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长吾【完结】
时间:2023-08-06 23:07:24

  谢宴疏是听出来了舅父的语气对于这位公主殿下似乎也挺复杂的,不像是不喜欢这个学生,倒像是太喜欢。
  萧图南在旁边听着,就跟着说道:“既然祖父不乐意,那你还是避着些小殿下比较好。”
  谢宴疏侧目,如墨般的眸子因为方才哭过而染上些许微红,似乎听他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怕是来不及了,已经见过面了。”
  萧开阳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谢宴疏安抚舅父,语气轻描淡写:“托殿下的福,得她让了一回西江月的雅间。”
  萧开阳追问,谢宴疏就把简单的说了一遍,忽略了自己心里那点异样。而萧开阳等人听完之后,脸色各异。
  萧开阳脸色看着最正常,好歹也是自己学生,多少有点儿了解,不过说出口的话有些磕巴,难免有些不足以取信于人:“倒,倒也是缘分哈。小殿下,这,这见义勇为嘛。”
  萧图南古怪地看向表弟,有些狐疑地问道:“你当时就没什么想法吗?”
  谢宴疏抬眸反问,“二兄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萧图南一本正经地说:“比如说,觉得小殿下武功盖世什么的?”
  他话刚说完就被樊氏一巴掌糊上后脑勺,“你再编排小殿下,仔细你的皮。”
  萧图南大呼冤枉:“哪里是编排,我说的就是实话,小殿下自己也这么觉得吧!”
  公主殿下是个非常博爱的人,爱她的老老师,和老师,还有老师的夫人。
  太师府的主子们,谁人没有收到过公主殿下的礼物呢?就连萧培风新婚的妻子也收到过公主殿下的礼物。
  是礼物,不是赏赐。
  在樊氏心中,公主殿下是活泼可爱的小娘子,大胆地说,公主殿下简直就是她心目中女儿的模样了!
  谢宴疏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笑意,他倒是没想到朝宁公主与太师府的关系这般好。
  樊氏看谢宴疏红着眼睛,又心疼他长途跋涉,这就叫萧图南领着他先去休息,休整好了再说。
  萧图南当然乐意,给谢宴疏安排的屋子就在他屋子旁边,也不叫他住客院,都是自己人,住什么客院呢。
  两人一并进屋,萧图南同他说道:“这屋子的摆设都是按照你之前的喜好布置的,若有什么不对的,只管跟二兄说。”
  谢宴疏自然看出屋内的布置是用了心的,他又想起从前在郢都时,便是他只能去舅父家吃一顿饭,舅父也一直都给他准备着一间房。但凡是大兄二兄有的,就绝对少不了他的那份。
  谢宴疏笑了笑,很是喜欢:“一看就是二兄的手笔,二兄有心了。”
  总是喜欢在窗口放花瓶和小石子,二兄这个习惯是改不了了。
  萧图南笑得发抖:“我就说了你一定能一眼看出来,阿爹还不信。”
  谢宴疏无奈,“舅父还是老样子。”
  “不扰你了,好生休息,有事就差人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我送二兄。”
  萧图南跑得飞快,哪要谢宴疏送。谢宴疏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只有在这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那么警惕。
  “卫原,把给二兄准备的东西送过去,舅父舅母那边,等会我亲自去送。”
  卫原跟在谢宴疏身边多年,除了话多,办事那是十分干净利落的。
  不多会儿的功夫,谢宴疏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欣喜的惊呼,他笑意更深,看来这份礼物很得二兄的心。
  卫原返回的时候,还捏了只信鸽在手上,见到谢宴疏就把信鸽脚上系着的小竹筒递了过去。
  谢宴疏打开小竹筒,看完了里头的内容之后,侧目看向卫原:“神医已在京城,明日你先去送帖子,看他何时得闲。”
  谢宴疏得知萧太师眼疾后,就很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已经确定神医的踪迹,他也就放心了大半。让卫原好好养着信鸽,他褪去外衫,以手代枕,躺在长塌上闭目养神。
  他有心与容王府分开,自然早开始做打算。如外祖父所说,他身上有功名,想要留京也不是难事。怕只怕他有心离开,有人却不肯放他走。
  那夜长安道驿馆的刺杀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谢宴疏想到幼弟恒安,心里如明镜一般。那晚的刺杀他许是看见了,可能也猜出来刺客背后主使是谁,故而不肯来太师府。
  小孩儿还太小了,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简直把一切情绪都挂在脸上。
  也不知道姚氏这种长满了心眼子的恶人怎么会有一双如白纸一般单纯的儿女。
  可是想到祖母容老太妃,谢宴疏的心肠就软了许多。自己能平安长大,还能得今日,祖母才是最大的功臣。而阿媞与恒安也是在她身边长大,所以与他还有一份兄弟姐妹之情。
  否则以姚氏的性子,绝不会让孩子跟自己亲近。
  谢宴疏微叹一口气,不知恒安如何,那小子轴得很,怕他犯犟,更担心谢恒安承受不起这种冲击。
  亲娘要杀兄长,多可笑的事。
第8章
  一大早,太后的兴庆宫便迎来了一位妙龄少女,通身华贵,气质高冷,穿戴之物皆富贵奢华。
  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长身褙子是蜀锦所制,露出来里面鹅黄滚边白底的刻丝通袖袄也是难得的云丝贡品,下裙是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更是集宫中绣娘所制,有价无市。
  更别提她头上带的缠丝嵌三色宝石的凤头小冠和腰间系着的五彩丝攒金扣花的东珠长穗宫绦,随便一件都显得少女的身份非凡。
  太后身边的戚宫令便亲自出来迎人,见少女也屈膝行礼:“老奴见过南康郡主,太后知郡主回来,特派老奴来迎。”
  南康郡主,太后亲子梁王殿下的爱女,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在梁王府的时间屈指可数。这回出宫是为她兄长梁王世子褚元墨过生辰,在王府小住了半月方归。
  南康郡主矜傲地点点头,往正殿走去。
  戚宫令起身后看她这身打扮过于张扬,甚至比朝宁公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略有些担忧。虽然郡主养在宫中,圣人也默许郡主一切规制参照公主,可到底不是公主,这般过度,怕是会惹人诟病……
  偏偏……唉……
  南康郡主去往正殿,入殿见着太后,慢条斯理地上前行礼,一举一动皆是标准的贵女姿仪。
  太后看了看南康,颌首叫起,又问她这些日子在梁王府可高兴。
  南康郡主主动坐到了太后身边,接过了太后手中的小扇,替她煽着茶炉里的火,说了两句,话锋就转到了朝宁公主身上。
  她讲完朝宁公主当街痛揍衡王世子这件事之后,略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太后浸淫后宫多年,南康又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听到这些话,她哪里还不明白南康是什么意思。太后面上八风不动,心中却觉得有些叹息,这孩子到底还是有些执着。
  见太后久未开口,南康郡主的心中也如同打鼓一般,就在她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时,听到太后开口了。
  “你是亲王之女,又自小养在宫中,养在我身边,只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了,谁也越不过你去。” 太后看了南康郡主一眼,眼神里有着警告的意思。
  南康郡主原本高傲的心此刻变得失落,微微垂下头,咬住嘴唇,不服。
  她不明白,为何朝宁这样肆意妄为,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她做得比朝宁好,为什么总是输她一筹。
  太后把南康郡主的情态都看在眼中,她抬手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南康也倒了一杯。动作姿态优雅从容,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性子闹,你性子静,京中贵女都以你为典范,又何必要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斤斤计较。哀家教了你这么多,你的心该放在哪儿,你应该知道。”
  这话听起来不偏不倚,但恰恰好就戳到了南康郡主在意的点,叫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是啊,朝宁是公主又如何?京中贵女,不还是以她南康为典范么。
  太后把南康郡主的变化都收入眼底,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只觉得还不太到火候,这孩子也还得磨练磨练。
  喜怒形色,在宫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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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拿来当对照组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往贵妃宫里去,她早打听到消息,衡王夫妇准备入宫,先前给太后递了帖子。不过太后一贯也不管这些事,便将事情都移交到了贵妃这儿。
  公主殿下这是算准了时间来麟趾宫吃瓜的,有什么比吃瓜更热闹呢。
  她才刚到麟趾宫,贵妃身边的女史江令侍就来迎她了,来时就说了,贵妃娘娘知道小殿下的所想,所以特地给小殿下安排在了屏风后,还隔了帘子,只是小殿下千万别出声。
  毕竟叫人知道堂堂公主殿下还听人壁角这种事,真的很丢人。
  贵妃不想让这种丢人的事从自己宫里传出去。
  公主殿下十分领受好意,拉着江绵坐下,对江令侍点点头,极为通情达理:“知道知道,我绝对不会出声的,嗑瓜子行不行?”
  贵妃与江令侍主仆都跟公主殿下打过无数交道了,知道她总是会整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已然有经验了。
  只见江令侍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公主殿下:“磕瓜子声音太大了,奴婢还怕您吧唧嘴。”
  公主殿下柳眉一竖,准备胡闹:“你不信任我?”
  江令侍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娘娘怕小殿下丢人,命奴婢在这守着您,必要的时候帮您闭嘴。”
  公主殿下目瞪口呆,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什么叫必要的时候帮我闭嘴。”
  江令侍麻木地抬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褚明华麻了,她知道贵妃有点不太信任她,不让嗑瓜子能理解,但是捂嘴什么的这就太过分了吧!
  她不甘心地看向江令侍,指了指江绵:“小绵儿呢?”
  江令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绵娘子在娘娘这的可信度,比您高多了。”
  公主殿下往后一仰,双手无状地瘫在太师椅两边,双目无神:“贵妃,你我多年的感情,是我错信你了。”
  江令侍点点头,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工具:“奴婢会把这句话替小殿下转告给娘娘的。”
  褚明华猛地坐起,连连摆手,态度坚定:“不必不必,这就很不必了,江令侍,我与贵妃甚好,你别想挑拨离间!”
  公主殿下太有趣了,江绵并宫女们都偷偷掩嘴笑,小殿下可真是可爱呀。
  众人正笑着,听外头小黄门高声报唱,说是衡王妃来了。
  这说归说,闹归闹,一听正主来了,公主殿下进入吃瓜状态比谁都快,立刻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众人立即噤声。
  衡王妃是个身形消瘦的女子,王妃朝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头上珠翠玉璧也遮不住她面色憔悴,唯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光亮。
  贵妃并未让衡王妃行礼,直接就免了她的礼,赐座。
  衡王妃有些不解,不安地坐下,看向贵妃,她今日是来求情的,贵妃这一出,倒是叫她看不明白。
  贵妃看见了衡王妃的不解,也不同人绕弯子,直言道:“本宫知你来意,废话就不必说,褚显横行霸道想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惹到了圣人的掌珠,加之从前的,数罪并罚,不杀头,流放也够了。”
  衡王妃面带苦涩,她又如何不知褚显平日作风,可……可是王府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贵妃冷笑,“据我所知,褚显也不是你生的,怎么为难成这样。”
  衡王妃苦笑,忍不住攥紧了手,无不艰难地开口:“可是,他的确是……是王爷独子。”
  “你再生个,重新培养不就得了?” 贵妃诧异极了:“柳姝文,你从前也是性情中人,怎么现在这般懦弱?叫个妾骑在你头上,养个小畜生占你嫡子的位置,啧,你倒折了脸面来求情,我当你这个王妃多舒服呢。”
  贵妃与衡王妃有些旧交,多年不见了,也不好见面就骂人。但说了两句,贵妃就觉得还不如一开始就骂人呢,这可把她气得。
  衡王妃愕然抬头,震惊地看着贵妃,“娘,娘娘……”
  “娘娘可以叫,娘就别瞎叫了。” 贵妃冷着脸:“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我说的,你想得明白吗?”
  衡王妃听旧友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心中愧然,她从前只当她非要嫁给还是皇子的庆元帝做妾是自甘堕落,两人也往来少了。如今看她这个王妃,的确不见得有多舒服。
  她自少时嫁给衡王,并非从无所出,只是没能保住。王府的孩子也没几个能养大,所以平安长大的褚显就让衡王很是溺爱,从无苛责……长此以往,哪里养得出什么好苗子。
  衡王妃不语,脑子里天人交战,贵妃的话很让她心动,可孩子……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第9章
  贵妃这一手操作直接让公主殿下化身瓜田里的猹,恨不能贴在屏风上仔细观看一下衡王妃的表情。
  直接就让人换个儿子养啊,太刺激了哇。
  褚显是世子,还是独子,这就是作恶多端又有靠山的人心中的底气了。
  这下好了,贵妃直接让衡王妃自己生一个,那还有褚显什么事儿呢。
  庶子哪有嫡子金贵。
  公主殿下顺着贵妃的思路去想了想,那好处简直不要太多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衡王妃会不会心动,主要是这位看起来愁眉苦脸的,万一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性子,可难喽。
  她想着想着思绪就飞到文德殿去了,不知道衡王那边会怎么样,以她对父皇和阿兄的了解,怕是不会比衡王妃好过的。
  贵妃同衡王妃还有点昔日闺中密友的情分,衡王跟她父皇可没什么感情可言。
  更何况,若是青玉卫的速度够快,那褚显在衡州府犯下的事应该都一并呈在父皇的御案上了。
  公主殿下心痒得很,贵妃端着杯茶慢慢喝,偶尔的时候往屏风那儿看一眼,只等衡王妃做决定。
  当然,贵妃既然敢提出这样的后路,那就容不得她不选。
  适当的添把火,就能让她自己下决定。
  “朝宁是圣人的心尖子,别说本就是褚显口出无状,还冒犯了先皇后,就是他瞪公主一眼,公主打他一顿出出气,你们也没处讲理。” 贵妃放下茶杯,拿起一旁还没看完的书,慢悠悠地翻:“梁王挨了朝宁的打都不计较,收拾褚显,那简直是公主殿下替天行道了。”
  衡王妃听得心惊肉跳的,她其实也听说过,更知道圣人有多疼爱这个女儿。方才她路过了昭鸾宫,仅仅只是看着昭鸾宫那华贵的宫门,便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有多受宠。
  看到衡王妃的意动明显,贵妃翻动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道:“衡王今日必定挨打,这棍子不是太子殿下动手,就是圣人下令。你是他的王妃,与他并肩的王府女主人,你的话是有分量的。再说了你们尚且年轻,多少人老来得子,慌什么。宫中圣手多,若有需要,你递了牌子,便可请太医院的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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