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长吾【完结】
时间:2023-08-06 23:07:24

  勒杀太后,是甘愿用命给父皇解决后顾之忧。
  褚明华想到这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如此,那贤妃一定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的!
  果然,等褚明华回过神来时,贤妃已经口吐黑血了,可她脸上竟还带着笑容。
  “娘娘,不必的……”不必为了她父皇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必拿命来填。
  她不欠她们什么,真的不欠。
  贤妃笑着倒在了褚明华的怀里,她抬手摸了摸褚明华的脸,目光满是怀念,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就在褚明华怀里咽了气。
  褚明华怔怔地看着贤妃离世,抱着贤妃,她甚至都错觉了,觉得贤妃的身体逐渐冰凉了。
  宣昌长公主和周措去查看庆元帝的情况了,褚明华还一直抱着贤妃的遗体不放。
  还是谢宴疏发觉得褚明华的不对劲,他用力地掰开了褚明华抱着贤妃的手,强势地把人拉了起来:“朝宁,小殿下,秾秾?”
  谢宴疏轮番叫了叫她,好似都无法叫她回神,谢宴疏心口一紧,正想叫周措看一看她怎么了,褚明华就自己回过神来了。
  看着谢宴疏紧张焦急的样子,褚明华勉力笑了笑,“无事,太和殿如何?”
  “一切妥当,桑将军与徐国公在处理。” 谢宴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刚才他差点就被吓着了。
  褚明华深吸一口气,叫青玉卫处理了太后和褚元墨的尸体,又和谢宴疏一同走到了庆元帝床前。
  周措已经给庆元帝诊脉结束,确如贤妃所言,庆元帝只是中了迷香,并无别的不妥。
  “姑母……”褚明华望向宣昌长公主,“尘埃落定了吗?”
  宣昌长公主看了一眼逐渐恢复意识的庆元帝,点点头,“首恶已除,剩下的都是小事了。”
  褚明华颌首,“劳请姑母操心了。”
  宣昌长公主一愣,“跟姑母客气什……朝宁!”
  褚明华昏倒之前就已经觉得是一片黑暗了,最后的一点点触感是一个人温柔的怀抱。
  而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这样温暖的怀抱真的久违了。
第073章
  一场宫变使得显元十年的年节显得有些血腥气, 阖宫上下都小心谨慎。
  庆元帝彻底清醒之后,雷厉风行地处理了跟着褚元墨造反的人,该砍头的砍头, 该流放的流放, 宣昌长公主代为监刑。
  虽然作为主犯的褚元墨与太后都已死, 但谋逆之事过大, 庆元帝也无法包庇梁王, 赐下一壶鸩酒, 了结了梁王性命。
  至于南康郡主, 虽有救驾之功, 可因那一剑伤得太深,太医们也回天无力, 已然香消玉殒了。
  梁王府从此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从圣宠优渥的皇亲贵胄沦为无人敢提的禁词。
  梁王世子谋逆案, 在京中也流了不少血, 这个年众人过得也都格外心惊胆战。
  已经是谋逆案的第六天,年初六了, 庆元帝依然面色沉郁,愁眉不展,便是与庆元帝一母同胞的宣昌长公主也不敢去劝。
  太子殿下中毒颇深, 又身中一剑, 好险挺过来了。
  可公主殿下自那日昏迷过去,便一直都没有醒来,神医苍尘子是跑了东宫又跑昭鸾宫, 太子情况稳定之后, 苍公便一直都留在了昭鸾宫。
  众所周知,庆元帝的心肝肉就是公主殿下, 如今公主殿下昏迷不醒,庆元帝每日都不高兴,每日都带着低气压来昭鸾宫亲自询问苍公,公主殿下的情况如何。
  苍尘子也是不甚明了,公主殿下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内伤,苍尘子猜测是公主殿下受了刺激,不愿醒来。
  对于这个回答,庆元帝没说话,只是在公主殿下面前坐了半个时辰之后离开了,往后也还是每日雷打不动地来看公主殿下。
  而庆元帝也默许了谢宴疏整日陪伴着公主殿下。
  至于谢宴疏留在宫中的身份,自然是驸马。
  褚元墨谋逆之事与容王谢季额沾点边,原本看在谢宴疏的面子上,庆元帝是打算给他留一分颜面的。可想到公主殿下昏迷不醒,庆元帝火上心头,直接废了谢季,将其发配边疆。
  另一道圣旨又将谢宴疏封做了长英王,赐婚与朝宁公主,其弟妹可与谢宴疏常住长英王府。
  可长英王府的府邸赐下之后,长英王谢宴疏这个主人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谢媞姐弟也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兄长。
  已经是第七日,谢宴疏依然守在公主殿下身边,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整个人消瘦了不止一点半点。
  江绵这些时日也都在宫中,一是照顾贵妃,二则是探望公主殿下。
  温绰也一直都在昭鸾宫的偏殿住着,每日都与谢宴疏在公主殿下床前守着。
  公主殿下一日未醒,众人的心就一日高悬。
  徐景行与桑枞下朝之后,便同庆元帝一同来探望公主殿下。
  庆元帝来之前,苍尘子已经给公主殿下把完脉,今日脉象也并无异常。
  如往常一样,庆元帝来探望公主殿下时,谢宴疏等人都退出来,给庆元帝留下和公主殿下相处的时间。
  桑枞是眼看着谢宴疏一日比一日消瘦,那腰带一扎,他使点劲儿都能把人捏断了吧。
  他有心想劝劝谢宴疏,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看身侧的徐景行,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身官服穿在身上,风一吹,衣袍之间都是空荡荡的。
  江绵见桑枞这左右摇摆,左右为难的样子,想到他是自己的堂兄,比照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又多了分心疼,便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不必劝慰,唯有时间可解。”
  桑枞愣了愣,看着江绵,眼睛突然就有些发红,鼻子还有些酸涩。他固执地偏过偷取,不想让江绵看到自己的眼泪。
  江绵觉得好笑,“我又不会笑你。”
  桑枞扭头瞪她,江绵又道:“这些时日我也哭了好几次。”
  桑枞没说话,他又何尝不是。
  从前跟随父亲上战场时他就知道,战争,权势斗争都是会有牺牲和流血的。
  褚元墨谋逆,实属他意料之外,此人伪装地极好,在他翻脸之前,京城的风流人物他可是头一份儿啊。
  这场宫变死的人太多了,多到菜市口行刑之后的血现在还没冲洗干净。
  “会没事的。”
  温绰抿嘴,公主阿姊绝对不会有事的。
  江绵闻言看向温绰,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也相信公主殿下会没事的。”
  苍尘子从药房出来,看到几个年轻人杵在门口跟门神一样,脸色一臭:“杵在这当柱子呢?一个个丧着个脸做什么!大过年的,晦不晦气!”
  徐景行被这大嗓门子吓了一跳,又看到苍尘子开始骂人:“我说了,小殿下没事!你们就当她累了睡着了,什么时候睡够了就醒了不成吗?哎,一群沉不住气的小崽子们,看看陛下,多沉稳。”
  苍尘子拿他们跟庆元帝相比,差点吓得桑枞原地跳脚。苍尘子又是连连摇头,一副很是看不上的样子。
  苍尘子走后,桑枞委屈得很:“我们哪能跟陛下比,真看得起我们。”
  江绵见他还能调侃,便也放心了,只是看着徐景行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想到已经香消玉殒的南康郡主,不,褚元慈,未免觉得有些可惜了。
  才知心动,便生死相隔,叫人扼腕不已。
  徐景行与谢宴疏都一样,像是风都能把人吹走。
  江绵到底是有些没忍住,方才她还劝了桑枞让时间去化解,可自己反而忍不住了。
  就在江绵要开口劝慰徐景行时,崔吉突然从殿内出来,面色欣喜道:“苍公何在,苍公何在!”
  谢宴疏猛地抬头,拔腿就冲进殿中,江绵立即命人去寻苍尘子,他方才刚离开应当不会走太远,随即也跟着众人小跑进殿内。
  果然看到公主殿下已经坐了起来,庆元帝老怀欣慰,这几日来心中的烦闷可算是一扫而空。
  公主殿下睡了七八日,现下醒了还有些无力,惊蛰将她扶起来,倚靠在床边。
  她面色还有些苍白,刚刚同庆元帝说了话,看到熟悉的面容,她第一眼就发现谢宴疏瘦得几乎没有个人形了。心里忍不住一抽痛,勉力翘了翘嘴角,“青檀,过来呀。”
  庆元帝也扭头看他,谢宴疏像是近乡情怯,有些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徐景行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结果谢宴疏毫无防备,被他推了个趔趄,人差点摔了。
  徐景行与桑枞又连忙去扶,桑枞见状也忍不住瞪徐景行,小声低估:“你轻点儿啊,这一摔怕是都能把他摔折了。”
  谢宴疏也全然听不见别的声音,倒是被这么一推搡清醒过来,缓缓地靠近公主殿下。
  一点点地靠近她,半跪在她床榻前,直到她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他的脸。
  谢宴疏捧着她的手,埋首在她手中,眼泪才掉落在她掌心,有些烫。
  “我睡了几日啊?” 褚明华目光落在谢宴疏的身上,语气轻缓温柔,只是许久未醒,嗓子还有些沙哑。
  庆元帝原本想回答,但看着女儿目光都在谢宴疏身上,心里又有些酸酸涨涨的,这句话,她肯定是问的这小子!
  女儿长大了,早晚是要成亲的。还好眼前这个小子,哼,还算不错。
  谢宴疏缓缓抬头,“还差两个时辰,就八日。”
  “真久啊……” 褚明华这才看向庆元帝,眼神里饱含歉意:“阿爹,秾秾让阿爹担心了。”
  庆元帝自认是个心狠之人,许多事都不曾轻易掉泪,但女儿这一句,叫庆元帝泪洒当场。
  “醒了就好,阿爹只要你平安。”
  褚明华轻轻点头,她再看向一直都殷切等待的伙伴们,笑道:“久等了。”
  江绵温绰最先忍不住,两人的泪珠都挂在脸上,连连摇头:“殿下醒了就好。”
  徐景行和桑枞两人也是疯狂点头,“殿下醒了就是最好的!”
  苍尘子离得不远,侍女很快就把苍尘子带来,见着公主殿下真的醒了,眼神一亮,小老头就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谢宴疏还握着公主殿下的手,重重地咳嗽两声:“把脉呢,松开。”
  庆元帝顾及女儿心情,没有打搅两个孩子,但苍尘子就不一样了。不得不说,叫庆元帝看起来非常顺眼。
  谢宴疏自然是让开,苍尘子也没管他,就给公主殿下把脉,过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的舌苔眼睑,问了几句,公主殿下都一一配合。
  “无事无事,这几日饮食清淡些,叫夏至那几个丫头给你好好养养,这人哪,心里不能藏太多事儿,事儿把人压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
  苍尘子收了针,看来也不需要用针了。
  这后一句,苍尘子说得小声,庆元帝也听见了,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也不想给爱女再增添什么压力,便是了解爱女,这几日他也是会担心,生怕爱女就这么睡过去了。
  现下好不容易醒来,其他的事都能缓一缓。
  苍尘子这会儿就开始赶人,他是发现了,这位皇帝陛下吧,在有关公主殿下的事情上非常不好说话,又非常好说话。
  一言蔽之就是好的好说话,坏的铁定不行。
  于是,苍尘子这会儿胆子大:“都出去,我给小殿下再看看,人这么多,啥也看不明白。”
  庆元帝果然起身了,他都起身准备离开,其余人自然也不好在这儿等着,只能跟着庆元帝一同走出了殿外。
  苍尘子叫公主殿下躺下,这次把的是双手脉,脸色也不如方才好看了。
  “小殿下这是心力耗损,力竭而疲,再者……”
  褚明华听出了苍尘子的言外之意,“觉得像是一场梦,但的的确确死了不少人。”
  苍尘子没接话,这些话已经是禁忌了,公主殿下可以说,但是他不行。
  好在公主殿下也没有想让苍尘子接话的意思,只是同他道谢:“这些日子您累坏了吧,我阿兄和南康阿姊怎么样?”
  苍尘子想起来前些时日,他摇摇头:“太子殿下无事,那位已经不在了。”
  褚明华神色一僵,“她……”
  话刚起了个头,褚明华自己也停下了,已经过去七日,不论什么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些事儿,小殿下少操心吧,说不得陛下马上就要安排你和长英王的婚事了。” 苍尘子还是给公主殿下扎了一针,这是刺激穴位用的。
  公主殿下正要应下,反应过来哪里不对,“长英王?”
  苍尘子刚要解释,又听得她有些嫌弃:“这封号是谁想的,一点儿也不合适青檀。”
  苍尘子怔了一下,笑道:“小殿下知道这是小青檀的封号?”
  公主殿下阖上双眼,“父皇也不会把别人指成我的驸马,罢了,难听了些,但到底比容王世子好听多了。”
  苍尘子收针,看来知女莫若父,这王爷之位是给对了。
  “小殿下这几日好生休息,老朽呢,正好这些时日受太医令所邀,在太医院学习学习。” 苍尘子起身,“若有何需要,小殿下只管开口就是了。”
  “辛苦苍公了,惊蛰,送送。” 公主殿下倦了,叫惊蛰送人。
  苍尘子出来之后,发现庆元帝居然还未离开,他便又与庆元帝说了一遍公主殿下的情况,这几日便可多休息。
  庆元帝听罢便离开昭鸾宫了,将时间留给江绵等人,而众人也看得出庆元帝面色愉悦了许多。
  从昭鸾宫离开之后,庆元帝却没有回到文德殿,而是亲自去了东宫。
  太子是中毒太深,苍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了,只是余毒未清,这些时日在东宫休养。每日除却文德殿请安与昭鸾宫探望妹妹之外并无他事。
  听说陛下来了,太子才要起来,还是临田上前给他扶了起来。
  庆元帝来时,见到临田,顿了一下,叫他下去了。
  太子身子实则很虚弱,拔毒之事九死一生,加太和殿那一剑失血过多,这条命说是捡回来的都不夸张。
  庆元帝也不叫太子行礼,方才看到朝宁醒了他是高兴,可看着太子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心中烦闷起来:“可有好转?”
  “一日比一日好,手上逐渐有力。父皇突然过来,是妹妹醒了吗?” 太子还是很聪明的,他这几日见父皇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郁气,今日反而觉得父皇似乎有些高兴。
  庆元帝颌首:“她醒了,我想给你定下的太子妃人选,也定了。”
  太子好奇:“父皇定下谁?”
  “江绵,再合适不过。”庆元帝看向太子,“你不也是多关心这个小姑娘?朕看她举止端庄,进退有度,太和殿之内,她也奔着你来了不是。”
  太子沉默了一下,“她是奔着我来的还是奔着贵妃,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庆元帝又看了太子一眼,话锋一转,“临田如今你还要留他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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