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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郡主近些时日出席宴会总是被一些贵女围着打听庞绮的事情,不少人都以为她有机会成为未来太子妃,想从南康郡主口中探探消息。
可南康郡主全然不知这些事情,太子妃的事情又怎么会跟她说。
更何况,南康郡主本就不喜欢与朝宁作比,如今京中谈资都是太子与朝宁,她去了几次宴会觉得无趣,便不肯再去了,把自己闷在宫中。
公主殿下对这位堂姐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她有点儿小脾气,但完全不影响。
美人嘛,当然有任性的权利啦!
贵妃一直说南康郡主也是可怜人,明明有父母却好似被太后养的跟个孤儿一样,也不知太后到底为什么非要让人家骨肉分离。
当然这些话贵妃也就私底下跟公主殿下说,公主殿下口风可严,从不对外人说这些。
也是因为公主殿下跟太后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不然的话,借给贵妃十个胆子,贵妃也不敢说这些。
公主殿下也常邀请南康郡主去昭鸾宫玩,只是南康郡主心中别扭,叫她三四次,才肯点头一回。公主殿下不计较这些,得了庞绮的小玩意儿也都会给兴庆宫那边送一份过去。
南康郡主今日又收到了公主殿下送来的小点心,她不像前几次那般叫宫人拿去分了,而是自己端着放在了书案上。
南康觉得自己对朝宁的感觉太复杂了,好像嫉妒她又有点羡慕她,明明不喜欢她,可是也难以完全拒绝她。想到这些日子朝宁对她诸多耐心,南康心里就五味杂陈的。
原因无他,南康自认为若是自己站在朝宁的角度,也做不到这样对一个人有这么多耐心。
刚送来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南康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想拿一块儿尝一尝。
戚宫令奉太后命令来请南康郡主去正殿,南康刚拿起来的点心就放下了,小心地把食盒盖好,命侍女仔细看着,她整理衣裙,揽镜自照,并无不妥之后就去见太后。
太后见南康来了,笑着让她上前来,同她闲话几句,又说起朝宁的婚事,感叹道:“徐景行与桑枞二人,一文一武,与朝宁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两人哪个不比那个容王世子好?哀家看,徐景行比桑枞更合适,朝宁性子闹腾,桑枞也跟个猴儿似的,做夫妻性子互补些,日子才会有趣。”
南康垂眸,浅笑着附和太后的话,可袖子里的左手,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掌心。
又是朝宁,又是!为什么什么都是与她相配!
第027章
南康不太记得太后到底说了什么, 她只记得回到偏殿再看到朝宁送的那盒点心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和朝宁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盒点心,南康最后还是没有碰。
任由其放在那里, 日久天长的, 从冒着微微热气的可口点心, 逐渐转变成不能入口、甚至腐烂发臭的垃圾。
公主殿下自然不知道南康又对她生出了不满, 她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庞绮入宫来, 公主殿下询问谢宴疏恢复如何, 庞绮只道自己已经回家, 但是回家之前表兄身体还是不太好, 这些日子在外行走都是叫卫原推着轮椅去的。
公主殿下一面觉得谢宴疏这人精得很,一面又忍不住担心谢宴疏是不是真的还未痊愈。
可是公主殿下近来往宫外跑的次数太多了, 庆元帝盯她盯得紧,她压根就出不去。
公主殿下想来想去, 也只好曲线救国——去东宫催太子殿下快快编书。
太子近来准备池国使臣来大周商谈的事颇为忙碌, 好不容易有时机喘口气,就被公主殿下逮着催促去编书。
太子清俊的面容此刻非常像苦瓜,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妹妹:“你向来不管,怎么这下着急起来。”
公主殿下自有她的说辞,说什么身为太子, 能者多劳是应该的。再说了, 满朝都知道太子在编书,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偷懒呢。说不定赶一赶进度,到了年终宫宴时, 还能作为献礼给父皇呢。
太子听出来公主殿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颇为玩味地开始逗妹妹:“编书么,哪里有一帆风顺的。萧祭酒从前编书, 那也是花了几年的功夫,耗费了多少人力苦心编纂的。我这才哪到哪,父皇是不会着急的。”
公主殿下完全没发现她阿兄在套路她,下意识地说道:“阿兄要是没人,叫谢宴疏来呀。先前不是阿兄自己说他来了阿兄编书的进度都快了不少么。”
公主殿下还不知自己已经露馅儿,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俨然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又装作不知,继续道:“这倒是个办法。”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入宫来了。” 公主殿下自觉天衣无缝,抛出诱饵。
“哦?怎么呢?出什么事儿了吗?”
“哎呀,他近来身体不太好吧,我也不知道,阿兄不然派人去看看牙。” 公主殿下说完,抬头看向太子,发现太子早就识破她的想法,还一副在旁看热闹的表情。
公主殿下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生气:“阿兄故意的!”
太子大呼冤枉,“分明是秾秾先利用阿兄,哪里是阿兄故意的。”
褚明华气哼哼的,她就知道阿兄这个人跟父皇是一样的,只要能看她笑话,一定是不会放过的。
她也不想关心谢宴疏了,丢了个大面子,她起身就要走。
太子见妹妹真的生气了,连忙上前拉住她,好言好语地哄着她:“诶,阿兄错了错了,阿兄帮你去问。”
公主殿下扭头,不悦道:“什么是帮我问。”
太子见状,无奈地妥协了:“我问,我问,我需要谢宴疏帮我编书,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他近来身体如何,能否担此重任。”
听到这话,公主殿下才傲娇地点点头,“我就说我是阿兄的小棉袄,阿兄想什么我都知道。”
太子听得想发笑,他家秾秾有时总是这么自信,自信得让人想揉揉她的小脸蛋。
“最近还是得乖点儿,不许随意出宫知道吗。” 太子也没忘记妹妹被刺杀的事,明面上这件事的确是解决了,罪名都是先戾王余党。
可是实际上,先戾王余党即便是要刺杀也该刺杀他这个太子不是吗?刺杀公主是为什么呢。
太子的心里始终没有放下心来,他还派了人在暗中探查。这次是先戾王余党,那下次呢?又或者换个人选?
褚明华乖巧点头,但想起不合理的地方,她还是愿意跟阿兄说一说:“阿兄差人办事是托了堂兄吗?橦刀去大理寺查卷宗时,无意间听人说起堂兄也去过大理寺查看卷宗。”
太子眉梢微挑,“何时?”
“也就是查刺杀案的时候。” 褚明华如实相告。
太子颌首,笑道:“此事他也关心,他先前也去探望过你,后来便说也去查一查有什么发现。”
公主殿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太子打发人去太师府询问谢宴疏,不多时又有小黄门来报,说是刑部尚书和梁王世子一起来了。
太子皱了皱眉,这时候刑部尚书和元墨一起来做什么?
公主殿下眨眨眼,笑嘻嘻地说道:“阿兄那我先走啦~”
大周从前也是有女帝,皇太女的,庆元帝对两个孩子都格外看重,并不是一味的溺爱。该教的东西还是会亲自教,处理政务时从不避着公主殿下,甚至有时候还会连带着太子公主一起教导。以致于有时候太子也会把公主殿下抓来处理政务。
公主殿下明白,但她懒啊。
这会儿听到刑部尚书,那不用说都知道是公事了,她只是一个爱吃喝玩乐的公主殿下,不想做苦瓜。
太子一把抓住了妹妹,力气大得惊人,公主殿下惊恐地抬头,看到她阿兄笑得分外温柔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话本里的恶毒后哥。
“阿兄,有话好好说,我又不会跑。”公主殿下眼看着刑部尚书和堂兄就要来了,连忙卖乖道。
直到刑部尚书和褚元墨都已经迈进东宫崇正殿的大门时,太子才放开了妹妹的手,她会不会跑,做哥哥的再了解不过。
刑部尚书刘焱先是给太子请安,发现公主殿下也在,又想再行一次礼。
公主殿下连连摆手,“大司寇不必多礼。”
褚元墨规规矩矩地跟太子和公主殿下行礼,太子也颌首回应,笑着说道,“今日不是正好休沐,怎么大司寇和玄朗一同来了。”
玄朗是褚元墨的字,梁王给他取的。
刘焱见公主殿下在,略有迟疑,褚元墨倒是没什么影响,直言道:“与先戾王有关。”
太子目光一凛,看向刘焱,刘焱也不犹豫了,立即交出一封折子,说道:“刑部奉太子命追查逆党,今日于城郊外发现踪迹,臣派人围剿,错,错估对方实力,险些出事,幸而世子路过,才将余党悉数擒获。”
公主殿下看向褚元墨,眼里亮晶晶的,“堂兄今日出城了?”
褚元墨温柔一笑,“之前为皇祖母求了一串佛珠,供奉已成,想着休沐去取,正好碰见了。”
褚明华顿时了然,太后的确很喜欢与佛有关的东西,“堂兄用心了。”
“余党已经全数擒获?”太子记得宋薄的奏折就写到了刺客招认了他们其实人数并不多,派出来刺杀的人已经是很大一部分了。
刘焱重重点头,“是,只是对方存了死志,臣未能留下活口。”
公主殿下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古怪,却下意识地觉得此刻不宜开口。
太子神色淡淡,刘焱额头冷汗直冒,这次的确是他行事疏忽了,若不是有梁王世子在的话,这件事怕是要砸在他手里。
而太子殿下向来情绪内敛,他也捉摸不透太子到底是何意思。
过了一会儿,太子才道:“既然如此,那回头你再写一份折子直接呈送御前。往后行事多加警惕,若非今日玄朗在,也不知你今日焉有命回。念在你此次有功,就不罚了,下不为例。”
刘焱听完太子的话,心头大松一口气,连连谢恩:“多谢太子殿□□恤,多谢世子。”
太子摆摆手让人离开了,褚元墨在刘焱走了之后,颇有些无奈道:“明日我还得跟太子阿兄请一日的假,今日天色已晚,护国寺是去不成了。”
太子自然无有不应,褚元墨也就离开东宫了。
公主殿下歪着头看着堂兄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堂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上来。
太子见妹妹一直盯着褚元墨的背影,点了点她,“看什么呢。”
“总觉得堂兄今日不太高兴呢。” 褚明华对于人的情绪十分敏锐,虽然褚元墨在笑,但她就是觉得褚元墨不太高兴。
太子笑了笑,“哪有人天天高兴的呢,不过阿兄希望秾秾天天高兴。”
公主殿下顿时感动不已,然后冷不丁地戳了一下太子的痛脚:“没事,反正我天天都比阿兄高兴,毕竟我也不用像阿兄日日去文德殿处理政务,这样想想,我真的会天天高兴。”
太子忍住了想敲开妹妹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样的躲懒技巧的冲动,微笑着翻了个白眼。
吓得公主殿下拎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东宫。
天啦,笑着翻白眼的阿兄好可怕哦!
太子笑着看着妹妹跑掉,唤来临田,吩咐他去查一查褚元墨近来的动态,一定要小心,莫要叫人发现了。临田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办事从来牢靠,他应了之后便悄然离开。
太子的手落在折子上,心里微微发冷,玄朗啊玄朗,你千万不要让孤失望啊。
第028章
公主殿下近来的动向庆元帝都一清二楚, 得知她去了东宫之后,东宫派人去了太师府,庆元帝倒是对谢宴疏起了几分兴趣。
“朝宁看来是对这小子上心了。崔吉, 你说他是个什么人?” 庆元帝处理政务头也不抬。
崔吉站在旁边微微笑道, “老奴不知道, 但公主殿下另眼相待的, 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庆元帝闻言, 觑了崔吉一眼, “你倒是会说话。”
崔吉笑意扩大了些, 低声道:“圣人教导得好。”
庆元帝也笑了, 抬手虚点了他一下,“朕可没教你这些。”
崔吉笑而不语, 圣人这是高兴呢。
庆元帝随手取了本折子,看到一半儿想起来一件事, 问崔吉:“朕记得你说过, 谢宴疏身上带着功名?”
崔吉点点头,答话道:“是, 圣人还曾夸赞过谢世子的文章,说他文章天成,点中切题, 也不乏实干, 是个人才呢。”
庆元帝狐疑地看了崔吉一眼,“朕还说过这种话吗?莫要糊弄朕。”
崔吉连连躬身,“老奴句句属实, 不敢欺瞒圣人。”
庆元帝努力回想了一下, 问道:“朕想起来了,是章谓之主推的那篇?论民生之道的。”
崔吉笑了, 附和道:“圣人好记性,的确是章阁老十分推崇。”
庆元帝点点头,看来这个谢宴疏倒是有几分真材实料。就是……
“这个谢季,着实不像话。若非当年他兄长战死,这个王爷也轮不到他来当。胡闹都闹到萧太师的寿宴上,简直丢了老王爷的脸!”
几句话,是怀念老容王和先容王世子,又骂了现任容王。
庆元帝带着怒意的话让崔吉的头愈发地低下来,他自然是听出了庆元帝对容王的不满。庆元帝骂两句倒也罢了,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不能随意搭腔。
非议皇亲贵胄,他还没这个胆子。
容王大闹萧太师寿宴,寻常人不敢说,庆元帝想知道自然有人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更何况当日朝宁代他去给萧太师贺寿,回来时也好好告了容王一状。
容王行事无度,庆元帝十分不喜,然此事也是萧家和谢季之间的私事,没有太过分,他也不会管。
他感兴趣的是庞铮那日说,宁愿谢宴疏不要容王之位,也还是萧家子孙……
没想到萧家对谢季如此不满,而太师竟然有此念头。
庆元帝半阖眸,手指轮点桌面,若是朝宁真的有意谢宴疏,容王之位是不能不要的,谢季倒是可以不要。
谢季本人无德无行,若非祖上积德,他怎配?
谢宴疏有能力,他能堪当大任是一回事儿,家底儿是决计不能不要的。
否则的话,他的朝宁岂不是受大委屈。
此时正准备去国子监的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她亲爱的父皇已经准备好她若要选谢宴疏为驸马的话,该怎么给谢宴疏薅家底儿的事了。
公主殿下虽不用如太子一般日日去文德殿点卯,但得去国子监上课。
圣人很看重对公主殿下的培养,世家之间对于女儿的培养也很用心,家中族学多数也是不拘男女都可去。
国子监中,监生们听闻公主殿下不日又将回来复课的消息顿时乖觉不少,连带着夫子们这几日上课都省心了许多,暗中感叹还是公主殿下的威名好用啊。
要知道国子监中学子众多,非富即贵的更是不少。这般人家出身的,多少都有些傲气。夫子们严厉的,课上倒相安无事,夫子们谦和的,碰上刺头,也难免多多花费些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