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渡我——三月棠墨【完结】
时间:2023-08-06 14:44:07

  “这是梁蝉的蝉吗?”蒋祈树指尖划过那只栩栩如生的蝉,喃喃自语。
  梁蝉听到他这么问,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不想他盯着此处,拉下毛衣盖住。蒋祈树的手按在文身处,凭着感觉划过那几道飘逸的线条。
  “这是……风?”他猜的。
  梁蝉愕然,忘了该有的反应,整个人如一条被拔掉腮的鱼,静静地躺在砧板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宣判。
  “这是风吧。”
  蒋祈树又说了一遍,不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
  宿醉的后遗症非常强烈,尤其对于酒量不怎么样的人来说。蒋祈树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时分。
  客厅的窗帘没拉,夕阳如同橘子汁泼进来,照得人眼睛酸痛。
  蒋祈树跟昨晚一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厚被子,鼻息间一股散不去的酒气,经过一夜加大半天,由最初的糖渍樱桃味发酵成烂红薯的味道。
  公寓里仅他一人,蒋祈树偏过头,茶几上搁着两瓶矿泉水,他随手捞起一瓶,半撑起身子,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使他大脑的清醒速度加快。
  印象里他没有喝醉过,这是第一次,结合其他人分享的经历,他以为醒来会断片儿,忘记醉酒后做了什么。实际上,此时此刻他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一帧帧闪过他昨夜荒唐的行径。
  他被梁蝉带回了公寓,他不顾一切地压住她亲吻,被她推开还没皮没脸地缠着她,掀开她的衣服,想要与她贴得更近,却发现了她掩藏最深的秘密。
  要有多爱,她才会把自己和邵霖风的名字结合文在身上。
  他听人说,文身时疼痛与否看个人体质,不知她会不会很疼,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想的是蝉和风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还是哪怕不能在一起,她也要用另一种形式与他紧紧相依。
  这样深刻的感情,蒋祈树你拿什么跟邵霖风比?他一遍一遍问自己。
  蒋祈树把脸埋在双膝间,任时间悄然溜走,直至晚霞黯淡退场,夜幕再一次来临,他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昨晚没充电的手机剩百分之五的电量,电量告急的红色提醒悬挂在屏幕右上角。
  蒋祈树打开微信,梁蝉早上七点十分给他留了一条消息。
  梁蝉:“我回学校上课了,厨房里有我买的早餐,如果凉了就热一下再吃。”
  中午十二点,梁蝉又给他发了一条。
  梁蝉:“还没醒吗?”
  蒋祈树眸光黯了黯,退出去,滑到下面,是李傲然发来的几条未读消息。
  李傲然:“帮你跟老师请假了,还不好好谢我!快请我吃饭!【疯狂暗示.jpg】”
  李傲然:“我靠不是吧,中午还不来?”
  李傲然:“下午继续帮你请假了啊。”
  李傲然:“艹,这都几点了还没现身,战斗力没强悍到这种程度吧?”
  李傲然:“呃,收回前面那句话,我在学校里看见梁蝉了。”
  蒋祈树没回他无聊的废话,重新点进与梁蝉的聊天对话框。不能再拖了,他贪恋了一天又一天,时间越久,心里的不舍就越深。原本该在生日那天讲出来的话,到现在还藏在他肚子里。
  编辑完短短几个字,蒋祈树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手指轻点了下绿色的“发送”键。得益于网络迅速,没有一点延迟,瞬间发送过去。
  蒋祈树闭上眼,结束了,这一段不知由何而起的感情就这样潦草地结束了。
  *
  梁蝉上了一整天的课,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她想起早上和中午发给蒋祈树的消息没得到回复,从包里拿出手机,想问他来学校没有,意料之外地收到他的回信。
  只有五个字,加一个句号。
  不需要点开对话框,在消息通知栏就能一目了然。
  蒋祈树:“我们分手吧。”
  梁蝉固执地点进对话框确认他发消息的时间,十分钟前。
  以年轻人的代谢速度来判断,昨晚喝的酒,到现在身体里的酒精应该分解掉了,不存在酒后胡言乱语。
  “梁蝉,还不走?”
  前面三个人走着走着发现少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梁蝉落后一大截,杵在那里像一根电线杆。
  梁蝉失魂落魄地应一声“来了”,边走边反复看这几个字,看到后来,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她不信蒋祈树会跟她分手。
  难道……他介意那个文身?
  “走啦,去吃饭,上一下午课你不饿吗?”卢明明拉住她的胳膊,扫过去一眼,从她手机上看到“蒋祈树”三个字,顿时酸了,“你们天天见面,聊天还这么密集,不腻吗?”
  肖莉笑道:“你不懂,要是我男朋友是蒋祈树那个级别的,我分分秒秒粘着他。”
  卢明明:“也是哈。”
  梁蝉没心情听她们开玩笑,给蒋祈树打电话,是一个机械女声回答她:“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64章 白马王子就是这样的
  食堂二楼一个卖汤面的窗口改成麻辣香锅,今天正式营业,前去排队的学生络绎不绝。卢明明吃腻了其他窗口,拉着她们去排队。
  梁蝉站在队伍末尾,低头给蒋祈树拨去第二通电话,依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提醒她拨打的用户是关机状态。
  是真的关机还是被拉黑,梁蝉不得而知。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梁蝉身后来了人,她把手机装进包里,下一秒肩膀被人拍了下,回头就见李傲然笑成一朵花的脸。
  “好巧,你也来吃麻辣香锅?”李傲然竖起手打了个招呼。
  梁蝉兴致缺缺地点头。
  李傲然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他好歹是她男朋友的好哥们儿,她能不能别这么冷漠,跟不认识他一样。
  算了,这妹子生性冷淡,对谁都一样。
  刚这么想,梁蝉就换了种态度,语调亲和地问他:“蒋祈树没跟你一起?”
  “啊?”李傲然摘下一边耳朵里塞的无线耳机,防止听不见她说话,“你问树哥?他今天一天没来学校。”
  梁蝉没心思细想措辞,干脆地问:“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李傲然比刚才还懵:“你怎么不给他打?”
  “我打过了,他手机关机。”梁蝉微微抿唇。
  “他关机了我怎么会打得通。”
  李傲然边说边从通讯录里找出蒋祈树的名字,指尖轻轻一按,电话打通了,隔了几秒,那边传来半死不活的声音:“喂?”
  梁蝉脸色惨白。
  李傲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梁蝉,准备原话复述:“是这样的,那个谁跟我说你手机……”
  没等他把话说完,梁蝉扑过来抢走他的手机,挂断了电话。她匆忙从排队的人群里出来,手机还给他:“抱歉。”
  李傲然非常不解,脑子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嘶吼: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蒋祈树那家伙不会真的提分手了吧?
  *
  梁蝉空着肚子回了宿舍,坐在书桌前发呆,试验证明蒋祈树的手机没关机。那就说明他只对她一个人关闭了通道,别人依然畅行。
  她要去找他解释吗?那个文身的由来。
  怎么解释呢?那本就是她喜欢过邵霖风的证据,是即使剜掉那块肉也不能抹掉的一段事实。
  蒋祈树他明明知道所有关于她和邵霖风的故事。就在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她生着病,感动于他的付出,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剥掉一层层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将过去那些灰暗不堪的家事和晦暗不明的心事说给他听。
  他说过就算世上没人爱他,他来爱她。他说话不算话,他也丢下她了。
  室友们吃完晚饭回来,嘴上讨论着麻辣香锅味道不错,发现宿舍里没开灯,卢明明拍下墙上的开关,灯管亮起,照出梁蝉床铺上拢起的一团。
  “梁蝉,你还好吗?”
  之前在食堂窗口排队,梁蝉说肚子不舒服就提前走了。
  梁蝉的声音带着点不正常的哑:“好多了。”
  “你要还是很难受记得说,我那里有药。”卢明明坐在椅子上换鞋,感觉梁蝉的情绪恹恹的,可能跟身体不舒服有关。
  梁蝉闷闷地嗯了声,之后寝室里就没人再讲话。
  明天周六不上课,大家熬夜没负担,追剧的追剧、刷综艺的刷综艺,都戴着耳机。半夜里,卢明明正看到小说的精彩处上头,忽而听见小声地啜泣,她瞬间出戏,翘起脑袋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估计是谁看剧不小心外放了声音又赶紧关上了。
  她没在意,脑袋陷进枕头里,接着看小说。
  安然地度过一夜,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睡懒觉,直接省了早饭,醒来就是十点多。
  卢明明和肖莉同时下床,顶着鸡窝头、黑眼圈,眯着眼摸去卫生间洗漱,出来也没精神多少,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一件御寒的外套,准备去食堂买饭拎回来吃。
  听到她们商量吃什么,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娇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眼睛都睁不开:“帮我带一份海鲜面,谢谢。”
  “好……我去,梁蝉竟然还在。”肖莉拿手机的时候,目睹梁蝉的被子动了一下,惊得瞪大眼睛。
  每个周末梁蝉都会去做兼职,几乎是风雨无阻,她们习惯周末的早上醒来见不到她人,陡然来这么一次,惊讶程度着实不小。
  “梁蝉,你要吃什么吗?我帮你带。”外面飘起了小雨,卢明明戴上一顶帽子,走到梁蝉床边。
  梁蝉露出小片额头:“我等会儿自己去。”
  卢明明听她的声音比昨晚还哑:“你没事吧?肚子还疼吗?是不是生病了?”
  梁蝉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一晚上没睡,全反应在脸上,比她们几个熬夜还要重的黑眼圈,脸肿成猪,因为哭过,眼睛更肿。
  卢明明看呆了:“你这是被人打了?”
  梁蝉后背靠墙,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了,她决定去找蒋祈树解释,就算再一次被丢下,至少她努力试过了,没什么遗憾。如果始终无法挽回,她就……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也习惯被人丢弃。
  “谢谢你,卢明明。”梁蝉郑重地道声谢,爬下床铺,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以前从没在意过的一张脸,现在一看,熬通宵真的好丑。
  “……不客气。”卢明明还有点懵,不懂她为什么说谢谢,“用我们等你吗?我们不着急。”
  “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梁蝉梳理着头发,想着怎么用发丝挡一下肿成发面馒头的脸。
  卢明明和肖莉结伴下楼,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梁蝉怎么突然变得古里古怪,结果就在楼下看见了穿着白色大衣、伫立在蒙蒙细雨里的蒋祈树。
  这人的脸蛋身材真的优越到令人无法忽视,站在哪里哪里就是舞台,他是最闪耀的那颗星。
  她们听到路过的女生激动地小声说:“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这样的!”
  卢明明抱着“室友的男朋友,不看白不看”的心理,多欣赏了几眼帅哥,给自己熬夜的双眼醒醒神!
  冷白的皮肤,线条流畅的侧脸,被雨淋湿的黑发,优秀的头肩比,修长的双腿,绝对的女娲炫技作品!
  虽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但每看一次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从蒋祈树侧边经过时,他扭过身看向她们,灰蒙蒙的眼眸里多了两分不亚于琉璃的纯净光彩:“请问梁蝉在宿舍吗?我很早就来了,没等到她。”
  跟帅哥正面对视,卢明明佯装淡定:“她马上就下来了,你再等等。”
  谁听了不说一句蒋祈树痴情,很早就来了,却不忍心打电话打扰她休息,一直站在雨里等待。
  虽然今天的雨下得很小,都没到需要打伞的程度,但是气温低啊!出来没多久手脚冻成冰棍,无法想象等很久会有多冷。
第65章 我们扯平了
  梁蝉下楼梯的脚步犹如踩在漂浮的木板上,每一步都踏不到实处。
  她低着头,酝酿见到蒋祈树要说的话,因而没有瞧见蒋祈树就在不远处,以一个漫长等待的姿势望着她。
  蒋祈树一秒都不想再多等了,看见她的那一瞬就抬步走到她跟前。梁蝉想得太投入,没注意前面多了一个人,直直地撞进他怀里。
  一股清爽的味道驱赶了雨水的潮湿,霸道地占据了梁蝉的嗅觉。
  因为对面的人及时伸出手臂帮她的身体做了缓冲,她才没有被撞疼,抬起眼眸,惊喜地发现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她出门前有过一个顾虑,万一她准备好了解释的话,蒋祈树不肯见她怎么办?毕竟他已经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
  在她的理解中,拉黑代表拒绝交流的意思——他不想听她任何辩解。
  想到这儿,梁蝉又觉得委屈,即使她没有立场委屈,因为一开始拉蒋祈树入局的人是她,那么无论结局是怎样的,她都要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她之前想过,如果有一天蒋祈树提出分手,她会乖乖配合绝不纠缠,为什么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做不到想象中的坦然。
  蒋祈树黑色的发梢挂满细小的密集的雨珠,像染了一层白毛,眼睫也是潮湿的,他喊她的名字,就如前一天晚上喝醉酒那般沙哑低沉。
  “梁蝉。”
  梁蝉低下眼,他是不是觉得在微信里说分手不够正式,特意跑来当面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蒋祈树搂住她的肩,额头抵上她的:“能不能不分手?”
  梁蝉疑惑地问:“提分手的人明明是你。”
  “我后悔了。”蒋祈树没有犹豫地出声,“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劝服自己放手,让你去追逐你想要的幸福,而不是被我用幼稚的借口绑在身边,可是……”
  他深深地呼吸,心里的难受透过语气跑出来:“我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后悔了这个决定。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手。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才能得到解救?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你?”
  梁蝉被他绕晕了,听不懂没有“前情提要”的话:“我想追逐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你有问过我吗?”
  蒋祈树退开一点,他在清晨的雨雾里站了太久,浑身冰凉,内里却一片滚烫,是一座待喷发的火山,烧得他五脏六腑灼痛不已:“邵霖风来找你了,他想追回你是吗?”
  他坚信自己的直觉没错,加上柳甄发给他的图片,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梁蝉恍惚了下,她没跟他说过邵霖风前天晚上来找她说了些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蒋祈树低喃。
  她这一秒的表情,是第三层佐证。
  梁蝉皱了皱眉,她受够了猜来猜去,话永远说一半,达不到最关键的那个点,她一把揭开所有遮掩的布,露出这件事原本的真相:“邵先生来找我的确剖明了心迹,原来过去那些我以为晦暗无光的时日,并非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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