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长吾【完结】
时间:2023-08-06 23:07:24

  聂嘉实是觉得事情或许没这么糟糕,褚元墨即便是要造反,也不可能杀光所有年宴的人,人都杀光,他要个光杆朝廷做什么呢?
  所以太和殿里的人应该不至于死伤太重。
  聂嘉实与副将邬姚打算潜入,叫虎贲营的人先隐匿身形,等会等令箭报信再冲进去。
  在潜入太和殿之前,聂嘉实想过太和殿情况不太好,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伤成那样,那一地的血,难道是都是太子流的血吗?
  聂嘉实脸色不太好,邬姚侧目看了聂嘉实一眼,凑了过去,低声道:“别担心,小殿下无事。”
  聂嘉实听到邬姚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秾秾是表妹,太子就不是表弟了?
  邬姚完全没有想到聂嘉实心里在想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下面的情形:“宫中侍卫都在太子身边,小殿下的青玉卫也在,小殿下看着还好。”
  聂嘉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看见了母亲,在朝宁身边,手中也握着剑,肩上有伤,剑上还有血。
  母亲她……不会武啊……
  聂嘉实眼神微沉,她方才仔细看了褚元墨那边不光有九城兵马司的人,还有几个朝中重臣也站在那边……看来,褚元墨的确是预谋已久了。
  褚明华已经跟褚元墨僵持许久了,自己得想个法子通知一下她自己已经到了。
  聂嘉实从发簪上拆下一颗小小的珠子,瞄准了谢宴疏,弹指间就射了出去。
  谢宴疏此人深不可测,看似病弱,可容王也没能拿他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她手头上还有不少消息是谢宴疏送来的。
  一个才来京城没多久的人,能铺开这样的关系网,他本人也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最起码,他的功夫应该比邹秋都要厉害。
  果然谢宴疏发现了她的暗器,顺着暗器的方向也发现了她。
  聂嘉实给谢宴疏比了个手势,谢宴疏还是能明白,大意就是援兵到位了。
  褚明华此刻正在和褚元墨对峙,谢宴疏上前,不动声色地抓过她的手,在掌心点了三下。褚明华掌握成拳,轻轻撞了谢宴疏的手,示意她知道了。
  聂嘉实一直都在盯着谢宴疏的动作,看到褚明华收到消息,她这才放下心来。
  又转头,看向邬姚,压低了声音:“我留在殿内照应,你从外围杀来。”
  “不如我留下。” 邬姚知道留在殿内策应,势必是更危险的,他想让聂嘉实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
  聂嘉实摇头,“不行。”
  “身为主将,此时不可意气用事,你要去带领虎贲营!” 邬姚虽然身为副将,也很明白战时主将的作用,他要劝住聂嘉实。
  聂嘉实知道邬姚所言是对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她只能答应。两人从太和殿的顶端悄然离开,一个向外整合兵力,另一个向内,时刻准备支援公主殿下。
  褚元墨伤得不重,气势也不容小觑,他与褚明华对峙,眼中都是恨意。
  褚明华全然不把褚元墨放在眼里,她只冷眼看着褚元墨,目光之中都是鄙夷。
  褚元墨最恨的就是褚明华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今日太子必死,你也活不了!若是识相,趁早归顺,否则,哪怕是血洗太和殿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乱臣贼子也敢口出狂言!你犯上作乱已成事实,还企图借用无稽之谈来混淆你今日所作所为,真以为众人会被这样拙劣的手段欺瞒不成!简直可笑至极!”
  褚明华的每一句都像是耳光一样打在褚元墨的脸上,褚元墨气恨难当,长剑出鞘直指褚明华,“我不与你废话,只要你今日死在这里,不是我,也是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褚明华面色冷然,回以嘲讽的目光:“难道你没有听到太和殿外的厮杀吗!长靖已经带着虎贲营前来勤王救驾,马上就可以踏平这太和殿!你难道以为这天下就真的被你拿捏在手中了吗!我父皇登基这十余年,励精图治,社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居于平稳免于战乱,你有何资格来争夺这皇位?就凭你的一己之私?你也配!”
  褚元墨被褚明华说得气上头脑,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这个褚明华,她非死不可!
  褚元墨直径出手,褚明华不躲不闪,直到褚元墨快到近前了,她才提刀迎上。刀剑相拼,发出铮铮之声,两人之间的斗争必然是你死我活。
  邬姚此时也不动声色地到了殿内,与桑将军会面,桑将军得知的确是长靖将军与武宁侯都来了心中便无比有底气,当下就与徐国公见状也纷纷扬起手中剑,大喊道:“诸位!援军就在殿外,我等!随公主殿下诛杀叛贼!”
  徐景行与桑枞等年轻的贵族子弟立即高声回应:“诛杀叛贼!杀啊!!!”
  太和殿内已经乱成一团,尚有一战之力的男子都提刀上前,将女眷们护在身后。而习武的女子也守在最外围,护着毫无战力的老封君与孩子们。
  就连江绵确认了贵妃无事之后,也拿起长剑护在了贵妃身前。
  宣昌长公主手中的剑都已经砍出缺口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不太对,温绰呢?怎么这孩子好似今日一直都没有出现?
  可现下这个局面她也来不及细想,只能先杀敌!
  褚明华之所以要让聂嘉实去带虎贲营的人,就是因为虎贲营是三大营之中的战力之首,根本就不是防卫松懈的九城兵马司能比,哪怕是有九城司的指挥使亲自带队,比起浴血沙场的虎贲营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虎贲营很快就从殿外杀进来,聂嘉实高喊道:“臣聂嘉实率虎贲营救驾来迟!”
  “来了来了!”
  “援军来了!”
  “有救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褚元墨本就被谢宴疏打伤,与褚明华对打至此,不敌褚明华的攻势。若不是亲卫替他挡了几刀,只怕褚元墨已经成为褚明华的剑下亡魂。
  褚元墨见太和殿的大势已去,当机立断就要撤离,直接放弃太和殿,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没用!
  褚元墨的亲卫护着他往后撤,他看到太后身边的南康,还是一咬牙,亲自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皇祖母,皇祖母未必会在此时顾及南康。
  见褚元墨萌生退意,褚明华也没有打算放过他,直接就带着青玉卫杀了过去。
  聂嘉实不放心,把太和殿交给邬姚与桑将军,和谢宴疏带着一小队人马追了出去,徐景行与桑枞见状也速速跟上。
  宣昌长公主本想跟去,但见聂嘉实与谢宴疏都跟着去,她脚步一顿,又转身回来,太和殿的残局也需要有人收拾。
  可驸马周措看出了长公主的心思,握住了她的手道:“走吧,这交给桑将军与徐国公。”
  我知道你挂心你的皇兄,我陪你去。
  宣昌长公主得他支持,便不再犹豫,点了几个虎贲营的小将跟着去了,江绵刚刚没来得及跟过去,现下见长公主要走,也跟着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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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元墨径直奔向文德殿,因为太过于慌张根本没发现守在文德殿的人已经换成了武宁侯带来的虎贲营,他一路拽着南康往里闯。
  南康一直都处在一个惊魂未定的情况,到了熟悉的文德殿,眼神还有些游离。当她看到父王被绑着,头上那显眼的包扎痕迹让她瞬间就挣脱了褚元墨的手扑了过去。
  “父王!父王!”
  南康瞬间就泪流满面,手忙脚乱地给梁王把绑嘴的布条给解开,心里的慌张一浪高过一浪。
  梁王早就已经清醒,看着女儿哭成个泪人儿的模样,心里又心疼又难过。心疼女儿无辜被卷入这场风波,难过自己从来不知儿子的心意,甚至从旁劝阻都没有做过。
  他这个爹,当得也不好……
  南康根本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抱着梁王哭得难受。
  太后就在褚元墨身后进来,她比褚元墨冷静,在走进文德殿的时候就知道这场仗早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可太后养尊处优多年,哪怕是被先帝冷待的时候,也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此刻自然也一样,她从容地坐到了文德殿上首的位置,气定神闲的模样根本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的人。
  褚元墨杀红了眼,他在寻找贤妃,贤妃正在庆元帝身边站着。
  “人呢?”
  “中了药,昏着。” 贤妃不畏惧褚元墨一身是血,看着他眼中势在必得执着的样子,突然生出了一股怜悯,甚至想要帮他擦去面上的血污。
  褚元墨不在乎,拎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进床榻,梁王见状挣扎着要起身,南康回头一看,下意识觉得哥哥的状态很不对劲,她起身奔过去。
  褚元墨越走越快,眼中只有庆元帝,贤妃被他一把就扒开,举着长剑往庆元帝身上狠狠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南康整个一扑,就挡在了庆元帝身上,褚元墨的剑没有落在庆元帝身上,刺进了南康的身体里!
  而在更早的一个瞬间,一只羽箭精准无比地刺进了褚元墨的胸膛,穿胸而过,血液溅在了南康的脸上。
  南康死死地握住褚元墨的剑,血从口中不断地溢出来,她还执着的看向褚元墨:“阿兄,不要……”
  褚元墨震惊于南康竟然会奋不顾身地为庆元帝挡剑,可他才一开口,也如南康一般,口中的鲜血不断的溢出。
  他好似迟钝地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穿过了一只羽箭,这只羽箭正中心口。
  “玄朗!” 太后被这一幕惊得失了从容,惊声叫出了褚元墨的字。
  梁王在看到南康扑过去时就彻底失了语言,而他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羽箭穿透了褚元墨的心口,万般痛楚之下,也喷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太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冷静,起身慌张地往褚元墨的方向奔去,褚元墨早已经站不住身形,摔在了地上。
  太后几乎是不敢相信,她费力地把褚元墨抱在怀里,褚元墨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玄朗,玄朗……”
  “皇祖母……是,是玄朗做得不够好,叫,皇祖母失望了。” 褚元墨费劲地说完,又努力地扭过头去看南康,眼泪从眼角滑落,断断续续地道歉:“元,元慈,对不起,阿兄害了你……”
  南康被褚元墨刺中小腹,她从未觉得痛觉是如此严重,疼得她几乎灵魂出窍。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阿兄的道歉,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褚元墨最后拼尽一点力气,望向昏迷的梁王,嘴里低喃着,‘父王,儿子不孝了……’
  太后的情绪在褚元墨气绝之后到达顶峰,她抱着褚元墨的尸体嚎啕大哭。
  哭声之悲恸,可叫刚赶到的褚明华一听,只觉得无比吵闹!
  她一眼就看清楚了殿内的情况,褚元墨死于羽箭她不意外,温绰一直就被她安排在文德殿内隐藏着,但凡靠近的人一律杀无赦。
  她教温绰射箭,才知道温绰箭术卓绝,根本不需要她教,真是能一力破万法。
  可是穿透南康的身上的佩剑竟然是褚元墨的佩剑!
  褚明华脚步一顿,她不傻,她看得出来南康是为了救她父皇,所以在过来挡了这一剑。
  “抬下去,救活她。”
  青玉卫立刻遵令,将昏迷的南康抬了出去。
  褚明华立刻扑到庆元帝床前,有些胆怯地伸手去探庆元帝的脉搏,“父皇……阿爹,阿爹?”
  贤妃眼看着褚明华神色焦急,缓步上前,被谢宴疏抬剑抵住了前进的步子,“还请贤妃留步。”
  贤妃并不在意谢宴疏的态度,只是看着朝宁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发软,低声道:“陛下无事,只是中了软筋散,时辰过了就好了。”
  褚明华猛地回头看向贤妃,说实话文德殿这边出事了,她甚至都想过梁王,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贤妃。
  在褚明华印象中,贤妃是一个很温柔端方的女子,从来都是面带浅笑,性情温柔,每次看向父皇的眼神都那么深情专注,对她也是爱屋及乌。
  为什么会是她?
  不管是褚元墨还是太后,褚明华心里都明白或多或少的原因是什么,但贤妃她是真的不明白。
  “娘娘,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贤妃即便是被褚明华这样质问,她也依旧面色如常,“朝宁,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甚至想过若是我有女儿了也该养成如你一般的性子。我等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是我怀不上孩子。”
  听着贤妃的话,褚明华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贤妃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轻声细语继续说:“你父皇,钟情于你母后,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人,更不想有任何人来给你和你阿兄添堵,于是,我宫内所有的起居用具,衣食住行全都有避子药,十多年了,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褚明华心头一震,后宫之中没有除了她和阿兄之外的孩子,她以为是太后的手笔,没有想到是她父皇的手笔。
  贤妃看到朝宁震惊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她是不知情的,心中稍稍好受一些。她疼爱过的孩子,对她不是那么无情。
  “起初我知道此事,对你父皇是怨恨的,但我现在不恨了,给他下软筋散,也只是想教训一下他罢了。”
  贤妃拿起了一旁早就放好的白绫,手指落在白绫上,来回摩挲,又回头看了朝宁一眼,问了她一句,“朝宁,你能不能像叫贵妃那样,叫我一声姨母?”
  褚明华心绪无比复杂,看着贤妃,张了张嘴,没叫得出口。
  贤妃似乎对这个情况也有所预料,果断地转身,抓起了白绫,向房梁的方向走去。
  褚明华心头一紧,一句‘姨母’脱口而出。
  贤妃顿住了脚步,再次回头看向褚明华,极尽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既然你叫我一声姨母,那姨母就再帮你做最后一件事。”
  褚明华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贤妃要做什么,她以为贤妃要自尽,可没想到贤妃飞快展开白绫,狠狠地勒住了太后的脖子,把太后勒了个仰倒。
  太后沉浸在褚元墨气绝的痛苦之中,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杀她。
  贤妃用力之狠,太后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再加上太后年事已高,又常年养尊处优,只是挣扎了几息,就没了气息。
  戚宫令看见贤妃下手的一瞬间就冲了出来,被青玉卫拦住,不得前进半步。
  太后气绝之后,贤妃还不曾松手。
  褚明华反应过来,与宣昌长公主一起直接冲到了贤妃面前,把贤妃拉开。
  贤妃似乎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方才的狠劲消退之后,手抖得停不下来。
  满宫上下都知道贤妃是最爱陛下的人,也没有人知道贤妃会为了陛下会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她之前还帮着褚元墨控制住了陛下。
  褚明华沉静地看着贤妃,就在刚才她才突然想明白了,贤妃娘娘不是帮褚元墨,贤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站在她父皇的对立面。
  她那么爱父皇,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伤害父皇,她也不觉得褚元墨会成事,她只不过……是想给父皇一个教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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