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收下了他的东西,不算是很贵重的东西,岂不也算是减少了他的愧疚感嘛。
这样想着,进了教室,覃晴毫不客气地吃下来时砚买的煎饼果子。
垃圾扔到后面垃圾桶里面后,覃晴就把昨晚的作业找出来,递给了课代表,随后就坐在位置上发呆,等待上课了。
舒眠早就来了,只不过她今天值日,负责教室外面的走廊卫生区。
打扫完卫生后,她坐到位置上,拍了拍趴着的覃晴胳膊。
覃晴抬起头,夏天容易犯困,虽然早上才刚睡醒,但刚刚她趴在桌子上,就已经迷迷糊糊有点睡着了,此时被舒眠拍醒,迷迷糊糊地抬头去看她,茫然地询问:“怎么了?”
“今天晚上广场那边有场活动,美食节,要不要去?”舒眠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吃货,之前广场那边灯光秀,连开了一周,她都一点也不知道,这会儿,美食节还没开始,她就听说了。
不过物以类聚,人与群分,她们两个能够成为朋友,并非没有道理。
果不其然,在覃晴听到“美食节”三个字后,眼睛都亮了量,使劲朝她点头。
两人商量完,舒眠又去拍了拍洛柯的肩膀,问她要不要一块去。
但是洛柯今晚有补课,去不了。
她们是想换个时间的,但是美食节只有今晚一天,好在洛柯不和她们一样是个吃货,对吃的东西本就不是特别感冒,所以大方表示,让她们去就好,不用带着她一块。
剩下的,覃晴就没再管了,一切都交给舒眠安排了。
舒眠朝她拍拍胸脯,表示相信自己准没错。
下午放学,舒眠拉着覃晴先回了趟家,换下校服,穿上平常自己的衣服。
两人一起去了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是热闹沸腾,人潮拥挤,车子都堵了两条街了。
舒眠挽着覃晴的胳膊,站在广场门口,张望着。
覃晴见她这副模样,问道:“还有别人吗?”
舒眠边看边回道:“还有陆涧和时砚也来。”
广场很吵,舒眠连说了好几声,覃晴才听清。
没一会儿,就见舒眠朝着远处招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砚和陆涧两人一白一黑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四个人聚到一起后,才往广场里面去。
里面每个摊位都围了很多人,不过反正他们也不着急回家,明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上课,也不用急着写作业,今晚晚睡一会儿,明天睡到中午也不会有人管。
走进去,就能闻见四处飘来的香味,覃晴和舒眠拉着手,每个摊位里的东西都想买一份尝尝。
越往里面走,香味越是浓郁,她们为了今晚在美食节上可以尝到更多的小吃,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去吃,就为今晚省胃。
这会儿,她俩一前一后站在一份芝士火鸡面烤冷面的摊位前,饿得肚子直叫,好在美食节放着音乐,还有人群吵闹声,没人会注意到这点声音。
时砚和陆涧也去一边排自己想吃的东西队伍了。
在里面逛了好久,再和时砚碰面时,夏天天黑得晚,但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广场的灯光,和外面街道上的路灯也都亮了起来,覃晴手里的食物也变成了一小份关东煮。
此时他们也都差不多吃饱了,三人碰到了,就一起往前面再去逛逛。
走到前面,又和陆涧碰面。
走着走着,舒眠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覃晴手里,跑去了洗手间,几人站在外面等她出来。
突然,覃晴感觉她身后腰间被抵上了一个尖锐的东西。
夏天穿得衣服都薄,覃晴转头,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陈群和那天警察局的其中两个男生。
接着,她低下头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后腰上。
陈群并没控制着力度,刀尖已经刺进了她的皮肤里,白色短袖被血迹浸湿。
覃晴并没有和时砚陆涧他们站在一起,而是因为觉得太晒了,就往树下的方向靠了靠。
她听见陈群带着棒球帽,弯腰贴近她的耳朵,压着声音说:“往前走。”
三个人把覃晴挡得很死,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在。
但时砚显然注意到了,但是他刚刚一直在玩手机,这会抬头的时候,覃晴已经在他们的遮挡之中,跟着往前走了。
很快,时砚反应过来,拍了拍旁边也在玩手机的陆涧,朝他指了指覃晴移动的方向,小声说:“快报警,你在这儿等着舒眠出来,我跟着他们,咱俩手机开共享位置。”
陆涧点头,点进了和时砚的共享位置邀请,报了警。
时砚把开着位置共享的手机揣进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那群人的后面几米远的距离。
跟着他们左拐右拐走进了无人烟的小巷子里面。
刚刚广场人太多,他看见了其中一人手里的匕首,他不敢声张,怕有更多人被牵连到。
此时进了小巷子,时砚几步跑上去,一脚踹开陈群,但这次,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刀尖狠狠划过覃晴后腰上的肌肤,血迹瞬间在T恤上蔓延开来,痛感传来,覃晴痛得睁不开眼,弯腰跪到地上。
时砚刚想跑上前,另一只匕首就抵上了他的脖颈。
怪不得只有三个人,原来他们开始的目标就不止覃晴。
他们早就想到了,一定会有时砚,所以就有一个人在后面一直跟着时砚。
时砚要是敢出声大叫,那人就会立马拿刀上前。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时砚竟然发现了他们,但却一直跟在后面,一直没出声。
那天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洛柯说她来搞定,覃晴就没再问过这件事情,后来也没在学校见过陈群。
后来听说他退学了,具体什么原因,覃晴也不想知道,但她敢肯定,和洛柯肯定有关系。
覃晴睁开眼睛,夏天的月光依旧灼热,汗水不止,或许是热的,也可能是痛的,她的视线很快被汗水侵入,看不清眼前。
但她模糊的看见,时砚的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匕首。
覃晴立刻清醒,胳膊胡乱地擦了下眼睛,看清后,泪水和汗水糊了一脸,朝着陈群哀求道:“别,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就好,别伤害他。”
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时砚。
她看清的这一刻,连腰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满心满脑只能想着,不能让时砚受伤。
陈群只是笑笑,没说话。
没一会儿,他们听见几道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陆涧,洛柯和舒眠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陈群拿着匕首,在手上转了转,朝时砚走过去,用刀面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还叫帮手了?”
随后,看着巷子口的三人,十分不屑道:“就凭他们?”
陈群一个眼神,另外三个男生朝巷子口走过去,时砚和覃晴见状,连忙朝他们吼道:“快跑啊你们!!”
但是来不及了,那三个男生小跑过去,挡在巷子口,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覃晴忍着腰上的伤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却被陈群一脚踹了回去。
陈群手上的匕首,从他的脸上,变成抵到他的胸口。
时砚比陈群还有高一些,此时陈群看他,还要抬头,陈群对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既然这么有种,那要不然,我们来交换一下。”
时砚低头,语气里面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恐惧:“怎么交换?”
“我这把刀就在这放这儿,你要是敢自己捅.进来的话,我就放过他们,怎么样?”陈群看似玩笑道。
时砚像是在思考,但他还没说话,就听见其他人传来的制止的声音。
“不行!”
“时砚,不可以!”
“时砚,你不要犯傻!”
“不行!!”
呵止他的声音不断传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陆涧他们刚想上前,就被后面三个拿着匕首的男生上前拿刀拦下。
陆涧踹开挡在他前面的男生,朝时砚跑过去,但来不及了。
忽然间,时砚轻笑了声,只有陈群听到了,他平静地说:“下地狱吧,混蛋。”
随后,往前一步,刀上感觉到一股力,陈群还没来得及收力,刀就割破了他胸口处的衣服,刺进他的皮肉里。
那处的血液争先涌出,白色T恤上瞬间染上了大片红色。
覃晴在后面看得清楚,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呼吸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时砚,他笑了,不顾鲜血的流失,不顾胸口上的疼痛,笑的恐怖。
覃晴最先反应过来,她强撑着起身,朝时砚跑去,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眼泪比他们身上伤口流的血还要汹涌。
陈群颤抖着往后退,匕首从时砚身体里抽.出,覃晴听到他吸了口凉气,随后往后倒去。
匕首掉到地上,时砚倒进覃晴怀里。
覃晴受不住时砚的重量,慢慢揽着他蹲下,颤着手抚上他的脸颊,朝着跑过来的陆涧,哭喊道:“快打120啊!打120!”
陆涧恍然回过神,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救护车电话,抬头的瞬间,眼泪划过。
覃晴的手在时砚的脸上半悬着,嗓音都在发颤:“时…时砚…你不要闭眼…你要醒着啊,你不是…不是还说要和我在一起的吗…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下来,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在一起。”
时砚嘴角挂着笑,刚刚凶狠的眼神,此时泛着藏不住的温柔与爱意,他嘴里含着口血,吐不出来,嗓音哑着说:“覃晴,你亲我一下吧,亲我一下我就能再坚持坚持。”
闻言,覃晴立刻俯下身去,一个吻差点就落到了时砚的唇上,却被他侧头躲过,口中的血顺着转头的嘴角流出。
“算了,不能染脏了你。”
覃晴哭着摇头:“不是的,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啊时砚,你活着好不好,你要活着,你得活着和我在一起啊!”
第28章 死亡通知书
医院里。
零零散散的人站在手术室外,覃晴后腰上的伤口还在止不住地淌血,可任由其他人怎么劝她,她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红血丝充斥着她眼眶,衣服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地方,满是血迹,或许是她的,也可能是时砚的。
当时,陈群几人打算跑的时候,刚跑出巷子,就听见了警笛声,当场被抓获。
医院离着广场要比警局近些,所以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到达,时砚当时已经昏迷,那个颤着的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感觉到。
覃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指尖紧握,手背泛白,身下的椅子被染上血迹,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可在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狼狈的,都是连成年都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警察问都没问他们,就打给了他们的父母,覃岁和覃年是最先赶到的。
本来他们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相信,但还是怕万一,所以赶来了。
此时走过来,看着覃晴身上的血迹,和那道还渗血的伤口,顿时就有些崩溃。
他们互相搀扶着朝覃晴走过来,把她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抚开,露出的,是一张恐惧紧张又可怜的脸,上面还有已经凝固的血迹。
模糊的视线被他们挡住,覃晴已经几乎要看不清眼前了,看了好久,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覃岁和覃年。
她急着站起身,眼泪瞬时流下,却在起身的一瞬间,往后仰去。
腰间疼痛让她支撑不住,倒在了手术室门外。
再醒来时,她躺在病床上,是一间单人病房,安静至极,一旁的覃岁和覃年都还在流泪。
舒眠,洛柯和陆涧他们都站在门口,她朦胧睁开眼睛,视线被雾化,隐约盯着看了好久,才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很快,其他人就发现她醒了,但她嘴唇发白,想要说话,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腰间的伤口已经不痛了,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知道,是被打了麻药,所以感觉不到。
眼泪划过眼角,她听到有人跑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走后,她不知缓了多久,才勉强沙哑着小声开口:“时砚呢?”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对夫妻,两人大概是保养都很不错吧,看起来很是年轻。
直到,他们朝她走近,覃晴在他们的脸上看见了时砚的痕迹时,就明白,他们是谁了。
紧接着,一张a4纸打印出来的报告单朝她递了过来。
覃晴不解地接过,低头看向那张纸上,最上面黑色加粗的字——
死亡通知书。
接着往下一行——
患者姓名:时砚 年龄:17岁
死亡时间:2014年6月14日凌晨三点五十二分。
覃晴的手打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时砚父母,但她已经看不清了,视线被模糊,颗粒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我们会把时砚的尸体带走。”时砚的母亲开口,随后抽出了覃晴手里的通知书,“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剩下的,就和你们都无关了。”
说完,就和时砚父亲一起离开了。
覃晴还是不敢相信,她不懈地去问病房里的每一个人,结果得到的答复,都是同样的。
在问到最后一个人洛柯的时候,看着她点头,她仿佛一瞬间的脱力,整个人摔在地上。
后腰上的绷带溢出血迹,在纯白纱布上瞬间晕染开来。
晚上,覃岁留下陪她。
覃晴没同意,也没拒绝,她从上午哭完之后,就一直看着窗户外,没再说过一个字。
这两天,覃岁和覃年也从舒眠他们的嘴里知道了她在学校的真实情况。
懊恼,悔恨,害怕各种复杂情绪交织。
却又在看见覃晴楚楚的样子时,话在喉间,却对她说不出一句询问的话来。
因为他们听到说,时砚保护了她,时砚把问题都处理了。
而他们作为覃晴的父母,却是在事情被解决完之后,才知道。
昨晚看见时砚父母来的时候,他们愧疚上前,却在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他们打断之后,那份无力感。
*
覃晴没再医院待多久,就回家了,腰上的伤口成了一道永久性的疤痕。
起先,还担心覃晴会特别在意这条疤痕,后来,不止一次看见覃晴指尖抚上那道疤痕的时候,就明白,那道伤疤的存在,会让她一直想起时砚,只有在那时候,她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些可见的情绪。
覃晴坐在房间的床上,俯身抱着曲起的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他们在楼下堆过雪人、打过雪仗、吃过糖、扔过糖、诉说过心底深处的故事。
这天,洛柯和舒眠放学来看她,推门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