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李大头身上多看了几眼,这个人倒是一点事没有,干干净净清爽无比。
“大人!还请秉公断案,千万不要客气!”见知府大人半晌不说话,王扶景连忙催促起来。
知府更加不爽了,“官员办案,妇人插什么嘴!”
王扶景抿抿嘴,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
见知府似乎是不喜王扶景,有机灵的开口说了起来,“大人,我们不曾杀人,也根本没打算杀人,都是此人!”
他指了指王扶景愤怒地说道:“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打我们,一边打还笑话我们喊的声音大,让我们改行去唱戏……”
“嘭!”
说话之人突然被一脚踢飞出去,直接被甩到了公堂杀威棒底下,呻吟了一声便又声嘶力竭地道,“大人,快救救小人啊!”
原来王扶景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踢了一脚后又回去跪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混账!公堂之上竟敢如此胡说八道,你当朝廷命官是个摆设不成!”
说着便抱拳朝知府大人说道:“大人!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此事有许多街坊邻居可以作证!相信大人一定不会被区区败类说的话给蒙蔽,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匆忙骑马赶过来状师还是来晚一步,刚下马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
当众踢人,不论是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得了不能说话的怪病,都掩盖不了她的罪行了。
这个理由已经不能再用了,下次说她嗓子被毒哑好了。
看着知府大人已经看了过来,状师笑着弯腰行了一礼,满脸的恭敬。
已经开堂之后是不能再有状师的,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第47章 明月桥
这个状师也来了,看样子徐夫子已经得到消息了。
方才王扶景突然跳起来踢人把他给吓了一跳,这下注意力又被状师转移走,待重新恢复了冷静之后,便果断地拍下惊堂木,“市井闹事之徒滋扰百姓,按照本朝律例,当各打二十大板!”
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几人了,一群搅屎棍。
“大人!”王扶景立刻开口喊道:“他们已经身负重伤,再打板子会死掉的!”
知府大人惊讶地看着王扶景,没想到竟是如此良善之人吗?
众汉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王扶景,此女竟然会如此好心吗?
“草民向来心善,不会介意此等小事,只要他们赔偿店中一切损失,付我一千两银子便好!”
知府大人挑挑眉,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个徐仲臣是有多缺银子花呀,让自己的娘子为了点银子做了这么些出格的事情……
声音落下时,一片哗然。
十几个大汉震惊地看着王扶景,他们出人闹事拢共才收了五十两银子,这女人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一千两银子呀!
她怎么不说要一万两!
“大人,请打我板子吧!”
“大人,我想打板子!”
“……”
有人带头,大家纷纷求饶,愿意让知府大人打板子。
一时间吏治史上最为清明的场面出现了,诸位罪犯纷纷自省,对之前的罪行表示深恶痛绝,强烈要求清官大人责罚自己。
“……”当官数十年,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是知府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即扔下了刑签,着人打板子去了。
这人岁数大了,见识果然会涨啊。
见知府大人退堂走掉了,王扶景也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还没去行刑的男人跟前说道,“记得你们欠我一千两银子。”
大家都没有理她,默默跟着衙役走掉了,心想幸亏是在官府,这厮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动手。
“夫人,”状师走上前向王扶景作揖道:“您下次报官可千万记得找我,若是有我,别说一千两银子了,就是一万两银子我也可以帮夫人要到。”
一群人默默看着此人,心想官场可真是黑暗,他们这些没有根基之人上了公堂果然只有吃亏的份啊!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又寒暄了几句,状师便告辞一声,骑马走掉了。
王扶景此次没有牵着驴蛋过来,如今只好走着回去。这样折腾了一早上,肚子也饿了,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老面那里了,当即便朝着老面摆摊的梧桐巷走去。
蒋重阳应该还在明月桥卖镜子,还是等他回来了再跟他说店里遭贼的事情吧……
定安河明月桥,正是一派好风景。
桂华香满,翠堤垂岸绿风幕。
花气清婉,醉倚斜桥穿柳线。
虹梁横水,浪飐春灯舟下逢。
水殿几度,浮华落尽流莺见。
柳荫浓处,蒋重阳正坐在油毡布上卖铜镜。
在他四周,几乎卖什么的都有,一个摊子挨着一个摊子,做买做卖的十分热闹。
只见这里有搭了棚子卖糖水、茶点的,有放着几只竹篓卖娇嫩的鲜花的,有卖香包绣品的,有卖莲蓬荷花的,还有摆了卦摊算命的……到了晚上卖花灯的人会更多,到时候河岸都会飘满了花灯,十分的漂亮。
来往的男男女女都会经过此地图个热闹,总会挑几样东西留作纪念,或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碗茶水、吃点好吃的点心。
因为蒋重阳的铜镜卖的比正经店里的便宜,所以路过的女子几乎都很想买,就算家中有一面镜子,但是再买一面放在别处也行。
如果镜子做得好看,那拿出去送给自己的手帕交也是很好的……
蒋重阳在这里又动了让王扶景在铜镜的背面刻花样儿的念头,但是一想到她之前招惹的是非,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万一她刻了什么不穿衣服的男人还非说这种铜镜好卖,趁着自己不注意给卖出去了,那店铺本来就很不好的名声会雪上加霜的……
远远看见了河堤摆摊卖东西的蒋重阳,白瑾川笑着同身边人讲道:“那人就是王扶景店中的伙计,真没想到竟然跑来这里卖货了。”
身边人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喝了一盅酒喊来花船上的人,“去看看那个人在卖什么。”
“打他们两个主意的人很多,据我所知,许多贵女已经盯上了徐仲臣。现在有了一个郑月华我办事有许多便利,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借口,”白瑾川含着笑说道,伸筷吃鱼鲜吃得停不下来。
心想花船上的鱼鲜真是一绝,不知若是以此物诱之,那个王扶景上不上钩……
说了这么多,他看向坐在上首的华衣男子,“我特地为你带来的烧鸡,你怎么不吃?”
那个烧鸡还和刚来的时候一样,一动未动,他自己都没动一口。
这么腻的鸡……男子瞥了一眼,淡淡地问起来:“你方才说你发现了什么?就算没有得手,也应该有消息了吧。”
白瑾川仰在榻上,不想搭理这个只知道支使他干活的人,“你快跟天香楼的掌柜交代一下吧,这些天他一见我就是在要帐,害得我根本不能在天香楼吃饭,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见他瘦,“天香楼的事我做不了主。”
白瑾川白他一眼,媚中带着一丝嗔怪,“一点甜头都没有就想让我脱衣服献身~”
“好了,知道了,看着是瘦了,日后还是去天香楼吃吧。”男子笑起来,“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那个女人应当是东临郡的人,她有东临郡的口癖,我不会搞错的。”
“嗯,接下来的事还要好好办,我怀疑漕运的事和他们有关。”
“……”白瑾川心累无比,这可不是脱了衣服半推半就便能搞定的事儿,他每次找她总能碰到麻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瘟神转世。
不过,投其所好总归是没错的吧……他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第48章 无本万利
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
河岸水风微凉,河边卖花灯的渐渐多了起来,鲜少有人再光顾自己的摊位,蒋重阳收好铜镜,赶着驴车沉着脸匆匆往回赶。
“回来了,”王扶景看了他一眼,又舔了下手里的糖瓜。
糖瓜被做成了球形,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被人用竹签插起来,拿起来啃也不会弄脏手指。
“哧溜,哧溜……”
王扶景舔得十分开心,都忘了说重要的事情,让蒋重阳看得目瞪口呆。
蒋重阳就看着她那条已经被染绿了的绿舌头哧溜哧溜地舔着糖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有一股十分色情又怪异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了蒋重阳的视线,王扶景炫耀地举起手中的糖瓜,“这可是老面给我的新鲜玩意儿,他连自己的孙女都没舍得给!”
“……”这种东西,看起来就好像有毒的样子,老面才不会让他的孙女吃吧!
蒋重阳眼皮子跳的已经肉眼可见了,深呼一口气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又惹到谁了?”
王扶景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何会如此问,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
“……”是!你可太是了!
蒋重阳没有理她,四下看着好像被贼寇洗劫过的铺子,几乎所有的货架都是东倒西歪的,上面的东西零零碎碎掉了一地,有一面墙血呲呼啦的全是血迹,还有一把刀半截都插入了墙内。
蒋重阳看向那口因为质量太好、卖的太贵而一直没卖出去的铁锅,上面破了海碗大的洞,看着像是被锤子砸开的……
就算她又打了人,可铺子乱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说整理一下,如此凌乱不堪的环境,还能坐在那里高兴地舔糖瓜儿,这才是铺子里真正的掌柜呀,他终究是个打杂的命。
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蒋重阳索性坐到木墩子上叹气,绝口不提铺子的事。
王扶景眨眨眼,诚实地讲道:“这次真不是我干的,是有人过来闹事,我已经把他们送官了。”
说完便可爱地笑笑,哧溜舔了下糖瓜儿。
“……”是吗?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看着一直在装可爱的王扶景,蒋重阳心内毫无波澜。
此人就是个无底洞,如今上了贼船,说什么也没用了。
看着铺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他也不急着去收拾,只是愣了半晌,又无奈地说了句“随便吧”。
王扶景有些纳闷儿,早上还挺高兴地拉着驴车去卖镜子,浑身精力使不完的样子。怎么回来便成了这副臊眉耷眼的模样,要搁平时早跳起来大喊大叫了。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女人骗色了吧!”
明月桥那么些花船,难说就有女人喜欢蒋重阳这种肌肉很多的男人。
“你到底想哪里去了!”蒋重阳大声喊道。
怎么脑子里都是这种东西,这种话关起门跟徐夫子一个人说就行了吧,跟他说这么熟的话做什么,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看着恢复正常的蒋重阳,王扶景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继续舔啊舔,蒋重阳的眼皮子又跳起来。
“有事!我们摊上大事了!”
看着若无其事的王扶景十分不顺眼,他又恢复了往日声如洪钟的嗓音,说起了他在明月桥听到的事情。
以前老主顾家中的伙计告诉他,侯府已经特地关照过周围的商户不准来铺子中打铁,各个世家也都打过了招呼,他们绝不会找蒋氏铁匠铺做铁器的。
以后怕是连钉马掌这种活都接不到了……
蒋重阳不由有些绝望地想道。
“原来你是得罪了侯府啊,”王扶景恍然大悟。
“是你得罪的!”
“哈哈哈……”王扶景大笑起来,笑完便毫无悔意地安慰道:“咱们还分什么你我。”
“这事好办,我去找那夫人商量一下,让她不要给我们添堵,这些皇亲国戚十分惜命,只要威胁一下就听话了。”
这就要大包大揽了。
“你还嫌大牢没有坐够吗!我们小门小户可禁不住来回折腾!”
王扶景舔舔糖瓜,绿舌头哧溜哧溜的响,想着便咂咂嘴说道:“这样,我有几个朋友欠了我一千两银子,我去找他们要一下,好借给你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你什么朋友?”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棚户区几个朋友。”
“呵呵……我们完蛋了!”蒋重阳露出一副似笑非笑、想哭哭不出来的表情,他竟然还打算指望王扶景!
“你不要如此害怕,”王扶景好心安慰道,又提出一个好办法,“我们干脆改行吧,我们开一家专门替人报仇雪恨的店铺,你为我打剑,我出门打人,无本万利,恭喜发财!”
“……”
王扶景说得认真,令蒋重阳现在就想直接散伙。
这家伙娘家就是盛京府大牢吧!干脆以后住大牢得了,别成天进去再出来的,跟串亲戚似的。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徐仲臣路过铁匠铺便过来看一眼,顺便接王扶景回家。
“蒋掌柜不必心忧,我有朋友近日正好需要打铁,相信他不会忌讳侯府的。”
见是徐夫子,蒋重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那真是多谢徐夫子了,我家绍春平日也多亏夫子照料,如今学业精进了不少,连以前的夫子都夸他文章写得好……”
徐仲臣就站在铁匠铺门口,手中提着一尾鱼,鱼嘴上拴着结草绳,鱼尾巴时不时便无力地甩两下,看起来很新鲜、很好吃的样子。
王扶景几乎是瞬间便冲了过来,“今晚吃鱼吗?”
“嗯,”徐仲臣笑着点头,“我总觉得娘子想吃鱼了。”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蒋重阳:“……”
回家的路上。
徐仲臣问向骑驴的王扶景,“娘子今日可曾受委屈?”
“什么算是委屈?”王扶景疑惑道。
徐仲臣牵着驴,轻轻说道,“感到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就会难过,那就是委屈。”
“那我不会委屈的,若是遇到不平之事,我就打到它平为止。”
“娘子威武。”
“自然。”
第49章 我是良民
回到家坐等鱼鲜,王扶景闲的无聊又开始舔糖瓜儿。
直到徐仲臣坐下来看了一会儿,方才提醒道:“娘子,你舌头绿了。”
王扶景自旁边拿起蒋重阳新打好的铜镜照了照,一个伸着绿长舌头的女人正盯着她瞧,黑洞洞的眸子仿佛也闪着绿光,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默默把糖瓜放了下来,她盯着徐仲臣问道:“你方才怎么不说?”
“因为我喜欢看,”徐仲臣扯扯嘴角笑笑,又认真地嘱咐起来:“以后不许再当着外人面吃糖瓜了,我怕到时候你再打伤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越说越离谱,王扶景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