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天上忽然下起了雪花。
这不是今年裕陵的第一场雪,但却是他们放假后的第一场雪。
覃晴和舒眠开心地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时砚抬起头,他是南方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
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化成一滴水,在肩头滑落。
“你以前见过雪吗?”覃晴想起时砚是南方人,她虽然没有去过南方,但是也有听说过南方的冬天没有雪。
那会儿她就想,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冬天,没有堆雪人,没有打雪仗,那怎么能算做是冬天呢。
时砚摇摇头,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伸手去接落下的雪。
可雪刚落到手心就化了,只在掌心留下了化掉的雪水。
覃晴开心地跟他说着,“我们这边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都还在上学呢,正上着课,就看见外面在下雪了,一下课我们就跑到楼下去了,不过下雪之前刚下了一场雨。”
听着覃晴的语气从雀跃到有些遗憾,时砚不解地看向她,就听她说:“路面会结冰的,不好铲雪了,我爸妈还没放假,路太难走了。”
接着,舒眠拍拍她的背,安慰了两句。
本来说好的今天出去玩,结果现在下雪了,也没有办法出去玩了。
雪下的太小,地面上的雪还没有堆积起来,想要打雪仗、堆雪人,这些雪也都不够。
只好各回各家了。
几人难免觉得遗憾,分别的时候,覃晴和舒眠还依依不舍地抱了好久。
不过时砚倒是开心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覃晴和时砚一起走回去,到门口分别时,时砚刚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就听见覃晴说:“我明天再来找你打雪仗去,你没打过吧,可好玩了。”
说着,眼神略带怜惜地看向时砚,好像他没有打过雪仗、没有堆过雪人是多么可怜的事情一样。
时砚低着头,抿唇,一抬眼,覃晴已经回了家,楼道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
时砚跺了下脚,无奈地进了家门。
他向来不擅长拒绝,被丢去爷爷奶奶家是,被扔来裕陵也是,碰到覃年是,碰到覃晴更是。
覃晴回家时,家里面已经没人在了,覃岁和覃年这个时间早就出去上班了。
只是昨天晚上覃晴有点低烧,所以两人今天都请了一上午的假。
刚刚出去吹了风,覃晴现在又觉得有点头晕。
去柜子里找了找体温计,给自己试了一下,还是有点低烧。
家里面只剩她一个人,喝了药后,就回房间拿了个毯子出来,盖在了身上,躺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追起了综艺。
等到覃岁和覃年下班回来的时候,覃晴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覃岁搓了搓手,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摸着不烫了,才放下心来,给她掖了掖毯子,就进了厨房。
一直到晚饭时,听见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覃晴才醒过来。
虽然屋里面开着暖气,但是刚从毛毯里出来时,还是觉得有些冷。
转头一看,是客厅的窗户有一扇没有关严。
覃晴带着丝困意,踩着拖鞋,走过去,关严了窗户。
“对门小砚他家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给放到外地来了,我刚回来的时候,就碰见小砚买了几桶方便面回来呢。”覃年边走边说,转头一看覃晴醒了,忙问:“醒啦?头还疼吗?”
覃晴刚刚睡醒,又因为生病的原因,不想说话,只摇摇头。
中午她一个人在家,什么也没吃,这会儿坐到餐桌前,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了。
覃年给她碗里夹菜,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晴晴啊,对面小砚刚来这边,肯定没朋友,你和眠眠还有小涧出去玩的时候,记得带上小砚啊。”
覃晴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覃年的话。
冬天晚上天黑得早,才六点多外面就黑漆一片了。
这边的小区有些旧,晚上只有几盏昏沉的路灯发光,覃晴趴在窗户旁,往楼下看过去。
就见小区里的篮球场里,有一道拍着篮球奔跑的身影。
篮球场里面的雪早就被人清理干净了,小区里面的小孩子经常爱去篮球场里面玩,都是一群小孩子,要是摔倒了,磕一下碰一下的就不好了。
小区里面没有清洁工,雪都是家里面有小孩的老人清理的。
篮球场离着覃晴家的这栋楼不远,楼下那人一转身就让覃晴看清了,是时砚,上午买的那件外套被他随意地丢在了椅子上。
看着看着,覃晴就鬼使神差地下了楼,往篮球场走去。
或许是看他一个人太孤独,又或许是想起了晚饭时,覃年对她说的话。
覃晴刚走没几步,就见有一群小孩子在不远处观察着,视线一直在时砚身上围绕,随后就见一个稍胖一点的小男孩朝时砚走了过去。
时砚蹲下身,去听他说什么,不一会儿,那个小男孩就朝那一群小孩子招手。
小孩子们瞬间就跑了过去,一群身高还没时砚腿长的小孩子,在时砚身边围着。
时砚拿着篮球,似乎是在教小孩子打篮球。
这个小区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再有就是刚上小学的小孩子,小区里面一个和覃晴同龄的孩子也没有,时砚是第一个。
不过时砚看起来比她受欢迎多了,覃晴每天下学回家的时候,都能看见这群小孩子在小区楼下玩。
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小孩子一起玩,但是也没见过这群小孩子那么想和一个人一起玩的样子。
正这样想着,覃晴倚在墙边,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就见刚刚还在教小孩子打篮球的时砚,这会儿正在盯着她看。
覃晴抿了抿唇,偷看被人发现,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再一看,时砚的篮球已经到了小孩子的手里,时砚靠着篮球场边,应该就是那会儿发现她的吧。
覃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朝他走了过去,解释道:“我是刚吃完晚饭,下来散步的,你在打篮球啊?”
时砚挑眉,“你不是看见了吗?”
覃晴笑了笑,觉得有些尴尬,“你在教他们打篮球吗?”
“嗯。”时砚转头看了一眼正抱着篮球跑的小胖子,沉默了几秒后,才说:“算是吧。”
毕竟如果说他是被小孩子骗了的话,那说出来还挺丢人的。
那个小胖子一开始是说让他教他们打篮球来着,他同意了,结果教着教着,球就到了他们手里,再想拿回来,小孩子就开始哭了。
时砚只好把球让给他们玩,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覃晴站在墙角那边发呆。
第3章 堆雪人
“那你现在是已经把他们教会了吗?”覃晴不懂篮球,这会儿看他的样子,就跟当了甩手掌柜一样,放任着小孩子跑着玩。
时砚看了眼抱着篮球不撒手的小胖子,和追着小胖子手里的篮球跑的小孩子们,又转头看向覃晴,“你是不是不懂篮球?”
覃晴点点头,“对啊。”
“哦,那就对了。”
时砚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覃晴听得迷糊,明明已经不发烧了,但她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听得晕乎乎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带着尴尬,覃晴想了一会儿,随即指了指身后,“要不要一起走走?消消食。”
时砚没拒绝,从篮球场里走了出来,站到覃晴身侧。
走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映在雪上,一步一脚地踩在雪白蓬松的雪堆上,沙沙的,软软的。
“要不要推个雪人啊?”
闻言,时砚扭头去看她,“我不会。”他从小在南方长大,从来没见过雪,更没有堆过雪人。
结果就见覃晴已经蹲下身,捧起一手雪,在手心里攥住,随后又往上加雪,揉成一个雪白的小球,放到一旁。
又揉了一个看起来小一些的雪球,放到了刚刚那个雪球上面。
随便在路边找了两支小树枝,插.在了雪球上,时砚就低头看着。
做好后,覃晴拿起小雪人,依旧蹲在地上,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他,“你看,这不就好了吗,我们再一块堆个大的吧。”
时砚看着覃晴因为长时间捧着雪,而被冻红的双手,“要不先去戴个手套再下来堆吧。”
覃晴把雪人放到地上,搓了搓冻疼了的双手,爽快的同意了时砚的提议。
两人走上楼去,覃晴站在门前,有些犹豫。
她刚刚是偷偷溜下楼的,吃完晚饭后,因为她发烧的原因,覃岁和覃年就让她回房间去睡觉。
结果她不光没去睡觉,还跑下楼去玩雪去了,这要是被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时砚开门后,见她不回家,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我昨天晚上有点发烧,我爸妈吃完饭后就让我去睡觉了,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不光没睡觉,还跑到楼下玩雪去了,肯定会说我的。”覃晴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时砚倒是饶有兴趣地开口,“你不是跟我说,你是下楼去散步的吗?你怎么下楼散步还不敢跟爸妈说啊?”
覃晴气得咬牙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说话。
时砚低眸,笑了下,“进来吧,我找找看我家有没有多余的手套。”说着,就侧身让她进去。
覃晴倒是十分爽快地转头走了进去。
直到看着她走进去,时砚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明明不喜欢让别人进自己家,结果现在就让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孩进了自己家,但他好像并不排斥。
时砚去找手套,覃晴就坐着客厅沙发上,打量着屋子。
房子的布局都是一样的,但是装修风格却很不同。
覃晴家里面就是普通的装修,但是时砚家里面,却是很沉闷的感觉,墙上刷着深色的漆,就算是开了灯,屋子里面也不是很亮,感觉有些压抑。
不一会儿,时砚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带上了一双黑色的针织手套,递给了覃晴一双淡蓝色的小一些的针织手套。
覃晴带上去,竟然出奇的合适,她的手本就很小,更没想到能在时砚家里找到合适的手套。
“小时候的。”时砚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解释道:“小时候我奶奶给我织的,我一直留着。”
覃晴点点头。
两人又一同下楼,原先的那个小雪人还在楼下。
覃晴走过去,拍了拍小雪人的头,又对时砚说:“我们开始堆吧。”
刚卷好一个大雪球,两人准备再卷个小雪球时,篮球场里的小朋友跑了过来,依旧是那个小胖子来说:“哥哥姐姐,我们可以一起堆雪人吗?”
小孩子没有大人带着,总是堆不好雪人,雪球不像他们一样能卷的那么圆,再卷上地上的土,雪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白。
时砚拍了拍楼下花坛石板上的雪,坐了下去,没说话。
倒是覃晴站起来,指了指身后那群小孩子手里的篮球,说:“带着你们一起堆雪人可以,但是你们要把篮球还给哥哥。”
时砚惊讶地抬起头,耳尖有些泛红。
骗子,她明明都知道。
果不其然,覃晴低头朝他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转头一看,小胖子已经跑回了小朋友中间,正对他们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商量要不要用篮球换雪人吧。
覃晴也不着急,雪人也不堆了,坐到时砚的身边。
时砚低着头,“你都知道?”
“猜到的。”覃晴看着正在“密谋”的小孩子们,“你不要看他们年纪小,但是一个个的都很聪明的。”
这话说的,让时砚饶有兴致,“你也被骗过?”
覃晴疑问:“你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难道不是他们仗着人多把你的篮球抢走了吗?”
时砚低头不说话了。
覃晴思考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嗤笑出声。
感觉到身边冰冷的视线,覃晴到嘴边的笑收回去了,佯装咳嗽了两声,不说话了。
时砚也不说话,随便找了根树枝,在雪地里面划拉,像是在写什么。
覃晴扭头瞧了过去,这人在雪地里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字“骗子”。
“……”幼稚!是不是玩不起。
“你是在说我吗?”覃晴闷声开口道。
不过看他现在蹲在地上,气愤地拿着根树枝在雪地里写字,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倒是透露着几分可怜和委屈。
时砚快速地用树枝把上面的字划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扔掉了树枝,拍了拍手心,“没有。”又有些心虚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覃晴也没执着这件事情,戳着下巴,仰头看着黑漆一片的天空,看不见几颗星星,倒是有一颗又大又亮的月亮挂在天上。
不一会儿,小胖子就抱着篮球,带领着其他几位小孩子跑了过来,站到了他们身前。
覃晴蹲在地上,像是笃定了他们会把篮球还回来,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小胖子似是故意跟她作对,对她伸出的手视而不见,把篮球递给了时砚,“哥哥,篮球还给你,可以带着我们一起堆雪人吗?”
时砚看了看篮球,又转头看了看明显被气到的覃晴,勾了勾唇角,笑着接过了小胖子手上的篮球,站起身来,一手拿着篮球,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小胖子的肩膀上,揉了揉小胖子的头,“行啊,没问题。”
说完,才低下头去看覃晴。
但覃晴显然被刚刚小胖子的行为给气到了,把头撇去了一边,不说话。
气氛就这样一直尴尬着,倒是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伸手轻推了小胖子一把,奶声奶气地说:“你不许欺负晴晴姐姐。”
小胖子看着小女孩,一委屈,歪嘴差点就哭了出来。
见状,覃晴赶紧出来打圆场,揽住了两个小孩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啊,不哭,他没有欺负晴晴姐姐,没事的啊,晴晴姐姐带你们堆雪人。”
说着,就揽着两个小朋友去搓雪球去了。
其他小孩子见状,也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搓好了一个大雪球,结果一抬头,时砚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覃晴教会他们该怎么搓雪球后,起身朝时砚走了过去。
“怎么不一起去堆雪人啊?”
时砚低眸看她,“就是突然觉得爱哭的小孩子好幸福。”
“嗯?”覃晴有些疑惑,但时砚显然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覃晴摘掉手套,翻了翻衣服口袋,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朝时砚递了过去。
时砚双手揣兜,不解地看向她。
覃晴倒是贴心的,给他解释了一下,“那给你这个不爱哭的大孩子一颗糖吃吧。”
时砚嗤笑出声,看着她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把她掌心里的糖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