑到书房翻了半天才找到那本《流星雨》,把书拿在手里,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呢,作者本人特别想写系列文,所以我又来带预收了,程落和陈望洲的故事——《不渡迷津》,文案如下:
十九岁前,程落爱极了陈望洲。
十九岁后,程落恨透了陈望洲。
分别两载,陈望洲发现她还是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流连十里洋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她便沉溺于酒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他右耳有一个戴了六年的耳钉,设计精巧,价值连城。她忍痛打了六个耳骨钉,笑称“六为情劫,不为情动”。
他逢人暧昧,却不动丝毫真情。她爱撩拨各类男人,无关风月,恣意风情。
……
陈望洲忍无可忍,踏进令人目炫神迷的酒吧,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扛回家扔在床上。
他吐着烟雾,脸色忽明忽暗,缓缓开口:“今天我就替程叔教育教育你。”
程落撩开衣服,露出肋骨处的蓝蝴蝶纹身,挑着娇媚的笑问:“三哥打算怎么教育我?”
她步步紧逼,和他呼吸交织,言语却尖锐刻薄,“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把我教育到床上,然后和前女友双宿双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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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尘雾
江尘夜不能寐,他于黑暗中静坐,耷拉着眼皮看透过窗帘泻进来的一点点的光,不是月光,是院子里的灯光,昏黄,暗淡。
江尘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扯开,原来外面依旧在飘着小雨。
很多往事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渗进了记忆中——
江尘记得大概是十年前的斯日,也是一个雨天,李幼舒带着他坐飞机飞到了北城,辗转几个时辰飞机落地。
从他脚踏在北城这片土地的那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他了,他自此背上了另外一个身份——江家三公子,只不过是个私生子。
2006年,父亲江峰元的发妻去世,不知他怎么求得了老爷子的同意,把江尘和李幼舒接回了家。
李幼舒满怀期望地回到了北城,对江尘说他们也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江峰元要娶李幼舒,老爷子不同意,甚至她连江家的老宅都进不去。
江峰元知道李幼舒喜欢贴近自然的亭台轩榭小院,就找遍整个北城,找到了这么一出安谧的地方,还取名为“舒园”,亲自提笔做匾。
自此,舒园就成了李幼舒的归宿。
而她梦寐以求的婚礼,这辈子终究是一场浮华梦。
随着年龄增大,李幼舒也看清了这个事实,不再空期待,免得徒欢喜。
只是有些事儿,已经成为了执念,这个坎儿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
而江尘,是个私生子,也只能是个私生子。
这是他一辈子都不能辩驳和反抗的事实。
因为当年,确实是江峰元对李幼舒隐瞒了联姻这才有了他,外人眼中,他母亲永远是插足婚姻的第三者。
所以,他这么多年怨极了江家,恨极了江家,这些年也不愿和江家有过深的交集。
雨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起来了,打得树上渐黄的叶子缓缓落在地上,雨滴拍打在残落的叶子上,把它死死钉在尘埃里。
江尘揉揉太阳穴,随手把窗帘拉上,他穿着睡衣下楼,撞见了保姆崔姨,崔姨正在轻手轻脚擦那架钢琴,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蓦然回头。
“阿尘,还没睡啊。”崔姨没收起手上的动作。
“下来找口水喝。”他边说边拿杯子倒了点水,“您怎么大晚上在这擦琴?”
崔姨叹口气,“你妈妈这两天情绪也不好,我也跟着烦心,实在是睡不着。”
江尘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琴键,“如果当初没有我爸,我妈没准是个享誉世界的钢琴家了。”
“崔姨,您说我妈是不是为了这段感情放弃了太多?”他略显自嘲地问。
崔姨摇头,“但你妈妈最幸福的事儿就是有了你。”
江尘挤出一个笑,“您也早点休息。”
江尘回卧室途中,在楼梯上碰到了橘子。江尘一手把大橘猫抱了起来,轻轻给它顺毛,橘子半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江尘莫名其妙联想到了那晚在外院学院楼下见到林雾蹲在角落喂猫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荡出一丝笑。
他又逗了一会儿猫,才回卧室。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说来也是巧合,刚刚还在想她,她的消息就过来了。
林雾给他拍了张照片过来,他点开照片原图,是一张天空照。
林雾:【看月亮。】
江尘把图片放大,月光已经划破乌云的一角,随处透露着光辉。
这才不过片刻,外面竟已经有了月亮,江尘三两步又把窗帘拉来,雨势不减,只是在这暴雨中有了些月光熹微。
江尘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江尘:【还没睡吗?】
林雾:【睡不着,看会儿书。】
她坐在窗前,一抬眼就看到了月亮,便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像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只是,今天的这轮半月,撞进了他的心坎儿。
他突然想起陈望洲说的流星雨,忍不住现在就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其实他心知肚明是他很想和她一起看。
可他又把敲出的字一个一个删除,他只是听陈望洲提了一嘴,具体哪天去哪看这些基本信息他一概不知,他不想此刻就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江尘:【早些睡,明天不是还有课?】
林雾:【嗯。】
江尘:【睡吧,明天我去接你。】
林雾心尖颤了一下,望着手机发呆,原来这一句简单的承诺就会让人怦然心动。
*
翌日,林雾下了早八回宿舍拿了书就出门,被孙澄一手拉住了,“急匆匆出去干什么?快快如实招来。”
林雾耳根一红,她整理着措辞,“一会儿要见一个……朋友。”
她和江尘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孙澄逡巡在她的两侧,林雾的头一点一点往下垂,也不知为何,心虚的情绪达到了极点。
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心虚的,弄得像是偷情一样。
孙澄突然环住她的胳膊,“雾啊,那你今晚上回来能不能给我打包带一份学校门口的牛肉面。”她揉着自己的小肚子,“都要馋死了。”
这家牛肉面的主要受众就是G 大的学生,店就开在学校附近十几米处,不过这家店没有外卖服务,所以想吃就得亲自去。
听孙澄这么说,林雾终于安心舒了一口气,“等着吧,我回来就给你带。”
其实按照她和江尘的约定,他们只是在图书馆见一面。可她不知为何,冥冥中总有一种预感,她和江尘不会仅仅局限在还一本书而已。
林雾按照自己的习惯,直接坐电梯去了五楼,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翻开书等着江尘。他刚刚发消息说自己可能得晚一些,让她等一会儿。
林雾坐在那看书,边看边拿手机查东西,太过入迷,以至于江尘人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她都没察觉到。
江尘想等她自然反应过来,但她却连头都不抬,轻轻把书翻了一页,清脆的翻书声刮得人耳根痒痒的。
江尘把刚刚买的奶茶推到她面前,她好似大梦初醒,恍惚抬头,脸上流露处丝丝震惊和惊喜。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随便买的。”
林雾都没看清楚他买的是什么奶茶,随口就说:“喜欢喝。”
“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
他伸手要去翻她的书,却被她一手压住,感受到他手上微凉的温度,她又被吓得松手,只好徒劳去捏自己的耳垂。
江尘扫了一眼她耳边挂着的红霞,轻轻把书合上,看到了书名——Le Petit Prince。
林雾有些害羞地把书从他手中抢过来,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在读《小王子》法文版原著。”
“这书有什么秘密吗?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江尘倚在椅背上,满脸都是放松的姿态。
她说:“我这个法语水平只能读《小王子》这种简单的书了。”
她大二那年二外学的法语,但也只学了区区一年,说不上精,甚至连法语四级都不曾考过。她这个水平只能读一些用词简单的书,甚至读这种书时不时还要用法语助手查一下词义。
“看来英语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还读上法语了。”江尘兴致不错,心情也好,就连逗她的时候眉头都是放松的。
林雾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遂半真半假地说:“还不是有人告诉我翻译过的版本原文要表达的东西就会被稀释百分之三十。”
江尘扶额,隐约想起这话是他说的。
他对她说翻译这个东西再力求准确,因为文化背景不同,译本也会掺杂着译者的个人理解和情感。他说所以有时候就觉得,能读原著就读原著,自己第一感官理解过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